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奇幻] The one lost in sight: The one seeking
「……明明說只是約朋友出去走走，為什麼會被躺著抬回來啊？」
盯著小絮軟癱在床的艾薇亞說道。
「妳還不知道小絮君的＂約朋友走走＂代表什麼？
克洛兒小姐說，是偷竊不遂，被物主教訓了一頓。」
伊琳諾目不轉睛地看著匣子裡的妖精，嘴上回道。
「本性不改啊。不過，有本事教訓小絮的會是什麼人？
那傢伙雖然愛搗蛋，但實力可還不錯啊。」
「妳真的認為他是偷東西被逮著嗎？」
伊琳諾蓋上匣子，在座椅上滑溜地轉過身來。
「老實說是不太相信啦，但這傢伙有前科……」
艾薇亞忽然想起，小絮已經不止一次強調那是自己的誤判。
不過莫名其妙出現在他口袋的錢和食物又是哪來的？
「就算會，也不會連學長……就是跟他一起被抬回來那個人，也跟小絮君一起偷東西啊。」
「嗯～算了，反正從小絮的傷勢看來，對方沒有想傷人的意思。有什麼等他醒來再說吧。」
「……一直都是樂天派呢，妳啊。」
時間是中午，小絮出去的四小時後。
卡蓮娜公主在飯堂享用午膳。
蕾蒂雅雖然時有醒來，但被勸著繼續休息回復精神。
艾薇亞和伊琳諾雖然也想出去走走，但就在跨出門口的時候，克洛兒帶著昏迷不醒的小絮和諾爾法學長來了。除此之外，還給伊琳諾帶來了一個白色匣子。
在看見白匣裡面的黑色妖精之後，伊琳諾就像著魔似的一動不動看著妖精，想一起出去的艾薇亞只得跟她一起待在房間。
「小絮的睡姿好難看啊，明明睡著，但一直在抖動。」
「……剛才說過了吧？是對咒術的抵觸情緒啊。
不知道為什麼，小絮君的潛意識無時無刻在抗拒咒術。並不是以魔力抗衡，而是用意志去抵消咒語。
一般而言，應該是長期被咒語束縛的人才會有這種本能反應……
而且這次的施咒者好像做事很隨便，沒有確認小絮君的咒語生效就把他送回來了呢。」
「所以才會睡那麼久嗎。
還以為他貪戀枕頭不肯起床，原來是抵抗咒術的關係啊。」
「……不是人人都像妳一樣。」
「怎麼伊琳諾妳現在說話愈來愈像那傢伙了啊！」
四周的人不是睡著就是不在。
兩人意識到，從初中畢業以來，像現在這樣談話還是第一次。
「……雖然時有聯絡，但真的，好久沒長時間聚在一起了呢。」
「終於注意到了嗎。艾薇亞妳總是光顧著看前面，都不會停下一會想想別人啊。」
騎士與魔法師。
兩名少女各自選擇了參與戰鬥的道路。
當然，伊琳諾接觸戰鬥是為了成為艾薇亞的助力這點，她從不會坦白對後者承認。
「伊琳諾現在已經是學院的高材生了。我沒有進過正規的騎士學院，都只是老師私人教授……所以我應該仍然是初中畢業而已吧？」
「要這樣比較，小絮君更加連小學都沒上過。還不是一樣？」
「……反正他比我聰明嘛。呃，他自稱。」
伊琳諾再次把眼神從妖精上移開。
她笑著望向眼前的好友。
「其實為什麼妳會選擇當騎士呢？」
伊琳諾的用意，艾薇亞一點都沒有發覺。
這魔女本身對騎士有著刻骨的仇恨。好友當上了騎士這點，雖然不致覺得不舒服，但總是有點不自然。
「我常常說的啊，我想幫助更多的人，而且騎士也很符合我的理想……」
「想幫助人的話做別的工作也可以。為什麼一定是需要戰鬥的騎士呢？」
「……牧師，或者修女什麼的，我感覺一定會弄砸……而且我覺得神學書只會令人頭昏腦脹。簡單點說，我不適合學習。
