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痕累累(一場Kong U殘殺遊戲): 42. 殘殺結束
要麼自殺,要麼殺死若雨。
「阿難,我唔想你死。」若雨泣不成聲。
「我都唔想你死。」眼淚滴在手槍上。
命運總是殘酷,兩個選項都不是好結局。
我們的努力,到頭來都是白費。
「唔通,真係要做選擇?」我懷疑自己。
「阿難,做啱嘅選擇。」若雨低頭說:「殺左我。」
「我已經做好決定。」我一邊說,一邊提起手槍,對準自己的右腦。
「唔好呀!!!!!!!」
「再見,好好生活落去。」這是我的遺言。
「砰!!!!!!」
我最後決定殺死自己。
身軀倒下,白色的世界,化作絕望的黑洞。
我也不知為何,自己會願意犧牲。
眼前的人,明明只是認識數天。
我卻不能忍心,殺死她。
「…」
「喂!」
怎麼?
我的意識居然殘存?
「叫你呀。」
非常熟悉。
「重扮嘢,我知你聽到架。」
到底是誰?
我微微張開眼睛,簡直無法置信。
「終於肯醒啦?」
我還在白色的空間裡,然而手槍不見了。
站起身子,發現Janet也消失得無影無縱。
我不是殺死自己了?
「哈哈,吳懿,真係天真。」
我記起了,那是陳上帝。
轉身之際,陳上帝身體一閃,飛到我的眼前。
「我唔係死左咩?」我問。
「個最後挑戰一早結束,頭先嗰個係額外環節,哈哈。」陳上帝解釋:「係為左決定一件事。」
「咩事?」我懊惱起來。
「邊個可以延續記憶。」
延續記憶?
「你哋兩個都可以返去人間,但只可以有一個人繼承殘殺遊戲嘅記憶。」陳上帝退後兩步。
「所以,我對自己開槍,就決定左我保有呢段記憶?」我問。
「冇錯,冇錯。」陳上帝忽然拍掌:「吳懿吳懿,你做呢個決定果然『唔易』。」
「而其他人……都冇遊戲嘅記憶?」我問。
「又唔係喔,除左你之外,重有一位朋友繼承左記憶。」陳上帝笑說。
另外一個人……
「好啦!」陳上帝逐漸化煙:「我嘅工作已經差唔多,係時候道別。」
「你重有好多嘢未答我。」我說。
「自己諗下啦,你咁醒目。」陳上帝說。
「你……」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重有,哈哈!差啲唔記得講。」陳上帝逐漸消散:「恭喜你完成遊戲!好好生活落去。」
好好生活下去……
白煙飄散,緊接著是一道刺眼的光芒。
「又嚟?」我大喊。
我的意識頓時被白光抽走,不知飄到何處。
「…」
終於……結束了?
到醒來時,便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
「我喺邊度?」我環顧四周,警覺原來是醫院。
剛才的經歷,依然歷歷在目。
我殺死自己,巧遇陳上帝……
對,我的記憶還在。
一會兒,病房門口打開,一個身穿醫生袍的男人步入房間。
幸好,不是瘋子醫生……
「吳同學,你終於醒左,實在太好。」醫生站在旁邊為我檢查。
「我瞓左幾耐?」我舉頭問他。
與此同時,我嘗試撐起身體,卻發現渾身疼痛。
「唔好喐,對傷勢唔好。」醫生說:「你瞓左大約三日。」
「其他人呢?我想見下我啲同學。」其實是擔心Janet的狀況。
「其他人……」醫生面露難色:「你都係關注自己嘅身體狀況先。」
「究竟發生咩事?」我很想知道答案。
「前幾日你哋大學有恐怖份子襲擊。」醫生說道:「詳細資料,呢份報紙會有。」
病床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份報紙。
真相,應該就在眼前。
「你嘅康復進程唔錯。」醫生收拾東西:「我諗你需要靜下。同埋我已經通知左你父母,佢哋應該還快嚟探你。」
「唔該你。」待醫生離開,我便立刻閱讀報紙。
封面標題:
恐怖份子襲擊港大 超三十死 七十八昏迷。
恐怖份子?
