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鐵醒返之後……: 5
你有無諗過，假如你處於生死一線之間，有可能會喺下一秒死嘅情況下，你會諗啲咩？
答案係一片空白，因為喺呢一刻個人會緊張到無法思考任何事情，只會祈求時間快啲過去。
我合上咗眼睛，眼前只有一片漆黑，時間流動得好慢，就好似乘住一艘小船喺無盡嘅黑暗中不斷飄泊，永遠都找唔到盡頭。
唔知過咗幾耐——
「喂喂，醒喇。」
我張開雙眼，然後——。
『判定時間到，合格人數：十二，不合格人數：五。』
我回頭一望，有五個人因為受到懲罰而倒在地上，包括休班警同和應佢嘅人。
呢刻我只可祈求佢哋可以快啲解脫，唔使再承受痛苦。
啱啱嘅叫聲係來自校服女，我望向佢問：「你啱啱叫我？」
「係呀，啱啱……你係咪叫阿逸？」校服女問。
「係，你可以稱呼我做阿逸。你呢？」
「我叫夏舞。阿逸，多謝你相信我。」
「唔使，其實我要多謝你先真。」
如果唔係夏舞，我都唔會發現到呢一點。
而家諗返，其實真係幾好彩，如果一開頭我哋唔係企喺黃線附近嘅話，或者我哋就落得同阿叔一樣嘅下場。
「我諗如果唔係得一分鐘時間，或者可以說服埋嗰五個人。」
「有時你幫咗人，但人哋未必會幫返你。喺呢個隨時會無命嘅環境底下，只要顧好自己性命就夠。」斯文男淡淡地講。
「咁同伴呢？」我反問斯文男。
「生死關頭，大難臨頭各自飛。」斯文男講完之後，就望向前方。
斯文男嘅講法係不近人情，但同時又並無錯——
應該係話，呢個做法係一個最能保護自己利益嘅做法。雖然未必得到人幫助，但至少唔會俾其他人傷害。
『請各位乘客，請前進五步。』
廣播聲好快又響起，今次嘅指示無任何特別，第一回合嘅死亡之謎已經解開。只要我哋跟住指示行，就可以平安無事地過關。
我哋要顧慮嘅事情，就只有躺在月台上嘅眾多屍體，以及警報聲嘅來臨。
之後六個回合，我哋安然無恙前進咗七十米，離車頭嘅車門差一節半車卡嘅距離。
保守估計大概過多三至四個回合，就可以登上車門。
但係，呢刻我心裡毫無雀躍嘅感覺。
嗡——嗡——嗡——
果然，又係警報聲！
「走啊！」一道叫聲傳嚟。
企喺最前方嘅一個男人中箭倒下，我再無餘裕理會前方情況，腦海中唯一嘅事情就係轉身奔跑！
我好快就返到去黃線後方，停低之後我望向其他人情況。斯文男啱啱跑喺我前方，而駱譯同莉莉緊隨其後返到嚟，然後……
「阿逸，你望緊啲咩？」回頭一望，驚覺夏舞就喺我身邊。
「無……」我搖搖頭，安心嘆一口氣，
「屌！」月台方向嘅一道叫聲引起我嘅注意。
月台上剩返兩個人，一個係身穿校服嘅肥仔，肥仔身後有個金髮男子，二人離黃線重有不足一節車卡嘅距離。
「仆街！俾啲血跣撚到！」金髮男好狼狽咁大叫。
我認得佢，佢係遊戲開始前同另外嗰對男女一齊越過黃線，後尾折返嗰個人。
喺呢個角度，我清晰地望見十字弓嘅動向，隨住肥仔同金髮男愈接近我哋，十字弓瞄準嘅位置就愈低——
無錯……假如黃線後方係安全範圍，咁箭矢最盡只能射落黃線上。因為角度受限關係，當目標愈接近黃線時，可以瞄準位置亦會愈嚟愈低。
呢個時侯，紅色鐳射瞄準咗金髮男嘅小腿位置——
嗖—！
箭矢掠過金髮男腳邊！
