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痕累累(一場Kong U殘殺遊戲): 33. 腐化人性
Jason和Gloria,兩者都愕然兩秒。
「吳懿……」Gloria概嘆道。
「哈,到頭來你都選擇做條廢柴。」Jason說。
我一拳打到Jason臉上,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Gloria撿起地上的高爾夫球桿,上前,卻被我阻止了。
「你唔落手,唔代表可以阻住我。」Gloria說。
「信我,唔值得你咁做,就算有人救左佢,佢都好難殺到咩人。」我平淡地說。
他傷成這樣,拿件武器也成問題。
「哈哈哈哈,即管去信,我哋好快就會再見面。」Jason傾前,手掌的痛楚卻讓他生不如死。
Gloria盯著地上的Jason,再看看我,決定跟我離開。
「希望我冇信錯你。」Gloria嘆氣。
我處於半拐狀態,和Gloria雙雙離開李志雄紀念堂,期間Jason也是喋喋不休。
「我話俾你聽,世界一向都係殘酷嘅,遊戲永遠都會進行!」
「唔好以為你哋可以走,可以匿埋,就算有世外桃源都好,人性都會將佢完全摧毀!」
「哈哈,天真嘅你哋,好快就會見證!」
「好快,大佬同君姐就會搵到你哋,將你哋全部人碎屍萬段!!」
Jason的聲音逐漸遠去,Gloria每聽一句,眼眉都會露出憤怒、不屑。
「呢種人唔駛理佢……」我說:「我就唔信,佢可以笑到最後。」
「碰!」忽然,樓上兩層傳來猛烈碰撞聲。
「砰砰!!!」緊接著,槍聲環佈空間。
「要即刻幫手。」Gloria二話不說,跑上樓梯。
我當然隨隨跟上,然而兩級不到,我就立刻摸著頭蓋,低頭忍痛。
「呀……」強烈的痛楚讓我幾乎昏闕,左右前後無法分清,只是很想倒下。
「吳懿!」Gloria立刻回頭,察看究竟。
「我冇事!」我拍向自己的臉頰。
要集中,要清醒……
我握著扶手,忍著骨折痛楚,開始奔跑,誓要幫助Janet。
縱然身體非常沉重,我都要支撐下去。
Gloria比我還要快,跑上二樓,立刻衝到尚義那邊,尋找掩護。
然而,待我來到現場,便發現中槍的Janet。
「若雨!」我立刻走到她身邊。
「難?」她身在尚義身後,表情繃緊。
陰沉首領發現我們,大概猜到Jason遭殃了,表情一轉。
「嚓……」與此同時,他的散彈槍子彈告罄。
「君,走!對面太多人!」陰沉首領立刻下令。
「呀!唔好走咁快!」威哥身體各處都是刀傷,卻剛好抓到君姐的左手。
君姐從不手軟,立刻斬向威哥的手臂,威哥卻神乎其技地擋住,然後緊緊扣著。
「中計!」威哥拉著君姐,想直接制伏。
然而,君姐處變不驚,她凌空跳起,雙腳屈曲,再踢向威哥,整套動作不到半秒,而且彷如彈弓一樣,直接將威哥踢開半米。
「啊啊!!」威哥失足倒地,狼狽不堪。
「有肌肉,冇技巧。」君姐拋下冷淡的一句,然後奔離現場。
「咪走!」威哥不甘戰敗,立刻跟隨。
「威哥!唔好追!」尚義叫著。
然而,他卻完全聽不見。
「衝動!」尚義無奈,然後與我兩目交接:「我要去幫手。」
接著,尚義也跑到遠處,追逐威哥和合作殺人隊。
尚義和威哥都是同伴,我不得不理會。
可是,Janet的處境也非常危險,必須急救。
在我猶豫的瞬間,Janet捉著我的右手,看穿我的眼神:「去啦,幫佢哋。呢個係我鍾意嘅阿難。」
「但係你……」我擔憂著。
「我冇事,有Gloria睇住。」Janet的笑臉總是真摯。
「呀……希望以前個急救課程有用。」Gloria也說:「雖然冇教過點應付槍傷……」
我沒仔細聽見Gloria的說話,因為我已經步出走廊,遠眺尚義和威哥的位置,他們正往上奔跑,應該是要去明華綜合大樓。
我隨手撿起機械陳上帝旁邊的冰凍啤酒瓶,便往前進發,趕上更高層數。
「咪走呀!唔好以為自己好勁!」威哥的大叫傳到耳中。
沉重的腳步聲充斥著莊月明文娛中心,一場追逐戰再次上演……
可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樓下忽然傳來一連串求救的叫聲,而且聲音非常熟悉。
「呀!!唔好呀!!救我呀!!!」
阿玲……
失縱的阿玲,怎會在此刻出現,還在不斷求救。
「妹?尚玲!」前方的尚義確認是阿玲。
他停在原地,正在思索下一步。
無論是威哥和阿玲,都需要尚義幫忙。
作為兄長,尚義理應先幫助阿玲。
然而,阿玲的出現非常奇怪,明明威脅最大的合作殺人隊就在上面,而不是地下。
不……
我仔細聆聽,發現聲音來源與李志雄紀念堂相差甚近。
難道Jason解脫了?
以他的狀況,明明不可能傷害別人。
也許,是其他東西……
尚義瞥見我身居後方,便下定決心,沿途折返,一探聲音究竟。
「我一定要睇下。」尚義提槍,出發尋找阿玲。
這樣的話,就只剩我和威哥了……
「我一定會捉到你哋!」威哥的霸氣非常厲害。
我卻百般無奈,難道敵人聽見咆哮聲就會乖乖投降?