七十八,正正就是遊戲開始時的參加者數字。
我看看新聞日期,正正就是三天前,事發當日。
本報訊:香港首現恐怖襲擊,約十名恐怖份子集中攻擊香港大學百週年校園範圍,出動機關槍甚至爆炸品,造成大規模死傷。港府史無前例出動解放軍,對抗恐怖份子,並於事發五小時內陸續擊斃和拘捕涉事恐怖份子。救援人員積極進行營救工作,到目前為止,警方已錄得超過三十人死亡,而七十八人則昏迷不醒,送至瑪麗醫院治理。由於事發於上課時間,大部分死傷者為在學大學生和教職人員。港府高度重視案件,已聯絡國際反恐組織跟進,而事件亦引起全球關注,皆因恐襲行動越趨猖狂。現尚未有相關恐怖組織承認策動襲擊,而警方現正進入調查階段,內容包括涉事恐怖份子背景和動機、各種武器來源,以及相關幕後組織……
一開始的爆炸,就是恐怖組織的所為……
那麼殺人遊戲呢?
究竟一切有何關聯……
我陷入沉思,思考著無數可能性。
然而,恐怖份子和陳上帝,怎說也牽不上關係。
就在我迷亂的瞬間,母親喘著大氣,跑入病房。
「阿仔!」
「媽!!」
她奔到我面前,我們互相擁抱。
「我幾驚以後見唔到阿仔你。」母親感動落淚。
她等了我足足三天。
想必,是崩潰的情緒。
「我冇事……咁小事唔會帶走我。」我安慰道。
「哎呀,點解啲恐怖份子會殺入嚟你哋學校架……」母親埋怨道。
「件事係點樣?」
「咪啲恐怖份子囉!好似就話港府保安嚴謹,相反港大就冇乜保安,成為簡單目標。真係嚇死媽咪呀!!」
「都話左我冇事……好快我就可以出院,陪你食大餐。」我繼續安慰。
這時,我想起父親。
「老竇呢?」我問。
「喺公司趕緊嚟,好快就到。」母親說。
「媽,我有緊要事問你。」
「問啦問啦。」
「我老竇……以前做過警察?」我想起第三場延伸遊戲。
「你點知架?」母親瞪大雙眼。
「係咪……試過殺錯人?」我再問。
「究竟發生咩事?」母親不明所以。
「就當我發夢見到。」我說:「係咪真架……」
「係……」母親低頭訴說:「的確係有咁嘅事,只係冇諗過你會知……」
原來,那時的畫面全部都是真實的。
「如果係真嘅話,同老竇講我唔介意,叫佢珍惜自己。」我微笑。
「仔?」
「每人都有錯,每人都會脆弱過,最重要係有人扶持。」我向母親說。
「哈,仔,佢而家已經好好多,冇嗰啲念頭架啦。」母親綻開笑容:「不過,俾佢知道你咁乖,佢一定好開心。」
「病人家屬,麻煩去一去大堂做少少手續先。」醫生打開門,向母親說道。
「媽,我要休息下先,唔駛擔心我。」我握著母親溫熱的左手。
世上最關心你的,果然還是父母。
「唔,我出去先啦,我倒杯水。」母親遞來水杯,然後離開病房。
剩下我一個人。
此刻,我決定做一件事。
我拼盡全力,撐起身體,忍著背骨的痛楚,雙腳落地。
縱然艱苦得很,我都要起床。
我扶著牆壁,一步一步踏出病房,沿走廊行走。
誰知,經過第一間病房,便看見相熟的人物。
尚義。
醫生正為尚義作詳細檢查,他的面色似乎不錯。
我和尚義四目交接,然而他對我好像毫不認識……
既然失去遊戲記憶,那尚義當然不會記起我。
驀然,遠處的病房傳來吵鬧聲。
似乎正在爭執。
其中一把聲音非常耳熟。
「你同我滾返去,我唔想見到你!!」那是修潔的聲音。
「你二叔難得過嚟探你,你居然唔領情?重要大吵大鬧?」一把中年大叔的聲音。
「重好講?你望下我隻眼,你睇得清楚啲,係邊個搞到我咁!」修潔大罵。
我來到門前,看見病床上的修潔。
此刻,他穿上純白色的病人衣服,與記憶中的形象大相徑庭。
我反而覺得,黑色更為相襯。
黑色,才能代表他。
縱然修潔的心結還未解除,他卻切切實實地活下來。
「多謝你。」我喃喃自語。
「嘿!我而家就走!死賊仔!!」那個二叔怒沖沖地走出病房。
「走啦!!唔送!!」修潔掃走桌子上的水果籃。
我還真希望,修潔能夠好好生活下去。
他是個有尊嚴的好人,值得擁有一個幸福的將來。
前方不遠處,忽然傳來哭啼聲。
