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上次的事件後,阿朗的心情仍未能完全平伏過來。

雖然他想令自己忘記那事,可惜他做不到。

他嘗試用殺人來麻醉自己,在事後一星期內,他一口氣殺了六個人。

阿朗將之前認真殺人的方針統統忘記得一乾二淨。

但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哪怕他一口氣殺一百個人,只要心裏仍有一個結,做甚麼都沒用。





所以解鈴還須繫鈴人,阿朗要重新振作,唯一可做的就是找出那面具人,並將之殺掉。

他坐在梳化上,撫摸著拿,亦即是他的洛威拿。

事實上,阿朗本來想在殺掉阿臣夫婦後,便將牠送往漁護署或是愛護動物協會。

但現在人又殺不完,而他細想之下又知道這對牠實在不太公平。

如果他真的這樣做,就等於過橋抽板,和阿臣沒有分別。





於是,阿朗決定繼續撫養牠,並替牠取名為拿,「拿取」的「拿」。

但事實歸事實,阿朗始終要面對自己的失敗。

阿朗開始想,那面具人究竟有何能耐,竟然可以摸穿他的心理並且加以羞辱。

思量多時,阿朗漸漸得出初步結論。

他有理由相信,這個面具人是他認識的。





而矛頭更直指向他的叔叔。

或許,這不過是阿朗有主觀性的推論,根本不足為信。

但是,阿朗已經不理智地斷定了叔叔就是面具人。

雖然沒人知道阿朗和叔叔的關係為何會那麼惡劣,但照現在情況很有可能再多一條生命無辜受害。

如果阿朗真的衝動地殺掉自己的叔叔,他將來一定會後悔。

最起碼現在阿朗連查也不查就想魯莽行事,怎樣說也說不通,怎樣說都是錯的。

只是阿朗此刻想歪了,他經已走進一條死胡同。

另一邊廂,原來面具人真是與阿朗相識的。





當日他將阿臣夫婦救走後,並不是將他們送往醫院,反而是將他們帶返自己家裏。

回家後,面具人才發現阿臣已經氣絕。

焦急的他馬上檢查阿臣妻子的狀況,還好的是她仍有脈搏。

得知她仍然生存,面具人立即替她做些簡便的急救工序。

雖然他手藝粗疏,但她總算勉強活了過來。

不過面具人也心裏有數,若不儘早送她到醫院,她的性命遲早也保不住。

但他明知這樣,也不馬上送她到醫院,為的就是要跟她說幾句話。





苦等了幾小時,阿臣妻子終於醒了,對於之前所遭遇的可怕事情,她依然非常害怕。

「好恐怖架,真係好恐怖,隻狗發晒癲咁咬我...好痛呀!」

「你冷靜啲,你冷靜啲!你冷靜啲聽我講。我一陣間會送你去醫院,但你要應承我一啲野。」

她點一點頭,表示同意面具人的說法。

「你原諒佢啦,你原諒阿朗啦。佢其實好慘架。」

但阿臣妻子聽不明白他的意思。

「佢會做出呢種事,我都要負好大責任。」

細說之下,阿臣妻子終於知道丈夫死去的沉重事實。





雖然面具人很想她原諒阿朗的過錯,可是她做不到。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換著是你,要原諒一個殺害自己伴侶的人都會感到很為難吧。

此時,面具人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相架。

他望著架內的相片,臉色忽然變得沉重。

這張相不知在何時、何地拍攝,但相中出現的人物才是最重要。

在這張雙人照中,站在右邊的竟然是阿朗,而站在左邊的應該是他本人。

但是相片上有一些似乎是被火燻過的痕跡,剛好遮掩了他的樣貌。





故此,面具人的身份依然成謎。

但面具人跟阿朗之間的一段非比尋常關係,實情又是怎樣?

