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爆籃》: 【第五章】打球的意義（ 二 ）
05
可是冬風凜冽，也不及派發成績表的淒涼......
這天放學後，我獨自頂著寒風來到了一樓教員室前面見班主任，只見她板著臉地拿著我的成績單來到我的面前，她帶著那嚴厲得快要殺死我的眼神說：「你究竟有冇認真溫過書？點解可以退步得咁離譜？」
她明知道我不會回答內心的答案，卻還是用那眼神盯著我，逼得我先說出一句對不起。
「如果你下學期仲係啲咁嘅成績，我會強制終止你所有課外活動，包括你籃球隊嘅活動。」
「其實唔關事......」他們總愛把課外活動和學業連結在一起。
「都已經讀緊高中啦，如果你真係冇時間溫書咁就唔好去打波，讀唔到書有咩用。」她打斷了我的話，然後又給我說了一大堆道理。
第一個鐘聲響起，我終於可以逃離苦海，不用再一直重複點完頭又點頭的無限輪迴。
我轉過身去，靠在圍欄邊看著球場上拍著球奔跑的人們，開始想像旁人觀看自己在球場上打球的模樣。
我記得我一年多前在球場邊看著孔冠賢從包夾中突圍而出的身影，而此時此刻我遙望著那個漸漸跑遠的自己，我也很想知道別人看著我在球場奔馳的感覺是什麼。
究竟當初，驅使我繼續打下去的原因是什麼。
是籃球本身，抑或僅僅是為了靠近她，我才想開始碰籃球？
驀然，外面下起綿綿陰雨，球場的人們四散，也讓我的問題隨風消逝。
06
禮拜二，十六強前的最後一次球隊例行訓練。
落日餘暉為球場披上金黃色的輕紗，剛做完幾組體能的我們全都上氣不接下氣的半蹲在一旁。
「全部過黎。」班長仔拿著戰術板到了場邊。
「後日就係我哋嘅十六強，唔知對手勁啲咩，但麻煩大家準備好個心態，如果到時個狀態仲係好似練波咁嘅話，係冇可能會贏。」
練習完畢後，我逕自走回有蓋操場裡補充水分、歇一會兒。
夕陽和紅霞溫暖了深冬的寒風，卻不能為我的心窩帶來一點暖意。
我討厭安靜，皆因在寧靜當中，我會陷入沉思。
驀地，有人擋住了夕陽的光線。
「喂，仲打唔打？」是肥Sam。
反正我沒什麼事，於是我便點了點頭，往球場走去。
「單挑？」他把球拋到我的胸前，我笑著接球應戰。
這是我前段時間從不敢想像的畫面——肥Sam竟然會在練球後繼續加操。
還記得那一次他跟我說自己已經弄不清打球的意義......而此刻的我看來也面對著同樣的困境......
「你開波先～」他微微壓低上身說道。
經過一整天高強度訓練的我體力早已所剩無幾，所以我先以消耗最少體力的方法來進攻——遠距離兩分。
惟我的出手不順，球擦框彈出。
輪到肥Sam的進攻回合，我放空了一點空間以迫使他投籃，然而他並沒如預想中起手，反而是運球加速切入禁區！
腦袋陷入一片空白的我沒有看準時機便跳起阻擋，而意料之外的是肥Sam竟然還可以藉此帶球撞上我後往籃框一拋—— AND 1 ！
漂亮......
下一回合，我依舊留了一定空間放他投籃，同時讓自己不必因為貼身防守而浪費體力。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再一次放棄投籃的機會，在我的面前使出一個插花變向後來了一記左手上籃！
乾淨利落的一球......
「嗄...嗄...認真啲啦。」肥Sam抱著球說。
「我估唔到放你射你都唔射。」我答道。
「班長仔叫我練下切入，所以既然有咁嘅機會練習，我點解唔試下切入？」肥Sam此刻全神貫注的眼神跟昔日的他截然不同......
他大概已經找到了......打球的意義。
那場單挑注定我是以失敗告終的，肥Sam大概也知道近來我被秋琪和孔冠賢那件事所影響到，所以也就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便離去。
我看著滾在地上的籃球，心裡緊緊地揉成一團，昔日那個支撐我繼續打下去的理由彷彿已經隨風消逝，若果她不再留意我，那我打球還尚存意義嗎......
我看不清、想不通了......