至於為什麼要戰鬥……當然是保護人的感覺很好啊。」
「……就像初中畢業找不到工作，就訓練體能找些警察警衛之類工作做的意思嗎。」
「這比喻好差啊。不過，我不反駁。」
「其實妳頭腦也沒有小絮君所說的那麼差啊。當年畢業試，妳的數學不也被我點撥到合格了嗎。」
「別提數學了！……而且，即使我繼續朝學術路上走去，又會得到什麼呢。
我跟能創造理論的妳不同啊。就算勉強拿到學位什麼的，也無法自出機杍，想出什麼能改變世界的構想。
只是，在不需要動腦的地方，我還是有點自信的。」
魔女臉上綻露微笑，像是想起了某件往事。
「就像我被一群同學欺負時，妳抓起一張椅子就砸過去的時候？」
當時教室放的可是鐵椅。其他學生還沒來得及對同伴被砸作出反應，馬上就被一桌子全部掃倒。
艾薇亞覺得自己能平安畢業而沒被送進監獄，還真是多虧未成年人保護法。
「……妳太逆來順受了啊。他們欺負妳不是一天半天了，我也是忍無可忍才把帶頭的揍到醫院……
而且他好像還沒出來。」
「大概從那時起，妳在女生群中就成了類似偶像的存在呢。
嘻嘻。當時我也很憧憬妳的。」
就像當年時一樣，魔女抱著騎士交換了友誼。
「可是現在妳的個性已經不同了啊。雖然有時還是有點怕生，但好像已經不會被人欺負了。當初妳帶小絮到宿舍時我還有點擔心呢。」
「但妳還是一點沒變啊。還是那麼明快，那麼好勝。」
艾薇亞臉上有點抽動。
「好勝？我嗎？」
「只要有競爭對手，妳就從來不會服輸……就像，妳早前遇見的某個人。」
「某個人？」
在艾薇亞不解的時候，樓下傳來了一聲高喊。
「那個騎士，我知道妳在這兒！快點下來跟我一對一決勝負！
這次一定不會再輸了！」
一道女聲在樓下大聲呼喊。
「……維蒂琳？她是不是忘了我的名字啊？」
艾薇亞額上冒著冷汗，回想起早前任務中遭遇的雙劍使。
「聽小絮說，妳對著她的時候相當興奮啊。」
「……只不過想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而已。」
「對對，就是這種感覺。妳平時不會這樣說話的。」
「哼嗯。因為本事未到就膽敢向我叫囂的人很礙眼嘛。」
伊琳諾微笑著雙手舉高，一轉身又把目光放到妖精身上。
「……不聊下去了嗎，伊琳諾？」
「她繼續叫下去妳能忍耐嗎？而且，這兒可是有兩個好夢正酣的人啊。」
「嘻嘻。五分鐘後回來。」
「……？那麼快？」
「哎呀，我可是把休息時間都算上了啊。實際上，三分鐘就好了。」
不知何時，從窗戶裡縱躍出去的艾薇亞，手上已經拔出了佩劍。
從三樓的高度，頭下腳上的直直躍下。
「風真涼快啊！」
艾薇亞長長的金髮在急墮的疾風中揚起。
「終於下來了嗎！今天，一定要報上次的仇……！」
「不是叫妳再練十年嗎？怎麼一星期就回來了啊！」
艾薇亞雙足在壁上一蹬，本來近乎垂直的落下角度呈大角度偏移，維蒂琳朝上迎擊的一劍也落了空。
艾薇亞在空中迴旋轉身，單腳再向即將撞上的樹幹一點──
「可別第一擊就被打倒了啊！」
借助兩次跳躍的力量，艾薇亞在空中神速接近，長劍當頭劈下。
噹的一聲，被維蒂琳的短劍擋住。
她乘勢揮長劍往上一刺，但再次落空。
「力氣有點進步了嘛。不過區區一星期的訓練──」
原來艾薇亞利用了格擋的力量，身體再次騰空。
她再次劈下一劍，這次維蒂琳迴身以雙劍格檔。
「──根本連百分之一的差距也彌補不了啊！」
碧劍上白光閃現。
