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前的最後一個夢中,盧德似乎浸泡在一片黑色的海水裡,底下潛動著數之不盡的無名怪物。不怎麼會游泳的魔王只能在海面掙扎,直至有誰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硬生生拉上半空,鯉躍龍門一般往上猛昇,在雲中,他好像看見六個巨型黑影在盯著他——

  然後睜開眼睛。

  眼前是另一雙大眼睛。

  盤絲將瞳孔擴到最大,無任何一絲偏離地盯著盧德;下方是那如石雕般光滑的鼻樑,再下方是微張的嘴唇,整張臉與盧德僅有五厘米距離,甚至能清楚感覺到盤絲口中呼出的帶毒性甜味。再往下看,還發現她的雙手按在自己胸口,而且自己的上衣不知何時被打開了。

  面對此情形,他們整整對視了五秒有多,才總算由盧德先開口。





  盧德:「...我沒事喔。」

  盤絲:「...!!」

  聽見盧德平靜而溫和的聲線,盤絲才緩緩退後,重新站直。前者揉了揉眼環視四周,眾人不出意料地皆臉露愕然;但除此之外,盧德發現女生們似乎在強勢猛盯著他露出的胸膛。他注意到這一點後,馬上把衣服重新整理,到這一刻算是完全回復意識清醒。

  盧德:「我剛才看來失去意識...我昏了多久?」

  盤絲做出二十的手勢。





  盧德:「二十秒...?比想像中短啊...奇怪...」

  漱玉:「盧德大人...!你沒事吧?你剛才突然就全身乏力倒地了...嚇死人了...」

  盧德:「啊...謝謝關心,我沒大礙...這種事貌似還挺平常的,但我記得我...看見了...」

  對,他應該不只突然昏迷這麼簡單。雖說夢中的記憶會迅速逃逸,但有甚麼東西還是刻印在他的腦海裡。這麼一想,他現在身處的位置,總覺得已經坐了好久,剛才他一直在做甚麼來著...他轉頭一看,望向房內的最後一個人影——

  那是一具乾屍。





  屍體雙眼緊閉,表情祥和,皮膚乾燥如樹皮。雙腳盤坐,雙手作禪定印,不動如岩石。身穿的袈裟破爛如舊布,滿身披沙,令人一時間看不出這物體曾經是個人。

  漱玉:「...這個便是師傅的結局。為了穩定住樓蘭,他將自身化為殘燭,一直到燒盡為止...最後成了這副模樣——活身成佛。本來沒打算給任何人知曉...事到如今應該也無妨了吧。」

  宮:「原來不是大姐吃了啊。」

  漱玉:「奴...奴家沒有這種趣味啦...」

  看著活身佛那安祥的神色,眾人便又跪拜一次。而當盧德亦照著做,從他身上便掉出一個球。

  呼麥:「這個不是...!」

  羽:「如意寶珠...怎麼會跑到你身上?你是甚麼時候拿到的?這明明...」

  漱玉:「盧德大人,你剛才到底...看到甚麼了...?」





  盧德:「我...」

  不待盧德回答,突然吹來一股怪風,窗戶猛烈拍打。風沙便闖進來衝擊著眾人的眼睛,而就在模糊的視野裡,大家目睹了難以置信的事——大師的乾屍竟一點一滴地化為沙粒,隨著風穿過窗戶而去。等大家回過神來,地上只剩下一堆散亂的念珠,剛才還在的活身佛則不見影蹤,仿佛本來就沒存在過。

