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上吹著冷洌的風。
風中混進了刺鼻的血腥味,但蕾蒂雅對此毫不在意。
地上躺著兩具屍體,他們都身穿黑衣。
 
剛才的戰鬥對她來說是場激戰。
即使佔了伏擊優勢,單獨迎戰兩個久經磨練的暗殺者也不是易事。
但這也不是少女按住胸口不住喘氣的理由。
 
「……不應該是這樣的。」
蕾蒂雅試著回憶剛才戰鬥的過程。




敵人是很強沒錯,但自己更勝一籌。
 
自己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後巷,甚至不是第一次在這後巷殺人。
預想到戰況踏入巷戰時暗殺行動的必要性,蕾蒂雅曾在聖羅瑞斯首都各處考察地形並設置陷阱。
合理利用了煙霧彈,毒針,絆線等小道具,她把兩名仇敵逼進了此處,並以鐮刀分別割下了兩人的頭顱。
 
就結果來說沒有問題。
可是,平常的蕾蒂雅不會這樣戰鬥。
比如第一人保持冷靜從煙霧中後退的時候,明明不是出手的時機,她卻突然撲上纏鬥。
雖然最終砍下了他的頭顱,但如果另一人上前夾擊,自己就不得不後退並暴露行縱。




 
即使戰鬥已經結束,蕾蒂雅仍然相當亢奮。
而她知道這是暗殺者的大忌。
最近只要一到深夜,她心中就會浮現出自己的父母,以及殺死他們的紫髮女子。
因此,她碰上黑衣仇敵時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任憑本能揮刀殺敵。
她認識一個人有類似的徵狀。
 
「小絮……你中的咒術是不是會傳染啊?」
 
蕾蒂雅急急處理了屍體,重新佈好陷阱。




她知道黑衣人的增援正在接近首都,要是不早早調整狀態,連自己都可能有危險。
她很快就離開了現場,並沒有察覺到後巷中隱藏著另一個人。
 
「不愧是蕾蒂雅,很厲害嘛。」
紫髮暗殺者輕輕避開剛設好的陷阱,走到了被處理的屍體旁邊。
她的手臂發出炫目的閃光。光芒散去之後,露出了手臂內的機械。
暗殺者毫不遲疑地把手臂深深刺入了遺體的胸腔,並開始念咒。
 
咒術完成後,她拔出了手臂,再在另一條屍體上做了同樣的儀式。
 
「得在大家都鬆懈的時候,搜集更多的籌碼才行。」
 
女子在屍體中拔出染滿血污的手臂,徐徐離開。
 
 




 
 
 
 
 
 
 
 
 
 
 
「隊長……」
銀弦聽見小柳的聲音,便起身開了房門。
 
「怎麼了?妳不是去接族長派來的補充人手嗎?」




門外只有小柳一人,增援完全不見縱影。
銀弦見小柳神色慌張,便向她問道。
 
「…………一十二人,全死了。
他們分成幾路前來,但就在幾乎同一時間全滅。」
小柳盡量想要簡潔報告,但掩不住心裡的害怕。
 
銀弦看過人員名單。族長認為任務艱辛,增派了十二名多經實戰的精銳增援。
那不是像小葉小柳這樣的少年兵能比的。
可是,連面都沒見著,就一個不留全死在城內城外。
 
「不會是小絮他們做的吧?」
「沒有……不久前我還親眼看見他和他的朋友在親王府。
而且,他們也沒本事分頭一舉擊殺幾批人。」
 




兩人沉默良久。
 
「帕歐斯情報機關並沒有大動作。
也就是說,有人洞悉了我們的計劃,還在暗中潛伏,我們至今都不知道那人是誰。」
銀弦總結了一下現況。
他執行任務多年,從沒有像現在一樣危機四伏。
 
「隊長,你有什麼頭緒嗎……?」
「能同時令十二個精英暴斃的人,就只有族長了。那老傢伙只要一啟動咒術,不管人在多遠,都會馬上身亡。
可是,我不覺得他有動機這樣做。
有什麼線索嗎?」
 
「死者死法各異,不過都是利器所造成。在他們死後,似乎有人特地刺穿了他們的胸腔。不能肯定是不是就是兇手所為。
兩處地點我都查過了。雖然致命傷位置不同,但胸口都被挖開了。」
小柳補充道。




