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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我驚恐地叫了一聲,並再次把望玻璃窗子的倒影,當我還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卻惹起了身旁大嬸的注意。


那大嬸打量著我一會,才氣定神閒跟我說道:「先生,你不舒服嗎?」


除了玻璃窗倒影那張不屬於我的臉孔外,就連這大嬸的說話語氣也跟早前不一樣,我的認知極力否認眼前的事情,立刻在心底跟自己訴說,我還身處在夢境當中。






我再次拍打自己的臉頰數下,但那一種痛楚的感覺卻是非常真實,這一刻間,我完全不能解釋自己的狀況,身體無意識地顫抖著,我的腦袋也變得空白一片。


額上徐徐流出了冷汗,我決定走到洗手間照鏡,希望剛才所看到的倒影是因為陽光折射又或許是我還沒有睡醒的問題。


在我一路走向洗手間的途中,我沿路留意著其他乘客,當他們看到我的路過後也沒有什麼異樣,並跟我點頭微笑,他們的舉動令我更加覺得很不安。






我加快了腳步走進洗手間,當我把門打開踏進裡頭後,我的情緒開始崩潰,因為在鏡子中的反映,不是陪伴著我二十多年的熟悉臉孔,而是一張我從來沒有印象的陌生樣貌。





那一道粗黑的眉、挺直的鼻梁、黑白分明的眼珠和豐厚的嘴唇,跟我本來那張極為普通的樣子,完全是兩碼子的事。






我望著鏡子,不斷用手觸摸著自己的臉頰,看著鏡子中自己惶恐的表情,我不禁歇斯底里地大叫出來。


我背靠著門邊貼著滑下跌在地上,這一刻我很亂,為什麼我的樣貌會轉變了,而更甚的是其他人好像沒有覺得我有異樣似的。


不,或許應該說所有人也有異樣,就像剛才那大嬸說話的語氣,而且她應該有留意到我家樣貌跟之前不相同,但她卻好像若無其事,在這時候,洗手間外有人拍門,並傳來聲音。


「先生,發生了什麼事?」


我聽出門外那聲音是Macy,我連忙地爬起來,想向Macy求證一下我的樣貌轉變,但在我想把洗手間門打開的一刻,我卻有點害怕。






若然Macy認不出我,那麼她會否被嚇倒,而且還有可能會報案處理,我更開始擔心若到達了香港後,我這樣貌怎樣能辦理入境手續,在神推鬼㧬的驅使底下,我不自覺從褲袋裡取出錢包,當我把錢包的身份證拿出來的時候,我再一次墜入恐懼之中。


我身份證上的照片,跟我現在的樣貌完全相同。


當下我實在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的一回事,我只感覺到自己身處的地方、人物和自己也變得不正常,就像來到了另一個空間似的。


我知道自己所猜想的非常荒謬,但這是唯一能解釋到現況的答案,門外再度傳來拍門和Macy的聲音,我戰戰兢兢地打洗手間門打開,Macy看到我那徬徨的樣子,立刻向我問道。


「畢先生,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我停頓了一下,變得欲言又止:「我沒有事。」


「是嗎?但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而且航機快抵達香港,請返回座位扣好安全帶。」Macy向我報上親切的笑容道。


我點頭回應後,心底帶著惶恐不安的返回座位,雖然我極力保持著鎮定,但我仍感到自己的臉龐很磞硬。


坐回座位上,那大嬸也帶著笑容親切地慰問我,剎那間,我突然覺得自己會否被人玩弄,把我弄得如斯模樣,但再深想一層,若這是開玩笑的話,那麼這玩笑當真的是很花費工程。


在我還不能得到結論時,航機已抵達香港,我跟隨著服務人員指示下機並到達了抵港大堂,在排隊輪候期間,我把護照取出,發覺到除了身份證外,連護照上的照片也是跟我現在同一模樣,我不禁產生了疑惑,我會否連自己的樣貌也會記不清。






但這是一個很可笑的笑話,卻偏偏真實性地發生在我身上,當我走到入境櫃檯時,入境處人員把我遞給的護照打開,看到那入境人員打量著我時,我心底裡不其然帶點慌張,我的眼神閃縮了一下,立刻被那入境人員留意到。


那入境人員再度在護照與我的樣貌打量一片:「可以了。」


我暗自倒抽了一口氣後取回護照,並連忙離開入境的櫃檯,沿著通往抵港大堂時,我還是不斷地回憶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回事。


但由我從公司到德國公幹,或是再早前的記憶還是非常清晰,除了在剛在那客機上的事情,這時候,我不禁從褲袋裡取出剛才轉乘航班的登機證。


看著那名為700z航班的登機證,我的心頭突然隱隱感到陣痛,隨即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一聲非常響亮清脆的聲音。






的躂。


那聲音有如時鐘秒針上的跳動聲,但卻是異常響亮,在下一秒,奇異的事情再次降臨在我面前。


本應在我身旁或前方的人,突然間全部停止了活動,而且我所看到的景物全變成了黑白顏色,就像從前的粵語黑白影片一樣,我感到異常震驚,這時候,在左前方的一個旅客,竟然與其他人不同,他跟我同一樣也是平常所看到的彩色。


而且那名旅客,就是剛才在客機上被氣流弄得頭破血流的男子。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的本能反應很想立刻走向他,並把他叫著,但是我卻動不了,連發出聲音亦不能。


我看著那男子拖拉著行李車向前走了數步,突然間,在他頭上一件重形巨物急速跌宕。


砰嗙!


