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能夠在這邊胡鬧,代表葦澄應該穩定了吧?她現在怎樣了?」

曉風示意眾人不再吵閙,先告訴他正經的事。

「護士沒告訴你嗎?我剛才過去探望了,雖然還沒轉醒,但醫生說一切安好,病人本身的體質也很壯健,相信不會有甚麼後遺症,你就好好放心休養吧。」

聽了女皇的說明,曉風這才安心起來,旁邊的施燈和折爺也點頭同意。

「那麼我昏睡了多久呢?由窩在洞穴裡到現在都不知道時間,實在不太舒服。」





「距離你們獲救的時候,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

據女皇所說,曉風兩人被救出的時候已是旅行日的第二天清早,所以由被困洞穴的當天起計是第四天了。在迷糊間記得有人進入洞穴,大抵就是救援者,可是曉風對於如何獲救仍是一無所知。

「你不是發現了徽章的功用嗎?還特意把它放在洞口。」

對於曉風的提問,女皇反問他何以提出這問題。

「我發現了發信功能並不等於救援隊是依靠它找到我吧?」





想來也是,雖然機率較低,但救援隊靠運氣找到兩人亦並非不可能,他們也可能靠著當地人的指引而找到合乎避難條件的洞穴。不過,經過女皇的澄清後,曉風確認了那的確是發信器的功勞。

「你也得謝謝你兩位老友。」

女皇說得一點也沒錯。若非折爺把遇難消息傳給身處市區的施燈,而施燈又記起了發信徽章一事,女皇也就未必會檢查不常用到的收信器。曉風兩人的生命在這環環相扣的事件中實在是命懸一線。在確實感受到這檢回來的小命是如何珍貴後,曉風鄭重的向在場的三人表示感謝。

「別這樣正經,一點也不像你。」折爺伸出雙手示意夠了。

「也算是把任務都卸給你的一種補償吧。」施燈指的是自己沒有去旅行日,把女皇所委託尋找古華特的任務都交給曉風的事。





「說起任務,我們這次算是無功而還吧?」

被提醒的曉風這樣問道,對任務一無所知的折爺就像在五里雲霧當中。

「也許是這樣……誰知道呢?」

女皇把玩著已回收的學生會徽章,並對此提問含糊其詞,而曉風和施燈為免因任務失敗而被追究,也沒多加追問。

既然曉風身體安康,也搞清了獲救的緣由,眾人就沒有久留的理由了。三人拜別曉風,女皇臨別時留下了這麼一句:

「你比我想像中更出色,今年的書院看來比以往更值得期待了。」

留下看似讚許的說話,但曉風卻不敢輕易樂觀,畢竟女皇的為人是人所共知,她的期待或許是他的災難。想到這裡,他的胃不禁痛起來。

在病院的另一翼,葦澄的病房內有她的母親、古老太和千秋留守。剛離開曉風病房的女皇沒有立即回家,而是走過來察看。





她輕敲房門,不等內裡示意便進入了病房。房內眾人並沒有因此責難,因她這幾天都殷勤地探訪這裡,早已認識了葦澄的母親,對方也感謝她的好意。

「伯母、老太,我看妳們辛苦了,不如我來替更,好讓兩位休息一下或是先吃過飯好嗎?」

女皇在書院內以霸道見稱,但在對外待人接物卻十分有分寸。

「不不,這幾天真是有勞妳和千秋了。雖說是學生會,也很少能做到每天探望的地步吧?如果我再要求更多就真是失禮了,也許會被葦澄怨恨呢。」

母親雖說是個郊區農民,但禮節上卻不輸受過教育的精英,這讓女皇和千秋都深感佩服。雖然如此,母親和老太年紀都不輕,實在是需要休息的。在再三勸說下,眾人決定先讓老太休息,然後再輪換好了。

「方同學,那就有勞妳帶古老太到飯堂了。」

女皇自然依照葦澄母親的囑咐,護送古老太離開,而千秋則陪伴母親留守在病房。





兩人沿著走廊前進,女皇在前方帶路,而古老太則在身旁打量著她。兩人一直沒有交流,直至女皇在升降機大堂按下按鈕等候為止。

「小女孩,聽說妳是共和書院的學生會會長吧?」

老太對書院有不尋常的偏見,可這只限於曉風和葦澄兩人知道,女皇並不知情。這幾天來雖有相見,可是卻未曾獨處,沒有交談的機會。可是她對這位老人並非毫無印象,畢竟在搜救時曾與她有一面之緣。

