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降頭,中降者要「出軌」先可以保命: >SOUNDTRACK 31
有人說,這個故事的男主角是老闆,因為他的戲份最多。隨即有人說該是小丑才對,因為他是女主角的真命天子。接著又有人反駁,結局也沒寫好,誰能說好最後女主角情歸何處。
我沒參與討論,因為誰是男主角這些問題其實並不重要。反正謝幕時把那三個人放到最後,女生站中間就可以了。
「我喜歡這個故事,和這邊一貫的劇本很不同。」女主角很喜歡她的角色:「但結局會是怎樣的走向呢?」
眾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只略略點頭帶過。
導演替我解話,因為我們想看看排練時營造出一個怎樣的氣氛,這樣再安排結局會來得比較自然。如我之前所說,我在演員們試鏡時都見到了這些活靈活現的角色。那位蓬蓬金髮加上藍眼睛的混血兒飾演音樂公司老闆,主修音樂但更熱愛戲劇的女主角也真的會拉小提琴。
毫無疑問,小丑就是他。
當時因為他失蹤,我沒有把這個故事寫完。
這次再遇上他,我感覺有必要對他說完小丑的故事。
我的交流計劃個多月後就會結束。可能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可以像從前,在小島上給他講一個為他而寫的故事。
難道這種相處
不像我們夢寐以求的幸福
會議過後已是深夜。自從我開始寫劇本,阿草又要出國訓練比賽,我們很難遷就到大家都在電腦前的時間,難得談到一兩句又要掛線。
才在外面談過一通電話,身子被吹得半僵。我想點煙暖身,笨拙的廉價火機又不聽使,手指不停與火石摩擦,微弱的火光一閃又被冷風吹熄。
「又要借火嗎?」他入侵我一直在躲的角落,再次向我遞來銅製的火機。這次我才有閑暇仔細觀察,每根羽毛都雕刻得非常細緻,看起來這玩意一點也不便宜。
「我以為你走了。」把劇本讀完一遍,導演簡單的交代幾句就散會,只把後台留下來繼續討論細節。所以他突然出現我還是很愕然,當然更多的是驚喜。
他也點上用小鐵盒裝好的手捲煙:「我帶演員們去了一家甜品店吃芋圓,湊巧今天有駕車就把住在學校宿舍的人送回來。」
「哦。」我這樣回答不是膚衍,只是想起他在分手信中提及過自己瞞著父母考了駕照,然後又擅自搬家,最後離開我等等的事,很難不聯想起來。
手捲煙燒得比較快,玫瑰味的淡煙在我們中間盎然飄零,讓他想起了劇本的玫瑰香卡片。
「是你選我入圍的?」
「不是。」我只是依話直說。不是我選他,是我在他身後看見了小丑:「是這個角色選擇了你。」
他似乎很滿意這個答覆,不回駁只繼續讓自己活在瀰漫的煙霧之中。
「為甚麼要來試鏡?」我不敢問,難道不是因為我的關係嗎。
他乾笑一聲,一股雲霧從口中溢出:「學分不夠,我可是會畢不了業的。」
當你的笑容給我禮貌的招呼 當我想訴說這些年來的感觸
深夜太冷,空氣在我們之間凝固。我們靜靜吐出煙絲,他的玫瑰味混合我的葡萄酒味,聽起來好容易醉。
我愛和他一起抽煙,喜歡看我呼出的煙絲跟他的慢慢纏在一起。
這是我們碩果僅存的接觸,疏離又太浪漫。
我才明白時間較分手還殘酷
老朋友了再沒資格不滿足
「你住哪棟宿舍?」他在石灰牆上捏熄煙蒂,像是催促我離去。
我搖搖頭,說學校的租金太貴,我租不起,就在網上找人讓我當梳化客。我解釋說,就是不用付上很多的錢就能租住別人家的客廳。在外國可是很流行的,遇上好客的戶主還會不收錢。
「有人肯讓你住上兩個月?」他對這回事好像還不太信任,處處質疑。
「沒有,最長都只能住一星期,」我說大部分的都只能住幾天,那是很正常:「但你放心好了,我花了好多時間,終於能湊到兩個月每晚都有人接待。」
「那你今晚住哪?」他終於留意到我放在不遠處的行李箱和行山背包。
地方名實在太難唸,我拿出電話讓他看。他看傻了眼,說那可是在城的另一邊:「駕車去也要大半個小時才到。」
我暗自失了分寸,卻不想在他面前丟臉:「那……我趕尾班車好了。」
「早就沒了。」他好氣沒氣的說。
「我坐計程車。」
「這裏才沒香港容易攔車,」他終於釋出重重嘆息:「不然我考駕照來幹嘛?」
我在心底盤算著,大不了就在學校圖書館睡一晚好了。
小鐵盒內捲好的煙已經所餘無幾,他還是點上了另一根。
「等我抽完這支再走。」
「沒關係,」我連忙擺手:「我不想大半夜要你去那麼遠。」