「屌！咪撚射我啊！同我借撚開啊！」金髮男猛然加速，一野將肥仔撞跌！
「嗄……救命……」肥仔即刻奮力爬返起身，但鐳射瞄準咗肥仔嘅後背！
十字弓竟然將目標由金髮男轉到肥仔身上……莫非十字弓只會瞄準緊離佢接近嘅人！
我大聲叫道：「起身跑啊！」
一抹飛快嘅黑影掠過，無情地射中肥仔嘅後背！
「我唔想死……救我……」肥仔無力伸出手，淚流滿臉咁望住我哋。
嗖—！
再多一支箭射中肥仔，佢吐出一口鮮血，筆直倒在地上，然後再無任何反應。
警報聲停止響鳴，月台燈光回復原狀。
『判定時間到，合格人數：十，不合格人數：二。』
明明存活落嚟嘅我應該覺得鬆一口氣，但我心中感覺唔到任何欣喜嘅情緒。
「呼——啱啱真係好彩！哈哈！」
金髮男安然無恙企喺度，佢重要大聲咁笑出聲！
人渣……一望見佢嘅笑容，就忍唔住心中怒火！
「冷靜。」突然有隻手捉住咗我緊握拳頭嘅手。
我回頭一望，原來係斯文男。
「你出手都於事無補，遊戲重未完結，呢刻你要著眼嘅係先顧好自己嘅性命。」
無論其他人講咩，都難以平息我嘅怒火……但斯文男講得啱，無論我幾咁憤怒都好，呢刻我都要忍住，繼續保持冷靜直到完成呢場遊戲為止。
「呼——」我深呼吸吐出一口氣，然後回復平靜。
此時，莉莉忽然道出一句話：「其實……警報聲每次都喺我哋就到嘅時侯趕我哋返去，我哋會唔會永遠都行唔到車門度？」
「咩話……？」我皺起眉頭。
「既然講得叫遊戲，當然唔會贏得咁易喇！」金髮男不屑咁講，「係咁易就唔使死咁多人喇！」
「無錯，設計一個無可能贏嘅遊戲又有咩意義？如果佢係想殺我哋，佢一開始早就出手，而唔係花咁多時間同我哋玩遊戲。」斯文男講。
無錯，我都認同斯文男嘅講法，既然佢想殺我哋，一早就動手，無必要同我哋玩呢啲小朋友遊戲。
挪亞嘅目的，係透過一個簡單嘅遊戲，令我哋掉以輕心，然後設置唔同嘅陷阱去削減我哋嘅人數。
「嗯嗯，我諗係我諗多咗。」莉莉講。
新嘅廣播指示隨即傳嚟。
但係呢度在場每個人聽到呢次廣播指示之後，無一個唔係呆咗係度。
『請各位乘客，請前進A步。』
咩話……？A步？我有無聽錯？
為咗再三確認，我望向其他人，但佢哋都露出困惑嘅表情。
「我想問……」啱啱遞手巾畀我嘅間條女講，「我有無聽錯，啱啱講嘅係咪英文字母『A』？」
「無錯，我都聽到係。」斯文男講。
「咁即係點？我哋要行幾多步先啱？」另一個身穿恤衫嘅年輕男子問。
唔通……我哋誤解咗一件事……
挪亞的確講過每回合會播出步數指示，但並無講明係以咩形式表達——可以係數字，亦可以係其他形式。
如果我哋估唔出其意思嘅話，等待我哋嘅就係死路一條。
「係十……」此時，駱譯膽怯咁講出一句，「係十六進制嘅十。」
十六進制……？
駱譯咁樣講完，又好似真係咁嘅一回事。十六進制中，係以逢16進1嘅進位制，以0至9同A至F去表示，當中A至F就係代表10至15。
「喂！係咪真㗎？你根本唔肯定就講出嚟，呢度有十幾條人命㗎！」金髮男鬧返駱譯轉頭。
「我可以擔保係真。」我緩緩踏出步伐前行。
雖然我並唔百分之百肯定係啱，但既然要將A詮釋為數字，十步的確係最合理嘅解釋。
更何況，我哋就只有呢一條路行。
「我都好似記得係咁……」夏舞講完之後，亦前行十步。
「我哋剩返呢條路行，橫死掂死都要行。」恤衫男講。
