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俠怎麼不愛公主?: 第十七回 香悅公主
昏。
陶遙盤腿獨坐牆角,靜自調息,連日來,得沈道琪之顧,陶遙別無要事,便運功自療,傷勢於是好了十有七八。
陶遙進入渾然無物之境,雙手及胸腔的痛楚由劇轉淡,繼而不痛不癢,只剩一片空白。
遊蕩於虛空,陶遙彷彿忘卻自我,萬般姓氏、稱謂,皆不再重要。驀地,一陣莫名的念頭從虛空中浮現,有甚麼光溜溜的,白白的,有眼耳口鼻之物自抑壓中釋放出來,那是陶遙從不有過的念頭。
他目瞪口呆,就此回歸塵世,萬物復清晰可閒,見得到,看的著,摸的到。身上的痛楚回復,隱隱仍患。陶遙只覺一陣苦惱,有點喘不過氣來。只好站起,左右踱步。
沈道琪啟門入室,這時她帶來一盅糖水,甜甜的望著陶遙,她看來陶遙的傷勢好多了,也許可以好好的動動手腳。
「早喔,陶先生,提你一句,太陽到頭頂前要找公主吃飯。」沈道琪道,陶遙少有的盯著自己,她只好低下頭來。
陶遙呼出一口氣,問道︰「『無情郎』真的是『無情郎』嗎?沈燈是怎的人?」
沈道琪想不到陶遙會問這樣的問題,思索後道︰「沈老的往事,從未有人知道,只知他忽然跟公主在一起了。我這下人的,對沈老的事也無從過問。」
陶遙問道︰「他何以無情?他當真無情嗎?」
沈道琪笑道︰「道琪可不知,我只可說,我首次看到陶先生時,總覺先生和沈老很像,你倆是一樣的人,只到後來,我才察覺不是那麼一回事。」
陶遙奇道︰「此話怎說?」
沈道琪道︰「陶先生知嘛?沈老有隱,只有道琪知道。」
陶遙全神貫注,只想伸手入眼前的女人口中,把話拉出來。
沈道琪道︰「你聽說過『泣月靈珠』嗎?」
陶遙點了點頭。
沈道琪道︰「道琪不得不告訴你,從前,道琪小時候,曾見過沈老生氣的樣子。」
「那時香悅城上下都十分高興,好像是公主得了一件寶貝,公主高與,賞了全城良民酒喝肉吃,後來道琪才知那件寶貝叫『泣月靈珠』。有次,沈老教道琪劍,道琪問沈老『泣月靈珠』的事,結果劍課提早完了,沈老教眾人散去。人都走了,只有道琪留下來,偷偷尾隨沈老,沈老竟不察覺。於是,道琪見到沈老奇怪的樣子,那神情,像是生氣,又似傷心,更如……瘋了般……」
二人一聽一說,皆想入非非,試著理清思緒。
外頭突然傳入震耳的號角聲,嚇了二人一跳,二人望出窗外,只見一首巨艦破水而來,艦上人摩肩接踵,有的衣飾華麗,穿著唐裝,更多人的衣服,非是九州之物,包著頭有、穿窄胡服有,色彩繽紛。
一列歌女立於艦欄旁,正對陶遙房子,話音清脆,大聲宣道︰「香悅公主有請陶遙爺上船!」
陶遙心中一陣煩厭,與沈道琪對望了一眼,後者早備好服裝,替陶遙換過後,揮手催他上船,自個兒留下。
陶遙來到渡頭,巨艦尚未拋錨之際,陶遙展開「白鶴身法」,一躍而起,橫過二丈水面,將要落水時,伸手剛好挽及船欄,手中一按,翻筋斗越過發獃的歌女,輕輕落到甲板上。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喝采叫好。
