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經營指南: 第二十節(上) 圍玉
第三章 極北三軍棋
第二十節 圍玉
遠離大雪紛飛的世界,地下國度同樣雪花飄飄——唯獨不同的是,這裡飄落的並非由冰晶結合而成的雪,而是某種有著粉紅色光彩的有機物——櫻花瓣。
成千上萬,如恆河沙數的櫻花瓣緩緩落下,仔細一看卻未找到任何櫻花樹——它們就如無中生有一般,在地表流動如河,慢慢滙聚到一處,有了生命似的互相結合,直到——
變成一個又一個鳥居。
於是,山裡。
一隻螞蟻正舉著一枚櫻花瓣,如獲至寶地呵護備至,正在小心翼翼將其運回屬於牠的城堡裡;那小小的六足一直走著,直到抵達某個特定位置,便突然轉彎,繞道而行——一看,此地的所有蟻蟲,全都遵照著這一規律前進,不敢靠近一個方圓數里的圓形範圍。
小蟲遠離的該地域是一個粉紅色的湖——仔細一看,那卻不是池水,其實是難以盡數的大量櫻花瓣。正中心,成百上千個鮮紅色的鳥居層層交錯,以各種不可能的角度互相重疊,竟形成一個類似「網」的結構;有「網」,自然亦有網中物——原來,這片被花和鳥居守護著的絕域,有一個大深洞。
不見洞中物,只知此坑異常深邃——再猛烈的光都照不亮此地,任何活物都不被允許靠近。
這裡是,地下國度「大和」的封印之地。
轟...
轟...
如今。
在這個無人之境內,竟漸漸傳出聲響,甚至具現化成為震盪,一場不為人知的驚世戰鬥正在展開——且已經持續頗長一段時間。
難陀:「呼...呼...」
有一隻形態好似獵豹,表面卻長滿了黑色裝甲的爬蟲類動物,正在洞壁上飛蟾走壁。
水龍:「吼哈哈哈——!」
又有一隻外表如同大蛇,體型卻可比稀世怪物的水龍,正不斷激起湖內的水花。
「龍」與「龍」之間的大戰,便在此被封印的世外深淵內發生。但話又說回來,關於對「龍」的定義,決鬥雙方似乎都有不同的看法。
難陀:「像條蛇一樣扭來扭去,果然噁心死了!」
水龍:「閉嘴!汝才像隻蜥蝪一樣爬來爬去啊!受死吧——!」
那條水龍通過扭動長而粗的身軀,其盤踞著的湖便昇起層層水花,反重力地浮到半空,更化為「箭矢」向難陀發起怒濤般的攻勢。
難陀:「嘖...!那傢伙的魔力完全沒有見底啊...開甚麼玩笑...!」
小看這「水箭」的話可會倒大楣——只見一支支水箭將岩體打得破碎如蜂巢,一時之間飛沙走石、水花四濺,其發射密度甚至比得上一台機關槍,以一隻魔獸所使出的招式來說,也只能用不可思議去形容了。
當然,另一邊又是另一種不可思議。
水龍:「吼嗚...又沒打中...為甚麼打不中...!?可惡...不能...眨眼...」
步履如飛、左閃右避——光用這種詞語,已無法形容難陀如今的身位步法。只見他一時在湖邊、一時在地面、一時又掛在岩壁上,連用眼睛追上他的動作都萬分艱難,更別說精準射中他;事實上,他甚至已經試過好幾次趁水龍眨眼的那瞬間,便從其視野內消失。激起的水花和碎石,實際上亦成為他上佳的掩護,使他難以被觸及。
如今,對這兩條龍來說,都已是一刻都不能分心的狀況——過激的呼吸、震盪的心跳、過載的耳膜,全部都被他們無視掉——整個腦海中,只容得下「對手」。
終於。
難陀:「沒辦法了,改變戰術!見識一下黑龍真炎吧!」
眼見那條水龍體內彷彿擁有源源不絕的魔力,難陀決定轉守為攻——在跑動的同時噴發出無數個火球,而每一個火球都以不同的軌跡飛行,又在半空爆炸變成無數個小火球;此招在水龍眼裡,簡直如同眼花撩亂的煙火表演,視野裡無一處不是火焰,難以看透——
然而,對水龍來說,再混亂他都不在意。
水龍:「洞爺神威!!」
巨龍以自帶回聲的沉音大吼一聲,屬於他的池水便彷彿被喚醒,繞著水龍形成一面水之壁,將難以計量的小火球全數擋下;再以龍尾一擺,將池水潑至整片戰場,熄滅了難陀的全部火焰。
難陀:「嗯...!」
水龍:「吼哈哈——!沒用沒用!火屬性的汝,怎可能贏得了吾!乖乖倒下便可——!」
他興奮地大叫,將水之壁分解,變形成千萬支水之箭,然後——萬箭齊發。
難陀:「他媽——呃嗚!!」
如此高密度的火力,難陀終究是插翼難飛,被狠狠打到岩壁上。
水龍:「打中了!吼哈哈!終於打中了!打中了耶——!吾好強——!!」
他扭動著身體,抬頭歡呼,尾巴不停敲擊著池水。稍微變得冷靜一點後,便像條巨蛇爬出湖水,滑到難陀跟前——見他倒在地上冒著煙,動也不能動,所謂的「手下敗將」便是這麼一回事吧。
水龍,勝利!!