之後，大家都陸續向前行十步。
「喂喂……！唔係真係信啲咁荒謬嘅話嘛！」金髮男猶豫不決咁望住我哋，淨係得返佢一個人未向前行，「唉……屌你老母！」
最終，金髮男亦選擇前行十步。
然後，判定廣播隨即傳來。
『判定時間到，合格人數：十，不合格人數：零。』
我哋選擇咗一條正確嘅道路。
「真係鬆一口氣……」莉莉搖頭嘆氣一聲，「竟然會用呢種咁離奇嘅方法去表達步數。」
「呢個，係呢場遊戲嘅第三個陷阱。」
第一個陷阱，係將「步數由黃線前方計起」呢條規則以「指定區域」呢個字輕描淡寫帶過，令大家並無為意。
第二個陷阱，係當警報聲響起時，會再次啟動射殺黃線前方所有人嘅機關。
第三個陷阱，係以非數字嘅形式去表達步數指示。
遊戲嘅真意，並唔係單純玩狐狸先生幾多點咁簡單，而係要避過所有陷阱，安全到達終點。
『請各位乘客，請前進log100步。』
「屌你老母！而家考數學題呀？」金髮男大鬧一句。
「答案係2……即係兩步。」駱譯再次道出答案。
唔知點解忽發奇想，呢個遊戲對於作為中學生嘅駱譯嚟講係幾有優勢。
之後，我哋連續經歷五個奇怪指示嘅回合，每個回合嘅步數指示都層出不窮，不過多得駱譯同其他人，總算係安然度過。
而家係第二十四回合，而我哋離車頭大概剩低不足一節車卡距離時。
「終於……差六、七步就可以行到車門！」莉莉講。
「如無意外，下個回合就可以到達車門前。」斯文男托一托眼鏡。
大家聽到莉莉同斯文男嘅話，臉上都掛起一副既盼望又緊張嘅神情，盼望下一回合就可以完咗呢場遊戲。
一分鐘眨眼間就過去，然後——
廣播聲並無響起。
月台燈光驟然熄滅，剩下紅色嘅燈光，警報聲徐徐響起。
身處與車頭極近距離底下，我清楚見到天花打開，十字弓從天花突出，並射出一道紅色鐳射——
十字弓瞄準咗最前方嘅鬍鬚男嘅頭部！
嗖—！喺千均一發之際，鬍鬚男俯身躲過！
「走！」鬍鬚男轉身大嗌。
我將要轉身逃走嘅一刻，夏舞嘅聲音從身旁傳嚟。
「阿逸，我見到……我見到車門係打開！」
「咩話……？」我一邊跑，一邊回答。
「警報聲響起嘅時侯，車門依然保持打開嘅狀態！」同我並排嘅夏舞喘住氣咁講。
咩話……？我回頭一望，車門的確係打開，夏舞唔講嘅話，我都唔會留意到警報聲響起時車門係咪重係打開。
但係……咁又有咩關係？
唔通……唔通！原來係咁——
「喂！跑快啲啊！」
莉莉大叫一聲，驟然回神嘅我即刻加速奔跑。
一路途中，十字弓只係瞄準跑在最後方嘅鬍鬚男。果然，十字弓只會瞄準同佢距離最近嗰個人！
我回頭望向鬍鬚男，佢應該發現到呢個情況，一邊以「之」字形跑動，一邊搵方柱做掩護，避開晒所有箭矢。
而且，鐳射瞄準嘅位置愈嚟愈低，由一開始嘅頭部，轉變為後背，再轉變為大腿、小腿……
不過鬍鬚男嘅反應奇快，可以喺唔波及到前方嘅我哋同時，避開所有來襲嘅箭矢。
最後，全部人都安然無恙返到黃線後方，但大家都上氣不接下氣。
「我哋……又要重新嚟過……」駱譯低頭喘氣道。
經歷啱啱嗰次嘅警報聲，我明白咗一件事。
我哋一直都誤解咗成個遊戲嘅本質，以及警報聲所帶來嘅意思——
呢個遊戲，存在著第四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