一女立於甲板正中,從頭到腳都閃閃放亮,她頭髮梳成鵝蛋形的花狀,髮尾成辮,盤在額前,正可蓋住青色頭巾,如次層次分明的頭,也不知要多少頭髮和心機才可完成。她一張瓜子臉恰當的抹上妝厭,唇色鮮紅,身穿上好綢緞製成的女服,外披素白毛裘皮編成的披風。
她的眼睛半開不張,眼角一絲笑意,紅唇含笑,風拂著她兩柳低垂的流髮,流髮輕輕撫著臉龐,她顯得高傲又充滿風情。她眼光掃及的人,皆不自禁生出矛盾的心情,既是自卑又是渴求,自卑自己襯不上她,渴求這高高在上的女人會給自己有情的一瞥。
陶遙卻是毫無反應,他心境平淡無波,驀地,有甚麼浮出心湖。他發現自己竟受眼前的香悅公主深深吸引。香悅公主向陶遙送上秋波,微微一笑,又低了低頭,最後別過頭向陶遙招招手。
陶遙竟難得的心花怒放,表面卻故作鎮定,周圍的人無不暗中生恨,表面卻賀賀諾諾。
陶遙走近香悅公主,遠離群人,這才察覺香悅公主身旁左右各有一女。兩女人也很好看,但在香悅公主左右,竟連綠葉也算不上。陶遙留心二人,右方的正是早前差點鬧上的星兒,另一人很眼熟,卻想不起是誰。
香悅公主輕輕拉著陶遙的衣袖,往船艙踏去。圍人紛紛讓道。
香悅公主帶著陶遙走進她於艦內的寢房,寢房有窗,窗外傳進柔風,柔風撫著窗旁的布,寢房有很多東西,女人的東西,如鏡,如姻脂,如水,如香水的香氣。星兒和另一女人沒跟來,房中只有二人,二人相對坐在窗旁的几,几旁的椅上。几上有茶。
香悅公主手托著鰓,側著頭,笑著看著陶遙,窗外的光,似乎將她映得更白、更亮了。愈來愈白,愈來愈亮……
天曉得二人幹了甚麼。
巨艦舶到東大街的碼頭,碼頭前停著一門長轎,十六名力士。大街兩旁人頭踵踵,喧鬧非常,兩列重甲武士站在群人正前,隔出一條直往公城的大道。
艦上樂團率先領道,繞過長轎,樂聲把人聲蓋過。三十持旗武士隨後引路,形相攝人,接著香悅公主終於登場,天仙下凡般,鼓得氣氛更烈。人人都在高興,不知在高興何。她牽著陶遙,二人踏在力士背上入轎,更後的達官貴人,各有代步。
一行人直往東方主城踢去。
諾大的長轎足可裝下十個公主有餘,陶遙見香悅公主坐到中間的位,不知該坐到其身旁,還是坐遠一些好。
香悅公主見他躊躇不住,噘了噘嘴,眼睛上下上下的審視陶遙,才道︰「進士大爺,屁股有毛病嗎?幹嘛不坐?」
聽得女人說粗話,畢竟非常事,髒話從皇家的女子口中吐出更是罕見,陶遙心中納罕,道:「我不只屁股有毛病,肚子也疼得很,快要拉出屎了,我不能坐!」說著「呠」的一聲放出屁來。
香悅公主皺住臉,一手捂住口鼻,坐的遠遠,不管陶遙,拉開布簾往外大口呼吸。只聽得「呠呠」聲不斷,陶遙竟還在放屁,屁聲愈來愈近,香悅公主吃驚的望向陶遙,只見他已倒立著「坐」到橫木上,前臂當成大腿,手指抓著木邊。
香悅公主本要喊人斬掉陶遙了,可見到他可笑的模樣,不怒反笑。她驚訝眼前的男人,其雙手竟如斯強壯,於是問道︰「你瘋了嗎?」
陶遙的頭幾乎要碰到公主的胸了,他抬起頭,由下而上的望著公主,微笑道︰「你知嗎?我可於外面的人聽到尖叫,忙著進來前把你剝個精光,讓大伙兒看看公主的豔貌。」
香悅公主心中一突,道︰「你信不信我真的大叫?」
陶遙低聲道︰「叫呀!快叫!」說著一個翻身,雙手精芒大盛。
