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場醒不了的夢魘 — 日常詭異錄: 第六場夢魘 · 母體數據錯亂(中)-真實、虛幻。你真能分清楚現在是在現實嗎?
這個飯盒是我跟她一起買的,沒有理由會拿錯別人的。
我吞下一口唾液打開雪櫃,果然裡面沒有其他飯盒。
我雙手抱頭頹然坐在地上,又是「母體數據錯亂」!
我豆大的冷汗直冒,怎麼辦,怎麼辦!
問阿怡,對,可能是她之後再弄了一個番茄炒蛋給我吃呢。
我發抖的雙手從褲袋拿出電話來。
「喂,阿怡呀,我想問你昨晚整果盒咖哩雞呢,係唔係拎咗第二個飯盒裝呀?因為我好似拎錯咗。」我抱著一絲希望問著。
「⋯⋯你唔好嚇我呀,我昨晚幾時整過咖哩雞呀?」
「喂」
「喂⋯⋯阿熙」
我全身在發抖,忍不住大叫了起來,電話在我手中滑落到地上⋯⋯
同事們見到我這個異常的狀態,馬上打電話給阿怡叫她來接我回家。
阿怡趕到來公司之後幫我跟上司和同事們解釋,
說我這段時間精神狀態很差,經常把事情都記錯。
上司立刻同意我放長假休養。
在同事們充滿異樣的目光之下,我和阿怡步出公司門口。
就在行往地鐵站的長直路上,我竟然看見了Mina!
真是她!我朝思暮想但又最害怕面對的女人。
我正拖著阿怡在長直路上,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迴避,一定會跟她迎面相遇。
我腦裡一片混沌、心跳快得像隨時會爆開一樣,冷汗流滿了背脊。
她終於還是要來跟我攤牌了斷嗎?
但奇怪的是她像看不見我那樣,正眼都沒看我一眼。
「她在玩什麼把戲啊。」我心中暗想著。
直到她跟我擦肩而過,她一樣像若無其事地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行。
回家前我始終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籍口跟阿怡說要去洗手間,拿起電話,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打給Mina。
「喂」電話傳來熟悉的聲音。
「喂喂」
「⋯⋯喂,係我呀。」
「你係邊個呀?」她好像有點茫然地答。
竟然把我聲音都忘記了。
「我呀⋯⋯李俊熙呀。」
「李俊熙⋯⋯」她像在沉思著。
「邊個李俊熙呀?」她像充滿疑問地說。
天呀,連她都出現了「母體數據錯亂」現象?
「呀⋯⋯咁請問你係Mina嗎?」
「係呀」她的聲音還是那麼動聽⋯⋯
但她已經把我忘記了,
或者在這個平行時空裡,我們根本沒有相遇過。
我應該高興還是悲哀?
看見我這種精神狀況,所以阿怡都請了長假在家中陪伴我。
我還是每晚都半夜驚醒、在夢中還是不停有人跟我說話;
還是每天都經歷「母體數據錯亂」。
家中的物件還是不停調換位置,
一早掉棄了的東西又會再出現在屋裡。
經常用的東西會突然不見,怎樣都找不到,之後又會忽然再出現。
就像上次被她在現在的時空「不存在」的表妹借走的小說那樣,它不知何時又出現在書櫃原本的位置上了⋯⋯
昨天晚上,我坐在梳化上,不知何時倚靠在阿怡的大腿上睡著了,直到半夜驚醒時,看見她在幫我擦汗。
「咁快又紮醒,先訓咗⋯個幾鐘咋喎。」她憂心地問。
濛瀧間發現她原本長到肩膀的黑直髮,變成了啡金色的短曲髮了。
我就問她這麼夜才去剪頭髮,她一面驚訝地說,我一直在她腿上睡覺,她怎樣出門?而且她轉了這個髮形很多個月了,髮根都長出黑色頭髮了⋯⋯
她撥弄頭頂的黑髮給我看。
我覺得天旋地轉,已經逐漸分不清那些才是真實了,是我腦內記得那些?還是現在的才是真實?