水龍:「嗯哼哼...汝也算是不錯的對手。如果汝今後尊稱吾之大名,吾就留汝——?」
說到一半,他突然關起大嘴巴——似乎有點奇怪。仔細一看,那條黑色蜥蝪的表皮完好無損,甚至連那亮麗的紅毛都沒掉一根;而且——等一下,為何他在冒煙?
於是。
難陀:「嘖。」
小小黑龍敲了敲尖牙,標示著水龍的預感正確。
戰鬥還沒結束。
水龍:「汝、汝在裝死嗎!?」
難陀:「啊?也沒有啦,正確來說——」
不等他說完,巨龍立即又喚出一根水柱,將其變化為水之劍,直直刺向難陀——
打中的瞬間,卻是突如其來的爆炸。
水龍:「怎、怎麼回事!?」
自己的攻擊應該沒有這種效果啊——一股灼熱的氣體上昇,大量水花四起,以及——正在笑著的蜥蝪。
難陀:「搞甚麼,看不懂嗎?好吧,那這樣子總能懂了吧?喝吼——!!」
他四足踏地,張開大嘴,火炎在他嘴內不停燒燃、集中、聚合,便噴發出超高能量的緻密火柱——或者,用「激光」來描述會比較易懂吧。
水龍:「洞、洞爺神——」
再次張開水之護盾,這次卻並未得到預想中的效果。
水龍:「威——好痛痛痛!?」
黑龍之火直接穿過水壁,重重打在水龍的甲皮上,直接燒黑了一小塊。
水龍:「神、神威無效...!?汝、汝到底——」
難陀:「哈哈,被打中一下就慌張了嗎?我家的小丫頭都比你威風啊!」
水龍:「豈有此理——!!」
那龍憤怒得亂揮尾巴,運行莫大的魔力,喚出一根水之長槍;另一邊,難陀收起冷笑,再度以全身發力,發出暗紅光芒——
水與火便再度激撞。
水龍:「吼啊啊啊——!!」
難陀:「喔喔喔——!!」
兩龍各不相讓,兩股能量在半空推撞——水之力對抗火之力。就在水龍以為勝券在握之際,難以想像的事便發生——
火柱將他的水柱推了回去。
水龍:「吼啊——!?」
並且,隨即又爆炸一聲——這次規模更為巨大,空氣頓時被水蒸氣掩沒,滾熱的水濺回水龍身上。
水龍:「好燙!好燙喔!怎麼可能!!水屬性不是贏火屬性的嗎!?」
難陀:「噗哈哈哈!小學生嗎你!忘記你老媽教給你的東西吧!」
由於過高的熱度,使得水分一瞬間沸騰而造成的蒸氣爆炸——當然,水龍對這些知識一無所知。他唯一知道的是,趁著四散的水氣,那條黑色蜥蝪的身姿已無影無蹤。畢竟,本來要找出那麼細小的生物已是難事,在如今這形同桑拿房的環境裡,更是不可能的任務。
水龍:「在...在何處...」
難陀:「抱歉啦,是時候結束了!」
於是,水龍感到身上出現一陣觸感——異常噁心、不安,好似有某種小生物在表皮上爬動。答案很明顯了——
難陀跑到他身上了。
水龍:「可笑——!!」
但話又說回來,「趁機近身」這種招數,其實也沒有那麼難猜——於是巨龍瘋狂扭動身體,好像一條瀕死的蛇,便將難陀甩出半空。
難陀:「嗚喔!?」
並且,立刻補上一招龍尾,將難陀「轟」一聲敲到地上——那動作,彷彿人類拍死昆蟲似的。
難陀:「嗯...還不錯嘛...你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笨——」
整隻龍陷進土地的難陀緩緩爬出來,便看見一個超大黑影朝他而來——那是水龍的肚子。
水龍:「死吧——!!」
一招泰山壓頂,便將難陀完全吞沒。
隨著地震般的巨響在洞底慢慢迴盪散失,巨龍的沉重呼吸聲亦變得明顯起來。
水龍:「呼...呼...竟讓吾如此大費周章...」
他搖了搖頭打起精神,看看自己——表皮有幾處焦黑,亦有不少地方燒得通紅,現在一旦意識到傷勢,痛感便漸漸漫延。不過,面對難得的傷,這條龍反倒笑了出來。
水龍:「真是不錯的餘興...吼哈哈!見汝如此有趣,本來想留汝下來作耍樂之用...罷了!哇哈哈!」
他開始高聲大笑,生怕沒人知道——雖然,在此封印之深洞裡,根本沒有任何人聽得見此震天笑聲。
水龍:「哈哈——!!哇哈哈——!!嗚——哈——哈——」
除了在場的人...不、在場的龍以外。
