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島上，每個人都是獵物: 序之六
序之六
「囚徒困境」一個我熟悉不過的字眼，非零和博奕中最具代表性的例子。
然而我並未因此感到輕鬆，因為在囚徒困境中反映的正是「個人最佳選擇並非團體最佳選擇」這個道理，在這個節骨眼上參與這樣一場賭博無疑是一件危險的事。
信任肯定會徹底粉碎。
要怎樣才能避免這個最惡劣的情況呢?
但那把聲音不容我思考，強行中斷我的思緒。
「放心吧，即使對此一無所知，也不會對這場賭博產生任何影響的。就算對此十分了解，也不代表你會得到優勢喔。」
不論是面露疑惑，包括凌雪在內，根本不明白甚麼是囚徒困境的大部份人或是我、趙景陽或西裝男等應該清楚細節的少數人都一如以往的專心聆聽著。
就連之前一直高聲發言的阿海也安靜下來，舌頭彷彿再次受到束縛。
「聽清楚情境喔！你們這十三人是一個犯罪團體，因為警方一次突襲，所有人都被抓住了，但在充足的毀證工作下，警方沒有足夠證據控告你們。為了打破僵持的局面，便分別跟你們會面並給予你們兩個選擇︰信任同伴保持沉默或背叛同伴指控對方。好了，看看你們的撲克吧，選項已經發給你們了。」
「叮鈴！」口袋中的撲克發出提示聲。
撲克上出現了兩個選項，分別是「信任」和「背叛」。
到底是選擇信任還是背叛，一切都受選擇的後果影響，到底，他會給予我們怎樣的結果?
「接下來是最重要的部份了，假如你們十三個人一致信任對方的話，你們就可以無條件離開這裡了！.....」
「甚麼?」
「就這麼簡單?」
「快選信任，快選信任就行了！」
現場一片嘈雜，然而我知道，在這個困境之中的我們是不可能有這麼完美的結局的。
「...但是！」黑影提高聲線，重新拉回眾人的注意力。
「你們當中...會有一個人被當作替死鬼被處決。畢竟，警察們也要向上級交差嘛，嘻嘻。這個人是隨機挑選出來的，絕不是針對任何人的請放心。」
「怎麼可以這樣！」阿海高聲喊道。「這不就等於每個人都有可能會死去嗎?誰會選啊這樣！」
「和阿海你當初所說的分別也不大嘛...按你說的去做還不是一定要死一個人，現在我可是給了鬼牌一點的生存機會喔，嚴格來說我可是做了善事呢！」
「但......」黑影的說話令阿海無話可說。
「信任在這個世界上也是這樣喔...對對方的信任，反而可能會害死自己也說不定呢！」
選擇信任對方的話...死的可能是自己?
在這群素昧平生的人之中，又怎會有為團體犧牲的人存在?
「好了，但只要你們當中有一個人選擇背叛的話，那麼他就可以無條件離開這裡，而被背叛的所有人則會被處決。而且...背叛的傢伙還可以得到一億美金的指證獎賞呢！」
糟了...這下子肯定會全數選背叛的了...人類就是這樣自私自利的生物，個人利益永遠凌駕群體利益之上。
明明也是一個逃脫的選擇，但每個人卻失去了剛剛的神采，不敢正眼直視對方。
這並非代表著大家對這個選擇沒有興趣，反而更是各懷鬼胎，想著如何才能不留痕跡背叛對方。
「...但是，警方可沒有這麼多錢呢...所以所有背叛指控對方的人將會平分這一億美金，大家沒異議吧，好了看來是沒有的呢！」聲音不顧我們內心的反對繼續他的解說。
「接著，最後一個情況則是假如所有人都背叛的話...那麼你們只能待在這裡乖乖玩遊戲了，因為你們根本就不信任對方嘛！不信任別人的人沒資格回到社會呢！好了，給你們十分鐘討論一下，之後就要決定囉！」
十分鐘?
在這個情況中最棹忌的就是討論，每個人按自己意願作出選擇才是最好的方法，不然...