香悅公主只見到一團影舞,影光消逝,只見轎頂竟多出了數十個透明窟窿,日光從上射入,公主顫道︰「你想幹嘛?本公要帶你與宴,你居然……」
陶遙也知自己不宜再玩下去,但他實是不知該如何應付眼前這外內不一的怪公主,只好正經坐好,作輯道︰「不該不該,請公主恕過,公主要記得,公主還欠我一個心願呀。」
香悅公主拍木道︰「咦嗯!你從前不是這樣子的,你變了!」
陶遙呆道︰「可是咱倆才剛認識呀。」
香悅公主道︰「不是的,有天燈燈帶你來吃早點時你並非如此,神態都不一樣。」
陶遙道:「哦,那是因為我要扮成『白鶴劍』呀,此刻你該知我是陶遙了,而且我倆首面時,你好像曾以混雜之物投我來著,你有嗎?」
香悅公主道︰「你下去吧,不替本公要發火了。宴會過後,你再向我請願好了。你放心,不用你提,本公也會還你白身。」
陶遙心道︰「這般人真的可惡,小氣得緊,明明是殺人不眨眼的壞蛋,卻總裝得可憐兮兮,那叫星兒的母狗也一樣。」只好默默外出,跟在轎後。星兒跟那臉熟的換了進去,前者還不忘冷笑著白他一眼。
陶遙微笑轉頭,毫不在乎。
兩旁群人逐漸疏稀,隊伍陸續從城門的巨口下進入塔區,守衛依舊肅立兩旁。
此時樂隊也已住手,氣氛突然靜下,只餘各人談話時異邦的口音及語調。
一行人再轉左,穿過一個廣場,卒之入坻香悅府。
陶遙驚訝不在初來時之下,就是每一樓房,皆是前所未見的式樣,如眼前一座大殿,基台高出地面半丈,方橫八十步,柱樑竟非原木,而為巨石製成,石柱浮突的雕成各獸狀,如鳳鵬馬象等,頂著上方的琉璃瓦,光線映入殿內,既照得殿內通明,殿沿斜斜的黑出柱影,氣象非凡。
「此為『通西殿』,據說是依照遠方的巴巴神殿建成的。」臉熟的女人趁陶遙吃驚,欺近說道。
陶遙瞧瞧身旁狐狸般的女人,聽得她的口音,猛地醒悟:「你是青樓的姑娘梅花。」
梅花道:「你這才記起梅花嗎?梅花可是在秦林兒手下救了你一命的人呀。」
陶遙道︰「還是把我捉來的人呢。」
梅花道︰「我只記得捉到的人是陶逍呀,怎樣捉回來變成一個頑皮蛋。梅花還以為香悅會很高興呢,料不到你居然把她惹怒了。」
陶遙道︰「香悅?」
梅花道︰「李香悅,公主的美名呀,你不知道?看她長大的人都叫她香悅。」
陶遙道︰「你也是看她長大嗎?」
梅花道︰「是呀,不然公主怎肯留我在身旁。話說回來,你想討好公主嗎?梅花可教你兩招哦。」
陶遙道︰「願聞其詳。」
梅花問道︰「你會玩樂器嘛?」
陶遙道︰「會吹笛彈琴。」
梅花問道︰「你會吟詩歌詠嘛?」
陶遙道︰「能唱不能寫。」
梅花接連十數問,陶遙都說可以。
梅花道:「那簡單不過了,公主很易哄的,你只要……」
通西殿內,擺了滿桌的美食,佳餚的金光映得漂亮,香氣令口涎大落。內不設席,來人可站不可坐,氣氛與傳統席宴迴然有異。
在李香燈到坻前,有人己提早到場,一個高瘦的男子一手提著酒杯,一手負後,正與其餘的賓客聊得正甜,他膚色白晰,表情總是顯得親切,眼睛天然的瞇著,嘴角因為笑,像是有些張太開了。
數人聽得殿外腳步聲傳來,無不引頸張望,指嘆隊伍的浮華。白質男子也跟著張望,目光鎖住陶遙,他眼角抖動,嘴角張上加張。
他看著李香悅階星兒梅花落下轎來,更看到陶遙跟梅花交談,前者問道︰「沈燈呢?」