當天女皇和搜救隊來到發訊器訊號最後有記錄的位置,就是斷橋之前。這對眾人來說可說是絕望的消息,因為訊號的終斷意味著曉風有可能掉進斷崖而被急流沖走,那麼搜救就可以宣佈失敗了。就在他們茫無頭緒之時,斷橋旁出現了兩位郊區人,就是葦澄母親和古老太。老太告知他們有人在斷橋以前渡橋往山區走,而葦澄母親則確認了葦澄亦在失踪名單之內。最終母親上了搜救機,而古老太則沒有上機。及後在曉風把徽章放回洞口恢復訊號下,母親協助搜救隊確認洞穴的位置。

雖說是一面之緣,女皇並沒有輕視古老太的想法,她小心翼翼地答:

「準確點來說是前一任的了,現任的是病房內的千秋吧。老太這樣問,難道說對我們的書院有甚麼興趣嗎?」

原本正面向升降機口的女皇轉過身來對著老太,胸口扣著的學生會徽章便清晰的顯現在前。一直瞇起雙眼的老太此刻睜大了眼睛,凝視著那個徽章。

「從那裡得到的?那個徽章……」





女皇聽罷想了一秒,才像想到了甚麼而指著胸前說:

「這個啊……是學生會的徽章,畢竟我是前會長嘛。」

「怎可能?那個不是失傳了嗎,從十多年前就……」

古老太有點難以置信地說。女皇看著她的表情,便知道自己或許中大獎了,於是便提高聲調說:

「這個妳也知道?這可不是普通的徽章,而是第一屆學生會的啊!現在還流傳著的或許僅有這一枚吧!沒想到並非書院關係者的妳也有這樣的眼光,是不是啊?古老太…」

「哼,甚麼關係者……能找出這枚徽章代表妳是個知情的人吧,會出現在我面前也不可能是偶然。」

看出了女皇的來意後,古老太反而收起了驚訝。女皇沒有放過這一訊號,大膽地推進話題說:





「果然是個明白人,我們共和書院的舊老師確實是不同凡響,書院沒有了妳真是一大損失。」

「小女孩,看來妳知道那些管理層的腐敗,才會有我的出走吧?在妳說出目的前,我倒有事要問。」

從古老太的回答看來,女皇的猜測是全中了,她確實是書院的舊老師。而尊重書院的老員工這種事女皇又怎會不懂得?況且她實在有求於古老太,便大方地請她問了。

「現在的校長是誰?是老左嗎?」

她口中的「老左」是指校長老左鳴,他上任幾年,致力推動共和書院與天宮以外的學校聯盟甚至合併,以提升共和書院的名氣地位。據女皇所知,像古老太這批舊派老師,受不了當時尚未做校長的「老左」的氣,自行離職或被迫走的所計不少。

「對,他仍在任啊。」

「這天殺的果然篡奪了校長之位,如果法蘭西神父還在生的話怎會容許這事發生!」

法蘭西神父是共和書院的創校者,也是提出「享受你能承受的失敗」這一創校精神的書院首任校長,這是書院學生人所共知的事。

在咒罵了現任校長後,古老太又提出了另一問題:

「彭日新呢?他在幹甚麼?怎會容許那瘋子胡來?」

「妳說的是彭副校長吧?雖然事情大多沒有公開,不過聽說他很多時跟校長意見相左,被校長投閒置散呢。學生傳言說,有很多校策若非有他在力阻,校長早就把學校搞得面目全非了……呀,說起來學生會也是校長的眼中釘吧?」

為了增加與古老太的親近感,女皇連學生會也搬出來了。雖然學生會是校長的眼中釘也是事實。

「小彭果然鬥他不過,當年還說甚麼制衡而不願出走,被我說中了吧?」

堂堂副校長也被她稱為「小彭」,不過論輩份確實是古老太更勝一籌。

「不過呢,就算是出走了的我們也是一盤散沙,根本撼動不了甚麼…最後就變成了我這種無用的老人吧。」

對於古老太的自問自答,女皇沒有胡亂插嘴,畢竟那些舊事並沒有年輕人干涉的權利。在老太說了一大遍後,終於自行終斷了回憶,面向女皇說:

「好了,要妳聽了這老太婆的舊事也不好受,有甚麼事來說說看吧。」

沒錯,女皇同意帶著古老太的用意就在此。原來委託給曉風和施燈的任務,最終完成的就是她自己。

「也許老太妳覺得自己做不了甚麼…」女皇溫情地看著她繼續說:「可是呀,妳不認為年輕一代學生的體內仍然流著共和書院的血脈精神嗎?」

古老太再次睜大了眼睛,要看清楚說著振奮人心的話的眼前人到底是不是在天花亂墜。對此,女皇走近了一步,用堅定而短促的話語告知說:

「我來了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古代的遺產』……古華特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