07
那天練習過後，我昏昏沉沉便睡著了。
那個問題還沒解決，轉眼間便又已迎來十六強之戰。
星期六的早晨，位置是牛頭角體育館。
我們籃球隊整群人相約於附近的餐廳吃完早餐後才赴戰場，大概是首次進入淘汰賽的關係，今天大家的臉上都添上了一份憂慮。
我亦沒有例外，僅管已經進行了數之不盡的加操和訓練，我的心情還是格外忐忑不安。
在場館把球衣換上，齊整的藍衣球員也就剛巧出現在男廁門外，球衣上印著的白字是「九龍工業」......也就是我們即將對上的敵人。
目光略略一掃，對面的身高相對較高，臉上散發的是滿滿的自信。
相反地，在進入球館後我的心跳便已經快得驚人，僅管我不斷深呼吸抑壓心跳加速，卻仍然於事無補。
推開球場外的大門，正式踏入今天的戰場。
不遠處，班長仔正坐在長凳上等待我們的到來。
再仔細一看，長凳的末端還坐著兩個人......是孔冠賢和秋琪......
我愣了愣，萬念俱灰地站在原地。
他們連談戀愛都要來這裡嗎...？哈哈......
我用力吐了一口氣，咬著唇走到班長仔那邊。
一如以往的戰術部署，以「穩定」為先，轉守為攻，而正選陣容則有所變動，控球後衛為Anson、得分後衛是肥Sam、大前鋒是楊澐、中鋒是朗爺，而我則繼續出任小前鋒的位置。
「班長仔...我可唔可以唔出住......」楊澐莫名其妙地提出請求。
「我琴日自己出去跑步，唔小心失平衡跌傷咗...」他掀起球衣，兩處緋紅色的大傷口在他的腰部顯而易見。
「咁...阿震代住你先。」班長仔雖然處之泰然，我連同Anson和肥Sam等人卻同時表現意外......
那的確是個意料之外...皆因楊澐在小組賽上的出色表現算得上是我們隊中皇牌的存在，沒有了他，我們恐怕招架不住......
「打好自己，打好練波時講過嘅嘢，上到場就盡力衝。」班長仔伸手往前。
這一次，我的手是顫抖不斷的......
「1、2、3、MKC！！！」十六強，一觸即發！！
「嗶——」比賽開始，對方的中鋒跳球成功為隊伍爭取到首個進攻權，我們以「2-1-2」防守陣式以待，說時遲那時快，對手已經組織了第一個戰術攻勢，球於邊線的球員，一個擋拆後往底線奔去，我用胸膛頂著對手的衝力，左右手不斷擺動以限制他的球路。
「波！」雄厚一聲頓時從身後發出，就在那一剎那，球已從我的腳邊彈地傳往內線，接球的正是對方最高的那位中鋒——目測大概也有一米八五以上。
雖然我已及時轉身補防，然而卻難阻其快速轉身勾手——球擦板而入。
「唔緊唔緊！！」Anson用力拍手，然後往底線走來領球。
因為這場對手的平均身高比我們高出不少，所以有身材劣勢的饅頭暫時被編排於後備的位置，控球能力尚算不錯的Anson便出任我們十六強的控球後衛。
以往楊澐在場上的時候，他的聰明策應和內線的進攻技巧總是讓我們的進攻流暢了不少，猶如齒輪般，不斷的旋轉讓我們這條鏈子能加速移動；然而，沒有他的進攻卻是我們從沒嘗試過的......不論是比賽或是訓練過程中......
「我要1號、我要1號！！」Anson一邊揮手一邊往我的方向運球，最後把球彈地傳到我的手中。
接球後的我就是要耐心等候內線球員迎面而來的單擋......
朗爺的腳步越來越近，是機會......！
我跨出一大步往左邊運球切入，接著在轉瞬之間變向晃掉了面前的高大對手後往對手的內線疾速奔去！
面對著對手的中鋒，我打算以拼犯規的方式先是跟他有了身體碰撞，接著再來一個 Seocnd Time 上籃。
「欸！」我奮力一跳、跟以往一般大喊後撞上對手，然後隨即於空中以右手拉開距離，這才拋向籃板處！
砰！
計畫跟預期落差甚大，不但沒有拼到犯規，對手還賞了我一個精彩的火鍋......
怪物…...
對手雖然比我們高，速度卻絲毫不顯劣勢，反攻節奏是出乎意料的迅速的，在電光火石之間就已經把球傳過半場，使得我們不得不用盡全力追趕他們以防反擊得手。
「波！」又來了！那個中鋒目中無人，直接在禁區旁頂著阿震的胸膛來領球，取球後背身的兩下排球又是一記轉身勾手，兩輪進攻拿出同一樣武器，卻竟然還可以輕鬆得分......
「喂唔緊，下球守好呀。」Anson再一次拍手鼓勵，我的腦海卻開始變得凌亂不堪了......