我受夠了,再忍不住了,雙眼茫然地流著眼淚⋯⋯
她抱緊我哭著說,「你依排究竟咩事呀?唔好嚇我啦好唔好,不如同你去睇醫生啦⋯⋯」
我把她推開激動地說,「連你都覺得我痴咗線?我都解釋咗好多次俾你聽,我只係發生咗「母體數據錯亂」呀!世界上有好多人都好似我咁訓醒之後身邊既人或者事物都發生咗改變,只係⋯同第二個平行時空某部份融合咗咁⋯你究竟明唔明呀?」
「我唔明呀!因為你依家身處呢個平行時空,呢個現實根本就無咩「母體數據錯亂」⋯⋯」
她用手指擦了擦眼淚,忽然詭異地笑說。
我佈滿紅筋的雙眼圓瞪,雙手抱著頭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所有野都係你幻想嚟既!因為你要逃避自己出軌對我唔住既愧疚感⋯」
「唔係呀!唔係咁架!」我下意識地不停搖著頭。
「你對我內疚,因為咁多年你都係我面前做緊戲!唔係,應該係對所有人既面前都做緊戲!」
「唔係呀!唔好再講了!」我抱著頭蹲在地上。
「你係所有人面前都扮到好好先生咁,但係背住我呢?」
「我唔聽呀!嗚,唔聽呀!唔聽呀!」我崩潰地大哭起來。
「你周圍撩女仔都算啦,仲要同人地上埋床添?你地呢段關係keep咗咁耐,真係以為我咩都唔知呀?」她蹲在我身旁,在我耳邊冷冷地說。
我害怕得全身發抖,之後癱瘓在地上不住抽搐,在失去意識前只看見她那張變成魔鬼的臉⋯⋯
到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床上,陽光明媚照射到臉上。
我坐起來環顧四周,房間好像沒有異樣。
窗簾好像變回原本的顏色,電腦檯的位置好像又變回原狀⋯
我拍一拍頭,這頭昏腦脹的感覺,好像做了一場很久的夢魘那樣。
「唔通所有野都只係場夢!太好了!」我難掩心中的興奮。
最重要的原因是,在我旁邊躺著一個黑色長髮的女人,正背對著我睡。
她穿著的睡衣我都正在穿著,是情侶款睡衣來的。
我忍不住輕撫那黑色長髮,「連你都變返做長頭髮,咁即係證明我番返嚟原本的現實啦!」
「哈哈!太好了!所有野一定都只係場夢!一定係我自己諗多咗!」
單純又傻頭傻腦的阿怡,又怎可能是夢中那個撕破我假面具的魔鬼?
我愈想愈高興,躺下抱著她,把面埋在那長髮中狂嗅。
柔軟的髮絲輕忽我的面龐,洗髮水混和了她獨特的味道,那甜
美而熟悉的香味使我可以整個人都放鬆起來。
腦海突然想起,我跟Mina在一起的時候,都最喜歡在床上完事後抱著她像這樣狂嗅。
她喜歡經常轉換洗髮水品牌,阿怡就一直只用同一品牌的。
還記得有一次,我又像這樣嗅著她頭髮,突然覺得那味道很熟悉啊。
原來是她剛巧轉到跟阿怡同一款的洗髮水!
自此之後,Mina再沒有轉過洗髮水,她們兩個的味道就重疊在一起了。
抱著阿怡時會想到Mina,
抱著Mina時,好像又會愧對阿怡⋯⋯
她轉動一下身體,輕呼了一聲,把我拉回了現實。
怎麼又突然想起這種事情,想起Mina。
我搖著頭想忘記這思緒。
「經歷過呢場夢魘,我以後會只對你一個人好㗎喇,阿怡」
我想把她轉過身來親她。
「咦,你一早醒咗喇⋯」她揉著眼睛說「豬BB⋯」
「呀」我驚嚇得整個人往後跌落到床下。
因為在床上的人不是阿怡,是Mina。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