後者答道︰「今夜公主的駙馬都不會出現哦,本來是要表演那個的。記得那個嘛?」
白質男子看著眾人把酒言歡,大吃大喝的,心中高興,卻滴酒不沾,半塊肉也不吃。他只是持著杯一動不動。漸漸地,沒人再注意他,他於是更高興了。
他靜靜的看,見到陶遙忽地雅興大發,不知從那兒搬出一張琴來,「登登登」的彈著,口中唱著,接著全場歡呼雷動,李香悅也很高興。
男子才高八斗,文武雙全,能樂善舞,威風八面,便會得到女人青睞,這便是梅花教陶遙取悅公主的簡單方法。此法中,又以威風八面最為重要,因為男子交際廣,有頭有面,女人嫁給他也會跟著有面,有面了,夫婦感情才會好。
眾人仍在鼓掌當兒,陶遙見李香悅向自己笑了。於是,他快步上前,躬身低聲的道,:「公主,陶遙可以求願了嘛?」
李香悅眨了眨眼,便向殿後走去。
陶遙見梅花及星兒未有跟上,頓知求願內容不可讓他人知曉,連忙跟上。
二人走到殿後無人之處,李香悅道︰「你想要求願了嗎?你此刻求本公是可,但適才你顯的這一歌藝,足以曉樑三日,讓本公於眾賓前大大有面呢。因此本公期望你不要打算離開香悅城了,只要你好好侍候本公,保證仕途無量,光宗耀祖。」
陶遙︰「請先聽在下一言,我想打聽一人下落,公主人脈甚廣,必可成願。」
李香悅應許,陶遙問道︰「在下要找的人,姓任名過,江湖上人稱『浪游書』,『浪游書』任過是也。」說著不知怎的,內心一陣激動,雙手竟顫抖起來。
李香悅瞪大眼睛,別過頭去,緩緩踱步,卻不回答。
陶遙抖得更厲害了,不住喘氣。
李香悅嘆一口氣道︰「你知主城南是甚麼地方嘛?」
陶遙點頭。
李香悅道:「是本公囚困養士之地,說出來江湖百姓都要吃驚呢,此是天大的機密。」
陶遙點頭。
李香悅凝神盯著陶遙雙目,道:「你可保證會終身守口誡嘛?」
陶遙雙手捂口示意。
半响,李香悅道:「浪游書樣子如何?」
陶遙驚道︰「呀!公主不悉浪游書嗎?原來浪游書不在此地?」
李香悅道:「不是,本公門下食客多不勝數,我見不住那麼多人名,假如你口中的浪游書是個人物,說不定本公便可從他的特徵想起他是何人,接而告訴你他的所在地。」
通西殿內,白質男子目睹陶遙跟著李香悅離去,內心一陣波動,他猜到陶遙是要求願了。
白質男子正是胡來喜,他正藏在喬裝之下,他的鼻子比平日高了,還多出了零碎的髯子。他本打算趁陶遙於香悅城尚未建成勢力前下手行刺,加上陶遙內傷未愈,正是千載難逢之機。
此時胡來喜卻思緒如潮︰「陶遙大概也是追著『泣月靈珠』而來,他此時許願,跟著怕是不會回來,而是取珠去了。那我在此守侯有何意思?不如跟著去吧。與其此刻殺他,不如等他取珠後再來,如此一箭雙雕,不是大大利我胡來喜麼?」
只聽腳步聲傳來,陶遙竟然去去就回,還得意洋洋的於桌上東一把西一把的大快朵頤。陶遙轉過身來,口中嚼嚼,手上油膩,逕自向胡來喜身後的烤雞去。
胡來喜殺意大盛,出手在即,仍保持一貫的笑容及姿勢,他有信心可無聲無息地割破陶遙的喉嚨,再在陶遙倒下前消失。
一步,兩步,三步!陶遙已步入胡來喜藏刀可及之處。
「不!再等他近半點。」何以生出此念?胡來喜奇怪,為何自己還未出手?
