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界劍擊物語: 二.勝敗與宿敵
「進攻沒有擊中，反攻得分。37對45，比賽結束。」
在風華書院的運動員和支持者興高采烈地擁成一團慶祝時，聖彼得英文書院的人則有的雙腳跪倒，有的抱頭失落，裁判依舊冷冰冰地作出判決及宣告賽果。
比賽有勝必有負，勝者的喜悅不是人人皆可感受到。在劍道的另一端，聖彼得的人盡是死氣沉沉。
裁判沒有理會現場的氣氛，朗聲叫道：「列隊握手。」雙方運動員馬上收拾心情，在各自的開始線前一字排開，然後上前握手，各人臉上都難掩喜悅及失望之色。
其後他們逐一與裁判握手，到最後一個時，是風華隊長杜文皓。他和裁判握完手後，裁判給他績分表確認分數及賽果。確認無誤後，杜文皓在表上簽名作實。
隨著勝方隊長的簽名寫在績分表上，這場比賽正式結束，裁判回到司令台報告，觀眾早已走光，劍道兩端只剩下剛才比賽完的兩隊人馬。
聖彼得一方收拾好物品後，由趙正毅帶著隊員離開場地。他們的顧問老師陳老師在會場的角落等候，他沒有劍擊經驗，但也知道落敗的心情並不好受，所以他從隊員手中取回學界證時，順便拍拍他們肩膀安慰運動員。
「那麼，今天辛苦大家了。趙正毅，這是你的學界告別戰，你來說幾句話吧。」陳老師數著手中的證件說道。
趙正毅也不是那種喜歡出風頭的人，加上已經很累，原本打算隨便鼓勵學弟敷衍了事就算了。正當他準備開口說話時，他發覺到了全部人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他視線一掃學弟們的眼睛，抿一抿脣，閉上雙目，用毛巾擦面拭汗，深吸一口氣，然後張眼緩緩地說道：
「老實說，我並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但我真的很想多謝各位，你們給予了我一個很好的學界回憶。
和你們一起打劍，能夠使我感覺到自己是這個團隊的一份子。雖然有時候會令人很激氣，但到分享喜悅時又會令人很振奮。
這些年來，苦樂參半⋯⋯不，應該還是歡樂的比較多。」說到這時，他頓了一下，他發覺自己情緒開始波動，六年來種種回憶湧上來。
由十分緊張的第一次代表學校參賽，失分不斷而沒法從小組賽晉級的中一學界；到初嘗進入淘汰賽滋味，和隊友擁成一團然後倒在地下的中三學界；再到和冠軍只差一步，遺憾告別尊敬的學長的中五學界。
他從未掛起過金色的獎牌，但六年來，他有著彩虹般一樣的豐富點滴。
他眨了眨眼，續道：
「我很喜歡這支隊伍，亦希望你們會愛上這支隊伍。我的任務到此完成，下年我會來看你們的，期待你們那時的表現。」話畢，他彎腰鞠躬，然後臉帶笑容的抬頭笑道：「一起去吃飯吧！」原本不知所措的隊員們也因此而重現笑容。
離開體育館大門時，趙正毅回頭一瞥，遠眺著場館中的勝利者們。
一顆水珠掉到地上。
不甘與遺憾，不會隨著淚水而消失。
努力和付出，不會隨著汗水而白流。
每位為學界奮鬥過的運動員，總會有一兩顆混和著淚和汗的水珠掉到地上。
學界劍擊比賽通常會在兩天完成全部比賽，一天是個人賽，已經在一星期前舉行完畢，今天的是團體賽。時間已接近黃昏，各項比賽已經進行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決賽尚待進行。
劍擊比賽為了多場比賽同時進行，會在場館內設置多條劍道，從而加快比賽流程。數十塊圍板在館內形成一個方形，把體育館分為觀眾區及比賽區。比賽區平均分為左右兩面，各自橫置十條劍道，中間為進出比賽區的通道，一邊盡頭是場館大門，另一邊則是司令台及裁判休息區。
觀眾區放著多張長櫈，剛勝出的風華中學運動員在那兒各自各的打發時間，等待大會宣布決賽的開始。他們全都穿上由翠綠及純白二色編織而成的外套，背後以書法大字印著學校名。
在玩手機的，是風華代表中年紀最小的一人，名叫柳懿飛，只有十四歲，中三，個子矮小是他的特徵，身高大概只有一米六五，瘦削的身軀令人搶心會否像街邊刺魚蛋一樣容易被人一劍刺穿。
在吃葡萄糖令自己更能集中的，正是剛才守尾門的楊振麟，隊中唯一港隊成員。就讀中五，身高一米七三，身材健碩，外貌俊俏，聽說曾有女觀眾在看見楊振麟脫下面罩時忍不住流鼻血。
至於戴著眼鏡，聽著音樂閉目養神的是隊長杜文皓，中六，身高一米八，手長腳長是他的武器。這是他最後的學界。