  眾:「師傅...」

  盧德:「...他走了。你們從此自由了。」

  大家便作最後一次跪拜,向著窗戶雙手合十,送走樓蘭的舊主人。

  呼麥:「說起來,俺們...」

  胡笳:「...以後該如何是好?」





  盧德:「...問得好。趁此機會,我覺得應該問一下——你們今後有何打算?你們想做甚麼?有何追求之事物嗎?」

  面對稍感奇怪的問題,這幾個人的回答倒是沒多少遲疑。

  呼麥:「俺們嗎?也沒啥特別...俺和老牛就想守護好樓蘭而已。」

  胡笳:「對啊,這終究是俺倆的使命呢。更不用說如今樓蘭已重獲新生...總得有人守衛吧?拜託那邊的女人一點都不可靠喔。」

  羽:「閉嘴!老娘可沒這麼崇高的志向,樓蘭的事怎樣都好啦...我只想找厲害的傢伙廝殺而已。待在這鬼地方已經快無聊死了!」

  宮:「嗯,我也是想找厲害的傢伙激戰一番。不出去不行。」

  盧德:「喔,兩位果然都是戰鬥型的嗎...」

  羽:「啊,我老姐說的激戰是那方面的意思喔。」





  宮:「歡喜法。必須多加修行。拜託給我些好男人。」

  盧德:「啊、呃、喔...這樣...那,漱玉小姐呢?」

  漱玉:「啊...奴家...嗎?」

  小河:「人家也要出走喔——!」

  突然,一道尖銳聲線震盪,窗外出現偽菩薩小河的身影,原來她坐著飛毯小白慢慢飄上來。

  盧德:「小河殿下...你居然能找到這裡來啊。」

  小河:「你們剛才動靜很大啊。先不說這個!啊?姐姐我剛才聽得很清楚喔?是要聽取我們的願望吧?」





  盧德:「呃、最好不要說成是願望——」

  小河:「我要離開這鬼地方——!」

  眾:(說得太大聲了吧!)

  小河:「人家明明還是妙齡少女,應該享受更多刺激有趣的多彩生活才對嘛!嗯?喔?魔王大人你說呢?」

  盧德:(妙齡...?)

  盧德:「啊、是的。倒也不難理解...」

  小河:「所以就拜託大哥你帶我走啦!拜~~託!」

  盧德:「哎!我?為甚麼突然就指定是我啊!」

  小河:「甚麼啊,你不知道嗎?就在不久之前呢,難陀老兄答應我啊,只要願意借出力量幫你們,就會實現我一個願望喔!雖然最後也是靠老哥你的神~~力才解決啦,但我也姑且有幫忙喔!所以請遵守承諾!」

  盧德:「那傢伙擅自訂甚麼交易啊!?真是的...」

  小河:「哎啊啊?莫非?莫非莫非?盧德大人不認同這件事嗎?不會吧?嗚嗚?少女的心願要被踐踏了嗎?噢嗚嗚?」

  盧德:「好啦我知道了...請別發出那些古怪的聲音...嗯,不過你的願望本來就很容易實現——我從一開始就打算離開此處。我必須前往下一個目的地、再下一個、然後又下一個,一直前進,直到...」

  小河:「直~~到?」

  盧德:「...直到我想到要成就甚麼事為止吧...」

  胡笳:「哎!?盧德大人居然不知道要做甚麼嗎!?」

  呼麥:「聽難陀殿下說過,你不是有征服天下之類的雄心壯志嗎!?」

  盧德:「那傢伙都說了甚麼啊!啊...不,算了,忘了剛才的話吧。我還是清楚此刻應該做甚麼。聽好了,諸位。我等的形貌、人格、出身完全不同,前世都各自經歷過屬於自己的故事吧,但那都過去了。如今,我等聚於此處,或許真如你們所說,是某種因緣的關係吧。」

  面對突然轉換語氣的魔王,眾人隨即息心靜氣,目光有神。

  盧德:「其實剛才...雖說可能只是個夢境,但那位大師把你們託付了給本人。」

  眾:「甚麼...!」

  盧德:「請各位放心。話雖如此,我沒有那種打算——我不希望你們是因為某種...形式、規則、信條、所謂的忠誠...而聽令於我,對我來說這樣毫無意義。」

  盧德站直身子,看向窗外那金光閃閃的景色,遠處那欣欣向榮的農田。

  盧德:「我相信大家的願望可以互通。大家眼中的理想世界,心目中的桃花源——應該可以是同一個世界。」



  盧德的身影疊合在金光上,長衣被風吹得飄揚。他抬頭遠望——雖然在樓蘭這地方,看得再遠亦只能看見洞壁,眾人卻不禁產生一種感覺,覺得這男人確實在看著更遠、更廣、更大的某處,那是一種他們一生都無法企及的「視野」。不可思議的是,明明他們都沒在看在盧德的雙眼,但這些人都不約而同地產生了相同想法。