相信他們背後一定有殊不簡單的過去,而從他的行為中亦能略見一二。

因為之前曾提及過,面具人很渴望阿臣妻子原諒阿朗的所作所為。

本來她的確是很堅定,怎樣也不肯答應他。

但後來她的態度卻一百八十度轉變,一切全因面具人使了一些非常手段。

事情是這樣的,面具人多番勸說阿臣妻子都不成功後,其態度開始由溫和轉為強硬。

「我同你講最後一次,我係唔會原諒果個賤人。我一陣就會去報警,還我老公一個公道。」

「咩話?報警?你諗都唔好諗呀。」

接著,面具人從身上拿出一個遙控器。

這個遙控器並不是一般的電器用遙控器,它可能是一件殺人工具。

可能這樣說太無稽吧,沒人會信,但這一點是面具人親口證實的。

他高舉著遙控器,對阿臣妻子說她體內有一個小型炸彈裝置。

而且只要他按下搖控器上的按鈕,炸彈就會立即引爆。

面具人此舉明顯是想要脅她,逼使她放過阿朗。

此刻阿臣妻子體內是否存有炸彈其實並不重要,最重要是她真的相信其體內有炸彈。

她再不敢說要報警或是抓阿朗等等諸如此類的話了。

為了求個安心,面具人還要她簽一份保密協議。

天啊,他和阿朗究竟是甚麼關係呢,真令人摸不著頭腦。

協議簽好了,面具人終於肯送她到醫院。

雖然她傷勢不輕,但幸好他的包紥工作還算不錯;幸好,她沒有亂說話...