以這種疏離的關係,我不好意思麻煩他。
「不遠,走路的話十分鐘就到。」
「不是說要到城的另一邊嗎?」
他搖頭,險些被煙嗆到。
「反正都是睡梳化,來我住的地方當梳化客吧。」他說,一住就兩個月,也不賺你錢。商科生的口吻好像倫敦金。
他搶過我手中剩餘的半包煙,戲說這就當作租金:「夠划算了?」
明明他都不抽成煙,只抽餘韻馥郁的玫瑰香手捲煙。
不像我們夢寐以求的幸福
走下去這一步是寬容還是痛苦
「我先跟室友說一聲,」他按著手機:「但他們不會介意的。」
我記得他在給我的信上說過,和幾個朋友在悉尼租地方住。可是現在怎樣我還是不得而知。
我還打算回顧我們為何結束
還想問你是不是一個人住
他住的地方一千多呎,四間睡房全都關上門,客廳地上放滿各種衣物。他說來讓我睡梳化,可是我卻連梳化也看不到。
客廳旁邊就是廚房,它像自成一角般非常整齊。整個畫面充斥著違和感。
「幾個男生一起住的話,這樣已經算很乾淨了。」他看著客廳也不禁失笑,似乎也很享受和朋友一起胡鬧。
他把大褸除下,丟在滿滿的衣物堆中,我這才發現梳化的一角原來只是被淹沒。他說有一個室友去了歐洲,好幾個月也不會回來,他可以住在室友的房間。
說罷,他打開了其中一扇房門。
「便宜你了。」說罷,他把剛才搶來的半包煙還給我,取走了其中一支。
替我關上門前,他說這是今天的租金。
砰一聲,空間靜下,房間有他的玫瑰味。
傢俬不多,被舖是素色的,木製的書桌上只有簡單的文具和手捲煙器材。窗前有一部電子琴,他從中四說過要彈給我聽還是沒彈過。琴鍵蓋有薄薄的灰塵,他應該真的很久沒碰這玩意。放在這裏大概只是裝飾用。
書桌旁邊是書櫃,不算很高亦沒有放很多書,只有半滿。我走上前細看,大多都是商科教科書和課堂講義,也有一兩本關於戲劇文學的英文參考書。中文書很少,其中一本是村上春樹的《國境以南,太陽以西》。
介紹我看一本天文學的書
這晚做的夢,也是關於一首由美國歌手仙納度拉主唱,名叫《國境以南》的音樂。
當我想坦白我們的樂多於苦
你說水星它沒有衛星好孤獨
日光穿透窗簾布來襲,但暖和沒能穿透過來。我披上黑色外套,外面有聲音,他應該醒來了。
他們租的是頂樓,可以從玻璃俯瞰城市。這邊房子普遍不高,我想這棟住宅應該是附近地段最高的建築,傲踞這個靜中帶旺的小區。
「這裏是附近一帶最高的地方。」他拿著兩杯熱咖啡,一杯遞給我:「我租這裏的原因,就是為了想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跟你說一句 Je t’aime。」
一下子愣住,不知該如何反應。
「知道嗎?上個月室友帶了個女孩回來,他就在這裏拿著兩杯紅酒,說了這樣的話。」說罷,他假意讓我們的熱咖啡碰杯:「真夠肉麻,我笑了他整整一個星期。」
他讓自己打了一個哆嗦,非常形象也戲劇化。
我勉強陪著他笑,在取笑自己差點就以為他在跟我再表白一遍。
相約在一個適合聊天的下午
分開很多年滿以為沒有包伏
客廳凌亂得沒位置坐,我們只好盤坐地上使用茶几。我在修繕劇本的二稿,他在旁邊捲煙填充小鐵盒。只是他捲好兩根又抽掉一根,像我寫了兩行對白又刪掉一段,整個上午還是沒甚麼進展。
我們相對而坐,他小心翼翼地捏出煙絲,指尖細膩而溫柔地捲起淺棕色的煙紙,微微伸出舌尖濕潤黏口。我以前也試過手捲煙,但總是捲得不好。不是煙草壓太緊,就是捲得太鬆連濾嘴都會掉出來。
他逮到我從電腦屏幕後偷看的眼神,充滿疑惑地遞我一根。我搖頭,終於發現今天的進度為何這麼慢。
「捲煙不麻煩嗎,」我隨便想了個問題,好讓自己沒那麼尷尬:「準備的時間久,抽的時間又比較少。」
他捲得漂亮,半眯眼睛觀察。他說覺得手捲煙有一種匠心。
我不置可否,也不明白匠心在哪。晚上才有排練,但我中午要回去開製作會議。
「我出去了。」拔走電源,我收拾好和昨晚沒兩樣的劇本修訂版。
他擺擺手,吞雲吐霧的說不送我了,今晚排練室見。
談音樂談時事不說愛
若無其事原來是最狠的報復
充當煙灰缸的醬油碟半滿,兩款煙蒂東歪西倒混在一起,我幫他一併倒掉。
【SOUNDTRACK 31>想哭.mp3】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U6uKG6e3G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