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島上,每個人都是獵物: 序之四
序之四
就在男子被眾人以恐懼、憤怒、不解以及冷漠等眼神凝視著時,大家手中的撲克牌響了。
在一片死寂的大廳中,格外清脆的電子音劃破了沉默。
往手中一看,畫面不再是「成功解鎖」,而變成了一個類似手機桌面的東西。
畫面左上角及右上角分別寫著一個英文字母「J」及一個書本圖案。
當我看到地上的撲克牌螢幕也在閃閃發亮的時候,又不禁望向那躺卧在血泊中,那撲克的主人,心中便感到一陣哀傷。
阿丑是在剛才那段時間中唯一嘗試與他人溝通的人,如果這樣的他還在,我們一定......
「吱嗄,吱嗄......」眼前的大門緩緩打開,把我從思緒中拉回現實。
「給你們十秒時間收拾好隨身物品和有用的東西,限時內不離開這間房的話便會被處決了喔!」
不知從哪裡傳來的一把明顯是經過處理的聲音如此說道。
在聽到這句話後,所有人均想起阿丑的慘狀,沒有人膽敢嘗試或是希望再次目睹了。
於是不到一半時間,大部份人已經奪門而出。
唯有凌雪仍在門前左盼右盼,不知道如何是好。
「快點走吧!不然你也會......」我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把她拉走。
「不......不!阿丑怎麼辦,沒有人願意理會他嗎?在這種地方死去已經......」凌雪哽咽著。
「抱歉,在這裡,沒人有辦法。」我別過臉堅決地說道,接著便強行把她拖離這個房間。
然而我心中想的卻正是凌雪想的事,即使素不相識,但一個嘗試與你搭話的人死在你面前,你又怎會忍心讓他一個人孤伶伶在這樣的一個陌生地方躺著呢?
然而現實,是殘酷,同時亦使人變得殘酷。
才剛把凌雪拉出來,大門便緩緩關上,彷彿是在催促我們忘卻大廳中所發生的事。
除了孤身一人,客死異地的阿丑,我們亦親手把我們最後的一絲人性埋葬在門扉後。
「怎......怎麼會這樣......」凌雪心情依然無法平伏。
我伸手嘗試安撫她,卻被她推開,可能我剛才的行為,對她來說太過無情了吧。
算了,先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冷靜一下吧。
對於自己在凌雪眼中成了惡人,我雖然不想,但卻無從辯解。
然而在這樣的環境下,她的心仍能保持雪一般的潔白,我感到十分安慰。
我相信,更殘酷的現實將映在我們片刻後的未來,其他人,包括我,恐怕也會被扭曲吧。
唯有這份純潔,我甘願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甚至自己的人性,也要守護。
所有傷害她的人,我決不會輕饒。
接著,我從內心世界返回現實。
直到剛剛,我才發現我們言語上的枷鎖不知不覺間消失了,但卻仍未有人說話,大家啞口無言的對視著。
我就開始整理剛剛所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因為對於一些地方,我仍有疑問。
第一,為什麼男子替這麼多人解鎖了,都沒有事情發生,唯獨到最後一人,阿丑才出手陷害?
是碰巧輸入錯了?還是有預謀的?
第二,阿丑是被甚麼東西,甚麼方法殺死的呢?
要是無法弄清楚,犧牲者可能還會出現。
第三,撲克牌上的「J」是甚麼意思?撲克牌又是有甚麼用的?
分析過後,我的視線飄向從大廳出來後便一直低頭研究著手中的撲克牌的那個人,唯有他才知道阿丑死前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我慢慢的走向他,他亦留意到了我,抬起頭看著我。
「我叫苑雲,你呢?」我先打開話匣子。
「......趙景陽,叫我景陽便可以了。」男子雖然透露了自己的名字,然而仍未放下戒心,眼也不眨的注視著我。
「剛才,謝謝你了。」我先向他協助我解救眾人道謝,接著直接進入正題。
「我想你也知道我想做甚麼了,景陽,到底你跟阿丑,就是那名死去的男子,發生了甚麼?」
似乎是沒想到我會如此直接,他沉默了一秒,接著說道。
「假如我說我和他甚麼也沒發生,你會信嗎?」景陽等待著我的回答。
「......抱歉,這樣的話,解釋不了為什麼他會死去。」
「那麼,你我也不用白費唇舌了,再說下去也沒意思。」景陽說完後再度低頭沉思。
「你剛剛會幫我,證明你也是善良的,為什麼要這樣呢?這樣下去只會加深眾人對你的懷疑。」
我嘗試遊說他,得到的,卻只有沉默作為回應。
眼見交涉失敗,我也放棄繼續向他問話,正打算找其他人說話之際,聲音再度說話了。
「從現在開始要回復到剛剛的狀態喔,不可以說話了,一個字也不可以喔!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十分重要,可是關係著你們生存的機會呢!安靜點聆聽就行了。」
眾人尋找著聲音的來源,視線落在身後的牆壁上,那裡有一部掛牆電視,畫面上是一個面對著鏡頭的黑影。
當然,沒有人聽漏他的指示,在場的人默不作聲的聆聽著。
「這樣就好了,想必大家都十分混亂吧,突然被丟到這樣的地方來參加甚麼遊戲。就告訴你們好了,你們剛才通過的只是初賽而已,接下來要參加的才是正式遊戲呢!」
正式......?