到剛才為止仍然冷靜的銀弦,臉色開始有一絲浮動。
 
「妳獨自查找屍體了?這很危險,要是兇手沒走遠,妳就完蛋了。」
「……可是,死者全都就這樣堆在路邊,身上的文件也未被搜走。
我判斷他們躺在那邊,被帕歐斯人員發現的話,對任務極為不利。」
 
銀弦嘆了口氣。
這也不能怪小柳,畢竟回頭報告再掩埋屍體太浪費時間。
 
「你跟其他隊員說,從今天起,中斷定期偵查任務,如無必要就別出門了。」
「隊長?!這不可能的!
不隨時掌握情報的話,我們不就跟普通打手沒分別了嗎?!」
「沒說放棄偵察。只是,一切任務由我單獨完成。你們集中保護自己就好。」
 
小柳無法理解。
為了避免減員,而讓隊長身陷險境。
要是隊長遇害的話,那整個隊伍都會解體。
 
「放心好了。我大概猜得到我們的對手是誰。
我想我還是可以一個人應付的。」
銀弦看著燃到盡頭的蠟燭說道。
他心裡浮現著一個人的影子。
那個果斷明快,獨斷獨行,並在最後叛出家族的女子。
 
 
 
 
 
 
 
 
 
 
 
 
 
 
 
 
 
 
 
並沒有睡得很好。
伊琳諾比艾薇亞更愛抱著東西睡覺。
說實話這不賴,但胡思亂想時可不容易入睡。
 
醒得比那三個女生都早。
伸手摸了摸伊琳諾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後,輕輕掙脫了她。
 
雖然想去買早餐食料,但身上沒錢,也不便偷偷翻女生的錢包。
只能將就一點用剩餘的食材做飯。
 
果然,第一個被食物香氣吸引來的是艾薇亞。
 
「早安。伊琳諾昨晚怎樣?」
艾薇亞笑著向我打招呼。
 
「啊,她心情已好了點……」
「不,我是問嚐起來怎樣。
人家可是正統派的早熟女學生喔?」
 
我連連揮手,辯說並無此事。
 
「真假?我還以為你對我沒興趣才不下手的。
要是我是你,說不定伊琳諾幾天都走不動路喔。」
「……我以為妳有宗教?」
「你又不信教。我變成你,自然也不會信教。」
……還真是相當彈性的原則。
 
「我記得妳以前好像沒那麼油嘴滑舌的。是跟我認識太久了嗎?」
我的艾薇亞很純樸的,不知道是誰教壞她。
 
「這個嘛,恐怕與你無關。
我的母親也是同樣性格。我跟媽媽比較像,不過她比較少用暴力解決問題。」
聽見艾薇亞提及她的先母,我閉上嘴巴,以免有所冒犯。
 
「媽媽出身自典型的貴族家庭。年少時喜歡服務社區,於是在教庭找到了一份工作,不過到了適婚年齡,就被家長安排嫁到了賽林家。
貌似還跟教會裡的青梅竹馬告別了。這是喜歡偷翻別人日記的妹妹告訴我的。」
「……這是政治聯姻?」
「算是吧。不過,要是媽媽對爸爸沒有愛情的話,也不會為他生育兩個孩子吧。啊,媽媽遠嫁時,兩位哥哥都已出生。」
難怪個性上完全不像。
 
「媽媽是勇敢的人。即使沒有力量,也敢為弱小的人出頭。
我試著模仿了一次,結果就被一群村民抓到了山上,幸好有個男孩救了我。
然後我發現果然還是有力量比較好。」
我胸口突的一跳,心臟都快嚇出來了。
 
「哈哈,抱歉啦,又要你聽我的牢騷。
來,乘伊琳諾她們還沒起床的時候。」
艾薇亞忽然雙手擁緊了我。
我與她高度相若,稍一低頭就能看見她胸前的弧線。
我也伸手攬住了她的腰,手指鑽進衣服裡面,捏了捏她軟軟的軀體。
 
