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我就隨父親回家,而其餘的人,也都跟隨他們家的長輩一同回去。
 
見到四大家族的代表這般隆重其事地跟我們開這個會議,我已猜想到事情絕不簡單,而剛踏出娜蒂家門,那映入眼簾的情景更讓我目定口呆。一個個已完全考究不到究竟生前是噬血族、人類、還是瑕種的屍體在大宅的閘外堆疊起來,高度有如一座小山丘。那些屍身上滿佈咬痕,不止血被吸光,部份屍身更殘缺不全,看起來應該是被吃掉了。
 
「不止這裡,我們家也同樣光景。瑕種昨晚把族人殘殺及進食後,便把屍首掉到我們四大家族的大宅門外。」老爸向我解釋著,同時亦解答了我內心的疑問。
 
「數量很多嗎?」我問「瑕種的數量。」
 
「昨晚我在宅裡,見到他們絡繹不絕地來來去去,把享用完的屍體掉到宅外。雖看不清實際人數,但感覺上數量確實不少,加上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我不想貿然跑出去成為攻擊目標。天知道他們堆起屍山是想向我們示威,還是誘敵之計。」老爸搖著頭說「我們噬血族渡過了這麼多年、這麼多代的安穩生活,難道又要起變化嗎?」說罷只聽他嘆了一口氣「對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來說,戰爭實在離你們太遠了,而且我也不想再經歷那些朝不保夕的生活。」
 




我沒有答話,或者說,我不知要如何答話。
 
踏上老爸的坐駕,看著窗外一個個被我超越的景色,我反覆細想著老爸的話。確實,對從沒經過戰鬥訓練的我們來說,戰鬥幾乎等同於要我們送死,但可是,若只會躲藏、不去反擊的話,到頭來,最後同樣也是沒好下場的。
 
我並不認同戰鬥或置對方於死地,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可是,會有比戰爭更好的解決方法嗎?
 
車輛上,我們倆人默不作聲,車廂內沉穩的引擎聲,配襯著車外和平的環境,一切感覺是如此的安穩,看起來絕不似是曾於數小時前發生過大戰,地上甚至連一丁點的血污也找不到,看來為了消滅噬血族以及混進人類社會,瑕種真的下了不少心思。
 
車子默默駛到我們家大閘前,果真見到閘外屍體堆成山,一堆堆殘肢堆合而成的屍山把大宅包圍著,蔚為奇觀,雖不知瑕種是何等用意,但簡直可稱之為另類藝術。雖然我們乃敵對立場,但見他們竟於一晚內把這些屍山堆好,也不禁心感佩服,只是,媽媽一向膽小怕事,又喜歡杞人憂天,不知她昨晚有否嚇到了。
 




老爸看著正定睛望著那些屍山的我道「昨夜,整個晚上他們都在忘著在我們家門前進食,由於外面太黑,根本看不清有幾個人,你媽媽也受了驚,把所有窗戶關緊,拉起窗簾,連燈也不敢亮著,說怕被他們觀察到家裡有幾個人。現在戈域正照顧著她,你快回去安慰她一下吧,昨晚她為你擔驚受怕了一整晚。」
 
那些屍山最奇怪的是,只圍在大宅閘外,並沒進入大宅範圍,完全猜不到那些瑕種的想法。
 
 
回到家後,雖然媽媽看似一如平日般面露笑容、神態自若地在廚房裡製作不同美食,只是,看到她把所有窗戶緊緊鎖上;而厚重的窗簾也被拉上,把她最喜歡的自然日光擋格在外,就知道她內心有多擔心。
 
家裡的守衛亦比平日嚴密,除了家中平日那些護衛外,還有多個穿著墨綠色制服的守衛在全屋多個地方註守及站崗,看他們的衣著,估計是長老庭派來保護我們的。
 
「咦⋯⋯?奇怪⋯⋯」我在廚房外四處張望、搜尋著,接著我一抬頭,便見到那隻滿身彩藍色的蜥蜴在天花某暗角處發著呆。我心裡暗笑了一下,想「對了,這個時勢,媽媽身邊又怎可能沒有戈域呢?」




 
「媽媽!」我在廚外門外叫了一聲,接著便與老爸往媽媽走去。
 
媽媽眼中流露出放心的神色,快步走過來,緊緊抱著我說「你回來就好了,你知道我昨晚有多擔心嗎?」接著裝出怪責的表情「外出過夜也不通知一句,下次不可以再做同樣的事,讓人擔心!」
 
我點點頭,老爸則笑說「我就說去把他救回來,你看,使命必達!」說著露出自滿的眼神。
 
我望了望不知從何時起已從天花跳下來,已變回人形的戈域。戈域亦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只輕輕向我點點頭。
 