一陣沈重的巨響傳來,這一刻我被嚇呆了,因為那件巨物是一塊巨大的鐵板,而那男子被鐵板壓著,地上隨即沾滿了鮮紅的血液。


我惶恐得想大叫來發洩,但卻還是沒半點聲音,我的心跳得異常急速,看著那旅客被壓輾出來的鮮血慢慢地在流動,漸漸地那一灘血水變成了一個數字。


一個阿拉伯數字,2。


血水繼續的伸延著,有如像蛇一般的滑動,那血水緩緩來到我的腳尖,接著真的像蛇一樣地纏繞在我的腳上,並慢慢覆蓋了我的全身。


我感到非常惶恐,但是卻想顫抖也不能,我開始覺得喘不過氣來,而我的意識亦變得模糊。


的噠!


那響亮的聲音再度傳來,而我竟然能從惶恐之中蹣柵的踏出了半步。


我終於能動了,而我更發現四周也回復跟之前一樣,看到周圍的人潮在動,沒有發生到任何事情,我深深地呼吸一下,告訴著自己剛才的是幻覺。


當我的餘恐散去,正想舉步離開離境大堂時,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拖著行李向前邁步,在下一刻,我看到一個畫面。


砰嗙!


我被眼前的畫面嚇得雙腳發軟,並失了重心跌到地上,而我周圍的人也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哀悼嗚怨和走避。


一塊巨型鐵板跌在我們的面前,而那男子亦被鐵板壓得動也不動,慘叫聲此起彼落,有些稍為鎮定了的人們,連忙走到那男子旁邊,希望把巨大鐵板移開,另一些人已經拿著手機致電報案。


這嚴重意外的發生,附近的人舉頭望向上方,發覺到那巨大鐵板是大堂高處的其中一塊組件,在機場大堂的警員和服務員也急速地跑到過來。


我還是一直坐在地上,震驚的神緒充斥著我每一個細胞,我剛才所看到的幻覺,竟然化作為真實的畫面,我腦海裡戰戰兢兢浮現了兩個字。


預知?


我不敢再去想象,我狼狽地站了起來,立即向抵港大堂出口走去,我曾經想回頭把望剛才那男子,但是被恐慌的纏繞著,我沒有回頭並繼續往前走。


當走到抵港大堂的出口後,我看到三個熟悉的身影,一個是我的好朋友潘偉龍,一個是我的媽媽,而另一個是我的表哥,鍾大輝。


潘偉龍,是跟我相識二十多年的好朋友,更是我的好兄弟,在我明天婚禮上做我的伴郎,而今天晚上的告別單身派對也是由他所發起,雖然我還不知道今晚會到哪兒,但現在的我已經沒有那種玩樂的心情。


除了已離世的爸爸外,媽媽與表哥也跟我一起同住,我的表哥鍾大輝較我年長一年,但在他兩歲的時候,雙親因意外而離世,自小就由我媽媽撫養,我們的感情尤如親兄弟,但哥哥的角色卻是我。


因為大輝在雙親離世前,已被醫生證實了他天生患有中度智能障礙,亦即是社會人士所說的弱智人士,而他的智商到現在也只是維持在八歲左右,在成長過程中我慢慢地擔當了兄長的角色,不時幫助媽媽照顧他。


當我看到偉龍他們在抵港大堂的出口處,我頓時感到困惑,因為我不知道他們為何會前來,而我更害怕他們會因我的樣貌改變而受驚。


我還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大輝突然朝我的方向高聲呼喊我的名字。


「怎麼可能?」我不禁喃喃自語,我還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樣貌轉變了,但其他人卻像沒有發覺的狀況,令我不禁遲疑了一下腳步。


「大輝,不用這麼大聲叫喊,一鳴看到我們了。」媽媽一臉慈祥地叮囑著身旁的大輝。


大輝點點頭後,更開始雀躍地向我揮手,但身邊的偉龍卻一臉出奇地望向我。


當我慢慢走近到媽媽面前,她隨即向我點點頭並道︰「大輝一直吵嚷著要到機場接機,而剛巧遇到偉龍,所以我拜託了偉龍駕車載我們前來。」


在我正想向偉龍道謝的時候,偉龍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更吞吞吐吐地向我問道。


「你是誰?」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