難陀:「吵死人啦。有必要笑得這麼誇張嗎你。」
水龍:「閉嘴!汝根本不知道,吾是有多久沒有運動過...呃咦——!?」
難陀:「嗯?」
難陀輕描淡寫地從水龍的身體下方鑽了出來,用尾巴拍了拍灰,看上去完好無缺,也不見有何出血——簡單來說,無傷。
水龍:「咦——!?等一下,為甚麼汝還活著!?」
難陀:「啊...?白痴喔你,剛才你那招神龍擺尾,直接把老子打到陷進土裡啊,你忘了嗎?」
水龍:「那...那又怎樣?」
難陀:「那你怎麼壓得死我呢?」
水龍:「咦?」
難陀:「咦?」
水龍彎著腰(不確定,天曉得那部份是腰是頸),睜大雙眼,嘴巴微張;難陀的表情則和他意外地類似。
尷尬。
水龍:「等一下,為何壓不死!?」
難陀:「啊?老子不都說了,我本來就陷到土裡啦!不就等於是避開了嗎?」
水龍:「是...是這樣的嗎?可是吾明明有千萬隻大象的重量啊!」
難陀:「我知道啊!可是這和你的重量沒關係啊!」
水龍:「為甚麼!?吾不懂啊!吾明明就壓到汝了啊!」
難陀:「哎玉皇大帝啊,你看,這是我和你之間的表面積決定的啦!你的重量根本沒辦法作用到我身上!這就是所謂的大象踩不死螞蟻...嘖,你居然害我用螞蟻去形容自己!」
水龍:「表...面積...?重量...咦?汝到底在胡言亂語甚麼!?」
難陀:「哎...怎麼,聽不懂科學嗎?罷了,老子已經懶得解釋了。以你的智商,真的好意思自稱為龍嗎?」
水龍:「閉、閉嘴——!!」
舌戰一輪,兩龍又再開戰——水龍慌張地以尾巴一敲,被難陀俐落避開。
水龍:「吾的智商和吾是不是龍一點關係都——」
難陀:「龍神炯光——!」
接下來,難陀好像下了決心,動作毫無停頓——先是發射出一個火球,在半空引爆後散發出極強的光——也就是「閃光彈」。
水龍:「啊啊——!吾的雙眼——!!」
一直全力睜眼盯緊難陀的水龍,一時之間失去視力——難陀自然有所行動,急步直衝,一下已跳到巨龍頭上,準備使出經典招數——直接往敵人嘴裡灌注高熱火炎。
而正當他張嘴——
難陀:「!?」
那水龍好像笑了一下。
水龍:「喝!!」
隨即,一口咬住難陀。
水龍:「吼哈哈!汝大意了!汝以為吾看不穿汝天真的企圖嗎!」
他先是咀嚼一番,察覺比想像中還要硬,便將其吐出,正打算欣賞獵物的死狀——
卻發現吐出來的只有一條尾巴。
難陀:「大意的是你,蛇怪。」
接著,難陀的聲音從某處傳出。
水龍:「在、在哪裡!?」
他再度試圖感受表皮上的觸感,嘗試找出對手的位置——
難陀:「老子的目標確實是從內部破壞你,但不要忘了——所謂的生物啊,除了入口還有出口啊!」
水龍:「難、難道說!」
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難陀,正在自己胯下。
難陀:「黑龍真炎——!!」
水龍:「啊啊啊啊——!!!」
一股難以置信的高熱侵襲巨龍的下體,一場殘忍而無情的火刑正式展開,龍的慘叫隨即充滿戰場的每一處,甚至使大地震動起來。
難陀:(哎,怎麼老子最近都在用這種陰招啊~嘖,真是被那小子帶壞了。)
水龍:「嗚喔、嗚喔、啊啊啊——!!」
他痛苦地翻滾,將岩壁撞得千瘡百孔,還試圖把尾部泡在水裡,效果卻不過是連水一起蒸發而已。終於,見對手如此痛苦,就連邪龍都起了慈悲之心,便收起嘴巴,看著眼前冒著濃煙的紅色洞孔,都快傳出熟透的牛肉味了。
難陀:「不想再受痛苦的話,就速速投降吧!」
水龍:「呼...呼...吾拒絕!!」
面對一口回絕的巨龍,難陀能做的事亦只有一件——繼續折磨。
難陀:「黑龍真炎——!!」
水龍:「喔喔喔喔——!!!」
不得不說,這條水龍的耐力還是不錯——雖說難陀有刻意留手,但下體持續被火烤都能忍得住,連難陀都不曉得自己做不做得到。
難陀:(真難纏啊...既然如此,就接下本龍的所有招式吧!)