  盧德:「如今大師涅槃離去,樓蘭危機已除,諸位誤會已解,可以說波浪已經平息。大家自然會開始有各自的計劃...一般來說都會有想做的事吧。願望、追求、慾念、怨悔,甚麼都好,我都不在乎,你們愛做甚麼都是你們的自由。」

  男人停頓了一陣子,或許是讓聽眾有機會消化一下所聽之言,也可能單純是讓自己下一句話更有力。

  盧德:「只是——我可以成為你們願望的『容器』。另一方面,充足的內容物可以使容器變得更沉、更重、更不可撼動,況且無物可裝之器也是毫無意義吧。是的,換句話說,你們把這想成是交易就行了,我喜歡被當成商人呢。我覺得為了無從預測的未來,大家的團結是不可或缺。那麼,你們覺得呢?」

  語畢,房內只剩風聲。

  盧德:(...難道台詞太戲劇性了嗎?)

  實際上,從他自己的角度看,盧德不太擅長這種演講式發言。真要說的話,他的顧問(笑)難陀在這方面倒是出口成章——可惜他現在沈迷於下田無法自拔。所以,無論如何,只能靠氣勢上了。

  盧德:(雖然事到如今,我不覺得這些傢伙還會對我展示敵意,但...沒有甚麼比『不確定』還要令人憂慮的了...考慮到他們曾存活過的世代,他們的思維本來也和我不在同一個次元上...至少希望能當生意伙伴程度的同盟啊...)

  是的,盧德無時無刻都在懷疑,這使他偶然會錯判狀況——正如他所想,這些已非人類之物,思考方式和他是不一樣的。因此,當他們稱呼盧德為「大人」時,盧德本人總是覺得這只是一種奉承,正常不過的馬屁——

  他錯了。

  呼麥:「俺等願意效忠!!」

  牛頭馬面氣勢如鴻單腳跪地,力度之大使整間房為之震動,連盧德都差點滑倒。

  呼麥:「盧德大人器量弘深,汪洋浩博,俺等不能及也!良禽尚會擇木,俺等今天心悅誠服,願聽候大人差遣,典身賣命!」

  胡笳:「俺也一樣!」

  盧德:(哇啊...這些傢伙是認真的...?咦...?)

  盧德:「啊...謝謝你們的敬意。也不用這麼誇張啦,那麼這邊的...」

  羽:「...啊?看甚麼?老娘可不會跪喔。不過...嗯...你確實是挺有意思的男人啦,被你刺穿的傷口都在隱隱作痛...哈...所以說...啊...如何說...老娘就跟你混吧。嗄?你那甚麼表情啊喂!」

