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這座大宅,差不多用上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白止言為免我倚賴血包作日常飲食,特意提出外出午飯。我雖然對那類,一堆堆像是未經煮熟、仍在滲血的免治肉類食品感到反胃,但知道他是為我健康著想,也只好無奈答應,亦希望自己能儘快適應新飲食,畢竟,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就像斷背山中那一句被我視為至理名言的對白所說的一樣 ‘if you can’t fix it, you’ve got to stand it’ (若你不能解決,就只有忍受)。
 
雖然家住超級大宅,但白止言生活非常平民化,家裡沒有私家車,出入亦只依賴火車及叮叮,而我亦非常享受這種出入方式。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時,會遇到不同的人或事,雖然感覺很八卦,但我很喜歡聆聽別人對話,了解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又或者,在車上碰到經常在外遇見,但卻互不相識的人,當大家眼神交接時,又或相互作出一個淡然的微笑及點頭等微小動作時,都會帶來一種陌生的熟悉感,而這種感覺,卻讓我份外感到親切。
 
我跟隨著白止言的帶領,搭上了13 號叮叮,並隨著他於Görlitzer Straße 下車。
 
「在這裡下車?要去kunsthofpassage 嗎?」我心裡疑惑「這裡有這麼多的遊客,究竟要來做甚麼呢?這些人煙稠密的地方,也有異種聚居的嗎?」
 
不出我所料,白止言果真帶我到kunsthofpassage,但我們沒去一般遊客喜歡流連的*Regenwasserspiel,反而去了另一橦同樣充滿藝術氣息,外牆塗上淺黃色,表面像是貼滿紙張或是絲帶的那橦大廈。
*Regenwasserspiel 直譯意思大約為雨水奏樂。位於kunsthofpassage裡有一橦大廈的外牆,裝上了各款鐵管及喇叭,當下雨時,既可排水,同時利用雨水演奏出音樂。




 
與白止言一起走到大廈的頂層,爬了數層樓梯的他絲毫不見疲態,亦完全沒像我一樣喘氣如牛。當我仍扶著牆壁一角試圖平伏呼吸時,已見他熟悉地走向右邊的其中一道門前,輕輕敲門。不久,便聽到屋來傳來輕快的腳步聲,門亦隨之而打開,只見一位漂亮的年輕女性站在門後,五官深邃的她看起來帶點野性的感覺,身型高䠷,與白止言竟不相上下,一身小麥色膚色配上緊緻肌肉,一看就知道是運動型美女。她一見到門外的是白止言,隨即露出友善的笑容,熱情地邀他內進,卻以疑惑並戒備的眼神看了看站於白止言背後的我一眼,向白止言問「這⋯⋯?」
 
「她跟我一起來的。」白止言點點頭回應,然後待我走進屋後便打門關上。
 
「你⋯⋯ 那⋯⋯⋯?」只見她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些話不想讓我聽到,不方便於我面前說似的。
本以為白止言是不會有事隱瞞我,怎料,他竟然鬼崇地快速看了我一眼,降低聲音支吾以對「嗯嗯⋯⋯ 等會再談吧⋯」然後還兀突地以輕快的語氣轉換話題「對了,吃飯了嗎?」
 
「‘吃飯了嗎?’ 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他們是把我當成白痴吧?」我感覺自己又再像是局外人一樣,但礙於這裡是那女孩的地方,我連找個地方迴避也不可,只能硬生生承受這種尷尬感。
 




氣氛一直維持在表面輕鬆、實質僵硬的狀態,我們三個均非常尷尬,卻又沒有人想得一個好的話題緩和氣氛。
 
突然,背後傳來了鎖鑰及開門聲,一把粗獷的中年男子的聲音把我們三人帶離了尷尬的困境「你們站在這裡幹什麼?」然後走到我們面前「噢!是白止言!」然後望了我一下「還帶了新朋友。」接著只見他用鼻大力地在我面前嗅了嗅,接著面露不懷好意的笑容說「好鮮甜的味道。」上嘴角更露出尖銳的獠牙,差點還流出口水來,好像我進入了動物園裡餓壞的獅群中一樣。
 
白止言似乎是見我被嚇到,立即解圍「不用怕,他只是戲弄你而已,並非真的要吃了你。」然後又望向那男人說「阿鐸夫,你別嚇她了,正式來說,今天是她的第一天。」
 
「阿鐸夫?」我望向那男人「狼?」
 
那名叫阿鐸夫的男人本來正想回答白止言的話,但聽到我講的話後忽然豪氣地笑了數下,然後向白止言說「這個女孩厲害!有意思!」然後問白止言「你有告訴過她嗎?」
 




白止言聞言搖了搖頭,而我卻聽得一頭霧水,接著,只聽阿鐸夫向我說「才第一天就這麼敏銳,前途無可限量!」然後向我做出一個高舉姆指的手勢,我估計他一定是有點誤會了,不過見他這麼高興,也不便拆穿。
 
「都別站著了,坐下慢慢聊吧,吃飯了沒有?」說著把巨大而毛茸茸的手臂搭在我肩上,帶我進入內廳,然後又向那女孩說「美婭,麻煩你拿點飲品及食物進來。」
 
「我們其實是故意餓著肚子來試你的廚藝的!」白止言笑說。
 
阿鐸夫走在前頭,引領我們走進內廳,並邊走邊笑說「好!你們先坐一下,讓我來為你好大展廚藝!」說著又看了我一眼,再問白止言說「這個要吃兒童餐吧?」
 
我聽罷以不滿的眼神白了他一眼,阿鐸夫看到並沒表現不滿,反而被我那生氣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我又看了看白止言,看他要怎樣回答,怎料白止言那傢伙輕挑地一笑,再向阿鐸夫說「對!兒童餐!有勞了。」
 