「原來你還是對我有興趣的嘛?」
艾薇亞輕輕一口咬住我的耳朵。
「當,當然了。艾薇亞很可愛。」
 
她雙手抱住了我的背,像小貓似的在我臉上磨蹭了幾下。
 
「好了,到此為止。再下去就會被發現。
你也不想沒得抱伊琳諾吧?」
我其實挺好奇她是怎麼看的。
假如她不加干涉,那我就得靠自己的自制力了。
而我對這沒什麼信心。
 
忽然,窗外的街上傳來了擾攘騷亂的聲響。
伊琳諾跟維蒂琳都被吵醒了,我跟艾薇亞也迅速鬆開了抱緊的手。
 
「……看來,終於來了啊。」
艾薇亞似乎已經知道人群騷動的理由。
我從雜亂的人聲中勉強聽出首都被圍的消息。
 
「我們先去看看,再計劃下一步行動。」
艾薇亞把長劍掛在腰間。
 
「艾薇亞姊,要帶武器嗎?」
維蒂琳拿著短弩問道。
「雖然我們偽裝了身份,但這兒仍是敵陣。不能掉以輕心。」
 
我幫忙維蒂琳把武器折疊收藏,然後找了卷紙捆好伊琳諾的步槍。
 
混在人群中緩步前進。
我警戒著身邊有沒有同樣偽裝成平民接近的敵人。
 
路上伊琳諾有意無意地跟我靠得很近,偶爾在艾薇亞的視線外還會偷偷握住我的手。
 
艾薇亞似乎毫不在意,而維蒂琳卻隨手拍著我的肩膀露出謎之微笑。
 
「那邊就是人群的盡頭了。」
艾薇亞停下腳步,伸手遠遠一指。
 
這兒是城內的一處小丘,難以從城外攀爬所以沒有修築城牆。能夠在這邊看到城外的情況。
 
大量市民收到大軍壓境的消息,聚在這邊議論不休。
在這駐防的少量士兵控制不住人群,邊呼叫人手邊警備哨塔,不讓平民混進去。
 
我們四人慢慢擠進了瞭望台。
一隊大軍駐紮在城外,裝備精良,光是擺在營外的就有四門火炮。
光是站崗的士兵就已數不過來,手上皆有火器。
以營寨的數量判斷,遠征軍至少已有一半駐紮於城外。
不對,這也太快了吧?



忽然,艾薇亞拉著我們走到了偏僻角落。
 
「這是虛張聲勢。
來的只有貴族騎士跟近衛騎士團。大概五千人左右。」
「什麼?那這站崗人數跟營寨是什麼回事?」
維蒂琳向艾薇亞問道。
 
「營寨大多沒人住,大炮除了那四門之外,其他看來都是刨掉樹幹表皮的偽物。
站崗人數……這樣說吧,在營內睡覺的人比站崗的人還少。
要以五千人裝出三萬人的氣勢嘛。」
「原來如此……難怪不選擇四面圍城。
不過,這樣虛張聲勢有什麼用意嗎?」
伊琳諾只理解了一半。
 
「圍城戰要瓦解守方的心。
城內外有無數間諜正在散佈遠征軍勢如破竹的消息。
在人心惶惶的時候,沒有比眼前的威脅更可怕的事了。」
艾薇亞指了指那邊恐慌的人群,裡面包括正規軍。
 
「再說,需要有人盯著城內的傢伙不讓他們做傻事。
雖然不太可能,但要是城裡的軍隊出城截擊,那其他部隊的任務就會受阻。
現在,就算有敢於出城作戰的人,也只想到要面對眼前的威脅。
等到馳援的軍隊都被全殲後,遠征軍合圍,他們就只能投降了。」
 
「……妳說他們的實際人數並不如我們看見的那麼多。
那萬一城裡的部隊真的一擁而上呢?」
我向艾薇亞發問。
 
「他們裝備的不單是全套火器,還有每人至少兩匹的軍馬。
啊,你知道的,貴族騎士團多半是大家族的少壯男子,為了自己的家族爭取更多的軍功和領地。
而他們的父母,為了他們能在危險中趕緊落跑,可是不惜成本的。」
看得出來。
依我看最少兩匹馬只是基本,他們還有幾個負責日常餵馬跟必要時擋刀的隨從。
 
「妳的意思是就算打不了也能跑掉吧。
那,我換個方式問──記得昨天遇上的鐵騎兵嗎?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妳一樣空手幹掉它們的。」
艾薇亞呆了一呆,好像壓根忘了這件事。
 