   宮:「啊,我覺得你剛才的話如雷貫耳,所以我也不跪,大家就做朋友吧~用羽的說法,就是跟你混啦~以後有甚麼事本修羅就看心情幫忙囉~」

  盧德:「喔...嗯,好的,其實我本來就說不用這樣...大家是平等的合作關係啊。就請作為朋友多多指教囉。」

  宮:「嗯啊,朋友就好。雖然很可惜。要是你再壯一點就直接吃掉你喔。」

  盧德:「呃...甚麼意思...?」

  小河:「好啦!那麼我也是朋友啦!以後多多指教!」

  盧德:「咳噗——!請、請不要那麼用力拍我背部...咳咳...」

  小河:「哎?有、有很用力嗎...?對不起喔~真的對不起~安撫安撫~」

  漱玉:「小河...盧德大人的身體大概還未完全復原的...要小心一點喔...?」

  盧德:「啊...就是這樣...」

  說起來,和盧德親自打過一場後,如今漱玉是少數知道他「其實沒有特別能打,甚至有點弱」的人。這是好事抑或壞事呢,盧德目前還不能確定。

  盧德:「對了,漱玉小姐啊,還剩你沒有表態喔。」

  漱玉:「啊...是呢。」

  盧德拋出這個問題,本來也沒有多期待回答。他清楚眼前這位知書達禮的女子,這種時候不可能作出不恰當的發言,但轉念一想...還是想試試看。她會如何應答呢,會擺出怎樣的表情呢。不知為何,他對此很有興趣。

  漱玉:「...真是的,盧德大人。」

  盧德:「嗯?」

  至於答案是——一個調皮的拋媚眼,用紙傘掩住自己嘴唇。

  漱玉:「沒必要每件事都講明吧?女子保管著秘密會比較安心啊。」

  盧德:「...呵,好吧,我知道了。」

  秘密...嗎。這倒是在盧德計算以外的回答。這種無法預料的對話,非但沒有令他感到不安,反而漸漸令人有點興奮了。

  盧德:「不過呢,漱玉小姐,有秘密是很正常,但...還有一件事要問你,或者說是一個疑惑。」

  漱玉:「是...?」

  盧德:「現在大家的共同目標很明確了。要離開這地方,我是可以用能力一直挖洞,但沒有明顯出口的情況下,不知道該挖多久,會消耗我多少力量...如此考慮的話,果然還是把目光集中在已經存在的矮人比較妥當——他們或許知道回到地上的方法。」

  眾 :「確實如此。」

  漱玉:「啊...」

  盧德:「可是啊,就是關於這一點,我有個疑惑...這只是我個人的感覺,但漱玉小姐彷彿在阻止這件事發生吧?我覺得你是時候說清楚了——你真的到過外面嗎?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羽:「吼!對啊!都還沒算這筆帳!你以前答應總有一天會放我們到地上,這魔王說你是在騙人啊!你不打算說清楚嗎?啊——?」

  漱玉:「奴...奴家很抱歉...奴家確實說了謊。」

  羽:「啊?道歉得真輕鬆——」

  宮:「適可而止啦。」

  羽:「嗚呃——!」

  宮以一招飛膝踢擊狠狠地放倒自己的妹妹,表情毫無變化。

  宮:「繼續,大姐。」

  漱玉:「啊...抱歉...奴家只是不想讓你們到外面...要是你們看見了...」

  盧德:「你果然去過!?地上世界到底有甚麼?」

  漱玉:「...甚麼都沒有啊。」

  眾:「咦?」

  漱玉:「...就容我重頭說起吧。那是好久以前的事...在喜母來襲之災後,樓蘭陷入萬念俱灰之景,而我無論如何都想到外面查探,要是能帶著同伴們在新天地生活的話...你懂的吧?問題是,那時候黑水國為了自保已經封起來了,我只好用了些...比較粗暴的方法...要是失敗絕對會被怨恨的手段...總算找到方法強行離開了——我踏上了大地。」

  盧德:「...你看到甚麼...?」

  漱玉:「我...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天上充斥著不祥至極的色彩、錯亂無序的星辰;地上是一望無際的雪地、時隱時現的荒山,除此之外甚麼都沒有了!我...我就在那裡走了十天,不眠不休...景色完全沒有一絲變化,一直都是夜晚,也沒有遇見任何一個人。於是我確信了,那根本不是甚麼地上世界,那就是地獄啊。是給我無盡懲罰的地獄啊。」

  眾:「...」

  漱玉:「所以我逃回來了。至少在樓蘭還有光...還能和大家一起苟且偷安,等待著終有一天來臨的寧靜...哈哈,但到頭來我還是怕死啊,明明已經死過一次了。結果就對盧德大人...嗯。就是如此...我沒有隱瞞的事了。我很抱歉...真的...」

  眾:「...」

  眾人一時間沉默。只能沉默。漱玉已經快擠出眼淚來了,他們也不知該作何反應。是對她的希望被打破而同情?是對她隱瞞此事如此之久而憤恨?是對她想把所有事一個人吞下去而可悲?