他便開始不停變招,有激光、火柱、火球、火舌,在別人的「出口」處突刺、劃過、撞擊、斬砍——直到,燒到某個特定位置。
水龍:「啊——!那裡不行——❤!!」
難陀:「咦。」
停下攻擊。
難陀:「...」
水龍:「...」
難陀:「...」
水龍:「...」
難陀:「呃...你剛才是不是——」
水龍:「吾絕不投降!!汝就儘管繼續吧!!」
感覺混入了「古怪的叫聲」——難陀決定假裝自己聽錯,並繼續開展怒濤的地獄業火。
水龍:「吼啊啊——!!吾是不會輸的!!」
難陀:「...」
水龍:「吾是——嗯嗯嗯❤!?喔喔——!!」
難陀:「...」
水龍:「啊...等一下、等一下、啊啊——!!」
難陀:「...」
水龍:「吼啊...❤不、不要~!那裡~那裡是~❤」
難陀:「好的給老子停下——!!」
停火。
水龍:「呼...呼...怎、怎麼了...?」
難陀:「你果然在發出古怪的聲音吧!!」
水龍:「才沒有!明明是汝在侵犯吾古怪的地方!!」
難陀:「我!?呃...那裡的確不是甚麼正經的地方啦!但拜託你——」
說到這裡,難陀總算意識到狀況。
仔細想想,如果這條巨蛇算是爬蟲類的話,那麼他的所有「出口」便將會是同一個;此外,現在看看,這條巨龍的胯下,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類似「棒狀物」的玩意。
難陀:「你...妳...不會吧...」
水龍:「汝就繼續吧!吾是絕不會臣服的!!」
她的聲音雖然雄威,但不知不覺中,似乎有一陣「陰柔」混入其中。而意識到真相的難陀,雙眼發直,無言木訥。
難陀:「呃...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老子...我...繼續了喔?」
水龍:「來吧!就剛才那個位置便可!!」
難陀:「喔...這...這裡嗎...?」
水龍:「不對!再右邊一點!再一點!沒錯!就在這個位置決勝負吧!!」
難陀:「喔...喔...那...你想投降就告訴我喔...黑龍...真炎~」
水龍:「啊啊啊啊~~❤!!」
離兩人被發現,尚有一段時間。
————
一群形狀詭異的生物,正在天空飛舞,卻不見任何一物展翅。
皎月:「啊啊啊啊——」
七彩雲霧在兩旁呼嘯而過,在眾人臉上留下強烈的掌印,粗暴地將所有人的衣服頭髮打散至「凌亂」都難以形容的程度。
伊蘭:「喔喔喔喔——」
他們在下降。
胡笳:「好熟悉的感覺啊吽——」
不知不覺中,雲霧的形態漸漸改變,剎那間就化為白頭浪,白色浪花飛濺,落到眾人身上又好似雪——本來在半空中降落的眾人,突然發現自己身處一幅描繪波浪的畫卷之中。而遠方的華麗城堡則漸漸沉進海底,消失於視野之外。
皎月:「咦...水...咦咦?」
眼前的畫面如幻燈片般變化無常,連皎月都難以跟上,只得頻頻張嘴,像隻溺水的金魚一般手舞足蹈。
忽然。
小獅:「嘶嗚——」
拉動著所有人的白馬突然高聲嘶叫,似乎有話想說——伊蘭便靠過去牠的耳邊。
伊蘭:「甚麼甚麼?嗯~喔喔!馬馬,牠叫你不要抓住牠的『小弟弟』!」
呼麥:「喔幹!我以為那是尾巴!抱歉——!!」
胡笳:「哇老兄你有夠基!」
呼麥:「閉嘴!咦...!?」
說到這裡,一股強大的「力」襲來,彷彿像無形之手緊握著眾人的心臟——他們正加速往下掉。
呼麥:「咦!?該不會是因為我破壞了牠的雄風——」
伊蘭:「應該不是——!牠說牠完全沒力氣了啦——!!」
小獅:「嘶嗚嘶嗚——!」
以現在的下落速度來看,掉到地上恐怕是凶多吉少。更不用說,他們現在連自己會掉在「哪裡」都不清不楚。
亂彈:「費氣費觸哩...喂,猴囡仔們誰會曉飛啊?」
伊蘭:「我曉飛——!!」
小惡魔像上課中的優等生一般用力舉手,便拍著小小雙翼飛到白馬尾部;說起來,她們兩位小惡魔隨時都可以飛走,現在不過是陪著大家一起往下掉而已。
伊蘭:「我拉——!!嗯嗯——!!不行——!!」
小獅:「嘶嘶——!!」
達莉:「姐姐!那是小弟弟——!!」
小河:「嚴格來說大姐我也能飛啦,不過愛莫能助!至少牛牛和馬馬肯定上不來的!讓皎月妹妹上來倒是可以啦!」
皎月:「喔喔!我的大姐——!!」
胡笳:「反正老子太重就對了吧!夢梅大姐!那用你當初那招救救小弟吧——!!」
夢梅:「人太多了,這次自求多福吧。」
胡笳:「咦——!?」
眾人互相叫囂期間,又不知掉落了數百米,虛幻的海水和雲霧終於散去,下方是一大片森林以及——一個大湖。
皎月:「太好了,是水!落在水上應該沒問題吧!」
達莉:「不...不行的!以這個速度撞上水面的話,和撞上地面是一樣的!」
皎月:「原來是這樣的嗎!不愧是最聰明的達莉!」
達莉:「沒、沒有啦~嘻嘻~」
