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鹿記 - 第五章 - 潛龍(1) 

深秋黃昏,橘紅色的太陽躲在數片稀薄的雲內,令到雲也變得通紅泛黃起來,與山頭上泛紅枯黃的樹葉形成天地一色。「阿爹,孩兒會好好看守這裡的。」安祿山一邊抹銅像,一邊說話。忽然,一陣清風吹過,令安祿山不禁回想起昔日與張守珪以心相待的日子,鼻頭一酸,淚水也不禁流下來。 

「康大哥。」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安祿山背著那人道:「我已經改名叫安祿山。」 

那人隨即改口道:「係。安大哥。」那人的聲音很熟識,他轉身看,立即喜道:「原來是你。史兄弟!」安祿山當初在室韋時,就是多得他照顧。 





安祿山抹去眼淚,上前與那人擁抱道:「史兄弟,近況好嗎?這段時間邊防的事辛苦你了。」 

史兄弟道:「安大哥放心,邊防很太平。」 

安大哥喜道:「史兄弟,我們今晚就不醉無歸!」史兄弟點頭。臨行前,安祿山還先向張守珪的銅像道別。 

晚上,安祿山與史兄弟在安府設宴暢飲通宵達旦。後來,他們各人拿著一壺酒到屋頂聊天。安祿山亦將前往京城的經歷訴說給史兄弟。史兄弟聽後,只是嘆氣地道:「這就是現實。」 

安祿山不明白,史兄弟續道:「沒有權力的人,就連進入京城的機會也沒有。當今天下,可謂前所未有的盛世,但是,朝廷依然是朝廷,民間依然是民間。天下仍然以一個人為主導,他就是當今聖上。即是要有地位必須得到聖上認同。」 





安祿山道:「這很合理,因為這個天下是他們打下來的。」 

史兄弟喝了一口酒並抹一抹嘴角續道:「那麼你想不想為張將軍報仇?」 

安祿山厲道:「當然!」 

史兄弟道:「從你之前到京城一事來看,足以證明沒有地位是沒有人會幫你的。」 

安祿山搖頭道:「不會的,陸兄弟絕對不會這樣的。」 





史思明安撫道:「陸靖當然不會。但我知道他的阿爹叫陸象先,當今聖上稱他為賢者,地位非並非等閒。但他素來反對戰爭,亦曾多次勸告張將軍退下來。」 

安祿山道:「陸兄弟與家人相認的事我也清楚知道。但陸象先這樣做也不代表甚麼。」 

史思明續道:「但你可知道自他退下來後,雖然深居簡出,但與朝中百官私交甚篤。難道他又真是無辦法營救張大人嗎?」 

他喝了一口酒,續道:「他對你說張大人之死希望是個結束,可知當中的事他一定內有玄機。」 

安祿山道:「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史思明道:「即是陸象先明知可以救張大人而不救。」 

安祿山聽後也感到一絲疑惑,但隨即決斷地道:「沒可能,陸靖如果知道此事一定會阻止。」 

史思明揚手道:「我也相信這與陸靖沒關係,縱使他知道也可能是愛莫能助。」 





安祿山當場斬釘折鐵地道:「我絕對不會懷疑兄弟的!」 

史思明見狀,為免傷和氣,立即高舉酒杯道:「哈哈,請恕我多疑。來,我自罰三杯!」 

安祿山接口道:「要飲就一起飲。」二人仰天大笑,然後碰壺痛飲。

酒過三巡,史思明續道:「其實,剛才我想帶出的問題並非陸象先的事。反而是如何報仇。」 

安祿山並沒有發問,只是喝酒繼續讓他說。 

史思明續道:「要報仇就要得到聖上的賞識。現在聖上只注意兩個地方,其中一個是東北。」 

安祿山問:「另一個地方之一呢?」 





史思明道:「在西北。」 

安祿山道:「那我明白了,只要我們繼續保家衛國便可以得到聖上賞識。這和阿爹的遺願一樣。」 

史思明道:「剛剛相反,你回想張大人最得到聖上賞識是甚麼時候?」 

安祿山道:「是平定東北各外族混戰的時候。」 

史思明道:「一半。正確的是戰勝外族的時候。你再想想,當東北平定之後,張守珪在地位上是得到了地方官中的最高榮譽--節度使。可是,往後的日子他積極維持邊防太平,這完全不符合聖上意思。所以,他也再沒有得到任何升官賞賜。」 

安祿山道:「但至少阿爹的努力沒有白費,現在邊防的確比以前和平很多。」 

史思明嘆氣道:「這也是他的致命傷。和平的確對兩地人民有莫大碑益。可是對聖上來說是停頓了開拓疆域,更甚者是懷疑這一方之雄會否打算聯合外族作叛逆之事。」 

安祿山道:「那即是若要自保就必須要發動戰爭?」 





史思明道:「一半,只要是不驚動朝廷之下的對外報捷消息,這不但能自保,更可以成為功臣。到時便得到皇帝賞識,加官進爵,你也可以報仇。」 

安祿山苦笑:「對,這的確能報仇,但要犧牲太多人也絕非阿爹所願。」 

史思明笑道:「放心吧,總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到時候我一定會幫手的。」接著,兩人繼續碰壺暢飲,直達天明。 

翌日,安祿山便與史思明到軍營主持操練。可是,自從張守珪被斬後,他的舊部下大多士氣低沈,甚至憎恨朝廷。因此他們表現如雜排軍一般散漫。安祿山卻越看越生氣。於是,他命人架起擂台並走在中央,解脫盔甲,撁起衣袖,大聲喝道:「我知道當中不少人不滿張大人被斬一事。但事實如此,我們只能好好遵守他的遺願,好好保護我們的家鄉。但我同時也知道當中有很多人對我暫代張大人一職不滿。這裡是草原地區,既然不滿,我們就用草原的規矩來分出勝負。如有勝我者,你就代我之職去做你們認為要做的事。相反,若戰敗者則不能再怨恨朝廷和要依我說話做,就是繼續看守這片土地。來吧!有誰夠膽挑戰?」眾人皆知安祿山氣力很大,除槍法和弓騎技術出色,更繼承了張守珪揮灑大刀和近身搏擊技,實力殊不簡單。 

然而,軍中仍有不滿和不服者。其中一人走到擂台上挑戰。安祿山道:「報上名來。」那人道:「蔡希德。」安祿山聽過他的名號,他是張守珪曾點名稱讚,是一名驍勇善戰的人材。安祿山問:「聽聞你擅長槍法,提槍如拿筆。好,我就會一會你的槍法。」安祿山命人拿長槍給蔡希德。於是,二人於擂台上比劃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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