  無論如何,第一個開口的仍然是他。

  盧德:「...我都知道了。謝謝你肯告訴我們。我覺得說出這些話,對你來說也是一種遲來許久的解脫吧。這很好喔。」

  漱玉:「不...」

  盧德:「我不打算懷疑你剛才的一席話,而決定無條件相信。不過,容我問你一些問題。」

  漱玉:「是...?」

  盧德:「你方才描述的...前往地上世界的事,你記得是多少年前發生的嗎?」

  漱玉:「呃...至少也有...四十個甲子吧...?」

  盧德:「...」

  漱玉:「怎、怎麼了嗎...?」 

  盧德:「漱玉啊,你難道沒有想過——過了這麼久,地上可能已經出現一些變化呢?」

  漱玉:「...啊...吓?」

  盧德:「說不定...黑暗已經消散了?雪地已經融化了?搞不好有人出現了?當然,誰都不知道,但反過來說,誰都不能說這沒有發生。」

  漱玉:「甚...甚麼...等一下...」

  盧德:「而且啊,也有可能只是當年你走得不夠遠?當然這也不能怪你,在那種地方待太久是會很怕吧...」

  漱玉:「我...我...」

  小河:「甚麼啊,這種事...你可以早點說啊,白痴...」

  羽:「啊...啊?搞甚麼?所以說都是你的錯囉?現在我們還出得去嗎!?」

  漱玉:「嗚啊——!對不起!我這就自盡了——!我用頭撞牆!喝!穿過去了!我很抱歉——!」

  呼麥:「大、大姐!冷靜點!」

  漱玉:「別叫女人冷靜——!」

  胡笳:「哇啊啊別用鬼爪打俺啊——!」

  羽:「喂!你別一哭二鬧三上——咳嗚!?」

  宮:「你也別老是大吼大叫啦。下次就踢進去喔。」

  小河:「噗哈哈嗚哈哈哈——!」

  盤絲:「...」

  盧德:「...」

  混亂之中,只剩下魔王和他的最佳手下在對視。

  盤絲:(朋友,變多了,太好了)

  盧德:(盤絲還真樂觀啊...不過就不在意太多了...)

  盧德:「好了諸位!諸位!且先消停一下...沒必要慌亂,你們的憂慮是多餘的...因為有本魔王在呢!」

  眾:「喔喔!?」

  盧德:「情況我都了解了。我只能說——在我能力範圍內!我雖然擁有難以置信的強大力量,但只懂運用力量解決問題的話,不過是二流。本魔王可是靠嘴巴混江湖的喔!」

  眾:「不愧是!?」

  盧德:「所以說,矮人的事就交給我全權負責吧。不管你們以前有甚麼恩怨,有我從中調解的話肯定易如反掌。帶我去吧,你們就看我憑幾席話語,把他們騙...咳、說服吧!」

  眾:「拜託了——!」

  盧德的自信快要滿溢至體外,一部分是為了在新同伴面對建立威信,另一部分是——他對自己的交涉能力確有相當把握。只要對方是有語言能力的人,具有正常的思維模式,就肯定有方法可以攻陷。實際上,盧德連難以溝通的魔物都能收服,這事又怎會難倒他呢?

  因此,這一刻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抵擋盧德的去路——他登上須彌山之巔,闢開被封閉的道路,一往無前。是因為獲得了樓蘭的眷佑嗎?他感覺自己的力量比任何時候都強,堅硬的岩層在他面前形同紙屑,很快——

  他抵達了。

  他的出現將為一個國家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立於王面前,氣勢絲毫不弱於對方。他很清楚,自己必須要成功,也一定要成功。

  畢竟,他是被命運選中之人。

————

  矮人王:「我拒絕。」

  盧德:「咦。」

  咦、咦咦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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