只可惜,這個面具人在背後為阿朗付出那麼多,可是阿朗現在卻千方百計想殺掉他。

不過一切仍言之尚早,面具人的身份至今成謎,有可能是阿朗叔叔,亦有可能是其他人。

而他做了許多事情,表面上在幫助阿朗,但實際上會否另有所圖,這又是一個問題。

甚至乎是,他還有可怕的一面,為了阿朗他竟不惜使用威嚇手段,以達到其目的。

所以在現階段,只能用四個字形容他:深不可測。

但可以假設一點,就是阿朗再有下一次較為周詳的殺人計劃時,他很有可能再次出現,並破壞阿朗的行動。

至於阿朗方面,他依然在想著如何殺掉叔叔,恐怕有人將要走進一條忤逆之路了。

然而,一些人你不想見的時候他偏要出現,可是當你想找他的時候,卻會怎樣也找不到。

阿朗正正陷入了以上所說的情況,儘管他在家裏翻箱倒籠,幾經辛苦才找出一本久違的電話簿。

可是,阿朗仍然聯絡不上叔叔。

因為電話簿內雖留有叔叔的電話號碼,但他撥上後才知號碼經已停用。

阿朗大失所望,對不能在短期內殺死叔叔感到不安。

他知道那人不除,日後必有後患。

故此,阿朗思前想後,決定要主動出擊,引蛇出洞。

阿朗深信,只要他再次殺人,那個面具人就必定會再次出現。

屆時,不管那人是叔叔或是其他人也好,他都會毫不客氣,果斷地將那人殺死。

當然,理想歸理想,得不到也等於妄想。

阿朗若不先找一個目標殺掉的話,那面具人還是不會出來的。

屈指一算,如果阿朗真的決定動手的話,這次他就要準備第二十二頂帽了。

向來認真的阿朗,這次也不想隨便找個藉口來殺人,此事絕不能太兒戲。

但是,他暫時想不到有甚麼好的下手目標。

既然沒頭緒,刻意地想也是徒勞無功。於是,他打開電腦,開啟了瀏覽器。

縱使阿朗很毒,但他還是會上FACEBOOK這些社交網站的。

雖然他的帳戶裏朋友不多,可是他卻加入了不少群組或者是讚好一些專頁。

本來阿朗上網的目的,只是放鬆一下自己,然而,他卻無意中發現一個不錯的目標。

事緣他隨意地瀏覽群組和專頁,卻恰巧在一個大學舊生群組之中,發現一則求助近況。

這則近況由一名叫Sally Chan的女學生發出的。

內容大約是說她在觀塘發現有露體狂出現,叫其他校友小心。

阿朗細閱這則近況,覺得很有潛力。

不過求證還是非常重要的,要是白走一趟就費勁了。

於是,他決定聯絡這位Sally Chan。

他先發一則訊息給她,內容大意是查問更多關於變態露體狂的詳情。

可是即晚那女的也沒有回應阿朗,這使阿朗心急如焚。

當然他並不是急於對付甚麼露體狂,而只是想快點藉此來引出且殺死那令他厭惡的面具人。

或許,只是她有事在忙而沒有上網,所以才看不到阿朗的訊息。

但無論如何,阿朗還在等待她的回覆。

及至第二天中午,阿朗再一次進入FACEBOOK,並發現訊息點亮起了紅色提示。

阿朗知道,那女的終於肯回覆了。

於是,他滿心歡喜地按進與Sally Chan對話的頁面。

誰知她的回覆卻令阿朗相當惱火。

「你條八婆...當我玩玩下?」

不過阿朗並不打算大罵對方,而是想用真誠來感化她。

Long
咁大件事,點解你會覺得我攞黎玩?

Sally Chan
我又吾知你系邊個,做乜要信你?

Long
你假假地都係一個城大生,可唔可以唔好喺度「系系吾吾」

Sally Chan
捉人字蝨,又系果尐高登廢青呀?哦,想博上位?

Long
最後一次,唔好再用果啲核突字同我講野,一係你唔好再出聲,我同你講得啦

接著,阿朗表明了自己城大生身份,並編造了一個自己親身遭遇露體狂的慘痛經歷。

Long
可能,你所講果個變態佬,同我以前遇到既,係同一個人

Sally Chan
你講堅架?

Long
緊係,我有無需要作咁大個故仔黎呃你先?

Sally Chan
咁又係

她終於不打那些錯別字,而這麼假的故事也有人信,阿朗覺得既可笑又可悲。

但阿朗也不管太多,他決定繼續與Sally聊天,知道更多關於露體狂的詳情。

Long
咁樣,其實你喺觀塘邊頭見到個露體狂?

Sally Chan
近住裕民坊果頭囉

Long
清楚少少ok?

