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門,熟悉的門燈,熟悉的味道。
 
一切這樣的熟悉,卻沒有了熟悉的勇氣,我站在門前躊躇了很久,卻始終不敢推門。
 
上次放了她「飛機」,她會不會因此生我的氣?會不會不再想再看見我?
 
一聲長長的嘆息,霍然轉身離開。
 
就在此時,門忽然的開了。
 




出現在門後是她!
 
依舊的米白色長裙,依舊的珍珠耳環。
 
然後,兩目相投,空氣為之凝結。
 
「你來左?做咩唔入來坐?」
 
「呃,我等你化埋個靚妝先嘛。」
 




「一早化好啦!」
 
她一把拉住了我的臂彎,把我硬拉進門內。
 
她拉扯得很用力,彷彿生怕我會逃掉似的,甚至我的骨頭也在抱怨地發出痛苦的訊號。
 
我卻如此衷心的希望,這種痛苦會一直的延續下去。
 
她從吧台裡拿出一個大得嚇人的啤酒杯,接著不斷的往裡面傾倒不同種類的咖啡,直至滿瀉為止。
 




「飲哂佢!」
 
我瞪大了雙眼,看著面前這黑不拉呼的「東西」,忍不住道:「下?」
 
要是喝光了它,恐怕我的胃會直接穿出一個洞吧?
 
「你上次搞到我等到十二點,唔飲哂佢我唔會原諒你!」她威脅道。
 
「好……」我用力地吞了吞口水,雙手捧起杯子,拚命的往喉嚨裡面倒。
 
這「東西」實在比師傅以前給我喝的符水還要難喝。
 
「哇!」我把空掉的啤酒杯往桌面一放,用手掩住了嘴巴。
 
「點啊,好唔好飲啊?」她明知故問的說。




 
世間上實在很難找到比那杯「東西」更難喝的,但任何一個面臨這關頭的男人都一定會說:「好飲!你沖既,點會唔好飲呢?」
 
「咁不如來多一杯?」她笑意盈盈的問。
 
我雙眼睜得更大,口中吃吃道:「好……咁好飲……來多杯囉!」
 
她把一個杯子推到我面前,是一杯清水。
 
「講下笑渣,你飲咁多,一陣訓唔著又怪我。」
 
「唔怕,訓唔著咪可以成晚係度陪你囉。」
 
「哼!」她低下頭,嘴角泛起美麗的弧度,「點啊你,呢排做野係咪好忙?」
 




「做野唔忙呀,忙住做另一樣野。」
 
「做咩?」
 
「忙住掛住你。」
 
「口花花!」
 
她拿起抹布擦著桌,忽然又道:「我上個禮拜撞到個算命先生,佢話我二十五歲會有財運呀,係咪即係就來發達?」
 
我打趣道:「下,你都三十啦,個算命佬咁流架!」
 
她拿起抹布打我,嬌嗔道:「你就三十!我二十出頭渣!」
 
我正色道:「街邊既算命佬邊信得過架,正宗亂嗡當秘笈,你要算命點解唔搵我呢?」




 
她望著我的臉,道:「下!你識咩?」
 
我拿出三枚銅錢,「唔好話識,略懂略懂咁啦,話哂我都係一個茅山師傅。」
 
我看著她的雙眼,問:「咁你想算咩?」
 
「唔……」她躊躇了好一會兒,才含羞答答的回答我。
 
「我想知幾時有拖拍呀,得唔得?」
 
天邊彷彿落下一道閃電,猛烈的轟在我的心頭上。
 
「哦……好呀……」
 




真的很奇怪,平常面對各種猛鬼怨魂,我都沒有動搖過。但這一刻,我的手竟然不住的發抖,差點便拿不住那三枚銅錢。
 
三枚銅錢每擲一次就成一爻,六爻成一卦。
 
我從八寶袋裡拿出經書,仔細的查閱。
 
「點呀點呀,咩結果呀?」她看著我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忍不住催促道。
 
「唔……呢度話自求口實,如果你肯節制下自身既言語,自然就會有緣份上門。」
 
她皺眉道:「咁即係點啊?可唔可以講清楚啲?」
 
我回答:「即係叫你收下把口囉,唔好成日惡到死咁同人講野,做女仔要矜持啊!同埋唔好迫人飲咖啡啊,懂無?」
 
她拿起攪拌棍作勢要打我,高聲道:「而家我好唔矜持咩?」
 
我壞壞的笑道:「你睇下,支卦講中哂!」
 
「你都唔鬼準既!唔計!」
 
「拿,我贈你幾隻字啦!緣份好快就到架啦!」
 
「咩字啊?」
 
「你伸隻手板出來先。」
 
她照辦了。
 
我拿起朱砂筆,在她掌心裡寫了兩行字。
 
她看完後,露出會心的微笑,連連點了點頭。
 
我站起來道:「時間唔早啦,我返去先,你都早啲收鋪啦。」
 
「嗯,拜拜!」
 
我寫在她掌心裡的並不是什麼金石良言。
 
只不過是一個時間,還有地點。
 
這大既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約會女生。
 
「喂!」她叫住了我。
 
我轉身:「咩事?」
 
「我點知你今次唔會再甩底呀?」
 
我微微一笑,把三枚銅錢中其中一枚拋向她,她一手便接住了。
 
「每當你諗起我既時候,你就搖一搖佢,當連續出現三次陽面,我就會出現係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