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1日，特首被發現伏屍禮賓府: 第三回 揭發

第三回　揭發
 
「會不會是列印機的時間錯了而已？」我疑惑道。
 
「機會不大，時間不是列印機的時間，而是電腦的時間。列印機本身沒有時計功能，時間資料是來自電腦的。你會相信，政府官員的電腦的時間會錯得那麼離譜嗎？」傑仔分析道。一直以來，傑仔的邏輯推理能力都十分不錯，難怪在大學的時候他當上了辯論隊隊長。
 
「如果不是時間錯的話，那代表了甚麼？」說著這句話，我的心萌生了可怕的想法。
 
「只有三個可能性︰第一，司長所用的電腦時間真的錯了；第二，用來列印的紙上面本身就有這個時間。」傑仔繼續緩緩地分析到。
 




「第三呢？」
 
「第三，特首的死，是早有預謀的！」這個可怕的答案，終於由傑仔口中說了出來。
 
我慌張地用手掩著傑仔的口。不是因為我害怕聽恐怖故事，而是我害怕他所說的是真的，而又被人聽到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傑仔若有所思般的樣子，靜了下來。
 
「我們應該報導這件事嗎？」幾秒之後，傑仔問。
 




「傻的嗎？假如你所說的是真的，我們把它報導出來，兇手會怎樣對我們？你不怕死嗎？」我緊張道。
 
「你還記得，你是怎樣跟我說，為甚麼你要入新聞系的嗎？」他露出一種不感相信我會說出剛才那番話的神情。
 
他的問題，我當然記得答案。
 
我和傑仔第一次見面，是在崇基學院辯論隊的面試。我是報名者，他是隊長。
「不如你說說，為甚麼你會入新聞系？」第一次遇見的張文傑戴著一副粗框眼鏡，神情認真而嚴肅。
 
「我很喜歡『人在做，天在看』這一句說話。




 
很可惜，這個世界越來越多人不相信有『天』，所以也不再懼怕，所以也不再自制。
 
我很希望，作為一個傳媒人，可以成為每一個當權者的『天』。
 
讓他們不可以為所欲為。」
 
這是我由報讀新聞系那天就已經準備好的答案，而且出於真心。
 
本來垂頭揭著手上紙張的張文傑，聽到我的話，停了下來，以一種複雜的眼神望向我──帶點驚奇，也像是帶點欣賞。
 
我們就是這樣結識的。
 
此後，我加入了辯論隊。辯論是比起其他活動還要費時的項目，比如說下星期六要比賽，由今個星期六開始的連續七天，就幾乎要把所有時間都投放在準備比賽之上。
 




如果你相信日久生情，這種持續無間斷的接觸和相處，應該很容易就會產生感情了吧。
 
我對於傑仔的聰明越來越傾慕，兼之我的男朋友公務繁忙，很少接觸，我和他之間漸漸產生了隊長與隊員之外的感情。
 
我們互相了解，互相欣賞，但就是沒有可能在一起。
 
也許，愛情之所以令人抓狂，可愛之處就在於有遺憾。
 
傑仔知道我想加入港視，不知怎地，他也應徵成為了港視的攝影記者。憑他多年來對攝影的認識，加上在辯論隊培訓出的時事觸覺，不難讓港視垂青。
 
他常常逗笑說，他是為了我才加入港視的。我半信半疑。反正攝影本來就是他的興趣，沒可能單是為了我吧。
 
或者應該說，相信他不是為了我而加入港視，會令我好過一點。
 
「你不是說，傳媒就是為了讓當權者不能為所欲為嗎？假如這件事是有陰謀的話，我們更加應該揭發！」傑仔的認真已經變成帶點憤怒，似有責備我剛才竟然畏縮之意。




 
「不如，我們問問王生的意見吧。」每個人都總曾經有理想，行醫的會想救傷扶危，從政的會想經世濟民。可是進入社會之後，現實就是一張砂紙，會將一個人的志氣磨平。最後行醫也好，從政也好，都會由事業變成了職業。於是才會有醫療事故，於是才會有離地政客。
 