Sally Chan
上星期喺裕民坊果頭個公園入面見到,其實我唔係好想再提

Long
唔好意思,又真係幾肉酸既

可是,她卻在此時起疑。

或許她擔心阿朗不知會對那變態狂做出甚麼事,害怕出事的話自己也會成為共犯。

霎時間他也被這個問題嚇到。

可是,事情辦了這麼久沒理由在這個時候才栽倒的,最少也要知道約莫的時間。

當然,到最後她要是真的害怕而不敢再透露的話,阿朗大不了就是等一整天。

然而,這裏還有一點遺漏,阿朗實在太疏忽了,他根本不知那露體狂的外觀是怎樣。

所以到了這個地步,阿朗一定要問下去。

於是,阿朗向她解釋自己只是想教訓他一下,絕對沒有傷害他的意思。

而她亦輕信了阿朗的說話,接著便透露了更多的細節。

Sally Chan
仲駛問?個阿伯做啲變態野唔通日光日白做咩?睇佢個豆豉眼加大粒墨就知唔係好人

Long
咁好啦唔該,唔阻你

儘管最後還是問不到露體老伯的衣著,但阿朗現在總算得到不少新進展。

況且那個老伯也不會天天穿同樣的衣服吧,所以衣著這一環不知道也沒大要緊。

但怎樣也好,阿朗現在總算找到一個好的目標。

不久之後,他就要將這個老伯和那煩人的面具人一網打盡。

於是,阿朗又要準備新一頂帽了,可是他卻在此時收到一個電話。

阿朗接聽電話後,耳邊只傳來有如連珠爆發般的粗言穢語。

此時他才猛然發覺,自己仍然欠著財務公司的債務。

然而,當阿朗打開銀包,只見內裏空空如也。

至於銀行戶口,原來也只剩下雙位數字的金額。

對了,由在凍肉公司見工失敗那時開始,他一直以來也沒找過工作。

阿朗只陶醉於自己的殺人世界,沒留意到積蓄已經漸漸地榨乾。

因為他也沒想到,由中學開始儲起的積蓄,居然在短短數月間用清。

不過算起來,其實也差不多了。

始終在零收入的情況下,除了一天三餐外,還要交水電煤租等雜費。

而更重要是,殺人工具和帽子,這些統統都花費不菲。

這裏大家可能有個疑問,就是阿朗素有積蓄,之前為何會在財務公司借款呢?