胡笳:「不會摔死的大姐們可別這麼悠閒啊!拜託想法子救救小牛牛啊!!」
然而,儘管掉得愈來愈快,幾位大和人倒是悠閒非常,西鄉甚至還在替島津查看傷口。
盲虎:「沒辦法了啊...」
西鄉:「Well,看來得借助那位大人的保佑了。」
狸貓:「那位大人...會願意嗎?」
胡笳:「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是啥!?」
小河:「不管了,管他是玉皇大帝還是佛祖!快快請來幫忙啦!」
西鄉:「那麼各位~請叫我一起大喊——『請救救我!天照大人!』就對啦~」
女武者閉起一隻眼,保持跳傘姿勢做出略為調皮的表情。眾人聽了指示,雖然完全不懂話中玄機,但事到如今顯然管不了太多。
叫就對了。
呼麥:「喔好!救——」
胡笳:「救救我啊——」
小河:「不對啦!要先說『請』啊!」
皎月:「請救救我,天——天甚麼來著!?」
達莉:「是天...天照大人啦...」
伊蘭:「天照大人人人人人——!!!」
夢梅:「不叫成不成啊...」
汪汪:「汪——!!」
四郎:「...」
在半空化為自由落體的過程中亦能上演滑稽劇,便是這群人的厲害之處——顯然,對這點特異功能,來自大和的狸貓並未樂見。
狸貓:「重來重來!你們也叫得太差勁了!要合拍!必須要讓那位大人感到你們的誠心!來,我數一二三!一、二——」
亂彈:「小等,是數到三就叫來著?」
夢梅:「白痴嗎你?一般來說是三的下一拍吧?」
伊蘭:「咦——!那就是四吧——!?」
呼麥:「喔喔!那是數到四就喊嗎!?咦!?到底是怎樣?」
狸貓:「啊啊隨便啦——!給我現在就叫!現在——!!叫——!!」
眾:「請救救我!天照大人——!!」
老實說,這一聲高喊仍遠遠不算合拍——節奏不合、聲調奇差,聽上去像是一群唱生日歌的幼稚園孩童。然而,就是這聲發自內心的凌厲一喊,使魔法起效了。
於是,一股無形之手柔和地撫摸眾人。
不過,那種感覺——與其說是安慰子女的母親,更像是在耍弄寵物的主人吧。
皎月:「喔喔!?減慢了——」
最後一刻,他們在湖面上空約十厘米處停下,隨後——「噗通」一聲完美入水,水花倒是沒多少。
眾:「噗嗚!」
「著陸」成功。
幸好,這不算甚麼大面積的湖——未幾,便有人陸續游上岸。
皎月:「呼...呼...沒想到在這裡都要游泳哇...」
當然,也有人並未沾到多少水分——只見小河坐著白布飛到皎月身邊,表情難得地認真。
小河:「沒事吧...咦,你還...帶著他們啊...」
皎月:「嗯?對啊,他們受傷了嘛...」
西鄉:「Save~」
一看,原來皎月還把西鄉和島津扯上岸了——雖說兩人浸過的湖水都確實成了血水,但對受了重傷的人來說,這一男一女可算十分精神。
島津:「在下再次...噗噗...被閣下的精神感動...噗噗...到了!噗噗...」
皎月:「先把嘴裡的水吐乾淨啦!」
小河:「呃...說真的,你們真的沒問題吧...」
西鄉:「不用擔心我~倒是先擔心一下自己的同伴吧~」
回頭往湖面一看,只見兩個巨大的身影在掙扎,弄出莫大的水花。
胡笳:「咕嚕——咕嚕——」
呼麥:「救——救命——」
皎月:「他們不會游泳喔!?」
連剛上岸的白齊戰士,看見兩個狼狽不堪的巨物,也不禁失望地吐息。
夢梅:「唉...我真是成了你們乳娘了嗎。」
於是,她便一邊搖頭,一邊放出絲帶把一牛一馬釣上來。
亂彈:「哈哈,牛高馬大都不曉泅水喔!」
呼麥:「真不好...意思...咕嚕...老子可是在...沙漠長...咕嚕咕嚕咕嚕...」
盲虎:「所有人都沒事吧。」
直到無法視物的劍士都緩緩從水中爬出,湖裡的波紋總算止息。岸上,白馬沉重地呼吸,皮膚上如火炎般燃燒的赤紅漸漸冷卻。
亂彈:「牠沒事吧?」
夢梅:「牠只是累壞了...畢竟,這匹馬可是連這囚牛都扯上天了,真是亂來。」
囚牛:「吼嗚?」
一看,巨大的囚牛正伏在岸邊休息,在牠旁邊則是小狗「汪汪」,甚至還有達莉早前買下的那匹運輸馬。可以說,當時在場的所有活物,這匹神奇白馬全都送上來了。
除了一人。
小河:「龍膽哥他...是不是...」
夢梅:「這種事古來有之...活著之人,不能忘記他壯烈的犧牲...」
龍膽:「呃嗚!」
話未說完,他就從天上掉了下來。
夢梅:「...」
龍膽:「呼...呼...各位!我來遲了...哈哈。」
夢梅:「把他給埋起來。」
亂彈:「沒必要這樣吧喂!」
於是,這下真的人齊了。雖然傷痕累累,受了重傷的人不在小數,但對這群生命力強到過份的傢伙來說,只要一息尚存,就萬事亨通。
皎月:「咦不對啊?還有一個人吧?剛才那位...呃...叫甚麼來著...」
四郎:「四郎。」
一看,不死武者「四郎」已經站在一顆樹旁邊,身上沒有一點水滴——要不他很早就上岸,要不是趁減速時跳過了湖水。雖然差點就被遺忘,但本人似乎毫不在意。