「嗯......簡單一點你們就是被逼來參加生存遊戲了。」
男子輕鬆的聲音彷彿是在訴說著甚麼平常不過的事。
雖然感覺到凌雪不知何時已經回到我身邊並倚靠著我,但我的視線無法離開電視上的畫面。
果然是這樣嗎......
生存遊戲。
我仔細回想著每個人的行為,思索著有哪一個會是主動投入遊戲的人。
毫無疑問,答案只有一個。
趙景陽。
自剛才的對話後,我對他僅餘的好感也不復見,對他只有懷疑。
而懷疑,正是破壞一切關係的元兇。
「幸好禁止了你們的發言,不然肯定要回答一堆沒用的問題了。別理為什麼,乖乖去參加就好了。別想反抗喔,忘了在你們身後的房間中的那個『他』了嗎?」
所有人在聽到這句話立即停止了本來的焦躁不安,變得無比專心的留意著他的話。
「在帶你們往這裡的途中,除了拿去了你們的手機,還給了一點東西你們呢?要不要猜猜看是甚麼?......啊!對了你們不能說話呢,那我只好直說了。」
「給了你們的,是一種儲存在膠囊內的毒藥啦!毒藥是100%致死的,而且也沒有解藥,不過不用膽心,這種毒藥兩天內就會完全被消化了,甚麼後遺症也不會有喔!但是在我這裡可是有著對膠囊的絕對控制權呢,只要按一按這個按鈕,包裹著毒藥的膠囊就會溶化,之後會發生甚麼事,你們也很清楚了吧?」男子惡趣味的問道。
所以,阿丑就是這樣,因為密碼輸入錯誤,就被他如此簡單的殺死了?
此刻我才感覺到,人的生命,是多麼的渺小,多麼的微不足道。
但一想到同樣的危險也存在於自己體內,我就沒有辦法光顧著同情他了。
難道自己也會這樣死去?
相信大家也這樣想著。
「好了,不想死的話先戴上那邊櫃子裡的手環吧,老規矩十秒內不戴上的話就處決囉。」男子彷彿看到我們的表情由不安變成恐懼,聲音顯得更加興奮。
大家隨即伸手去取那個「手環」,沒來得及細想便套了在手上。
手環上方有一個類似數字錶上顯示時間的屏幕,現在停留在「3:00」,沒有跳動。
下方則有一個人像的標誌,旁邊有一個數字「13」。
「那麼,大家都戴上了吧?」即使畫面中看不見,聲線中的顫抖難掩此刻男子臉上的笑意,誰也知道戴上手環後絕不會有好事,但卻只有無奈的依從。
「這玩意可厲害了,本來只有我這裡才能夠控制在你們體內的膠囊,在戴上手環後,你們也可以操控啦!」
在聽到這句話,原本已經鴉雀無聲的環境因為人們屏住了呼吸而顯得更安靜。
任何人......都可以殺死對方?
不論是我或凌雪,以及身邊的其他人,也開始不安的環視著四周的人,心中想著同一件事。
這裡之中會有誰想殺掉我嗎?
幾分鐘前成功逃出那間房間的興奮心情已然消失,大家感受到的不是脫逃的成功感,而是落入另一個更可怕,更黑暗的陷阱的恐懼。
「當然,能夠溶化膠囊的只有你們當中的三個人罷了,我可不希望這場遊戲演變成一場只是暴力的廝殺。現在,先看看你們手中的......嗯,姑且叫它做「撲克」吧,撲克的左上角中應該寫著一個英文字母或是數字對吧,不可以給別人看喔......不然發生甚麼事我可是管不了的。」男子稍作停頓,給予我們查看的時間。
因為剛剛的幾句話,本來在眾人間僅存的一絲信任,此刻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在害怕著身邊的人傷害自己的同時,也同時盤算著要怎樣利用其他人,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便是如此脆弱。
就算是熟絡多年的老朋友,二人的友情也可以因一句謠言而破滅,這樣的情節,我已經看得太多了。
接著,在眾人紛紛低頭察看並警戒著他人有否偷看自己的撲克時,男子開口了。
「那個代表的便是你們各自在遊戲中的身份,甚麼是身份?不用著急啦,先看看你們的撲克吧。」
低頭看著手中的撲克,畫面上是一段文字。一段使我驚愕不而的文字。
「你的身份『J』是獵人。
通關條件︰遊戲結束前殺死所有玩家
註︰身份無法轉換」
這段文字十分淺白,每一個字我都能夠理解。
但正因為淺白,正因為易於理解,它才可以這樣震懾著我的心。
我再次望向自己的「身份」......殺光所有人以換取自身的生存?
