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掛上了電話,又回到母親的床邊。 

她的老公總是那樣細心,各樣事情都照顧周到,要不是遇上了他,她的人生會是如何? 

阿莉年少時一直很想結婚,很想早點嫁出去。 

她不喜歡這個侷促的家。 

媽媽一直受精神病和情緒病的困擾,而年紀小小的她竟要擔當起照顧的責任。 





她還是到了升中以後,才慢慢醒悟,原來別人的家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很懷念再小一點的時候。 

那時爸爸比較常在家裏,弟弟又乖巧,一家人還總算樂也融融。 

直到弟弟十二歲那年,一切都變了。 

爸爸不再顧家,弟弟被送往外地學藝,媽媽的精神狀態每況愈下。 





家裏只剩下她,還有一個在她上學時來照顧媽媽的阿姨。 

阿莉上學前,阿姨就來,她放學回家,阿姨就走。 

她不是沒有恨爸爸,但有兩個原因,她一直把這口氣藏在心裏。 

第一是,每次爸爸在家時,他真的對媽媽很好,使她不忍破壞那僅有的片刻的溫暖。 

第二是,她早懷疑自己不是爸爸親生的,所以,有些事情,不說也罷。 





所以,阿莉一直很想結婚。 

可是那樣天天盯着媽媽,實在沒有屬於自己的閒暇,有一段日子,阿莉以為自己結婚的願望是天方夜譚,以為自己會與媽媽相伴終老。 

直到三十歲那一年,重遇了那個他。 

二人當初糊裡糊塗的在一起,又無原無故的分手,命運作弄下又重遇了,才覺得始終是和他最相襯。 

直到談婚論嫁的階段,阿莉忽然焦慮起來。 

未來公公是教育界的學術權威,未來婆婆是退休的名校校長。 

自己的爸爸總是失踪,媽媽是個瘋子。 

雙方家長約見之前的那個晚上,阿莉怎麼也睡不着。 





想起媽媽怎麼也不聽勸,她就生氣得哭了。 

這可是她親生女兒的人生大事,她怎麼可以執拗着要穿那條舊裙子呢? 

明明已按她的喜好,替她買了一件素色的新洋裝。 

果然,當天在席上,一向怕生的媽媽一直嚷着要走。

到阿莉快要勸不住她了,爸爸才姍姍來遲,收拾那殘局,未來公婆的臉色如何鐵青,阿莉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使阿莉哭笑不得的是,媽媽事後回到家裏,情緒平復過來,竟又說,那個男的真不錯,就嫁給他。 

婚,總算是結成了。 





這些年,阿莉當了雙職媽媽,每次回娘家總是行色匆匆。 

到了今夜,才能好好再看看她。 

回憶中的她,雖愛鬧別扭,卻又是個特別貼心的媽媽。 

跟她一起的日子,雖然苦,卻從來沒有缺乏愛。

阿莉討厭別人說媽媽的壞話。

阿莉最討厭別人說,媽媽是個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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