「啊,那個……收拾得太輕鬆所以忘了。
如果那東西有很多台,配合軍隊進攻的話確實是個麻煩。
不過更麻煩的是,據伊琳諾所說,它們是由吸血鬼毒素驅動的。
萬一它們有傳播病毒的能力,那整場戰爭的走向都不好說。
可以確定的是,遠征軍跟聖羅瑞斯都會是輸家。」
 
我跟伊琳諾對望了一眼。
昨天本來是打算調查這事的,但沒想到背後黑幕是她的弟弟。
當時只顧逃命,沒有查出什麼。
 
「這個嘛……雖然很危險,可是只要不擊毀燃料罐,毒素就沒有外泄的風險。
昨天我們戰鬥時並沒有發生感染。它們的武器和外殼上都沒有毒素。
其實,我覺得它的設計本來就不是以毒素驅動的,是有心人後來做了改裝。」
伊琳諾臉紅紅地說道。
 
「有心人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個騙我們下去送死的親王嘛。
我們可得看住他,不能讓他在城破前溜出城了。」
維蒂琳聲音稍微大了點,被我按住嘴巴。
 
「首先還是得先報告給蕾蒂雅,讓她通知一下城外的軍隊。
然後我們換個地點,在這兒容易被衛兵懷疑。」
艾薇亞帶著我們離開現場。
 
走了數個街道,到達了遠征軍間諜的聯絡點。
蕾蒂雅早前曾向艾薇亞透露了此地點,但我們一直都沒來過。
這兒從外觀看一無異狀,就是間普通的手工作坊。
 
「是艾薇亞小姐嗎?」
門後傳來沒聽過的女子聲音。
確認了身份後,女子打開了門。
她的圍裙滿是煤污與塵埃,看起來就是個忙碌的手工業者。
 
「我有情報要通知老師。蕾蒂雅在哪?」
她面對艾薇亞的問題似乎頗感為難。
 
「……她昨晚出發去做例行的夜間巡察。本應早就回來了……」
我們互望了一眼。
蕾蒂雅居然會出疏漏,不會是出了意外吧?
 
商量之下,我們先把情報口述,讓間諜們告訴城外的軍隊要小心提防。
接下來問清了蕾蒂雅夜間巡邏的路線。
 
「如果蕾蒂雅真的失縱了,嫌疑最大的就是那群黑衣人。
我們去找他們。有沒有誰怕危險?」
我向女生們問道。
 
「蕾蒂雅是我的師姊。再危險我都會幫助她。」
艾薇亞的回答令我毫不意外。
 
「蕾蒂雅小姐幫過我們很多。要是沒有她,我們可能就回不來了。
我也要去。」
伊琳諾同樣堅定地回答。
不過她的肚子突然咕咕作響,我這才想起她沒有吃過早餐。
 
「小絮哥你這種問題問誰都只有一個答案。
你聽過有人在這問題前還會退縮的嗎?」
維蒂琳笑著戳了戳我。
 
很好,那就不必留人看家。
也不用擔心回到家發現少了些人。
 
艾薇亞向間諜們交代了我們要去的地方,然後走到了銀弦他們的安全屋外。
他們一直在這監視我們,也以為我不知道。
 
「等等我先進去。我嗅到了那女生躲在門後。」
我低聲向艾薇亞她們吩咐,然後推開大門。
果然一柄魔劍從門後無聲無息的刺穿了門,直插我的胸口。
我輕輕閃過,然後右手使勁繼續推門,把門板狠狠砸在小柳的頭上。
 
「你怎麼會發現……」
「抱歉,我有用力推門的習慣。
我們是來談判的。不讓路的話,妳就有四個人要打發了。」
小柳這才收回魔劍,但似乎沒有讓路的意思。

「……你想談判什麼?在殺了我們的增援之後?」
她滿含敵意地說道。
 
「啥?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也許是其他情報組織殺的,也許是眼瞎掉到水溝淹死的,更或者是你們那個心理變態的族長手癢了。總之不是我們四個人。」
「你們沒這本事。只有那個鋼翼女有可能辦到。
她在哪兒?」
「我們也正想問這事。她失縱了,是你們下的手嗎?」
 