我會為了自己的生命,殺掉凌雪嗎?
接著,黑影再次開口,我強行把自己從內心抽離,把精神集中在屏幕上。
「看過你們的勝利條件了吧,不要太過驚訝喔,不過我相信你們也不會崩潰甚麼的了......畢竟就是因為這樣才會選你們的。」
這句說話肯定了我之前的猜想,在這裡的每一個人恐怕就是有這樣相似的興趣才會被選上的。
能夠把只有一個共同興趣,大多沒有絲毫關係的十四個人一同集中在一架公車上,到底需要多大的影響力?
我不再多想這次事件背後的黑幕,先專注在眼前的「規則」中。
「不同的身份可是有不同通關條件的,要是不介意的話,待會你們也可以慢慢交流的......不過,或許也有人不願分享喔,呵呵呵。」
我看著自己的通關條件,立即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我需要殺掉他們才能通關,我會被怎樣?用膝蓋想也知道,我不論如何也是死定了。
但就算隱瞞了......面對手無寸鐵的凌雪,我會怎麼做?
果然,我還是只有死去這一條路嗎?
我苦笑一下,繼續聆聽。
「至於通關條件中的殺人...」說到這裡,黑影停頓了一下,等待著我們的反應。
果然有些人不用透過殺人來通關的嗎,看來我只能慨嘆自己倒霉了。
可能是已經聽到了可以運用膠囊的事,大家已經沒有更吃驚的反應,見我們這樣,畫面上的黑影聳一聳肩,繼續說下去。
「...則必須按我所說的做法,不可以亂來喔!嗯...這樣的話我先追加一條規則吧,以後違反規則就會遭到我處決的......好了,你們自己看吧,按下畫面右上角的書本圖案便可以確認規則了。」
話音未落,眾人便已經各自低頭注視著自己的撲克。
按下書本圖案,除了剛剛出現的身份及通關條件外,又追加了一行文字。
「遊戲中不可使用暴力或由主辦方所派發以外的物件攻擊其他玩家。是否暴力行為將由主辦方判斷。」
「就如我剛才所說,我並不希望這會是一場單純以武力至上的廝殺,這樣不單對女性不公平,看起來也十分無趣。讓我來說的話...我會稱之為一場狩獵遊戲吧。」
這是第一句使我感到一點點安心的話,至少,我和凌雪這種不擅打鬥的普通人也不會太吃虧了。
「至於殺人的方法,每張撲克都有其能力的,只要按下左上角的文字便可以使用了,至於個別能力我剛剛已經追加在規則上了,自己看吧。」
只見在剛才的句子下,又多了一大段文字。
「能力︰
死神︰觸發對方手環並溶化其膠囊
天使︰觸發對方手環,一回合內無效化所有死神對其使用的能力
成功使能力號無效即為實針;時間內未有受到能力攻擊即為空針
任何人受到兩次以上的空針或實針將被處決
獵人︰感應自身方圓一公里內的撲克並顯示其位置,持續一秒
平民︰可以自由對其他玩家作出控訴
假如被控訴者是死神或獵人,他的手環將於回合結束時被觸發,膠囊被溶化
同時控訴者可獲得三小時的無敵狀態,不會受任何人傷害,包括獵人;
假如被控訴者不是上述身份,則二人手環同時於回合結束時被觸發,膠囊被溶化
假如同一人被超過一個以上的平民控訴,只有首個控訴會成立
鬼牌︰每回合可以自由轉換身份並獲得相對能力」
從這段關於「能力」的說明中至少可以得到一個重要的情報。
第一,在我們這些參賽者中總共有五個身份,雖然不清楚其他人的通關條件,但這酷似多人遊戲「Killer」的身份,平民的條件應該也是生存到最後吧,只要凌雪是這個身份,一切都好辦了。
但是,也有好幾個疑問未能解除,例如每種身份有多少個,或是其他身份的通關條件是甚麼之類的。
然而,有一點我挺在意的,就是鬼牌。
無論怎麼說,可以獲得所有身份的能力都有點過強了,這樣的話遊戲平衡還在嗎?