說實的,這件事就連阿朗也不想再提起。

因為這筆欠款對阿朗而言,實在是一筆冤枉帳。

錢是何時借的,阿朗已不想記起了。

但是這筆錢絕不是他本人借的,他只是誤打誤撞成了擔保人。

至於借款人方面,阿朗只能怨自己當年信錯別人。

怎樣都好吧,總之借款人現時就失蹤了,債務便落在作為擔保人的阿朗身上。

「差千幾兩千蚊就還晒,要還容乜易,但係...」

原來,阿朗的欠債只餘二千元左右就還清,可是以他現時的經濟環境,確實二千也還不了。

在沒辦法之下,阿朗只好冒險,親自到財務公司走一趟。

雖則說那財務公司不是高利貸,但負責追數的職員滿口髒話,給人的感覺也是蠻危險的。

不過阿朗知道害怕也是無補於事,更何況他根本沒有怕過。

無論怎樣,此行似乎是無可避免。當然阿朗私下也要做點準備,好歹也要帶個扳手傍身吧。

於是,阿朗便暗藏一個扳手於身上,並帶著只剩下數元餘額的八達通,乘車到財務公司去。

阿朗走上往觀塘的巴士,手中緊握著一張卡片,相信就是那間財務公司的卡片了。

他望著卡片,口中唸唸有詞。

「又話易借易還,又要講晒粗口...」

那間財務公司的字號相信已經呼之欲出了,總之就是一間規模龐大的連鎖式財務公司。

坐了一會兒巴士後,阿朗發覺自己已經來到觀塘範圍。

本來他來這裏理應是要找那個露體老伯,以及將面具人引出來,再把二人一同殺掉的。

奈何天意總愛弄人,命運注定阿朗要多來這裏幾次。

站在開源道上,在阿朗眼前的是觀塘廣場。

他根據卡片上的地址,知道這間分行應該是一間地鋪。

因為阿朗之前幾次都是透過轉帳形式還款的,故此他從來都沒有到過財務公司。

還好這間分行還算顯眼,阿朗不用花太多時間就能找到分行所在位置。

進入分行後,他要第一時間找負責其債務的職員詳談。

於是,他決定硬闖,企圖衝進分行內部找該職員。

然而,這是不合規矩的,分行的接待職員小姐馬上阻止了阿朗的魯莽行為。

「先生,先生,冷靜啲,咁樣唔岩規矩架。」

「咁點先岩規矩呀?我走投無路啦,我唔理架喇我一定要入去!」

正當阿朗情緒仍然激動,誓要硬闖進去的時侯,使人意外的一幕出現了。

應付不了逐漸失控的場面,她只好作出一個不知對錯的決定。

她看了看辦公桌,然後二話不說地將桌上的水杯拿起,潑向阿朗頭上。

「做乜...」

一時之間阿朗也愣住了,他實在沒想過這女人會那麼大膽。

而潑了水的接待小姐,也整個人呆下來,手一直握著水杯,並且不停顫抖。

不久之後,有一個挺魁梧的男人走了出來。

「咩事搞到咁嘈呀?」

「賢哥你黎得岩喇,條友話爭我地數,唔知關唔關你事,你睇下好無?」

這個叫賢哥的男人瞧了阿朗一眼,嘴角便微微揚起,看來不是正人君子。

接著,這位賢哥便著阿朗跟他走,進入他們分行的獨立候客室。

豈料進入房間後,他卻逐漸露出其真面目。

「唔駛叫賢哥咁生外啦,叫Gary啦。」

「我淨係想知今日打電話黎嘈我還錢果個係邊個。」

聽到阿朗這句話,Gary的臉色頓時變黑,就像變了另一個人。

原來,他就是該位在電話內以髒話催促阿朗還錢的財務公司職員。

得知真相後的阿朗即時氣翻了,並且馬上質問Gary債務之事。

「本來我條氣已經唔順,你仲要咁...總之我依家係無錢還,你係咪想逼死我先安樂?」

「吓?無錢還?咁我好難同上頭交代架喎,我唔理你,條數你點都要找清架喇!」

Gary的態度開始變得惡劣,看來他打算用高壓手段逼阿朗還錢。

阿朗認為對方是一個健碩的男人,身上即使藏有扳手,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於是,見勢色不對的阿朗馬上求他收手,不要再敗壞公司的聲譽,並說若不行的話就抹黑公司。

而Gary亦似乎想維護公司名聲,於是平心靜氣跟阿朗說...

「既然你咁有困難,我都可以幫你還住先既。」

可是,他這樣做還是另有一番目的。

「不過,你要應承我一啲野。」

別無他法的阿朗只好聽聽他開出的條件,至於這個條件居然是要阿朗在這裏工作。

Gary還說道如果阿朗肯的話,借足一萬元也行。

當然,阿朗根本沒需要借他那麼多錢,夠還就可以了。因為說不定這又會是另一個無底深潭。

然而,當他一想起自己還有帽要買而且現在三餐不繼的時候,本來的念頭開始改變了。

阿朗為了解決暫時的問題,終也改變主意,借了他五千元,惟之後他才懂得後悔。

或許,他是覺得這裏可以近一點到露體老伯出沒的公園,下手會較方便吧。

但這種想法無疑太過短視,沒考慮全部因素就輕易接受別人的條件,將來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可是事到如今,阿朗主意已決,答應了Gary開出的條件,在這裏工作以使Gary替他代還欠款。

怎樣都好,事實是從此以後阿朗就成為了放債員,而且一直至今。

「咁咪好囉,搞掂晒啦...我同上頭講返,你下星期準時返工。」

Gary說完後便獨自離開,只留下阿朗一人在候客室內,並且再也沒有回來。

阿朗臉上流露出無奈的表情,因為Gary根本沒有跟他說過何時才算準時上班。

不過,就算他不交代,始終這裏還有其他員工的。

阿朗偏不信沒有人能夠解答他的問題。

終於,他從一位準同事口中得知,這裏的上班時間是朝九晚五。

只是,阿朗卻萬萬想不到這居然會是一個陷阱...