我倆就一直站在門外互瞪。
伊琳諾看看我們,又看看人來人往的大街,顯得非常尷尬。
 
我發動了魔眼監視,但房間除了小柳之外沒有其他人。
人都在莎薇恩那兒嗎?還是……
 
「妳的隊長也失縱了?」
艾薇亞忽然問道。
 
「妳……」
「說真話,不然我就在大街把你們的情報都抖出來。」
小柳在艾薇亞的威脅下退讓。
 
「艾薇亞姊,妳怎麼知道他們隊長不見了?」
「如果他在,怎麼會讓這個小女生應門?」
維蒂琳點了點頭,我卻覺得這邏輯怪怪的。
 
進到屋內,只見遍地狼藉,看起來像間廢屋一樣。
 
「你是不是很不愛打掃啊?」
我譏刺了小柳一下。
「……哼。」
她頭也不回,輕輕踢了踢腳下不起眼的石塊。
石塊紋絲不動,似乎一直被嵌在地上。
 
「小心!」
不等維蒂琳警告,我伸長手臂一把抓住牆上射出的箭矢。
 
「這是偽裝成廢屋模樣,減少戰時風險的避難所。
當然,也有機關對付像你這種的拾荒者。」
小柳冷冷的說道。
她沒有繼續進攻的意思,似乎只是想嚇我一下。
 
伊琳諾伸手輕撫我接箭時擦傷的手腕,我揮揮手表示沒事。
 
「這次就算了。下次再輕舉妄動,我們當場翻臉。」
艾薇亞臉色不善,瞪視著小柳。
 
「……你們說那個鋼翼女失縱了,我們僅就此事交換一下情報。
這不代表任何合作關係,只是單純的情報互換。
你們也別想問任何關於我們僱主的意向。了解了嗎?」
小柳毫不示弱地回道。
 
「我沒打算問。不論你們的僱主想幹什麼,他都會失敗的。
看到城外的軍隊?在這樣的力量面前,等閒陰謀詭計都是空談。
然後我們在城裡至少有一百個以上的間諜。要耍陰謀詭計,你們差得遠。」
艾薇亞冷冷地說道。
小柳似乎無言以對,拿出了一張滿是塗抹的地圖。
那張地圖就像是用墨水塗勻了似的,完全看不出什麼。
 
「我們先討論雙方人員失縱問題。
隊長和其他隊員執行任務至今未歸,而你們的情報員也失縱了。
先確認一下最後任務地點。」
小柳雙眼冒出藍光,並說出了某個街區的地圖。
大概是必需用魔眼閱讀的地圖吧。我跟著啟動魔眼,卻什麼都看不見。
 
「我們的人的巡邏線上也有這條街區。
要一起去看看?」
艾薇亞提出請求。
 
「我不認為這種鬆散同盟會有什麼效率。
我晚上自己去巡。還有什麼情報想交換的?」
小柳依然充滿敵意地說道。
維蒂琳和伊琳諾似乎還打算勸說,但被艾薇亞揮手阻止。
 
「那就告辭。祝你順利。」
艾薇亞留下了一句客套話,就此帶同我們離開。
 
 
 