還有數名花劍及重劍隊的隊員在旁談天說地，兩隊皆在八強止步，現已只穿著汗衣，等著佩劍隊的決賽為他們打氣。
突然，一群女生的尖叫聲刺入耳中，柳懿飛和楊振麟望向會場的角落，女子組的決賽正在那進行的如火如荼。柳楊二人決定去看比賽，當是活動一下筋骨。
女子組的參賽人數較少，所以流程比男子組快，但比賽的激烈及精彩程度絕不遜色於男生，吸引了很多人觀戰。
在女子組中殺退眾多對手，留到最後爭奪稱后的兩所學校都是傳統女校，分別是恩望中學及他們的老對手德格女書院。近十年的比賽，能夠封后的只有這兩所學校，決賽的戲碼總是恩望及德格之爭。三年前兩校於準決賽早早碰頭，令那年的準決賽比決賽還讓人緊張。現時雙方同樣五度奪冠，近況則是德格較好，正值二連霸中。比數是39比38，作為挑戰者的恩望只是落後宿敵一分。
由於這場比賽的劍道位於角落，觀眾不用再走上二樓看台，而是在外圍觀比賽。恩望的支持者全都身穿寶藍色的運動外套，德格則是白色，遠看那個角落的話則是左藍右白。柳楊二人混到觀眾群中，慢慢擠前，好不容易湧到了一個有利觀看的位置。
楊振麟看了半晌，說道：「恩望那邊的是鄭雨心，德格那邊的是周子敏。」「你認識他們？」柳懿飛問道。
「鄭雨心跟我是同一所劍會，每星期總會有一兩天共同練習。周子敏則是在本地分齡賽打得不錯，而且是個美女，所以在學界頗有名氣。」楊振麟一面解說，柳懿飛則是上下跳動，希望一睹美女的長相。
只見場上兩名銀色運動員已經準備就緒，黑色裁判員喊道：「開始！」
鄭雨心先發制人，起動比對方快，便提劍殺向周子敏。周子敏不慌不忙地紮實腳步，伸直持劍的手臂，以劍作為防衛武器，劍指對手頭部，一面頂著，一面有節奏地密步三步三步地後退，無聲地警告著對手：「不能讓你如此輕鬆地進攻！」
不敢貿然進入對手擊打範圍的鄭雨心，同樣以密步應對密步，保持距離的步步進迫，節奏的操控權落在鄭雨心手中，快步跟進時周子敏便快步拉開，緩步上前時周子敏亦緩步後退，逐步逐步地迫走周子敏。雙方慢慢由開始線移至警告線，期間兩個劍尖始終保持著一個沒有交錯的距離，而周子敏還有大約三步的距離便會單腳出界。
鄭雨心眼見已把對手趕至絕地，便準備發動攻擊。只見周子敏後腳踏出界外，鄭雨心宛如離弦之箭的上前一步從外到內，下而上的揮劍，瞄著對方持劍手的腰內打去。那知周子敏猶如已經知悉對方攻擊時機，竟然在對方擊中自己前半秒大步拉後，整個人頓時拉後半米，剛好避開攻擊，同時前腳腳尖竟然剛好抵著底線，整個人半一字馬的停在底線。
看見如此驚險的畫面，不少觀眾忍不住驚呼出聲，鄭雨心一擊打空，進攻權瞬間轉移至周子敏手上。周子敏也不猶豫，後腳用力一蹬，馬上由半一字馬轉回實戰姿勢，正想一劍迎頭劈向對手時，卻發現鄭雨心已經用交叉步拉開了大約一兩步的距離。周子敏打蛇隨棍上，不讓對手逃出手掌心，緊追對方，很快便追上了鄭雨心，馬上便打出弓步，劍尖直奔向對方頭頂。鄭雨心亂了節奏，無論如何也是避不開這一擊的了。
「啪啪」兩下清脆的金屬聲結束了這次交鋒。
得分者馬上回頭尖叫高呼，支持者隨之瘋狂，高聲尖叫「好劍」，觀眾也因為這激烈的攻防美讚嘆不已。失分者仰天長嘆，失望地回到開始線。
會場皆被得分學校的歡呼籠罩：「恩望！恩望！恩望！」
得分者是鄭雨心。
鄭雨心在最後關頭竟然來得及提劍格擋，成功防守後還擊，神奇地反將對方一軍。
柳懿飛看到目睜口呆，楊振麟則是以「嘩」的一聲長嘆來表達對這個防守還擊的驚嘆。
「阿麟，鄭雨心這下真的是超級勵害呀。」
「啊啊⋯⋯不過周子敏有著總是打頭的壞習慣，之前看他打劍竟然連續七分也是打頭奪得的。鄭雨心是適應了周子敏的打法才能作出這種反應吧。」但能夠做出如此反應的又有幾人呢，楊振麟沒有把這話說出來。
比數為39比39，成功追平宿敵的恩望志氣高昂。
開始線前，鄭雨心蓄勢待發，急不及待等著裁判喊開始。那邊廂，周子敏則是深呼吸後再踏上開始線。
「預備⋯⋯開始！」
鄭雨心再度發難，飛撲似的衝上前。周子敏速度也不亞於對手，打算和對手正面交鋒。雙方同時打出弓步，兩人均是瞄準對手的持劍手刺去。
「鐺」的一聲，決定了交鋒的勝敗。
「嗶—」裁判器的長鳴，代表了得分的瞬間。
「啊啊啊啊啊—」鄭雨心的高呼，象徵了自己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