13)經歷九十分鐘的板櫈時間,德仔每日提早一小時到達訓練場進行個人特訓。

習慣早到的,還有巴西球星戴利素。

早上九時,戴利素甫抵達練習場已見到德仔在進行短距衝刺鍛練,走過去豎起姆指:
「後生仔,好勤力!」


他說的是葡語,德仔當然聽不懂,只是點頭回應。






「用機器做吧!效果比較好的!」
「…………」
「Machine……Machines!In the gym!」


他指著健身室,德仔才明白。事實上,訓練基地的各種先進設備是德仔在香港從未見過的。戴利素以手勢介紹教授各種機械的用法,令德仔獲益良多。

機會,是給準備好的人。






「我地先天體質及唔上白人﹑團隊意識及唔上日本人,唯一超越佢地既方法,就係比佢地付出更多時間。」


德仔緊緊記住我的這番說話。足以在香港球壇橫行的他從不主動加強訓練,因此我要他明白,來到日本這個亞洲足球王國,有著與他同樣天才橫溢的年輕人,要爭取機會,一定要不眠不休鍛練自己,就像我以前一樣。

早上待在訓練場,付出一天的汗水至晚上六時,他回到家還要繼續工作。


「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ごめんなさい……」




「フットボール﹑左側の﹑右側の……」
「仔,你溫左好耐架啦,休息一陣飲碗湯先啦!」
「唔該媽媽。」
「日文難學嗎?仲難過英文?」
「嗯。」德仔點頭。
「八成隊友都講日文,我點都要學好。」
「你自細學校成績唔好,估唔到揀左足球都避唔開讀書。」德仔媽媽笑。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Gary係咁講的。」德仔道。
「我後日就要返香港,你要識得照顧自己,唔好捱壞身體!」德仔媽媽道。
「嗯,我有機會就會返黎探你。」德仔道。
「唔好,留係度俾心機踢波,唔洗掛住媽媽。」德仔媽媽道。
「所有香港人都對你好大期望,你唔可以令佢地失望,我地被人欺壓左咁多年,好需要你為我地爭一口氣。知道嗎?」
「知道,媽媽。」







隔天的成田國際機場,德仔目送著媽媽走進回港的閘口。
 
從今天起,他要隻身留在日本,拚住屬於自己的天地:
 
 
「三個月後,我要成為橫濱水手既正選前鋒。我要帶住呢個身份,為香港隊出戰世界盃外圍賽。」
 
 
他暗暗立誓。
 

 
踏入八月,歐洲各球會展開季前操練,參與歐洲國家盃的國腳級隊友先後歸隊。重新投入球會訓練,我的心卻沒有離開過東京。





日職聯於當地時間周末下午舉行,一般而言是西班牙早上時份。若沒有要事,基本上我也會打開電視機追看橫濱水手的比賽,看看德仔有沒有出場。

離開日本後第一個星期六,橫濱作客廣島三箭,輸1-2,德仔繼續留守後備席沒有出場。第二個星期天,橫濱作客札幌岡薩多反勝2-1,德仔這次連後備的份兒也沒有。

對於一個新人而言,等待的只是一個機會,但德仔背負的是整個香港。連續四場比賽不見影蹤,香港人愛批評的老毛病又發作,一些支持轉變成挖苦,埋怨香港所謂百年一見的天才球員,到了外國連後備也打不上,香港足球根本沒希望……

這些沒有建設性﹑令人沮喪的言論,足以打擊一個年輕人的信心。但是,我知道德仔有能力將之化為正能量。

萬眾期待的一刻,出現在德仔加盟後的第五場比賽。橫濱主場迎戰班霸浦和紅鑽,德仔於第72分鐘後備落場,當時主隊落後1-3。


「好呀!」


我終於等到這個moment,興奮振臂高呼。





但見德仔被安排出任9號半位置,專責竄擾對方的守衛,正是他的拿手好戲。

鏡頭一轉,來到橫濱體育場。華盛頓領隊見球隊被紅鑽打得潰不成軍,將希望放在十八歲的梁令德身上。


「你既活動範圍係對方三閘線。」戰術教練平井向德仔解說。
「好似平時練波咁:冇波到腳,退落中場搶波;隊友拎波,要左右移動拉空防禦網;若有球在腳,想辦法支援中鋒。」
「嗯。」德仔點頭回應。


「横浜が代わっている……


德仔踏進球場,與隊友交換些訊息,走到中圈附近觀察比賽形勢。





除了技術出眾,他有著一般足球員沒有的銳利閱讀能力。每個行動之前,他會先了解每位隊友及對手的位置,以作出最好選擇。
 
他就像一個拿著ps4手掣的FIFA玩家,能將大局觀察得一清二楚。

龍門球大腳從紅鑽那邊開出,比賽還剩十七分鐘……


「加油呀!」


這個時侯,整個香港也留意著橫濱體育場的一舉一動,一同為德仔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