「陶公!」一個壯漢攔在胡來喜與陶遙之間,一手搭在陶遙的肩頭上,道︰「記得我嘛?」
陶遙見來人上身特大,一副熊狀,卻是於圓月祭會未有交手的李可通。只見他神情已不如以往般雄氣,頭髮隱約見白,想必受祭會的事打擊不少。
李可通往陶遙耳語數句,後者略一遲疑,忽地轉頭望向胡來喜。
胡來喜大是緊張,不成自己露餡了嗎?
「借過。」陶遙擺了個推人之姿,卻不碰到胡來喜。
「呀……」胡來喜退後兩步。
陶遙撕下胡來喜身旁烤雞的雞腿,望著李可通指指殿外,邊吃邊去。
胡來喜大是尷尬,幸然只有自己清楚何事。他看著陶李二人遠去,不知為何心神放鬆起來,明明是他向秦林兒提議聯手除掉沈燈及陶遙的,但他竟然下不了手。
胡來喜呼出一口氣,撕下另一隻雞腿。
「不用送了。」陶遙向殿外的御手道,向西邊民城步去。
李可通趁著廣場空闊無人,低聲問道︰「陶兄,請問你求願了嘛?」
陶遙點頭。
李可通難掩失望之色,喃喃道︰「罷了罷了,挽救江山的大好機會……唉……」忽地抬頭,像是想起一些重要事情般,問道︰「陶兄有看到箭上的密信嗎?」
陶遙道︰「有呀,原來是你幹的好事,你不是說要在月望才會面嗎?怎麼急著找我?」
李可通唉道︰「還不是為了蒼生社稷……實不相瞞,李某人為當今朝廷李爺的義弟,李爺之父當年收了李某人當義子,李某人必會恢復李家的山河!」
陶遙心中疑惑︰「李爺?」立馬想起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
李可通忽起拉著陶遙,後者便要發難,但見得李可通悲憤的模樣,只好道︰「李兄請放手,別怪陶某人不客氣,陶某人視李兄為友,豈能胡亂動用拳腳?」
李可通連忙鬆手,道︰「李某人求陶遙收回取珠之願,把願望改成取代沈燈,成為李香悅的丈夫!」
陶遙大吃一驚,竟作嘔起來,後道︰「你那麼想當她的丈夫,往找媒人去吧,別來煩我!」
李可通大聲道︰「一顆珠子就比江山重要了嗎?李某人與『江南三劍』遠道而來,便是逢了李爺之命,來偵探李香悅的。陶兄俠名無人不識,人人都知『童指』陶遙絕不會調戲婦人,是正人君子。從你放過越劍、馬宮峰等人足以為證。陶兄替我們教訓了秦禽兒……你想想,假若陶兄你成了第二個沈燈,將來李香悅往還長安,你便可旁敲側擊,與李爺結好,助李家取回天下,復我可汗聲威……」愈說愈低聲,生怕別人聽見。
陶遙眨眨眼睛,心道︰「關我屁事!」口中卻道︰「李兄冷靜,陶遙已作之願,如潑出之水,無法收回,但公主說會重用我,讓我升官發財的,到時我再想想辦法,此際禾粟未熟,萬事言之過早。李兄……唉……再會。」說著翻身上馬,衝著昏光直往西馳,遺下呆在原地的李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