四郎:「黑髮武將,那個黑色怪物沒有跟來吧?」
龍膽:「啊...雖然理由不明,但黑后在最後一刻離開了。看上去也不像是勢弱而撤退...」
獲得了最重要的情報,一股強烈的安心感由心而發——剛才的地獄場景有多恐怖,如今就有多令人放心。然而,並不代表所有事情都已結束。
完全不是。
四郎:「下一步該如何?」
狸貓:「大家都傷痕累累,不休整一下是不行的。當務之急是先進城,然後——」
一說到「城」,眾人周圍便有異象發生——一整排的樹木突然自動倒下,開出一條明亮的「路」,更有大量鳥居拔地而起。
「快走這條路」——顯然是在如此標示。
狸貓:「...讓那位大人見見你們。」
很快,從那條路的遠處,更出現一個球狀物——塗著鮮明紅色的「不倒翁」,畫著一個看似凶惡的臉孔。那不倒翁站在路口,似乎在等他們進來;甚至乎,本來無風的湖面突然狂風大作,將眾人朝著同一個方向吹。
盲虎:「嗯...那位大人似乎很有興致啊...」
西鄉:「嘻嘻,你們有麻煩了。」
小河:「咦?甚麼意思?喂喂——」
面對如此怪異奇景,面無表情的四郎第一個走了過去,無任何一絲遲疑。
四郎:「還等甚麼?路只有這條吧。」
呼麥:「呃...四郎兄,是吧?你確定這條就是安全的生路嗎?」
四郎:「不清楚,但有鳥居的地方就不會有危險。快走吧。」
談到這話題,大和的戰士也總算起了反應。
島津:「勇猛的武者,閣下果然也是大和的——」
四郎:「別說這種話。我誰都不是,只是個碰巧來到這裡的亡魂而已。」
皎月:「即、即便如此!」
皎月突然跳起身,跑到他跟前,表情異常認真。
皎月:「呃、我想正式向你道謝!如果不是你及時出現,我可能就——」
四郎:「道謝甚麼的不需要...你們也讓我獲得了不少『信仰』,沒欠我甚麼。現在,還是盡快將此事解決為妙。畢竟...時間不多了。」
皎月:「喔...時間?」
四郎:「快走吧。」
話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進林中小道。
皎月:「各位——!我們也快跟上吧——!」
西鄉:「Agree~!」
西鄉一跳一跳地跑到皎月身旁,不知何時,她身上的重傷已經消失,上半身的大型刀傷變成了一串縫線。
西鄉:「Let’s go!皎月妹妹~」
皎月:「啊...喔...咦?」
而且不知為何,她還親切地牽著皎月。要知道,不過稍早前,這女人曾數次差點將皎月砍殺——應該說,在場的所有人,都幾乎被她砍過。即使她收起了武士刀,釋放著滿分的陽光笑容,那股藏也藏不住的殺氣仍在滾滾沸騰——彷彿有一團黑氣直接在她頭上冒出。
呼麥:「呃...老兄,怎樣?」
胡笳:「吽...你問我怎樣...」
但老實說,「與死戰過的對手成為同伴」這件事,對他們這群人來說,也不算太稀奇。
伊蘭:「等等我——!達莉,我們快走吧!」
態度轉變之快,連白齊人都自愧不如。
亂彈:「意外地大肚量啊,那些遛疕仔們。你要能學得會就好囉。」
夢梅:「閉嘴。」
於是,龍膽重新坐到白馬上,雖然泥血披面仍威風凜凜。
龍膽:「既然如此!大和的將軍們,今天請允許我等停戰,共同協助來自異界的新友人吧!」
盲虎:「你也總結得太好了...嘛,差不多就是這樣。現在我們所有人都沒多少退路了,就請跟著我們行動吧。放心,來到這裡,即便是黑后的軍隊,也不能簡單闖入。」
於是,緊隨著神秘的不倒翁,所有人朝著大和的中心前進。
「嗯嗯...嗯嗯...」
鮮紅色的不倒翁一邊滾動,一邊發著詭異的「嗯嗯」聲,也不知那是指路的聲音,還是單純想叫後面的傢伙們「走快點」。
一行人正緊隨著不倒翁,沿著筆直得不自然的道路走進森林——說是「林」,道路兩旁卻未有長滿常綠樹木,而是大量的白、粉紅梅花。花之多,甚至根本看不清藏於背後的枝梗,眾人可說是在一片花瓣的長廊中漫步,又或者說,在巨大的花之海洋中潛航。
但除此之外,變化不大。
白花、紅花、白花、紅花、白花、紅花、白花、紅花。
快要看到睡著了。
幾十秒?幾分鐘?幾刻?不知為何,待在這片花海堆砌成的境界,對時間與空間的觀感都慢慢變得遲鈍,彷彿是被那花香迷惑一般。對這群人來說,這可不是甚麼好的經驗——通常,這都代表壞事將要發生。
皎月:「還要走多久啊...」
西鄉:「Well~I’m not sure~」
伊蘭:「咦~?我們該不會迷路了吧!?」
盲虎:「也不是這個意思...」
夢梅:「事到如今,你們可別開玩笑喔?啊?」
狸貓:「怎麼會...可是...沒人看見甚麼嗎?」
面對愈來愈煩躁的眾人,狸貓卻拋出一個古怪問題。眾人你眼看我眼,搖頭晃腦,好像一大群搖頭娃娃,然後——得不出任何結論。
胡笳:「甚麼意思...?就看到很多花啊?」