把一半魔力注進劍上的艾薇亞雙手握劍，劍尖指地。
「露凝星辰！」
繁星般的光點，隨著長劍挑上的動作從劍刃中爆發。
「聖劍技嗎……！我也有魔力的！」
維蒂琳雙劍上現出不祥的紅黑秘紋，雙劍左右翻飛截下光點。
可是艾薇亞一劍上挑之後又再下劈，更多的光點逼得她連連退後。
維蒂琳暗中猜度著艾薇亞的魔力量。
這種強橫的攻勢，不可能持續太久。
雖然暫時落於下風，但只要撐到對方魔力耗盡……
「何時也學會耍小玩意了？」
艾薇亞忽然伴著光點在眼前出現。
她的佩劍顏色已經由純白轉回碧綠。
「魔力用盡了嗎……！」
只用了三成力量抵禦光點的維蒂琳，尚餘充足的魔力可以強化雙劍。
有著魔力的強化，應該就能補足力量上的劣勢。
在近距離連攻三劍不果後，艾薇亞忽然像溜冰似的在草地上滑行後退，同時像舞蹈般的旋轉了一圈。
「星河漫天！」
隨著長劍一指，五道白色鏈條從各方包圍維蒂琳。
「果然沒魔力了吧……！這種程度！」
在長短劍揮舞之下，五條鎖鏈均被割碎。
只是。
在露出空隙的維蒂琳面前，艾薇亞劍尖上拖動著白色的痕跡。
像是劍尖刺著星星似的，劍影像白色流星一樣奔馳。
「什麼……！還有殘餘魔力嗎？」
「強化了什麼啊？力量？還是速度？
而且，我用光魔力這事只是妳一箱情願！」
第一劍。從維蒂琳的左方，一字型的閃電從左至右揮至。
不只劍光像流星，艾薇亞的腳步也像流星。
第二劍。繞到右後方的艾薇亞，反手拖動長劍從斜下劈上。
無法躲避詭異的角度，維蒂琳只得憑感覺向後擋架。
第三劍。不等雙劍相觸，艾薇亞忽然向後一跳，從維蒂琳的後面轉到前面，在空中揮下長劍。
空出來的右手長劍架住。
第四劍。一反先前迅捷的舞步，艾薇亞雙足踏地全力向前壓下長劍。
只憑單手招架的維蒂琳抽回左手齊擋。
第五劍。艾薇亞身影在瞬間消失，在空中的她向下連發三顆光點。
出乎意料之外的維蒂琳來不及思考，雙手朝空一擋──
第六劍。
比光點更快著地的艾薇亞，朝格擋狀態中完全僵硬的維蒂琳，由下至上全力一劍──
「哇啊！」
雙劍同時被挑到高空。此時，光點落下，把維蒂琳震飛倒地。
維蒂琳雙劍均失，揪起一雙小拳頭想要空手作戰，但看看艾薇亞手上長劍又縮了回去。
「……妳，妳有膽就不要殺我，讓我再練一會才來復仇。」
艾薇亞當即忍俊不禁。
「是啊，我放過能斬草除根的大好機會，讓妳有機會下次取我性命？」
「……嗯，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沒有不對。回家再練練吧。」
艾薇亞拍了拍維蒂琳的頭。
「呃……真的嗎？我去拾劍的時候，妳可不能追上來。說好要給我時間的。」
「反正我們的差距又不是時間能彌補的。妳就算再練百年也沒有用。」
艾薇亞能看出，這位雙劍使的劍技出自名師點撥。
可是僅僅是皮毛。那位名師只是給了她一個方向，讓她自行發掘自己的劍技而已。
不，除了方向之外，還傳承了精神。
並不執著於勝利。彷彿面前是無窮無盡的敵人，勝利並不存在。
可是仍要活下去。
不論陷入何處絕境都不可退縮，只有奮戰才能存活的精神。
傳授她劍技的那人有著堅持的理由，但維蒂琳沒有。
執著於勝利和復仇，都不是其師劍技的核心。
是什麼精神寄宿在劍技裡呢？艾薇亞想著，卻沒有答案。
「什麼啊，那麼看不起人！」
維蒂琳聽見艾薇亞的話連連跺腳，偏又無法反駁，臉紅耳赤的跑掉了。
也許在她經歷到了一些事之後，會不再拘泥於執著吧。