媽媽輕輕拍了拍戈域的前臂說「昨晚我們在為你擔心時,戈域竟走到外面去找你,幸好被我們發現並阻止了。」
 
戈域不置可否,以平淡語氣說「先生及白止言回來了,你們先聊聊,我先到處巡一巡。」說著便欠了欠身,轉身跳向天花去。
 
「媽媽,今早有任何異動嗎?」我向媽媽問。
 




「對了,現在外面還有瑕種搬來新的屍體嗎?」媽媽還未回答,老爸已再追問其他問題。
 
媽媽輕輕撥了撥漆黑的長髮,細想了一會說「今早,好像沒甚麼特別事發生了,要不是看到外面一堆堆的屍體,滿草地的血污,以及長老庭派來守衛的話,今早就平靜得如一般的星期一一樣。」媽媽說著便把煮好的食物放進大盤子裡,再走出廚房,派給各個註守家裡的守衛。
 
「你今早外出時有沒有遇上危險?有瑕種在附近嗎?你有被伏擊嗎?」媽媽緊張地問老爸。
 
老爸輕輕摟著媽媽的肩膞,輕聲道「你不也說了今早跟平日無異嗎?我外出時也同樣沒遇上任何問題。加上又受到這麼多守衛簇擁著,怎會有危險呢?」說罷老爸伸手展示出結實的肌肉,並擺出扛臉自豪說「別忘了我戰鬥力可不比那些守衛差!」
 
媽媽皺了皺眉,搖著頭說「你看,白止言就是遺傳了你那好動基因,從小到大只管動手動腳,腦筋卻絲毫沒長進,仍是笨蛋一個,我多希望有個像雪露般的女兒。」
 
或許是隔離飯香的緣故,黑頭髮、黃皮膚的媽媽有著典型的華人外表,細長的雙眼、漆黑的秀髮、雖然皮膚白晳,但仍可一眼看出為黃種人,因此對有如北歐人般,有著閃爍銀光的白金色頭髮、深邃如海洋般的淡藍眼睛、皮膚潔白如雪的雪露甚具好感。
 
每次見到爸媽他們開始談及類近廢話般的話題時,我都會借此機會迴避,於是說「你們到客廳慢慢聊吧,我先回房間去了。」說罷轉身便打算離去。
 
「等等。」媽媽在我正打算轉身時突然把我叫停「你昨天或今早都沒遇襲吧?昨日觀察時有沒有特別事發生?」




 
我鬆一口氣,幸好不是要責怪我昨晚徹不歸而沒作通報,然而媽媽突發問起昨天的觀察工作,我卻不知應否如實告訴她,於是望一望向老爸,只見他會意地輕輕搖一搖頭,於是我便故作輕鬆、若無其事地說「沒有,昨天的觀察工作就如平日一樣,沒甚麼特別,午後我們已了到了娜蒂家去,所以完全不知道發生了這樣一件大事。」
 
媽媽笑著點點頭,輕輕緊抱了我一下「沒事就好,去休息一下吧。」
 
我慢慢退到走廊盡頭,脫離媽媽視線範圍後,立即快步跑回房間去。
 
 
「戈域!」我在房門前大聲叫喊「戈域!」
 
不消半晌,戈域又不知從何處突然出現在眼前。我把他拉進房間裡,把門關好後便向他問道「昨晚到底怎樣了?」我不知道今早在四大家族會議中所聽到的,是否為事實的全部,而且我估計,老爸也同樣不會向我完全坦白,因此,唯一既可完全信任,但又得知當時情況的人,就只有戈域了。
 
戈域那蜥蜴逕自走到窗台上坐著,觀察著大閘外的情況說「昨晚十時多開始,閘外突然出現陣陣騷動,我望向窗外,只見為數約十幾人的瑕種手上各拖著一個早已沒了反應、並噬血族化的族人,在閘外兇殘地進食起來。他們咬破那族人的頸動脈,再把血液抽光。自從實施起圈養人類後,噬血族人基本都沒再咬破過任何人的頸動脈,所以你母親被那情景嚇得躲了起來,並著你父親把所有護衛調進宅內,以避過被殘殺。不過,奇怪的是,那幫瑕種並沒有進入大閘範圍,只在外面進行殺戮,而且把已享用完的屍體堆疊在閘外,完全令人摸不著頭腦。」戈域說完聳了聳膊又道「不過,他們堆疊屍體的方法,好像並非胡亂堆起來,而是有特定方法。」說罷望向窗外,伸手指向其中一堆屍山說「你我,他們並沒把屍體以躺卧在地上的方式堆疊,反而把多個屍體垂直擺放,再用繩子或鐵線把多個屍身串連起來,再在屍山頂部、四周及垂直的屍體上胡亂擺放屍身碎塊及殘肢。但這些殘肢及屍碎,似是為了擾亂人視線,不讓別人發現出這種獨特堆疊方法而特意安排的。」
 
我聽著戈域的描述,再仔細看看那些屍山。確實,真如戈域所說,每一個屍山外圍均以垂直的屍體所堆成,再均煞有介事地以屍碎作掩飾,好明顯,這些屍山是有目的地如此堆疊及擺放。




 
我望向戈域問「要下去研究及調查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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