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藝舍: 兩個糊塗人
奧斯維德每年都有兩次鬥獸比賽,一次在春夏季,一次在秋冬季。法瑪這次好運,春夏的比賽會在下星期舉行,因此奧斯維德忙得像亞爾維斯的聖戰日一般。
這天來了個十分稀奇的客人,他身穿白袍,頭髮及肩,跟尤里十分相似。尤里看見他,就像看見他自己一樣。
「哇,我們好像喔。」他對尤里說。
「真的呢。」尤里走近他,從側臉看十分似樣,背面看便分不清誰是誰了。
「你說這世上有這麼巧的事嗎?」他笑問。
聽他這麼說,尤里就更高興:「誰知道呢?」
「有兩個尤里!」法瑪笑說。
「哈哈。我叫卡爾,你是尤里吧。」
「是的。看你的衣著和口音,不是奧斯維德人?」
「對,我不是這裡的人。你也一樣。」
卡爾話中有話,尤里心裡有說不清的感覺,偏要說的話就是感到奇妙。尤里說話總是滿有深度,喜歡讓人思想領悟他的話,只因為他不喜把話講得太直白。卡爾跟他一樣,令他感到相當興奮,他或許找到了知己。
「沒錯,我也一樣。你來到這兒不是巧合吧。」
「是命運。」卡爾說完引來一瞬的爆笑,尤里笑得一蹋糊塗,法瑪和雨果嫌這對人太噁心了便趕他們到二樓去。
他們坐在小圓桌,尤里給卡爾沖了水果茶,準備了小吃。
尤里笑咪咪的看著卡爾,卡爾也笑咪咪的回答:「猜不出來嗎?」
尤里說:「就當我猜不出來,你說吧。」
「我快要離開這裡了。」卡爾雖保持平常心,但他的話讓周遭的氣溫急降,氣氛忽然就冷卻。卡爾看尤里沒有因他的話被嚇倒,又笑咪咪的說:「你好像不意外呢。」
尤里雖然不知道卡爾來的真正原因,卻隱約感受到卡爾的生命氣息與他很相近,便不覺意外。卡爾以平常心看待這件事,可見他並不擔憂自己的生命,可是他卻來到了這兒,證明他另有所圖。這點跟尤里也很相似。
「你也是為了他人而來?」尤里問,卡爾笑著點頭,「是個怎樣的女孩子?」
「是個⋯很果敢、很堅強、很可愛的孩子。她有一頭紅髮,陽光下就像烈火燃燒著一樣。」卡爾很溫柔,閉上眼睛想像那個女孩子的種種。「你真壞心眼,我又沒說一定是個女孩子。」
「那你想為她作甚麼呢?」
「我不在了,會有人代替我的位置,那個人會在這幾天來到這兒。」
「你都知道那麼詳細,為何不自己交代後事?」
「因為麻煩呀。」卡爾說,「而且我不能在這兒待太久,我今天一定要回去了。」
卡爾再次流露出從容的樣子,令尤里不禁想像這份從容並不真實,他確實感受到卡爾的不安和焦急,只是克制著自己的感覺。
「我明白了。不過你這樣我行我素,不怕她生氣嗎?」
「怕死了。可是,為了保護她,讓她生氣也沒關係,你不這樣認為嗎?」卡爾盯著尤里,彷彿在說他。
「的確⋯⋯要是能挽救,甚麼也在所不惜。」尤里沈澱一下,又回神:「我有許多法寶,或許能延長你的性命,要試試嗎?」
「不必了,我本來不屬這裡,離開是為了回到屬我的地方。倒是你,甚麼時候才能回到屬你的地方?」
尤里沈默,卡爾便繼續說:「你身上的或許是詛咒,或許是恩賜。你因禍成了長生不老的人,無法像一般人死或老去,這是禍。可是你又藉著長生不老,才能挽回你的禍,這是福。只是不同的角度而已。」
卡爾所說,尤里自然清楚。這麼多年了,尤里都忘了自己多少歲。有時候也會迷惘,失了方向,也試過發瘋,質疑自己生存意義。即使如此,尤里也不曾忘過初衷。
「你想要挽救那個女孩的性命吧?」
尤里沈思在卡爾的話中,憶起了思念千年的人。她很柔弱,很惹人憐愛。像一根雪白的羽毛,讓人想要保護她的純真。她很喜歡花朵,整天埋頭在她的花花世界中,她說過要開一家花店,把她親手種植的花朵賣出去。
尤里從美好的回憶醒過來,苦笑說:「你真壞心眼兒,我又沒說過是個女孩子。」
「要我說嘛。」卡爾裝著思考,「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會好起來的。」
這算不上是甚麼安慰的說話,但尤里聽著覺得心情舒暢多了。尤里的確認為一切早有安排,不管他作甚麼都會引領到該到的地方去,這大概就是人們所說的命運。與不同世界的人相遇上也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中安排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