狸貓:「還不行嗎...喔?」
正是這一刻,他似乎察覺到甚麼,幾位大和子民的視線移向同一處——穿著巫女服的皎月。剛沾了清水的巫女服和亮麗的藍色秀髮,使她現在散發著與平常不大相同的氣質。
不過,他們在意的當然並非少女的外表。
皎月:「咦...」
一看,皎月抬頭張嘴,雙眼發光,不知看見甚麼。
皎月:「嗚哇...」
並發出大約七成人口都會描述為「可愛」的聲音。對於皎月來說,這是頗罕見的——這是她打從心底感到驚嘆時才會有的聲音和表情。
小河:「小皎月,你看見甚麼了嗎?」
皎月:「就那個大東西啊!」
呼麥:「大東西?啥玩意?」
皎月:「咦!你們沒看見嗎?」
她猛力扭頭,不斷掃視著同伴們的眼神,發現他們個個不知所措。
胡笳:「沒有啊!你見鬼了嗎?」
皎月:「不是啦!就在那邊有...一個超大的...白白的...建築物?呃、你們真的沒看見!?」
她慌張地指著遠處的天空,試著指出具體位置,仍是徒勞無功——看來,看得見「那東西」的只有這位巫女。
西鄉:「Oh!皎月妹妹找到了嗎?Good girl good girl~」
皎月:「別、別亂摸我的頭啦!」
女劍客笑得見牙不見眼,像撫摸小貓一樣摸著皎月的頭,並用驚人的反應速度躲避著皎月的反抗攻擊。
狸貓:「太好了,那我們應該走得出這座林了...」
夢梅:「啊?到底甚麼意思啊?」
盲虎:「真要解釋起來有點麻煩...反正,這麼說吧,一切都是滿足那位大人的『儀禮』。」
龍膽:「儀禮...?那我等是做了甚麼才得以完成儀禮?」
狸貓:「是因為小皎月拿著那顆不可思議的寶珠...還是因為身穿巫女裝...也可能單純合眼緣...?很難判斷...」
皎月:「啊...?我怎麼聽不懂你們說的話...」
狸貓:「不,沒關係。那已經不重要了。」
盲虎:「嗯...她會變成鈿女嗎...」
狸貓:「我認為她很有那份潛質喔。」
西鄉:「好色狸貓...」
狸貓:「吵死了!」
皎月:「...?」
既然不明所以,就乾脆閉嘴靜心行走——結果,還真如他們所說,一旦皎月發現了那座「看不見的建築物」,眾人竟也慢慢發現它在花海中探出頭來——一座以純白色為主調,以黃金作裝飾的巨大城池。那白色,比初雪更純淨;那黃金,亮麗至極又不顯惡俗。
小河:「真的是城堡耶...」
伊蘭:「伊蘭要出發去探險了——!!」
呼麥:「哇啊回來回來!不要又失散啊大姐——!」
尤其是位於頂端的那黃金天守,散發出一股令人難以無視的存在感,通過某種魔力吸引住所有來訪者的眼球——於是,他們已經走到盡頭,卻沒人發現。
皎月:「哎...河?」
實在不清楚皎月是如何一眼就看出這是一條「河」——畢竟,眼前是正在滾滾流動的花瓣,形成的一道「花之河」。
小河:「呃...要過河是吧?」
胡笳:「俺可不想下水啊...水好可怕...」
亂彈:「連小河都不行嗎你...」
彷彿有人在偷聽他們的對話,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強風,捲來一大團梅花瓣,竟組合成了一座堅實的小橋。不倒翁先行滾了上去,還跳了兩下,向他們證明此「花之橋」比看上去堅固,然後發出極為低沉的「咕咕」聲。
「快滾來啊」——大概是這個意思。
四郎:「...走吧。」
再一次,冷漠的長髮劍客毫不在意地邁步,帶領著所有人過橋。踏過了花之橋,眼前便是一道「牆」——同樣,又是由花組成的城牆。正想著這次又要搞甚麼花樣時,狸貓已經站出來了。
狸貓:「好了,最後一關,你們都不要動,也不要出聲。」
他整理好自己小小的神主服,戴好頭上的頭冠,不知從何處變出了一串七彩紙鶴,在城牆前揮舞一番,唸唸有詞,最後大喝一聲。
狸貓:「開門——!」
不過,這一聲似乎稍微太用力,尾音很不識趣地過度拉高,從那短小的喉嚨內擠出了過多聲響,換句話說——有點好笑。
伊蘭:「噗...」
然而,神主的圓滾滾耳朵一搖,偏偏就是捕捉到這一聲偷笑。
狸貓:「誰!?誰在笑!?」
伊蘭:「不、不是伊蘭!是馬馬喔!」
呼麥:「哎——!?伊蘭老姐!?」
胡笳:「老哥,你就認了吧...」
狸貓:「不對,不是你!你的聲音怎麼可能那麼尖!」
盲虎:「呃,你肯定嗎?我沒聽到甚麼笑聲耶...」
狸貓:「當然!我出了名有順風耳的!」
亂彈:「喂,是你吧?」
夢梅:「想死嗎你?啊?」
龍膽:「各位,請不要傷了和氣!好吧,實不相瞞,其實是我!」
島津:「且慢!不能讓客人肩負如此罪名!其實是在下幹的!請允許我切腹謝罪——!」
西鄉:「OK~我來幫你介錯~喔呵呵~」
皎月:「喂你別又亂來啊——!西鄉小姐請不要鼓勵他啊——!」
達莉:「姐姐...你還是負起責任吧...」
伊蘭:「呃...現在...有點難...」
四郎:(好想回去...)