就在我細心思考規則時,話聲再度響起。
「這樣寫可能會看不懂吧!先看一看這個吧,是去年的東西喔。」
去年...?
難道這樣的事去年也發生了?每年都幹這樣的事有甚麼好處嗎?
黑影的想法,我無從得知。
接著取代黑影並出現的是一段閉路電視影片,環境是一片草地,還是該說是...森林?
畫面中央是一個人,看外型應該是男性,他一直在看著四周,不知在警戒甚麼。
突然一個人影自畫面左下方衝出,迅速把手貼在中間的男子身上,接著二人迅速分開,但是其中一方突然痛苦的抽搐,之後跪在草地上,沒有再動。
偷襲的男子見大功告成,也隨即離開畫面範圍內。
觀看影片的我們一想到這樣的情境會發生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上現便感到一陣驚惶,但影片還未結束。
接著畫面突然快轉,過了幾秒,畫面拉近至倒地男子的手腕上,只見原本計時的錶面上一片漆黑,接著畫面再度拉遠,然後男子的軀體爆出一團火焰,準確一點應該是他的手腕發出一陣爆炸,吞噬了他整個人。
影片至此完結,黑影重新出現。
「這就是死神使用能力的方法了,天使也差不多的啦我就不播放了。其他的能力都比較容易使用你們自己嘗試一下吧。還有還有,遊戲中的屍體堆滿孤島......啊不不不...」黑影像是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在否認著。
「...算了,你們就是在一個孤島啦!所以也不用妄想可以自己回到市區了,沒有船的話是回不去的,唯有通關者才能夠搭乘船回去喔。」
孤島嗎...這個情報無疑令我們的情況雪上加霜,現在連向外界求救的希望也失去了。
「回到正題吧,屍體堆滿整個孤島實在有夠難看的,所以死掉5分鐘後的屍體會自己這樣銷毀喔。」
「手環下方不是有個人像圖案嗎?那代表的是現時的生存人數,它在遊戲開始後將會每5分鐘更新一次。詳細的也寫在規則上了。」
只見規則中加上了︰
「玩家失去生命反應後手環所有功能失效,無法被觸發,手環失效10分鐘後,將自爆並銷毀屍體」
「生存人數每10分鐘更新一次」
當我看到生存人數顯示的是「13」時,我的心又一陣哀痛,彷彿不讓我們喘息似的,一而再,再而三提醒著我們阿丑的死況。
過去的事情不是應該忘了它嗎?這樣不是才能重新振作嗎?
還是說,這種想法,只是逃避現實?
他所做的,只是逼我們面對現實罷了。
接著,黑影繼續解說。
「能力十分有創意對吧!但是,死神和平民的能力過強的話狩獵起來便沒看頭對吧?在這個考量下我加入了一點限制,這個剛才忘了說,抱歉呢。」
這種兒戲的抱歉在我們聽起來只是一種對我們的諷刺,沒有人理會他這種隨便的語氣,只是繼續看下去。
「限制︰
死神︰每回合需運用能力殺死一個玩家,無法達成則處決
能力無法在受兩個非死神的玩家視線注視時使用
一回合只可殺死一個玩家
天使︰每一回合需使用能力一次,無法達成則處決
訊號發出後需五分鐘才生效
能力一回合只能使用一次
獵人︰配備手槍一把附有三顆子彈,不設補給,不能轉交予他人使用
受感應的撲克會發出振動並顯示受到追蹤的訊息
距離越近,則震動越強
平民︰能力一回合只能使用一次
被控訴者的撲克會顯示受到控訴的訊息及控訴者的外貌
假如控訴者於回合結束前被殺,控訴將會無效
鬼牌︰獲得能力的同時亦受到相對限制」
正當我打算繼續拉下去的時候,卻發現規則已經到底了。
甚麼?這樣的話,即是說......
「你們之中的人想必應該發現一點了,那就是鬼牌的能力是沒有甚麼特別限制的,因為鬼牌這個身份是有點特殊的......大概就是所謂的特殊通關條件吧,也可以被稱作希望就是了,雖然我並不這樣覺得。詳情說起上來也挺麻煩的,自己看看剛剛追加的規則吧。」
聽到「希望」二字,我急忙翻看那長篇大論的規則手冊。
繼續拉下去後,出現的雖算不上是希望,但總算是我們這群墜入深淵的人的一線曙光。
「特殊通關條件︰找出玩家之中的鬼牌並將其殺死,破壞其撲克,手段不限若達成上述條件,則所有人無條件生存」
即是說,我不用殺死所有人也可以獲救,只要殺死一個人便可以了。
只要殺死一個人便可以了......?