解決好債務問題後,阿朗便準備添置這次需要用到的帽子。

阿朗認為,既然那個老伯喜歡露體,有這樣變態的癖好,那麼套在他頭上的也要有夠變態。

所以阿朗決定不為老伯買帽子,反而替他買一條內褲,而且還要是紙造的。

因為他覺得老伯這樣低賤,要以出賣肉體的方式來使人感到不安,故只配得一條不值錢的紙內褲。

或許,這可能是阿朗櫃裏最便宜的「帽子」吧。

最後,阿朗當然沒有忘記那面具人,始終他之前所受的屈辱也是拜面具人所賜。

因此阿朗無論如何也會記得他。於是,除了那條套在老伯頭上的紙內褲外,他還買了一個面罩。

阿朗選擇面罩的原因很簡單,就是阿朗很痛恨面具人。

他心想,在下手的時候看到這個面具造型,一定會因厭惡而作嘔。

再者,阿朗即使用帽也不能完全遮蔽面具,所以他只能用面罩將整個頭部覆蓋掉,眼不見為乾淨。

就是這樣,阿朗需要用到的「帽子」基本上也準備妥當。

於是,他決定打鐵趁熱,下星期便動手,殺掉那變態的老伯以及使他不安的面具人。

然而,事情的真相往往殘酷,往往令人難以接受。

阿朗卻抱著期待的心情,等待該天的來臨。

沒錯,那天即是他首天上班的日子,亦是他下手的日子。

而事前阿朗也做了不少籌劃工作,始終這次情況跟之前的稍有不同。

因為在他眼中,這個面具人的確不容易處理。

而面具人的出現,只是一直在增添阿朗的不安,令他無所適從。

因此,阿朗儘管要殺他,也不是想藉此來獲得快感,他只不過是要除掉心裏一根眼中釘。

所以對他來說,這次行動越快完成越好,只要面具人能夠從此消失,他就安心了。

然而,阿朗仍然未察覺到圍繞著這次事件的一些端倪。

譬如是那個Sally Chan,自從那天她在FACEBOOK上和阿朗交談過後,便再沒有在那網站上過線了。

又或者這樣說,以觀塘這一鬧市地區而言,要是出現了露體狂,為何會沒人報警呢?

這件事所存在的疑點其實還有很多,只是到了這個地步,阿朗已經著眼不到這些可疑之處。

當然,凡事應向好的方面想,或許以上所指的統統都是巧合,所以對他的行動沒甚麼大影響呢。

時間總會流逝,下手的日子亦終於到來。

與此同時,阿朗已經提著他的公事包上班去。

至於公事包裏,則埋藏著一把利刀以及一支沒人知道盛載了甚麼的針筒...

而最重要的「帽」,阿朗自然會認真看待。他經已將它們放在身上,隨身攜帶。

可是,那個陷阱已經等待著阿朗,正等待著阿朗踏上。

惟阿朗依然蒙在鼓裏,未知自己即將受害。

但一切事端都皆源自他輕信別人而妄下決定,答應別人當上放債員。

所以他就算要怪,也只能夠怪自己當初太過衝動,下了一個不可挽回的決定。

須知道職場多險惡,凡事不小心一點,定必會有所損傷。

然而,阿朗到了此刻才找到畢業以來首份工作。作為一個職場上的初哥,這方面的經驗自然較少。

不過怎樣也好,在這件事上阿朗還是要負最主要責任。

即使在背後耍手段、造事端的人並不是他...

總之,阿朗勢將收下這份由財務公司送上的「見面禮」,那是無可避免的。

就由他踏進財務公司開始了這份工作的那刻計起,禮物的盒子經已悄悄打開。

當天九時正,阿朗回到公司,準備迎接工作帶來的新挑戰以及下班後他想做的事...