我們的進攻依舊難以找到破口，對手卻同時在我們的防守底下接二連三的在內線取分，光是那個中鋒就在半場得了五、六球之多，不管阿震、朗爺和我用了多少力氣去頂著他，仍難以改寫他主宰上半場的結局......
「 18 VS 3 」
氣喘吁吁的我瞥了一眼比分牌後雙手撐腰返回後備席。
「 Easy，哈哈！」對手場上某個隊員竟然笑著拍手說......
「唔講以為同緊小學生比。」話是從那個中鋒口中說出的，短短的一句話直插我那鬱悶卻無處可發的身軀。
「根本對面就係打一個人，點解......」回到後備席，坐在長凳上的孔冠賢對著我們嘆氣道。
我想不明白他此話的出意，故此直接忽略掉他的存在。
「喂，唔好垂頭喪氣喇。」班長仔指著我說。
我收拾心情，細聽班長仔的話語。
「場波一日未完，一日仲有轉機。」說畢，班長仔轉身望向楊澐：「係咪上到？」
「可以。」楊澐不假思索，隨即脫下外套、整理好上身的球衣。
剎那間，四周的氣氛都改變了。
大概那就是全員到齊的感覺吧，團隊內每一個人都是不可或缺的，僅管你只是一個很少上場機會的大後備，每一個歡呼、每一個打氣都是對隊友有所幫助的。
所以我們能走到十六強這一步，是因為我們每一個都有付出過......
「咁好，下半場我哋防守上由楊澐同朗爺夾擊對面 Center，然後進攻我要多啲打戰術，有機會就上，我要追翻個分佢！」班長仔越說越激動，頓時身上有種球員的影子。大概...以前的他也是這樣激勵隊友的隊長吧......
「冇問題！」
「銘基！！1、2、3、MKC！！！」
我拍拍自己的臉頰，全神貫注地準備再次踏入戰場。
「加油呀銘基～」
簡單的一句說話足以提高士氣，但諷刺地，一句話也足以嚴重影響你的狀態。
那句鼓勵是從秋琪口中說出的，明明是鼓勵，卻頓時打沉了我的鬥志......
「喂！」Anson用力地拍了拍我的後背：「撐埋佢呀，我哋贏到㗎...！」
「嗶——」下半場揭開帷幕——我們的進攻權。
「0號！」Anson 大喊戰術後往我的方向走去。
「0 號戰術」是一個讓邊線球員繞後到另一邊，然後控球後衛在邊線跟內線球員打擋拆的一個戰術，所以戰術執行時我便第一時間「兜底」到另一邊去，把舞台交給Anson和楊澐。
「左Pick！」對面那個中鋒大喊。
雖然對方的溝通速度迅速，但楊澐卻巧妙地運用了這一點，來了一個假單擋後加速跑進禁區，Anson見狀便立刻把球傳至有空位的楊澐，隨即早就了他的一球 Step back 兩分球，漂亮。
「好波！！！」我和肥Sam同時大喊。
楊澐跑回後場時沿途深呼吸不斷，看來是很大機會是因為腰部的痛楚難忍。然而比賽沒有給予半點休息時間任何人，轉眼對手用了一樣的套路，直接把球傳到內線的中鋒裡。
「去！」班長仔的聲音從遠處發出。
我們當然也是有所準備，除了由下盤最穩的朗爺守住他的背身單打外，楊澐還是在旁邊看準他轉身的時機截球的。
上半場的經驗告訴我們他雖然得分穩定，但卻只有一個武器，也就是他的轉身勾手，當時的我們確實也有想過要類似的防守策略，奈何阿震的防守經驗有限，故此在防守上才格外艱難。
如今楊澐的歸位不但讓進攻更為流暢，更是讓我們的防守陣勢更上一層樓的關鍵。
計畫出乎意料地順利，楊澐和朗爺的包夾成功讓他傳出一個水準甚低的傳球，隨後被肥Sam取球轉換進攻權！
「波！」我使勁地往前快蹬，接球後一股勁兒地從半場奔往對手禁區，僅管對手成功返後回防，但我毫不畏懼，來了一記歐洲步上籃快取兩分！！
失平衡的我跌倒在地，而不消兩秒之間，卻已有人擋住了眼前的強光——是肥Sam和楊澐及時趕來的伸手。
我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刻，就是那一刻讓我再一次找到了......那個想繼續在場上打球的心。
即便陷入半場十八比三的絕境，我們卻還是沒有放棄的繼續為了每一個機會而拼命、當有人跌倒在地的時候，隊友之間會立刻互相扶持。
Anson從平日嬉皮笑臉變成不斷鼓勵的隊長、肥Sam歸隊後勤勤苦練進步、楊澐帶傷強忍痛楚上陣......既然大家都為了一場比賽一場夢而奮鬥著，那已經踏入戰場的我又有什麼理由半途而廢、轉身離去呢......