「大家，那個人說得沒錯...本來的計劃也一定會死一個人，但正因如此，選『信任』對我們這個團體不是利多於弊嗎?不用親手殺人，還可以這麼簡單就離...」然而阿海已經繼續高談他的闊論了，簡直是一個蠢材！
果不其然，立即有人反駁他，不是別人，正是西裝男。
「你...還是先自我介紹一下吧，你們叫我翔就可以了。」西裝男語氣溫和了不少，但更透露出一種機智。
「阿海...你在鼓吹我們一起選擇信任...該不會你就是鬼牌吧?」翔直截了當的問道。
「你這是甚麼意思！你這樣無理取鬧你更像鬼牌！」阿海也不禁示弱。
「無理取鬧?不，我這樣說可是有根據喔，鬼牌在我們之中一定會被所有人視為敵人而被追殺吧。要說生存的希望，那麼就是這個遊戲。他可以隱藏自己的身份，找其他人代他去死，生存機會一口氣升至十三分之一了呢！這個情況下第一個選信任的...最有可疑吧。」翔冷靜的分析道。
煽動他人在這個遊戲中可是最愚蠢的行為，稍微聰明的人一語便可以道破他所有目的，所以，自行決定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現在，已經邁向了一個無法控制的局面了。
「不...其實你是想背叛我們才對吧。」一直默不作聲的趙景陽開口了。
「打算背叛的人為了最大化自己的利益，一定不會想有其他人一起選背叛的吧...獨吞一億，殺光我們才是你的目的吧，叫阿海的傢伙。」
「怎...我才不是這樣打算，我真的是...」
彷彿留意到其他人目光變得猜疑，感受到場內民心的轉向，阿海靜下來了。
「我說，大家按自己所想的選就行了，不用想那麼多，看吧，我選擇『信任』了。」我拿出自己的撲克，讓其他人看到畫面，並按下「信任」。
在囚徒困境中作出選擇是很簡單的，衡量所有選擇的後果就可以了。
選信任的話...
假如所有人都選信任，有生存，也有死的機會。
假如有人背叛，那麼便會死。
選背叛的話...
假如所有人都選背叛，那麼一切不變，繼續遊戲。
假如有人信任，那麼可以與其他背叛者平分獎金，順利離開遊戲。
不管怎樣看，選背叛都較好吧，既不會立即被殺死，也有脫險的可能性。
但...我選了信任，為什麼?
為了凌雪。
其實只要與凌雪一起選背叛的話，那麼我們兩個人的利益也能最大化。
然而，善良的凌雪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作出有可能傷害他人的選擇的。
她一定會選擇信任，即使有可能會死，她也會這樣做。
為了凌雪，我無論如何都會與她一起選擇「信任」。
最壞的情況，也就兩個人一起死罷了......
正當我這樣想著，我感覺到衣袖被人拉了一下。
「謝謝你...這樣信任著其他人。」凌雪小聲在我耳邊說，不知道為什麼，聲音聽起上來有種悲傷的感覺。
方才她焦慮的神色已經不見，恐怕她也暗下決心，不會受任何人，任何事情影響自己的信念了吧。
我不回首，只是默默拍了一下她的頭，心中祈禱著。
無論如何，凌雪都一定要活下去，不管我發生甚麼事情都要...
不論是阿海、翔還是趙景陽都為我這個行動而吃驚，但他們會怎樣選擇，我無從得知。
其實，我是在賭。當我按下了信任的一瞬間，所有打算選背叛的人都等同於置我於死地。
到底這份罪惡感能否換來他人的一份信任呢...
真是諷刺，信任唯有在這個情況下才能得到，信任就是這樣的嗎?
廳中除了竊竊私語外，已沒有剛才那樣嘗試組織眾人的人在，接著，話聲再次響起。
「好了，看來大家都討論完畢了呢，那麼十秒內一定要選擇喔！十、九、八...」
這個倒數，可能也是我生命的倒數了。
「...三、二、一、零！大家都乖乖選擇了呢，很好很好，那麼我來公佈結果吧...」
全場屏息以待。
「啊...很遺憾呢，是相信對方的人被背叛了...那麼，處決執行！」他無情宣佈這個殘酷的判決。
哎呀...還是這個結局嗎?
我望著身後的凌雪，她雖然也有驚恐，但卻說了句︰「這樣可能還比較好...我並沒有後悔。」
我沒法回應她...看來是要一起死在這裡了。
這就是等待死亡到來的感覺嗎...
可惡...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害怕。
我不想死。
但...看來是太遲了。
接著，我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