就如之前阿朗曾經問過一位同事,財務公司的上班時間是朝九晚五。

那麼阿朗應算是很準時吧。不是,他一點也沒有早過,反而遲了,還遲了整整一個小時。

換句話說,他被騙了,公司的上班時間應是八時才對。

首天上班就遲到,給公司的印象當然會大打折扣,更甚的是阿朗沉不住氣,問題就更加嚴重。

猶記得那天,Gary未有留下上班時間便逕自離去,害得阿朗非常狼狽。

於是,他只好找些員工幫忙。當時他還非常自信,深信真的有人肯答他。

沒錯,最後確實是有人答他。可是,那人偏偏又是受Gary指示而做事的。

這項內情阿朗本來並不知道,而且如果他不知道的話,事態可以輕鬆得多。

只是世事無常,似乎是天意教阿朗必定要知道事情的始末。

又或許這應該稱作命運作弄吧。

阿朗怎會想到沖咖啡的時候,居然會無意中得知真相。

最後還弄得自己由只想喝口咖啡發洩一下,變成粗暴地宣洩自己情緒。

他完全沒想過Gary會在茶水間跟那同事談起先前的事。

始終秘密不應該說得太過隨便,偏偏Gary就是一個這樣奇怪的男人。

陰謀一點說,其實他這樣做根本就是故意的。

因為要知道,從一開始他已經是不懷好意,有心想刁難阿朗。

總之Gary此人的出現,也算是對阿朗的考驗或者...懲罰。

不幸中之大幸是阿朗雖然非常激動,還好最後公司方面只是給他一封警告信,真是對他非常仁慈。

第一天工作就遇到那麼多阻濟,可是這並未打擊到阿朗在稍後時間殺人的決心。

然而,阿朗仍未意識到自己未必可以如願以償,殺掉那個他既痛恨又畏懼的面具人。

皆因之後所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將告訴阿朗現實的殘酷。

阿朗在財務公司過了極不愉快的第一天,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稍後的殺戮了。

越接近下班時間,阿朗就越興奮。他偷偷竊看公事包裏的利刀和針筒,還不時暗暗偷笑。

不過他越感到期侍,就只會越可憐...

終於到了下班時間,阿朗放下手頭上的工作,草草收拾一下辦公桌後,便離開財務公司。

他一邊走,一邊看著公事包,並摸著藏在身上的「帽子」。

走了大約五分鐘後,阿朗便抵達Sally指有露體狂出沒的裕民坊公園。

阿朗毫不猶疑地走進公園,希望可以盡快找到那老伯的蹤影。

他早已謹記著老伯的身體特徵,例如是老伯擁有一對豆豉般細小的眼晴以及有大痣在臉上。

所以阿朗深信,如果露體老伯真的在這裏,就不難找到他了。

找到之後怎樣做?阿朗事前已在公園外的車位上泊好一輛從二手車行租回來的私家車。

只要阿朗弄暈老伯,把他抬往車裏,再等待真正的獵物上釣,然後一次過處理掉,一切便大功告成。

然而,阿朗等了等,等了又等,等了足足三個小時,也未見老伯出現。

雖然他開始感到氣餒,但他始終不想就此放棄。

可是,這次就是不願放棄的精神害苦了他。

如果他肯早一點放棄而離開公園的話,那件事根本不會發生。

阿朗就是錯在太過堅持,最終使自己墮進別人設下的圈套。

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阿朗專注於等候目標人物出現的同時,背後亦同樣有人緊盯著他。

就是這樣,阿朗幾乎將慣有的警覺性完全放下,對外來物失去了應有的防範。

因此到了出事的時候他才猛然醒覺,可惜一切經已太遲了。

那埋伏的人已狠狠地向著他頭部擊了一棍。

阿朗被打後隨即失去知覺,所以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他全不知道。

於是,那施襲的人便將倒下的阿朗扶起,並把他帶上一輛貨車。

嚴格點來說,阿朗只是被置在貨倉位置上,而那施襲的人則獨自駕車,沒有再理他。

貨車一直行駛,駛至一條杳無人煙的山林小徑才告停下。

但此刻阿朗依然未醒,儘管貨車經過接近兩小時車程才來到這裏。

不過事情仍未完結,因為那施襲的人並非只想將阿朗棄於郊野,而是有更進一步的行動。

原來,在小徑旁邊的一大片密林之中,竟還存在著一幢結構相對完整的小型建築。

而阿朗之後果然是被帶到那建築內。

沒多久之後,阿朗終於逐漸恢復意識。

他慢慢地張開雙眼...