我笑著拉緊肥Sam和楊澐伸出的手而起，對手教練叫了暫停，我們仨並肩而行的回到了後備席。
「好波好波！」班長仔拍手說：「我要你哋繼續 Focus，盡量減少失誤，每一球都搏盡佢，當自己最後一場咁打！」
「好！！」
十一分的差距，比賽繼續。
敵隊的進攻，對手中鋒再一次面臨朗爺和楊澐的包夾，然而他明顯在暫停過後少許改變了打法，不但沒有往禁區進攻，反而還是退後至三分線前一步的位置，然後把球放在頭上。
「睇 Cut In！」Anson 朗聲大喊。
我瞥了一眼另一邊外線，已經有外線球員加速跑進禁區來！原來他是希望透過自己來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再讓自己分球給隊友有更好的空間進攻。
休想！
我看準時機，直接搶斷了空中旋轉的籃球，轉守為攻！
「天！」Anson雙手舉到胸前。
快要奔至對手禁區，我假裝傳給有人留意到的Anson，卻在最後彈地傳至外線的肥Sam手中，他亦毫不猶豫地起手，球最終劃下一條不錯的弧線，在「咻」的一聲下迎來一記穿針三分球！！
「靚波！！！」我們同一時間振臂高呼，全速退回後場防守！
「Hands Up！守一球！」班長仔舉起手喊道。
乍聽之下，我們全都伸出雙手，用盡身體每一寸肌肉盡可能讓對手感受到最大的防守壓力。
還有機會逆轉的......我一直深信著。
然而對手也不是省油的燈，雖然楊澐和朗爺的包夾讓敵隊中鋒綁手綁腳，但其餘四人的身高優勢依然存在，在對付他們的切入時我們還是較為吃虧。
這樣的體力消耗戰在一邊嘗試拉開比分、一邊拼命追回分差的情況下維持了好長的一段時間，到了第四節的中後段，我們仍然維持著五分的分差，然而上氣不接下氣的我卻彷彿已經跑進一個吞噬靈魂的地方，身體已自動起了警告——再打下去已是極具艱難的事了。
暫停期間，我用力呼氣，好讓自己好過點。
「最後幾分鐘，唔好鬆懈唔好放棄，要知道喺呢一刻放棄嘅話之前嘅努力就會前功盡廢！」班長仔不斷拍手鼓勵，我也不斷叫自己想些輕鬆的事情讓自己舒服點。
然而我甫開始想著過往那些輕鬆愉快的事情時，腦海裡浮現的卻是秋琪跟我相處的畫面......那些毫無意義的畫面。
我的心有那麼一剎猶如被焚燒的感覺，然而卻是那種感覺驅使我繼續跑下去——我不甘心一輩子都比不上別人。
我要贏...為大夥也為著自己一直以來在跑的路......我一直堅信汗水不會白流，過往的奮鬥努力是不會付諸東流的。
「呼...」我用力地喘了口氣後大喊：「銘基加油！！」
第四節，最後三分鐘，五分的落後。
「1號！」Anson把球傳到我的手上，我立馬擺出三脅勢以護球。
待楊澐的左邊的單擋到來，我佯左切右的加速踏步往禁區進攻！
面對著對手中鋒的阻攔，我再一次使出歐洲步，巧妙地透過時間差拉開空間上籃得分，場邊的歡呼震耳欲聾，而我眼中剩下的就只有一個字：「贏！」
「一球！！」
對方於外線不斷傳球，正是看準我們「2-1-2」陣式外線防守的弱點以找尋破口，因為敵隊中鋒的壓力，我們在防守補位上比起平日來得更為艱難。
或許我們的防守是有著破口的蜘蛛網，但我們還是拚盡了全力去彌補那不足。
「砰——」球擦框而出，我立馬躍起取籃板，過了半場後把球傳至楊澐的手中，只見雙手一沉，把球握在腰間靜待機會。
大概也就只有他才能在禁區有如此泰然的表現，即便身上傷痕累累的他對上敵隊皇牌亦絲毫不慌不亂。
楊澐速度比對手中鋒快一點，就是那麼一點的優勢讓他在轉身的那一剎那立於不敗之地，他雙手舉前避過對手的封蓋後把球往籃板投去——球進！！
「YES！！！」我們無一不傾盡全力高呼。
一分的差距了......我們大比數落後過......但始終追上來了......
在雙方一兩輪進攻未果的情況下，比賽離決勝負的瞬間越來越近了......