他也只是一個無辜受牽連的人,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殺死他,真的沒錯嗎?
只因為抽中這樣的一個身份,就要為所有人犧牲,真的公平嗎?
人性,在此刻已接近殆滅。
接著,我突然感到身後的凌雪用力的抱了我一下,我別過頭去看著她。
她清澈的雙眼看著我,眼神裡透露出一股我沒有的堅強,我沒有的善良。
我既為此感到慚愧,亦感受到她眼中的安慰,像是在訴說著「不用怕,我會與你在一起的,沒問題了」
我重拾自己臉上的笑容,但心中卻暗想︰凌雪,對不起,我可能沒辦法和你一起離開這裡了......
落寞的神情從我臉上一閃而過,並沒有為凌雪所察覺,於是我再度專注在規則上。
「這可是大優惠喔!用一個人的性命就可以救自己,還有其他人的生命呢,很划算對吧!你們也可以放棄自己的通關條件一起找出鬼牌殺掉他喔,這也是一個十分有趣的局面呢!」
在說完這句說話後,黑影沒再作聲。
「好了,以上就是全部規則了,應該沒有漏洞了吧?你們有甚麼問題現在可以發問囉,每人限定問一個。」
黑影解除了我們禁言,等待著。
然而卻沒有一個人開口,時間在沉默中慢慢流走。
接著我舉起手,問道︰「關於能力方面,我們可以搶去他人卡牌然後用對方的能力嗎?這樣...」
我話還未說完已被他打斷。
「不~可~以~啦!」他故作誇張地說道。
「這樣子鬼牌的獨特性不就沒有了嗎?遊戲會玩不下去的啦!好了,剛剛在規則中追加了,那麼多謝你的提醒喔。」
然而我還有一個地方想問,但又不能再發問了,正當我猶豫能否開口叫凌雪待我發問之際,一直默不作聲,跟趙景陽一樣站在一邊的女子說話了。
「我叫Cindy,我想問,所謂的一回合即是多久,遊戲怎樣才算是結束?不會毒藥都消化了還要繼續玩下去吧.....」自稱Cindy的女子所問的,正是我也想知道的事情。
從我的通關條件中可以知道遊戲是有結束的一刻的,但假如整個遊戲才不過兩、三個小時,試問又怎可能完成目標呢? 但一切也無關重要了......
只要在遊戲結束時凌雪可以得救,我怎樣都可以。
然而最吸引我注意的卻是她當中的一句話。
「遊戲怎樣才算是結束?」
她會這樣問,很大可能是因為她的通關條件也是需要趕在遊戲結束前做一些事情。
跟我一樣的事情。
需要在遊戲結束前殺人。
雖然只是猜想,但這番話更加加深了我對她的戒心。
「哈哈,我真是大意呢,這次就先不怪罪你問了超過一個問題了。所謂一回合就是兩小時,遊戲在第四個回合結束後就會完結,屆時達成通關條件的便是勝利者啦!」
他還是維持著一貫的輕鬆態度,看到這種態度,更令我不忿。
想起死在身後房間的阿丑,想起在去年的影片中的男人,為什麼看到這樣的事情還可以樂在其中,他沒有人性嗎?
我很想這樣對他大吼,然而當看到倒映在撲克屏幕中的自己,不禁心想︰這樣的自己,還有談人性的資格嗎?
Cindy發問後便回復自己一直以來的姿勢,重新靠在牆上,不吭一聲。
過了大概一分鐘,黑影見沒有人再發問便說道。
「好了你們都沒問題了吧。話說回來你們也餓了很久了,在遊戲開始前先下樓去吃個飯吧,好好品嚐喔,畢竟...可能是你們當中某些人的『最後的午餐』了呢..嘻嘻...」
惡趣味的笑聲再度迴響於房間中,接著眼前的大門緩緩打開,一段階梯出現在我們面前。
電視隨即關上,現場恢復最初的沉默。
第一個行動的是趙景陽。他想也不想便踏下階梯,一個人下樓去了。
接著Cindy也尾隨著他下去了,這兩個人雖不像認識,在某些地方上卻異常相似。
異常的冷靜。
然後,我也拖著凌雪的手,跟她一起走下去。
她還不知道,這次恐怕真的是我人生「最後的午餐」了。
然而此刻的我也不知道,其實不只是我,所有人的未來,早就已經黑暗無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