然而,在他眼前出現的竟又是那個令他深感困擾的人。

沒錯,那人就是面具人,換句話說,之前對阿朗施襲的人亦即是他。

「岩晒啦...我依家就要搞掂你。咦?點解...」

阿朗看見面具人出現在面前,當然想第一時間殺掉他。

怎料阿朗正想出手之際,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於是,他將視線轉向地上,看見一支空的針筒。那時,阿朗知道這是怎樣的一回事。

那枝針筒正正是阿朗收在身上並想用作對付露體狂和眼前面具人的針筒。

至於阿朗之前在筒內盛載的原來是一些藥力持久的麻醉藥。

那麼麻醉藥現在去了哪裏?答案呼之欲出,就是統統都注射在阿朗身上。

阿朗怎會料到,本用作害人的工具,現在卻反過來被人用以加害自己。

而且那人還要是自己一直想對付的面具人,心情自當更為難受。

阿朗捫心自問,一直以來他所殺的人都是死有餘辜。

他不明白那人為何要盯上自己,他再三自問,究竟自己做錯甚麼而惹上這個麻煩。

可是,他怎樣也得不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此時此刻,輸家已經誕生了,他就是阿朗。

雖然成王敗寇,但這次的贏家並不打算殺死阿朗。

因為面具人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糾正阿朗,讓他可以不再迷失在殺戮之中。

只可惜阿朗不明白他的苦心,始終對他抱有恨意。

還有的就是絕望。因為阿朗早認定自己會死在他手上。

不過在死前,阿朗始終想得到答案。

於是,他把心一橫,決定向面具人問個明白。

「你究竟係咩人,點解係都要咬住我唔放?點解你咁想我死?」

面具人只對阿朗報以一聲冷笑。

「你笑乜野呀?覺得我好折墮要黎笑我?」

「你係咪覺得我一定要殺你?」

面具人忽然這樣反問阿朗,一時間阿朗無言以對。

靜默了一會兒後,阿朗試圖作出反駁。

「你唔駛講咁多無謂野,我只係想知你係咩人,點解要咁想搞我?」

「我唔會講...」

「點解我到死你都唔肯講點解...我究竟做錯乜野?」

其實在面具人心目中,錯的並不是阿朗,而是他。

至於他一直也將身份保密,只是不想讓阿朗知道真相,因而令自己更加內疚。

「總之我係唔會殺你,我只係想阻止你。我唯一可以講既,我曾經對你唔住...」

儘管面具人已經這樣說,但阿朗依然猜不透他的身份。

或許,阿朗會繼續誤會叔叔,終有一天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另一方面,面具人亦遵守諾言,真的放了阿朗一馬,並沒有取他性命。

然而,這樣做只是放虎歸山,對事情毫無幫助,阿朗根本不會對面具人心存感激。

而日後也只會有更多的人無辜受害,白白葬送在阿朗手上。

不過事情亦可以這樣看,如果阿朗繼續沉倫下去,他都不會袖手旁觀吧。

總之他應該早有打算,否則他也不會貿然下此決定。

最後,面具人遺下阿朗在建築物內,自己則獨自離去。

而隱約中,他還好像將兩塊東西拋進一個著火的鐵桶裏。

對,這些東西是屬於阿朗的。然而,這一切已經統統跟阿朗無關。

就是這樣,阿朗被逼留在這幢無人建築內,苦苦度過一整晚。夜闌人靜,孤單隻影,更見淒清。

度過漫漫長夜後,黎明終於到來。

至於埋藏在阿朗身上的藥力也隨時間流逝而慢慢消散,這意味著他的活動能力已經開始恢復正常。

但是經過此事後,相信阿朗的心理應該會更不正常。

殺還是不殺,對阿朗來說已經不再重要,最重要是那個人會不會救...

當然,有時侯一個人動起怒來,即使旁人想阻止也未必那麼容易。

阿朗決不肯當一個永遠的輸家,他定會讓更多和更多的人捲入他的殺戮之中。

只要那些人在他眼中是死有餘辜就足夠了...

(伍 從缺.遺在垃圾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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