我當然記得我曾經宣之以口的理想。但是現在，不知怎地，我又無法重燃那種警惡懲奸的氣焰。沒辦法找到原因，總之心底裏就是潛藏著一種害怕。
 
傑仔向王生展示著剛才的影片，詳細分析著他的猜想。王生聽得煞是認真，點頭稱是。
 
「你們放心去做這件事吧。不夠人手的話，我再調配。有亂子的話，我來承擔。」信任，是我惟一從王生眼中看到的兩個字。
 
王生竟然沒有一絲考量，竟然沒有阻止我們。是不是，我的理想真的消失得太早了呢？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當中有甚麼驚天陰謀，被我們揭發的話，連他都可能性命不保？
 
「好的，王生。我們一定會做好這單獨家新聞！」傑仔雀躍的道。我越來越懷疑自己了。我是不是也應該提起多一點衝勁呢？
 
王生拍拍我的膊頭，說了一句加油，然後又掉過頭講電話去了。
 




「下一步，我們應當做甚麼呢？」帶著一點內疚，我問道。
 
「上政務司司長辦公室。」只見傑仔已經收拾東西，走向政府總部大門。
 
這些年來，我也總是跟隨著他的步伐。到了現在還是。
 
「不好意思，請問兩位是？」一踏入政府總部，就被保安截停詢問我們來意。
 
平常記者採訪政府官員，都需要預先預約。我們就這樣衝上去，怎麼可以？今次的確是太衝動了。
 
「哎，對不……」我趕忙打算道歉，卻被傑仔截住了。
 
「我們約了行政署長蔡潔如。你可以打上去確認一下，我叫張文傑。」
 
他是在說謊嗎？這樣能胡混過去嗎？




 
「好的。張生，請稍等。」保安拿起櫃枱的電話，撥通了內線，低聲談了幾句。
 
是要摸門釘了吧。
 
「沒有問題了，兩位，請戴上訪客證，上25樓。」保安面露笑容道。
 
我充滿疑惑地跟著傑仔向前走，走入升降機。我們甚麼時候約了行政署長的呢？
 
行政署是政務司司長辦公室豁下的機構，負責處理一切行政文書事宜。要調查那篇講稿的事，行政署的確是最適合的地方。
 
升降機門打開，我們走向行政署。等待著行政署長蔡潔如的出現。
 
大約三分鐘後，一個中年女士帶著笑容走過來。
 
「傑仔，找我甚麼事呀？現在發生了大事，阿姨很忙呢！」
 
「阿姨，就是發生了大事，才要找你幫忙。這位是我的朋友，可凌。」
 
蔡潔如打量了我一下，伸手向我握手。我有點慌亂地道了個好，然後在她的邀請下走向他的辦公室。
 
「你甚麼時候有個行政署長阿姨的？」我小聲問傑仔。
 
「你記得大學時我跟你說過我有個阿姨是做食物及衛生局的嗎？」傑仔帶點狡惑地說道。
 
沒錯，我記得在辯論隊的時候，曾經有一條辯題，大約是「港府應重新發放小販牌照」之類的。正當所有隊員都一籌莫展的時候，隊長張文傑跟我們說，他有一位很親的阿姨，在食物及衛生局做公務員。結果，那場比賽，在這個食物及衛生局公務員提供的資料協助下，我們大勝了。
 
原來今日的行政署長蔡潔如，就是當日的食物及衛生局公務員。
 
「傑仔，你跟我說說，有甚麼大事發生了？」蔡潔如徐徐坐下。
 
「半小時林鄭宣讀的聲明，是行政署準備的嗎？」傑仔單刀直入地問道。
 
「甚麼？司長已經宣讀了聲明嗎？我們行政署還打算半小時後開會討論如何回應特首身亡這件事呢！」蔡署長聽到很是驚愕。
 
果然，政府的回應沒有那麼快。這樣的話，林鄭的聲明就更加可疑了。在行政署連會都未開之前，林鄭為甚麼會有一份聲明稿可以宣讀呢？還要是昨天印的？
 
「阿姨一定是太忙沒有看新聞了。你看看這條片。」傑仔拿出攝影機，播放著林鄭宣讀聲明的片段。當然也包括放大到列印時間處的畫面。
 
「昨晚八時許……？」蔡署長看到片段後也有點驚慌，若有所思，然後就馬上用摩打的速度按著電腦。
 
「哇！見鬼了！」蔡署長忽然停了下來，面色變白了，慌恐得很。
 
傑仔迫不及待地俯身望向蔡署長的電腦，並示意我一起看。
 
在電腦熒幕上，顯示著一份有幾百頁的文件，當中的第227頁。
 
文件的內容是︰「對於行政長官突然身亡一事，特區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