我轉頭察看,發現一對夫婦和一個大約六歲的女孩。
「嚴先生,請節哀順變。醫生已經盡左全力。」一個護士說道。
「點解呀?阿仔!」那個先生坐在一邊,抹著眼淚:「我以前咁冷落你,我對你唔住呀!」
「熙哥哥!唔好走呀!」小女孩也大哭起來。
有人生,有人死。
在遊戲中獲救的,在現實世界也會獲救。
在遊戲中死去的,在現實世界也會死去。
殘酷的事實……
我會永遠懷念這位英雄。
霎那間,我彷彿領悟到遊戲目的。
篩選。
透過殘殺遊戲,決定昏迷者的命運。
我只是萬萬想不到,「上帝」會以這種方式篩選。
或許陳上帝說得對,我根本不認識「上帝」這回事。
就在此時,一個護士剛好路過,拿著對講機認真答話:「暈左三日嘅BB終於醒翻?好,我即刻上十樓幫手檢查。」
阿熙的犧牲,實在拯救了許多人。
沉思的瞬間,我想起更重要的事情。
對,還有她呢?
我叫停護士,她不耐煩地盯著我。
「唔好意思,我係爆炸受傷嘅人,我想搵我個朋友。」我說。
「我重有嘢忙,唔好意思。」她轉身就走。
「好快好快,佢叫若雨,廖若雨。」她的名字,我記得一清二楚。
「噢,我知你講邊個,落一層去十五號房啦。」我來不及道謝,她就急步離開。
我偷偷乘搭升降機,半拐半走,來到十五號病房外。
坐在病床上的,果然是她。
那個重要的人。
「若雨 !」我急不及待,就推門進入,完全忘記敲門。
「你係……」可是,若雨已經忘記我。
「你唔記得我?」我緊張起來:「我係吳懿……」
「唔容易?難?」她不解。
看來,她真的忘記得一乾二淨。
我只好慶幸,她能夠活下來。
這樣,一切都值得。
「你雖然唔記得我,但請你……」我低頭:「好好保重,唔好將所有壓力同罪咎推喺自己身上。」
我總不能說我們一起參加過殺人遊戲……
我更加不能重提舊事,勾起若雨的內心傷痕。
只可以,好好祝福。
我失望地轉身,正打算離開病房。
「等等。」她忽然說話:「好似有少少印象。」
「印象?」我問。
「係……因為你實在好熟悉……」她仔細回想,卻找不出根據。
「冇錯。」我微笑:「但係,好複雜。」
「我想聽下喔。」若雨殷切看我。
我們互相對望,內心百感交集。
這次重逢,是另一段新故事。
我和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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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廂。
三樓深切治療部。
「醫生,個病人全身發熱,唔知點解會咁。」護士緊張起來。
「冇理由,頭先明明有一堆病人發冷,而家呢個突然發熱?」醫生不解。
「個傷者係廚師,爆炸之後就一直昏迷。」
「醫生,脈搏好低,要做搶救。」
各個醫生和護士圍著病床,急忙搶救。
可是,那人的脈搏久久沒有恢復。
「冇理由,呢個傷者之前都情況良好。」
「個傷者明明好健壯,就算惡化都唔會咁快。」
「繼續搶救。」
縱使他們拼盡全力,這人的脈搏最後也停止跳動。
死去了。
死前的一刻,他渾身冒汗,不斷咳嗽,還無法呼吸。
彷彿,死在火場裡一樣。
「醫生,另外重有兩個人過身……」
「咁突然?」
「只係剩返一個人未醒。」護士不安地說。
「醫生,Report,最後一個學生成功獲救。」對講機傳來聲音。
「係?」醫生喜悅。
另一個病房裡,一個矮小的人物終於醒來。
「我幫你做檢查。」醫生說。
「唔該,哈哈。」那人回答。
「乜你咁鍾意笑嘅?」醫生反問。
「係呀,我好單純架!」他綻開笑容,盯著醫生。
就連醫生都覺得陰森。
「嘻嘻,我好似重新復活一樣。」他傻傻地笑著:「呢種感覺,『唔易』有。係咪?」
(傷痕纍纍 全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