也管不上了。
我踏上樓梯,快速走上,威哥發出的聲音讓我辨認位置。
事實總是如此諷刺,明明自己是「Kong U跑腿」,此刻卻被完全拋離。
甚至是,越來越遠。
以前跑百級樓梯,都是輕鬆自如。
現在走單單一層,便是舉步維艱。
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
更甚是,命運要我倒下。
完全地倒下。
我忽然四肢無力,感受不到身軀,視線一剎間分成三四層塊,模糊又混亂。
暈眩的感覺越趨猛烈,我不自覺地倒在地上,啤酒瓶的碎片散落一地。
然而,就連聲音都要奪取……
墮樓的內傷不斷湧現,我開始後悔自己的舉動了。
這種痛苦,預示著不好的事情。
「咳咳!」我嘗試爬起,卻只能撐著上半身。
血液滴在地上,來自鼻子。
我警覺,外傷真的不算什麼……
不,內傷其實也不算什麼……
最痛苦的,是無力感,是絕望的感覺。
樓梯就在面前,可是我無法站起踏步。
難道我只能捨棄威哥?
似乎,沒有選擇。
我必須停下,否則身體就會崩潰,死亡也會隨之而來。
原地休息一會,視覺和聽覺逐漸恢復,靈魂慢慢歸來。
然而,短暫的停頓絕不足夠。
我嘗試站起,先固定自己,再想想下一步。
「吳懿……」可是,身後傳來聲音。
是誰?
「吳懿……」語調幾乎一模一樣。
是幻覺?
「吳懿……」我開始覺得可怕。
如此真實,如此虛幻。
我拼盡全身力氣,轉過身體,察看究竟。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矮小的傢伙。
「知唔知我係邊個呀?」他歪著頭問我。
「哈比……」我的眼神也變得凌厲。
「嘻嘻,瞓下先。」哈比舉高椅子。
我瞪大眼睛,卻無法反抗。
「碰!」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
這一覺,過了不知多久。
夢中,我想起以前的片段。
我和父親的回憶……
父親總是個慈祥的人,說他以前是勇武的警察,我根本無法相信。
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隱藏的一面。
「仔,你又唔記得帶水呀!」父親走來,一手拿報紙,一手拿水樽。
「得啦,周圍都有得買。」我簡單回應。
「哎呀,街邊水唔好。」父親像媽媽一樣嘮叨。
也不錯吧,同學平常都抱怨著家中的嚴父。
我穿上校服襪子,驀然想起學校昨日的事情。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有個班長藏掉同學的功課,然後說是他沒帶,令同學無辜挨罵,幸好有人發現此事,舉報班長,釐清事實。
那時的我,不懂什麼人情世故,更不會思考人性。
所以,我毫不明白,為何班長會陷害同學……
明明不是有仇,又不是妒忌。
於是,我便問問父親,希望得到解答。
「仔,人嘅嘢好複雜。」父親遞來水樽:「有時……根本係冇咩理由。」
「冇咩理由?」我奇怪地問。
「係呀。」父親不知如何回答:「哎呀,不如相反咁講。」
接著,他用例子說明。
「你見到街邊嘅乞衣,你有咩感覺?」他問。
「可憐?惋惜?」我反問。
「記唔記得你好細個,大約四五歲嗰陣,已經有呢種特徵?呢種感覺?」父親再問。
「有少少印象,但唔太記得……」我努力回想。
「有印象就得啦。我想表達嘅係,感覺有時唔係教育出嚟,天生就會有。」父親概括道:「我哋稱呼呢樣感覺,做『本性』。」
「咁同個班長有咩關係?」我問。
「既然有善良嘅『本性』,咁亦好大機會,有陰暗嘅『本性』。」父親說:「教育固然重要,但先天因素都好影響一個人嘅未來發展,無論係性格定係為人方面。」
「嗯?所以你係話,有人天生就咁……頑皮?」我問:「唔係由咩理由驅使?」
「可能架!所以我好慶幸你咁善良。」父親自豪地笑起來:「返學校啦,就快遲到。」
父親推著我的書包,將我逐出家門。
「飲多啲水呀!」父親不忘提醒。
「…」
那時的我,怎會完全理解。
時間返回現實,那個殘殺世界。
我張開雙眼,覺得空間非常昏暗,氣氛詭異。
與此同時,我發現自己綁在椅子上,於是不斷掙扎,然而堅實的麻繩才不會說斷就斷。
安靜的環境很快就被打破。
一個矮小的人影逐漸步來,在黑暗中逐漸呈現樣貌。
「哈比……」我立刻嘆氣:「果然係你……點解?」
「唔……一嚟唔好講啲咁嚴肅嘅話題啦。」哈比展開笑臉,手指按著自己的臉蛋。
「我問緊你嘢。」我想起修潔,那個差點犧牲的同伴。
「知唔知呢度係邊度?」他轉了話題。
我粗略一看,知道是行人天橋。
然後,我再觀察地面,看到紅色的油漆。
「Knowles大橋?」我問道。
紐魯詩樓五樓有座天橋,可以通往附近的圖書館。
哈比居然排除萬難,將我搬上這裡。
到底目的為何……
「啱啦!」哈比望向窗外,微笑:「咁你又知唔知,呢度有咩特別呢?」
哈比笑起來與Jason那種譏諷的大笑並不相像,他的眼神裡滲透出一種瘋狂,一種陰濕……
這難道才是他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