不過當然，艾薇亞肯定就算她達到那個水平，跟自己應該也差上五六十年。
＊ ＊ ＊
「小絮，醒了啊？」
依稀可以聽出是伊琳諾的叫喚。
「被下面的笨蛋女一吵，誰都得醒。」
「哪個笨蛋女？」
「兩個都是。」
看著艾薇亞飛身躍回房間，我輕輕把腳伸在她的落點一絆。
「我回……嗚哇！」
艾薇亞就這樣滑倒在我的床上。
「妳剛踩到了個病人。」
「唔咳……！你是腦袋生病了對吧？！」
不知道是不是在耍脾氣，她趴在我的床上就沒有翻過身來。
我雙手支床輕輕坐在她的腳上。
艾薇亞掙扎不果，就此倒床不起。
「喂，別和人打完架之後黏著汗水趴在我的床上！」
「明明是你坐著不給我動！」
我試著搔她的腳板，但手指甫動我就被她反射性地一伸小腿掀翻在地。
「……說回正事。伊琳諾，誰送我回來的？」
「克洛兒小姐。她還交給了我這東西。」
伊琳諾打開了桌面上一個白色匣子，一隻黑色妖精往上浮出。
「這東西……」
「你有印象？」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我昏迷前，好像見過類似的物件。」
伊琳諾眉頭微皺，彷彿在思考某個問題。
「小絮君。你被咒術更改過一次記憶，但效用很微。你閉眼想想，還記得點什麼？」
對了。在魔學院大樓頂層的戰鬥中，我被某人偷襲昏暈。
偷襲之後的事我記不起了，可是在此之前的事……
「暗源柱的主任好像也有一隻類似的妖精啊。
只不過他的是黑匣白妖精。」
「主任嗎……他送這東西來，有什麼用意？」
伊琳諾由輕皺眉頭變成愁眉深鎖。
「怎麼了伊琳諾？這是不好的東西？」
頭髮散亂，依然趴在我床上的艾薇亞問道。
「不，對我來說，比一整座圖書館的藏書更有價值。
只是，他送這東西給我的理由，我實在不清楚。
按理說我們應該是敵人。但這禮物沒有任何惡意……難道不是他送的？」
「首先，這是什麼？」
「儲藏了千年以上資料的儲存器。裡面有很多連聽都沒聽說過的信息……比如，」
伊琳諾站前一步，雙手一擺。
沒有魔力的涌動，六隻黑色妖精就在她身旁出現。
「哇～好漂亮啊。」
艾薇亞也不趴床了，她坐直身子叫好。
我沒有叫好，因為想到了那差點把我置之死地的白色妖精。
「小絮君。那個主任有沒有用過這些？是不是把你擊昏的人？」
「有。不過，把我擊昏的另有其人，但我看不見……可是要說他有份把我擊昏，那也沒錯。」
「……小絮君。以後沒有必要，不要再上去了。那個主任，一定知道我的身份。」
「……妳的身份？」
伊琳諾張嘴欲言，但看看艾薇亞又收了口，改為在她看不見的死角，用手指寫下了”Devil”一字。
「……那麼說，那個有著翅膀的人跟妳是敵對的？既然如此，為什麼送東西給妳，又把我送回來了？」
「你問我我問誰啊……總之，小心就是。當初為什麼你會去招惹他啊？」
我想到了跟我一起潛入的灰髮少年。
按理說他也跟我一樣被送回來了吧。
「我跟學長，想要知道學院還有沒有不人道的舉動。」
「……恕我直言。小絮君，我並不認為你是個路見不平就會拔刀相助的人。」
「哎？小絮不是這樣的人嗎？」
「……艾薇亞，他會做正確的事，那是因為妳在身邊的緣故。」
「說得我好像除了討好女生和自己的事之外什麼都不關心似的。」
伊琳諾呆了呆，想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但艾薇亞卻連連點頭。