待阿鐸夫離開內廳後,我不滿地望著白止言說「為什麼每個人都說我要吃兒童餐!」
 
「那是因為你身上的氣味。」白止言說著作勢大力吸氣「一聞到就知道你剛被轉化,還未適合進倉一般噬血族的食物。」接著又擺出一臉驚奇的臉問「對了,你剛剛怎知道他們是狼族的?你真的聞得到嗎?」
 
聽到白止言的問題,換我一頭霧水「我怎會知道他們是狼族,不過想想也對啊,阿鐸夫他那麼高大魁梧、又多手毛,活脫脫就是一隻狼!」




 
「那⋯你不知道他們是狼?」白止言驚訝地說「那你剛剛怎麼一見到他就說是狼?」
 
我皺一皺眉頭「我有說過嗎⋯⋯⋯?」然後側頭細想「哦!我剛剛聽到他的名字,想說是狼狼意思而已⋯⋯」
 
白止言聽到後暢快地笑了一會「想不到你一個誤會,竟令他對我們噬血族有著驚人嗅角這個傳言更深信不疑!」看到白止言為此笑得如此開心,可是我卻有鼓內疚感,覺得自己好像騙了阿鐸夫一樣。
 
在等待阿鐸夫期間,我環顧了這個內廳一周,以消磨時間。內廳如外面玄關一樣,感覺昏昏暗暗的,加上使用上深木色的地板及家具,令屋內更顯陰暗,但卻有一種獵戶人家的感覺,就像電視中,那些位於深山或林木間的獵戶小屋一樣,屋子以至所有傢具均由原木所製,帶著自然的粗糙感,真的就有如影視作品中,狼族居住的地方。
 
就在我還觀察這裡的室內裝潢時,阿鐸夫就已經興奮地拿了數碟食物及飲品走進來,仔細地放到我及白止言面前,然後把自己手上剩下的那一隻碟子放到我跟白止言的對面,並坐下說「快點試試看!」
 
我看著熱騰騰的午餐,碟子上的食物不再是清一色的暗紅色,食物表面有被烤過的微微燒焦的痕跡,單單聞起來已令人垂涎三尺,吃起來更是非常美味!比起那些血淋淋,紅通通的內臟,我還是覺得這樣的東西才算是食物!為了日後的口褔著想,我一定要跟阿鐸夫打好關係,以便經常來蹭飯!
 
「你這位新爸爸⋯」阿鐸夫打斷了我腦裡計劃中的奸計,我看了看他,只見他指一指向白止言,然後繼續向我說「總是歧視我們狼人,說我們一身羶味,遠處已經可以知道我們的所在。」接著笑著說「但我卻永遠不相信他嗅覺這麼厲害,不過今天看到你,你只了我了我一眼就說得出我的種族來。」接著望向白止言說「果真是血脈相連,想不到這樣的轉化也能遺傳到特性,真的不到我不服了。」
 




我本不慾再提起此事,但見他突然說起,於是便不忍繼續隱瞞他,向他揭破這誤會「其實⋯⋯我剛剛並不是因爲聞得到你的氣味,而得知你是狼族,而是⋯⋯我聽到你的名字後,想說你名字是狼的意思⋯⋯」我尷尬地解釋著。
 
阿鐸夫聽完靜了半晌,然後笑著說「其實我根本就沒介意過白止言那傢伙說我們滿身羶味,我們相識快半個世紀了,這種打打鬧鬧只是我們的溝通方式。不過,我很感謝你這麼誠實!」
 
白止言並沒說甚麼,只語重心長地笑一笑說「你們不也常說我們身上一陣屍臭血腥味嗎?這只是大家種族的特性罷了,打個和吧。」
 
我心想,打個和?現在玩*奬門人嗎?不過見阿鐸夫這麼高興,就明白為何每一集的獎門人都打和了,既不須為大家分出勝負,以免比較;而且又不傷大家和氣,破壞和諧氣氛。
*奬門人: 香港綜藝遊戲節目,部分環節均每集打和,不分勝負
 
「好!就當作打和了!」接著豪氣地笑了笑「這個女孩我蠻喜歡的,有膽量又誠實,第一次見面就膽敢當著我的臉說我是狼,然後又來解釋這誤會!」然後看了我一眼說「今天就送她一隻合魂獸吧!你們今天來到,估計也是這為了個吧?」
 
白止言笑著說「對, 每次都給你猜中我們的目的,真的怎也逃不過你的眼光。」接著又看了我一眼「想讓她自己選一隻喜歡的合魂獸來陪她成長,就麻煩你為她介紹了。」
 
「謝謝。」我向阿鐸夫說,並為自己無心之舉所帶來的禮物感到高及非常尷尬,另一方面心想,看他這裡一般尋常家庭的模樣,來找他應該都只為了合魂獸吧,當然每次都可以被他猜得中了。
 




阿鐸夫又再以他巨大而毛茸茸的手搭在我肩膊上,推我走進房間內,我轉頭望向白止言,眼神既依依不捨又帶點緊張,怎料卻見他完全不目送我進房間,逕自與不知何時走進客廳的美婭在輕聲耳語!這個白止言,見到美女就失控了,連我這個好朋友正要深入龍潭虎穴,也全然不理了,哼!完全信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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