「艾薇亞姊,這樣真的好嗎?多個幫手也不錯啊。」
維蒂琳在路上向艾薇亞說道。
 
「別說傻話,她現在依然受僱於謀殺妳隊長的人。妳忘了嗎?」
我打斷了她,勸說不要多想。
 
「不僅如此。我們可以跟在她後面,要有什麼陷阱也是她先踩上。
誰叫她拒絕合作呢?」
艾薇亞這時才道出理由。
 
「可是,那女生又不是瞎子……我們四個跟縱她一定會被發現啊?」
「誰說四個一起跟她?」
三個女生的目光一起盯在我身上。
 
「我,我一個人去?不怕落單有危險嗎?」
「你跟她,我們跟你。這樣沒意見了吧?」
艾薇亞笑著拍了拍我的肩。

看來沒法推托了。
我隨著艾薇亞她們先行抵達該街區。
 
「好荒蕪啊。怎麼都沒人在?」
維蒂琳左顧右盼,但仍看不到人。
 
這街區滿是戰火痕跡。
數月前,這兒是皇室貴族的居住區。
內戰期間,這兒成為了本地暴民搶掠的受災區。
別墅被燒光,財物被洗劫,剩下來的只有廢墟和老鼠。
 
此後,這兒並沒有被好好修復。
施工隊在帕歐斯戰爭勃發後停止了工程,現在會來這兒的,就只有巡警和拾荒者。
 
「大家都還精神吧?我們得在這兒待到傍晚囉。」
艾薇亞四處尋找容身之處。
 
雖然想去偵察一下,但考慮到蕾蒂雅跟銀弦兩個專業暗殺者都在此失縱,我還是不要輕易冒險。
幸好我能借助姊姊附在小刀上的咒術感應同族。
可惜這對蕾蒂雅無效。明明她也是同族,判斷標準到底是什麼?
 
沒過多久,天色開始轉黑。
城內外喧譁震天,似乎遠征軍的到來使人心不穩。
這兒的民眾大都經歷過內戰。戰爭是什麼,他們很清楚。
為了確保更高的存活機率,他們將不惜再次傷害同胞。
 
「很快城裡又要匪徒橫行囉。」
我看著遠方的火光說道。
 
「……真是無法理解。明明我們軍紀嚴明,為什麼還是會帶來災難?」
艾薇亞握緊拳頭,似乎對無法阻止這事自責。
 
「即使軍紀嚴明,處事公正,也不代表不會釀成大禍。
世上多少人抱著善意做了錯事,更何況戰爭呢?」
伊琳諾垂頭說道。
她是想到了自己的家庭了吧。
 
「……我知道。我們現在只能盡力做到最好。
無論如何,得先找回蕾蒂雅。小絮,就拜託你囉。」
艾薇亞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寄予了厚望。
 
「我欠她一點人情。妳們跟在我背後,別落單了。」
我把大口徑手槍放在腰間,推門走進廢墟。
 
因為隨時可能遇上敵人,我們小心翼翼的穿插在建築物之間。
每次轉角我都啟動魔眼,以免剛邁步就被敵人一把抓住。
可是這樣搜索就慢了,別說蕾蒂雅,說不定小柳都找不著。
 
亂轉了大約一小時,除了偶爾路過的拾荒者,什麼都沒有發現。
剛才看到的拾荒者腳上有血跡。但從他的步速來看,他腳上並沒有受傷。
他沒有發現我們,身上也沒帶武器,算不上什麼威脅。
本想攔住他的,心念一動,不如朝他來的方向搜索。
 
那是一座倒塌了一半的教堂。
我朝艾薇亞她們看了一眼,輕手輕腳的從窗戶跳進去。
才剛著地,就感覺到腳下有黏稠的水漬。
那是還沒乾透的鮮血。
 
眼前的屍體穿著黑衣,胸口有可怕的傷痕,似被取出了心臟。
「噁……難不成是那種,摘下別人器官賣給別人煮湯的人做的?
不妙,蕾蒂雅小姐她……」
我伸手按住了維蒂琳的嘴。
 
這傢伙是死後才被刺穿胸口的。致命傷是背部的利器傷口。
「……艾薇亞。」
「沒錯,是蕾蒂雅的鐮刀。
看看附近還有沒有戰鬥痕跡。」
 
戰鬥痕跡很多,但大都雜亂無章,看不出是跟誰交戰。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雙方都使用魔劍。
 
「總算有個眉目。
蕾蒂雅不久前跟敵人在這兒交戰,現在加緊搜索,說不定還能助她一臂之力。」
也難怪她遲遲不歸隊,她既遇上了黑衣人,還有不打到昏天黑地之理?
 
忽地,彩繪玻璃外有個人影躍過。
看不清是誰。我急忙拔劍出門追趕。
 
才剛推開門,一道利刃掠過面前,差點就刺入了脖子。
我揮劍意圖格開,敵刃上卻有龐大魔力,一擊之下魔劍便即粉碎。
不及思考,我便被踢中小腿,然後被按在牆上勒緊了脖子。
 
「……是你?!幹嘛嚇我!」
這才看清了敵人是蕾蒂雅。
她雙眼血紅,喘氣吁吁,臉紅得像烙鐵。
 
「……誰嚇誰啊?妳在幹嘛?」
這時,艾薇亞她們也趕上來了。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