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足十五分鐘的自由後,季強再一次受制於人。而且對手使用的暴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來得直接。
 
儘管手臂被劉一策扭在背後,季強倒也不怎覺得痛楚,因為對手的腕力並不如想像中強大,大概他在被積雪活埋時,也受了不輕的傷,故此剛才也無力自行脫困,而從他身上傳來的剌鼻血腥味,印證了季強的這個想法。不過,先不論力量,劉一策顯然對制服對手的技巧有著相當的心得,因此季強也完全找不到反抗的空隙。
 
此時,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阿鱗身上。她也挺直了身子,承受著三個男子各懷不同思慮的目光。
 
「老師,你沒遇不測,真是令我太高興了。」阿鱗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緩步向挾持著季強的劉一策走去。
 
劉一策冷笑道:「是嗎?我還道你巴不得我快些死,好讓你向這兩個人搖尾乞憐,把九陽神功拿到手!」阿鱗搖頭道:「老師對阿鱗有大恩,我怎會不感激?剛才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老師是個優秀的武術家,雖身陷陷阱,但必不會如此輕易殞命,幸好這兩個人笨得任由我擺佈,老師你便能乘機脫困,說來,這件事我還有功勞吧!」
曾子文大怒道:「你好卑鄙,枉我們還打算助你治病,你……。」




 
阿鱗不去理他,走到季強面前,冷冷地說:「剛才你挺威風啊!我們兩師徒都栽在你手上,還弄得本小姐頭破血流,現在你還弄得出甚麼花樣?」
 
季強默然不語,因為,在這種情況下,說甚麼也是徒然,況且敵人的槍已抵在自己頭頂,悔恨也好,懊惱也好,都不會令自己的景況有所改善的了,倒不如坦然面對吧。
 
劉一策哈哈一笑,道:「好,也不枉我教你養你,其實,你背叛我的話,半點好處也沒有,妳身上的病,是由於妳母親在誕下妳之前被人以氣功所傷,儘管這些氣功和九陽神功相比只是幼稚園玩意,對腹中嬰兒已經是不得了的衝擊,所以妳全身經脈纖弱無比,妳越長大,它便越脆弱,但即使妳得到了九陽神功,如果沒有我指點修練,加上藥物的調和,神功的雄猛威力恐怕只會令妳死得更快。」
 
「是嗎?」阿鱗蒼白的臉上流露出恐懼,她咬著下唇沉思幾秒,似是下定決心地向劉一策道:「那麼,今後請老師繼續看顧阿鱗吧。這麼多年來,我都只為老師打點細務,這回便由我親手了結這小鬼,那麼,我身上也負了人命,老師以後可以百份百信任我吧。」劉一策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孩子,那麼,這便交給你吧!」說著放開了季強的手臂,左手從腰間抽出自己的手槍,交給阿鱗,但右手手槍的槍咀卻仍是抵在季強後腦。阿鱗接過手槍後,將槍咀指向季強眉心。
 
「再見了,九陽少年。」阿鱗低聲說。




 
「至少讓我說句遺言吧……。」季強一片混亂的腦海中閃出這句話,但說時遲,那時快……。
 
「轟!!!」
 
巨大的聲音彷彿把季強整個靈魂都震得四分五裂,之後,一切便歸於沉靜,好靜呀!這就是死去的感覺嗎?不算太難受呀!但自己仍在思考啊!我思故我在,那麼證明了人死後還有另一種生命方式嗎?但作為一個死人,理解這件事又有甚麼用?閃電般的胡思亂想中,聲音突然回來了!開始時像耳語,轉瞬便化為雷嗚……。
 
「季強,快退開啊!」是曾子文的聲音!?
 
季強反射性地張開雙眼,只見眼前一片血紅,伸手一抹,便看見一張憤怒和痛苦交雜的臉孔,卻是劉一策,順著他的肩膊望去,他左手筋脈血管暴突,用盡全力地抓著阿鱗的頸頂,少女千絲萬縷的黑髮隨著風和掙扎的動作翻飛。




 
「我未死?!」季強心念一動,視線轉動尋找剛才威脅著自己的另一把兇器,卻見劉一策右手手腕多了一個血肉模糊巨大的空洞,飄出縷縷白煙,手掌軟軟地無力垂下,鮮血如泉湧出,他的手槍已然掉在地上。剛才阿鱗的一槍,竟是打在了劉一策的手腕上!
 
「叛徒……,我待你不薄,你……。」劉一策怒吼道。
 
「你不過是想我繼續替你工作而已,如果要我一輩子也繼續替你殺人,我不如現在便去死,而且,剛才這兩個人決定幫助我時,沒要和我談條件。」阿鱗儘管被緊握著喉頭,但說話時卻是異樣地平靜。
 
「好,你便去死吧!」劉一策左手一鬆,放開了阿鱗的頸,手腕一翻,化抓為掌,直劈向阿鱗頭頂。旁觀的季強和曾子文一遠一近,不約而同地撲向劉一策,但劉一策出手如電,在季強全力撞在他身上的剎那間,輕輕「啪」的一聲,阿鱗的身子已被這一掌打得向後飛出五六尺之外,摔倒在雪地中。季強只看得心膽俱裂,咬著牙衝向劉一策,右拳一揮,重重地擊在他胸口,劉一策失血過多,本已漸漸不支,中了這一拳更是氣息不順,幾欲暈倒,但他身經百戰,心神不亂,左足飛起,直踢季強側額,眼看正要擊中,忽地一掌伸來一格。
 
「劉兄,要打架,也不可以老是找小孩子作對手!」曾子文冷然道。他腿上中槍,蹤躍之時頗為不便,是以總是慢了一步,但此刻劉一策亦是滿身傷痕,二人總算是扯平了。曾子文右手格開了劉一策的一腿,左拳向他小腹直轟,劉一策的右手雖已血肉模糊,但仍伸出格擋,曾子文化拳為掌,一推一帶,將劉一策右臂之力盡卸,乘這空隙,雙掌齊發,重重擊在劉一策胸口。這招為武當嫡傳之震天鐵掌,雖不能如古人般一擊致命,但尋常壯漢受此一擊,也不免斷兩三根肋骨。劉一策被打得向後直飛,摔倒在七八尺外,不再動彈。
 
曾子文和季強對望一眼,各自奔去察看摔在地上的人。
 
劉一策已然斷氣。他被積雪掩埋時已然受沉重外傷,最致命的是右手的脈門傷口流血不止,形同割脈,最後那一擊又被打斷了數根肋骨,他可說是油盡燈枯了。
 




季強伸臂扶起阿鱗,她全身軟綿綿的似無半分氣力,但神智仍未失,只是目光有點呆滯,季強輕聲說;「阿鱗,你救了我一命啊。」阿鱗好像很吃力才將雙眼聚焦在季強臉上,說;「剛才你毫不猶疑地相信我,這是我應有的回報。真奇怪啊,剛才我正猶疑怎才能在老師手下救你,一把聲音突然傳入我腦中,教我這樣做……。」季強心念一動,回頭望向在一旁閒坐的白猿,心道;「原來是你在背後策劃的,我還以為你這回打算由得我自由發揮呢!」白猿裂咀一笑,並不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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