狸貓:「...」
就在聲浪呈指數式增長之際,城牆突然有了動作——有如一陣地震,花之城牆往左右打開,一個巨大鳥居拔地而起,狸貓手上的紙鶴脫離束縛,竟變成真正的白鶴展翅高飛——
各種異象後,又突然如同無事發生般安靜下來。
眾人定睛一看,眼前是鳥居,兩條紅柱之間卻甚麼都沒有——一片白茫茫的空間。
狸貓:「哎,還好成功了...好了,各位來客,進去吧。」
夢梅:「別再給我搞別的東西啊。」
狸貓:「放心吧,這是最後的了。你們的誠心已經得到證明,『高天原』將允許你們踏足。」
高天原——這種名稱雖然聞所未聞,但詞語背後竟藏著一般高不可觸的氣勢。一行人便走進白色鳥居——說也奇怪,愈是往前走,後方的畫面就變得愈來愈「白」,反倒前方的視野漸漸清晰。老實說,他們如今到底走在「哪裡」,已是一個不解之謎——當然,事到如今,這種程度的「怪異」,對這一行人來說早就司空見慣。
於是,在他們眼前,目的地的真容終於展現。
第一眼看去,那可真是難以形容的景象——對了,好像是有這麼一個詞——
「百鬼夜行」。
面相恐怖的山姥在地攤賣著刀具,兇神惡剎地趕跑前來添亂的鐵鼠;頸長得詭異的婦人伸著頭觀看商品,絡新婦在推介著自己織的布匹;一株巨大的木魅正在賣自家製的香水,一位穿著黑色水手服卻沒有頭的少女正在仔細研究;一大群妖怪燈籠吐著舌飛過,差點被撞到的河童咒罵兩句,便又接著抽煙。
皎月:「...?」
由於畫面過度詭異,眾人剛進城,竟連一步都踏不出,只是呆呆站著。
小河:「...七月了嗎這是...」
當然,對這群如今已稱得上是「冒險家」的人來說,這樣的體驗本不至於如此驚訝——但這樣一座鬼神安居的城市,實在是充斥著「不協調」——宏大華麗的空間卻是熱鬧的市集,屋頂上綁著巨大的注連繩,鯉幟飛躍於半空,松木白花隨意地生長於小河之間...喔對了,在這城裡居然還有河道在流動。
簡直是幻想出來的異空間。
而最令人震驚的,自然是那些難以名狀的妖怪們——每個看上去都是如此凶惡,讓人想要以刀劍退治之——卻都很正常地生活著,有說有笑,過著普通老百姓的日子。
這裡就是「高天原」。
呼麥:「妖、妖怪的城池嗎...」
胡笳:「一大群不人不獸的妖物啊...何等不祥...」
西鄉:「那個,你們兩個沒資格說喔。」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突然探出頭來。
火男:「喔喔!各位大人!」
皎月:「哇啊!嚇...嚇死人...」
此人頭戴滑稽的「火男」面具,包著頭巾,手持紙扇,身穿淺藍色的祭典服;由於和背景實在太不協調,登場瞬間還差點把皎月嚇得跌倒。
火男:「您們總算回來了...嗯嗯!?這些人是...嗚喔!牛頭馬面!?怎麼回事!?發生甚麼了!?」
胡笳:「好熟識的反應...」
西鄉:「說太多話了喔~」
似乎是覺得火男聲音太大,西鄉晃著長髮站了出來,將自己的完美笑容發射出去——然後,火男便被擊中倒地。
火男:「啊、啊啊!金、金將大人!古...古多摩寧古(Good morning)!」
西鄉:「你的口音還是一如既往地poor啊。這些是...姑且算是客人?」
火男:「喔喔...是這樣嗎...」
盲虎:「我們要帶他們到天守閣,麻煩安排一下。」
火男:「天、天守閣是嗎...耶、耶絲(Yes)!」
火男便轉身揮了揮紙扇,很快便有一具神輿穿過街道而來,抬著神輿的卻是一比一大小的紙人,每走一步便「哈」一聲。
火男:「那個...諸位大人...這次去天守果然是為了...」
西鄉:「去晉見天照大人喔。」
火男:「!」
呼麥:「天照...果然,就是這國度的王嗎?」
西鄉:「不僅如此。」
一看,市集不知何時已安靜非常——原來一聽見「天照」的名號,所有平民竟都停下動作,抬頭抑天,表情尊敬。
西鄉:「她是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