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逃出精神病院後的日子》: 13

13
 
那一天，他來到了碼頭，找到了一艘離開香港的船。
 
他坐在岸邊，一直在等她和他的出現。
 
他記得她曾經說過，要是發生什麼事的話，就在碼頭見面。
 
他也記得她曾經說過，過了今天便沒事了。
 




所以即使失散了，他始終覺得他們都是安然無恙，覺得他們最後還是會出現的。
 
可是那一天，他從清晨，等到中午，等到黃昏。
 
他們都沒有消息。
 
他左肩的傷口已經止了血，痛感也逐漸消失。
 
但可能因為痛感消失了， 他覺得現在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實。
 




 
他的電話響起了，他趕快接上。
 
那個人問：「你沒事嗎？」
 
他說：「沒事。」
 
那個人說：「那就好了，你在哪裡？」
 
他問：「我在碼頭，你們會來嗎？」




 
那個人說：「我和她失散了，不知道。可是我也不來碼頭了，反正我從來都沒想過要走。」
 
他說：「原來是這樣嗎。」
 
那個人說：「怎樣也好，這一次多謝你。」
 
 
他問：「為什麼多謝我？」
 
那個人說：「以前做臥底，我沒有選擇。現在一個社團瓦解了，想做臥底也做不成，或者就可以回去當警察。」
 
他說：「那就好了。」
 
那個人說：「從今以後，我都不需要再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他說：「我也多謝你救了我。」
 
那個人說：「怎樣也好，我也祝你一路順風，離開了就不要回頭。」
 
他說：「好吧，有緣再見。」
 
那個人說：「有緣再見。」
 
他把電話掛上，海上的天正是一片艷陽。
 
 
他的電話再次響起，他也趕快接上。
 
她問：「你沒事嗎？」




 
他說：「沒事。我在碼頭了，你在哪裡？」
 
她說：「我可能來不了。」
 
這句說話就像一粒子彈，打在他的心裡。
 
他問：「為什麼？」
 
她說：「我受了點傷，流了些血，雖然還撐得住，但是現在來不了碼頭了。」
 
他問：「嚴重嗎？」
 
她說：「老實說，還頗嚴重的，可是還未到會死的地步。」
 




 
他問：「那現在怎麼辦？」
 
她說：「我先要去找一個人，你先找個地方落腳，我再來找你。」
 
他問：「你真的沒問題嗎？」
 
她說：「好不容易殺了這麼多人，好不容易走出了以前的生活，我才不會讓自己出事。」
 
他說：「那好吧，我先找個地方安定下來，但你一定要再來找我。」
 
她說：「沒問題。但如果我最後還是撐不住，你也不要等我了。」
 
他說：「不要說荒唐的話，要我等一輩子也等，你一定要來。」
 




她說：「一言為訂。」
 
 
他把電話掛上。
 
夕陽沉進大海，他在半睡半醒的時份離開碼頭。
 
在夜裡，他找了個地方住了下來。
 
 
他新住的地方也是舊樓，但有天台。
 
那一夜他在天台裡吹著風，看著大街上的人，心裡想起以前的事。
 
三個人，三段故事。
 
他覺得雖然每段故事都看似不同，但到頭來都是同出一轍。
 
無論是他，阿雪，還是阿仁。
 
在這三個身份的背後，其實都有著一段曾經受傷的過去。
 
弒父殺母，黑社會，臥底。
 
每一個身份都曾經活在痛苦之中，但同時每一個身份都渴望得到救贖。
 
他們都拼了性命。
 
為了換取自由。
 
 
無謂問我一生的事，誰願意講失落往事。
 
有情無情不要問我，不理會不追悔不解釋意思。
 
 
無淚無語，心中鮮血傾出不願你知。
 
一心一意，奔向那未來日子。
 
我以後陪你尋覓好故事。
 
 
無謂問我傷心事，無謂去想不再是往時。
 
有時有陣時不得已，中間經過不會知，不會知。
 
 
那一晚，他發了一個夢，夢見精神病院裡的老人。
 
他問：「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為什麼還是充滿痛苦？」
 
老人說：「因為人們總是要互相傷害。」
 
他問：「他和她也逃出了難堪的過去，以後是否就可以得到快樂？」
 
老人說：「不曉得。」
 
他問：「為什麼？」
 
老人說：「世間本就充滿苦難，逃到哪裡又有什麼分別。」
 
 
(Part 1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