「那也說得是啊。我看，小絮會去調查的原因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伊琳諾吧？」
「……」
我不否認。
畢竟當初會去在意學院的行事手段，就是因為伊琳諾不止一次抒發出對學院對待大自然態度的不滿。
像是操縱小鳥作使魔，或者把寵物改造成魔物之類。
至於我自己，其實是沒有太大感觸的。
因為我對小狼的印象一直不怎麼好，比如在森林差點咬斷我脖子的那隻。
因為艾薇亞想要幫助別人，所以我也幫助別人。
因為伊琳諾討厭虐待動物，所以我也厭惡學院。
「……如果是這樣的話，」
伊琳諾想著想著，不知道是乘機拉開話題還是什麼，她突然說道。
她重新把目光放回匣子。
「送這東西來的人，告訴了我，大部分學院研究所的位置和建立目的。」
……是那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主任嗎？
不能輕信。雖然如此想，可是如果他不懷好意，也不用設陷阱給我，在我昏倒的時候殺了就是了。
「有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內容嗎？」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不過，我比較在意的是，學院原來在城外有個養殖場。養著為數眾多的野狼。
……按照推斷，在上次的研究所中實驗成功的狼類魔物，都應該送到這兒來了。」
伊琳諾的話語裡有著一定的壓抑。
始終還沒法忘記吧。
「要去看看嗎？」
這時候安慰未必會起什麼作用。我轉移話題。
「……看了也沒什麼意思。不論實驗成功還是失敗，我們都救不了它們。
倒是發信人的目的才是應該注意的。這是誘餌？是善意還是惡意？
與其徑直過去，倒不如先去找主任問問他的用意。」
伊琳諾沉思片刻答道。
「啊，我要去我要去。可不能被你們拋在家裡。」
艾薇亞見形勢不妙，慌忙表達意見。
「那個主任曾經跟小絮打過架對吧？說不定會再打一場喔。要是我在啊，小絮就不用被抬回來了。
而且，雖然不太像樣，但我也是王室任命的正式騎士啊。我在的話，可能連架也不用打。」
艾薇亞雖然很多時候腦袋不靈活，但這次應該是例外。
如她所說，即使是主任也沒辦法對有一定知名度的她動手。畢竟襲擊官方人員不多不少也是罪名。
退一步說就算真的動粗，多一個人也是好的。
只是，她目前的職責是公主的護衛……
「你們去吧，我看著公主。」
「蕾蒂雅？妳已經醒了？」
蕾蒂雅像是宿醉一宵似的。
眼睛的銳利還在，可是那副每秒鐘都在武裝的樣子已經不見了。
「……想不到一覺會睡到中午。
你們去辦正事吧。不過小絮，有件事要告訴你。」
蕾蒂雅表情認真，把我拉出了房門。
「卡羅琳閣下給我發了密信。」
「……妳不是一直睡著嗎？」
「為了情報工作需要，我跟閣下有著特殊的魔力連結。」
蕾蒂雅指了指脖子旁像是紋身般的血紅圖案說道。
她沒有拉開衣領，看不清楚。不過總不能由我來拉吧。
「那麼信息是？」
她目露兇光，低聲在我耳邊說著。
「你還記得閣下吩咐你處理公主那個叫作莎薇恩的侍從吧？
消息指出，他不但沒有被關在牢房，還在城裡好吃好喝。
這還不止。他接觸了一群黑衣人，雇用了他們中的一人想要接回公主……」
黑衣人。
以蕾蒂雅的殺意看來，她跟我想到的自然是同一伙人。