「嗶——」最後十四秒，班長仔叫了最後一個暫停。
「我哋仲有五秒進攻，仲有機會，大家要冷靜、冷靜、冷靜......」班長仔越說越輕聲，奇妙的是那確實頓時冷卻了我那高漲的情緒，好讓自己平下心來思考最後一球進攻的可能性。
「好好打！贏埋佢！！！」班長仔也竭盡所能地大喊了。
「銘基！1、2、3、MKC！！！」
儘管看不見，那一刻我們彼此的心是連在一起的，不僅僅是場上奔跑的那五個人，在場下的教練、那些同樣對勝利渴望無比卻缺乏機會發揮的隊友同樣也在其中。
我們是一個隊伍，從加入這隊伍開始就已經沒有了「我」的存在......
存在的，就只有「我們」。
09
最後十四秒，我當起了邊線發球者。
若然交給外線的Anson或肥Sam，恐怕時間未必足夠讓他們作出最後一擊，至於內線的朗爺和楊澐......
也就只有那麼一個答案了。
「比楊澐。」不消一秒，肥Sam跑到我的面前說。
我會心微笑，然後說：「我知。」
「嗶。」我毫不猶豫地，在接球的那一剎那就直接彈地傳給了已經霸佔好位置的楊澐。
他也不假思索，單手接球隨即就轉身甩開防守者，然後加速兩步後跳起拋投！！
球，成功在越過了一個防守者的伸手封蓋後進了！！
二十九比二十八！我們領先！！
「未贏！！守呀銘基！」我聲嘶力竭地喊道。
對手手上已沒暫停可用，所以接下來這十秒就是最後一個攻防了......
對手的控球後衛在外線不斷找尋機會，我一邊看著他的動向一邊盯著身旁外線球員的走位。
一分的差距，就是那麼一次都足以改變戰局的一球......
我們的體力幾乎都已見底，但在勝負分明之前的我們不能退卻...！
「波！」終究還是來了。
對手中鋒在罰球線上接球，我、楊澐和Anson等人同一瞬間躍起騷擾！
僅管在那樣的情況下，球還是順利出手了......
我凝望球於空中旋出的弧線，大概......有機會中框而出！
我和楊澐同時奔往籃板，朗爺也拼了命在禁區爭取到籃板位置，球最後在籃框上旋了一圈後滑出！！！
我、楊澐還有一兩個對手同時跳起爭球，也不知道時間僅餘多少，我和楊澐不約而同的把球拍往空中，緊接而來的是場邊球證的完場哨音！！！
結束了...！
YES！！！！！
我立馬擁抱著面前的楊澐，身體是灼熱的、心，也是灼熱的。
彼此振臂高呼，完成了幾乎不可能的逆轉。
在熱淚盈眶的底下，我彷彿看見了......那就是我打球的意義。
為了隊友，為了隊伍......
像是劇本般，十八比三的半場落後看似遙不可及的距離，我們卻還是苦苦拼命的把分差追了回來，甚至在最後一刻把戰局都扭轉了。
雙方列隊握手，從半場受盡嘲諷到現在笑着離場，籃球從來不缺奇蹟，只欠你的努力......
「執嘢，出面講。」班長仔言畢，我們衆人齊收拾好地上的飲料和背包然後離開球館，到了這邊的公園作簡短的賽後檢討。
「Sorry。」Anson在賽後第一時間跟這場沒機會上場的饅頭說了聲抱歉。
「冇事，好波。」饅頭拍了一下Anson的胸膛後說。
雖然饅頭口裏說沒事，但從他的表情還是可以看出多少有點失落，不過曾經的我也是坐在板凳上看着隊友在場上拼命，心裏有點小無奈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場上的人不但是爲了勝利、爲了自己而戰，更是爲了不辜負場下那些一直奮鬥不懈卻沒機會上場的隊友們而戰......
「死得未？」我走到楊澐身旁笑着調戲他。
「仆街仔。」他大笑道：「今日你終於翻嚟啦，比起近排練波好好多，嗰兩球 Euro Step 係幾型嘅~」
「基本發揮。」我笑着回答。
提及近來練習的失準表現，我第一時間環視四周——秋琪已和孔冠賢悄然無聲地離開了。
凜冽的冬風撲面而來，我吹了口暖氣，但心裡仍然隱隱作痛。
下場的對手是上屆季軍，以三分和全場緊迫為主，所以班長仔的部署是接下來的練習都會主要練習防守補位以及破解全場緊迫。
「贏埋佢銘基！」
汗水不會白流，也許這是只有努力才能換來的一場奇蹟、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