「……就是早前被我們宰掉那個？」
「根據目前資訊，這是唯一的判斷。雖然卡羅琳閣下沒明確叫你一定要殺他……」
蕾蒂雅眼神尖銳地與我對望，手也放在我的領口上握緊。
「如果他真的跟他們有勾結，麻煩你動手前告訴我一聲。我們一定要逼問出那伙人的下落。」
＊ ＊ ＊
「麻煩通報一下，我們想拜見主任。」
伊琳諾在暗源柱的首層向升降平台管理員說道。
「明白了。伊琳諾同學，請站到平台上。」
一道熟悉的語聲從魔法通信器中傳出。
「哎？這聲音……」
「克洛兒小姐……」
我和伊琳諾同時說道。
她離開王宮之後，原來就在學院裡當管理員嗎？
「這平台，我跟小絮潛入研究所時也看過呢。」
「……笨女孩，真虧妳敢在別人的地盤說這些話……」
艾薇亞急忙掩住了嘴。
「以學術大樓來說，這兒人好少啊……幾乎只是最低限度的必要人員。
連克洛兒小姐那樣的奇人，也要在這兒屈就。」
「魔法師的研究成果總是不想不必要地讓別人知道的。一般來說，頂樓除了主任外最多只會有一個親近的助手。克洛兒小姐應該是順便幫忙操控平台而已。」
伊琳諾說完的時候平台也已停了。
克洛兒小姐站在我們面前。
「我以為妳就一個人上來。怎麼帶著朋友啊？」
她的微笑裡面沒有多少惡意。
大概她不知道我的記憶沒有完全被抹去吧，對於我先前被她擊昏一事，她並未置評。
「我們有點事要請教主任。」
「這兩位好像不是學生吧。魔法師可不太願意被學徒以外的人知道秘密啊。
不過，看你們是熟人的份上，這次就算了吧。」
她的眼神向我遊移過來。
我故作無辜，悠然自若地與她對視。
「妳，就是克洛兒小姐？」
艾薇亞的問話打破了僵持。
「是的。聖騎士閣下。請先坐坐，主任現在在忙。」
她把我們領到了會客室。
「據說……妳是老師兒時的教師，是真的嗎？」
「沒錯喔。……雖然，我覺得以我的能力，已經沒資格自稱是她的教師了。」
「請不要這樣說。老師她嘴上逞強，可是心裡面是很後悔與妳爭執的……」
克洛兒皺了皺眉，臉上的淺笑已影縱全無。
「……我明白。我也一直沒有怪她，她只是選擇了自己應走的路。
可是，我不能接受她的處事方式。她的本性，已經不是當初我認識的她了。
比如，這次關於聖羅瑞斯公主的事。」
「公主……？」
「艾薇亞，當初公主出現在妳的典禮上是因為克洛兒小姐把她送來。」
我向當時不在場的她補充。
「我以為卡羅琳她會念及以前的一面之緣，會庇護亡國的公主才把她送來的。不過，我低估了她。想不到她第一反應就是把她作為政治籌碼利用，挑起戰爭……」
不妙。克洛兒小姐怎麼知道了這事？
卡羅琳小姐可不願把這告訴艾薇亞。
「……我在公在私，都不應該阻止她。但這種行為我實在無法接受。
所以我只能離開，裝作什麼都看不見。但想到我又把公主從安身的地方送進洶險的漩渦，我就沒辦法面對那兩個孩子……卡羅琳和公主。」
「……是嗎。妳是說老師，即將要發動戰爭？」
艾薇亞像只是稍微有點吃驚，神色平靜地向克洛兒問道。
「沒錯……不是第一次了。當年王國初建立的時候，也曾經以各種理由四處侵掠。」
「能告訴我更多關於老師的事嗎？」
艾薇亞似乎對戰爭一事不太感興趣。
「……妳希望從哪兒開始說起？」
「就由妳認識她開始吧。
小絮，伊琳諾，你們可以先去做正事。」
「……伊琳諾，妳怎麼看？」
「留下聽聽吧，反正有的是時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