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兩方握武對峙,殺機四伏,韓森率先動身,手中長刀前探,竟是指向韓剛下陰。韓剛大罵一聲,卻不敢貿然抵擋,只好退後一步。豈料韓森刀影一晃,有如餓虎撲兔般,直直砍向旁邊的宋樂。宋樂大吃一驚,連忙躲避,然而韓森生死存亡之際,也顧不得甚麼道德規矩,盡使刺眼挑陰的下流招式。宋樂本就負傷,如今韓森又是捨身猛攻,身上很快再次掛彩。
 
眼見兄弟快要支撐不住,梁臻正要出手相助,卻被黑衣人纏上了。黑衣人武功雖遜,但這裡地方逼狹,梁臻一時間也奈不了何。韓剛才站穩陣腳,卻被阿成領頭的幾個馬匪圍攻起來,無力救援,只好嚷道:「三弟,你顧好自己了,保命要緊!」
 
宋樂每動一處,便要受皮肉之痛,既要躲避韓森的猛烈攻勢,又要運功舒緩痛楚,未幾已是強弓之末。韓森深知機不可失,運起十成功力,大喝一聲,拍中宋樂肩頭傷處。宋樂一陣劇痛,內息紊亂,哇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韓森隨即對宋樂下殺手,正要補上一掌,倏地聽到耳邊風聲急響,急忙向旁閃躲。只見一支銀針打到後方石牆之上,竟然嵌入三分,明顯是高手所為。
 
韓森心中大驚,環顧四周,兩虎與自己手下奮戰,其餘手下怕被波及,都已紛紛離去,難道還有其他人藏著?想起剛才有人通報北陵郡來襲,立時以為是峨眉和丐幫的人潛了進來,只嚇得冷汗直流。也不理得甚麼恩怨情仇、金銀財寶,竟然轉身跳上高臺,只見他朝牆壁輕力一推,身影一閃,便是消失眾人眼前。
 
這銀針正是花解語出手,她怕韓森打敗三虎,迅速重整旗鼓,屆時便是不利北陵郡。本來她使計讓雙方互相牽制,好拖延時間待得郡主過來,不料這裡居然有條密道,讓韓森逃遁而去,實在大失所算,只得連忙離開,趕緊到外面與郡主會合。
 




花解語在石壁上運起輕功,不消片晌便回到山洞入口,只見馬匪們堵在原地,臉上無不驚惶。探頭張望,原來外面已是碧月郡主為首的北陵郡部隊,人人騎著馬匹,拿著弓箭,如漁網般包圍著這座大山。有人提議衝出去決一死戰,可是群龍無首,均是躊躇不已。
 
花解語也不浪費時間,趁機閃身出去。「那是師父,別要放箭!」只聽得在郡主身旁的趙玖豐喊道。花解語足底運勁,向碧月郡主急奔而去,眾人只覺眼前一花,花解語便在郡主面前。眾人訝異之際,見到花解語抹去臉上污泥,露出本來的花容玉貌,更是看得愣了。碧月郡主立時下馬,弓身感激道:「多幸有兩位捨身助我,才有此剿匪良機。唉!我先前對花姑娘不敬,又對趙兄弟存有成見,實在幼稚得很。」
 
花解語忙道:「郡主別客氣了。話說韓森從密道跑了,你們可有人手把整座山包圍嗎?」
 
碧月郡主點頭道:「放心,我已吩咐王大哥在後方巡視,相信韓森插翼難逃。」花解語頹然道:「說來慚愧,那是我失策了,也沒想到裡頭有密道。幸好郡主英明,早有預算。」
 
碧月郡主笑道:「花姑娘不必慚愧,即使給韓森逃了,起碼他短期裡也不會有何作為。但你為北陵郡除了這多年禍害,我們上下蒙恩得全,無以為報。」
 




花解語吁了口氣,道:「那我也放心了。再說他們裡面混進了三個揚州過來的山賊,不過武功甚低,而且心懷不軌,不足畏懼。而馬匪們已是一盤散沙,只要留意韓森行蹤,郡主即可隨便出擊。」碧月郡主微笑頷首,隨即高聲傳令:「封閉所有洞口,點燃木材!」便有一班人將木材乾柴等搬到洞口之前,手中火把一扔,立時燃起大火。馬匪們在洞口不敢輕舉妄動,儘管敵人在面前放火,也只得一邊咒罵,一邊退回洞裡,任由濃煙攻熏進來。
 
碧月郡主喚人牽馬過來,道:「花姑娘和趙兄弟都辛苦了,這裡讓我們解決,還請你們回到北陵郡休息罷。」花解語笑道:「那麼我們也不在這裡礙事,先祝郡主旗開得勝,我們回去等你的好消息。」便與趙玖豐騎馬回去。  
  卻說那日武林盟主事敗後,歐白水跟著蕭倚明離去。來到偏僻人靜之處,歐白水道:「我剛才經已盡力,奈何他們亦是有備而來。」
 
  蕭倚明也沒回頭,一路走著,道:「我知道,所以也沒責怪你。」歐白水平靜的道:「豐兒他們走了嗎?」蕭倚明道:「放心,我可不會為了一個廢太子,放棄歐大俠這般忠義精幹之人。」歐白水握緊拳頭,沒有答話,只默默跟著蕭倚明而行。
 
  蕭倚明又道:「我認為你是個明白人,不會跟別人一般見識。你我既是志同道合,希望有好好思量我早前的說話。」
 
兩人來到一間淨土邊緣的一間奢華大宅之中。穿過前堂,只見廳中擺著一張檀木圓桌,桌邊早已坐滿落花派的骨幹。瞥眼一看,竟連方皓雲和陳浚升亦在場,只是臉色灰黯,神色疲弱,內傷尚未復原。




 
  眾人看見蕭倚明進來,立時站了起身,就連方皓雲與陳浚升也巍巍顫顫站起。蕭倚明道:「各位請坐。」說罷坐了下來,歐白水也只好跟著坐下。眼見眾人眼神有異,歐白水也心知肚明,只得把目光擱到別處。
 
「先恭賀許晉熙技驚四座,成為我們落花派統領四堂的大堂主。」蕭倚明道。許晉熙站了起來,對各位鞠了一躬,雖是一貫面無表情,眉額間卻盡是忍不著的驕傲。
 
「我派事務向來繁重,加上近來聖上行動頻頻,我與任總管來日也難以抽身。從今以後,許大堂主可直接管轄四堂事務,但凡重要事項,三堂堂主亦得向大堂主請示。」蕭倚明道。
 
三堂堂主面面相覷,蕭倚明言下之意,即再沒空閑處理派務,因此選出大堂主來代替自己位置。然而許晉熙為人心狠手辣,又與三人存有芥蒂,不知會使何手段折磨三人。想到多年苦心經營的分堂為人所奪,登時心灰意冷,沮喪消沉。
 
蕭倚明道:「如今聖上正籌備攻打西夏,我派多年養精蓄銳,收納人才,便是為了此國家大事。唐姥姥等人不識抬舉,耽誤大事,聖上自有分寸。」頓了一頓,又道:「我們耗費多年心血,終於成為武林第一門派,又得聖上青睞,在公在私,武林盟主之位得非我派莫屬。」
 
歐白水看到眾人神態散漫,欲言又止,心想:「蕭倚明口口聲聲要保衛大宋,即使她是真心所想,但她的屬下卻未必如此。」只聽得傅騏道:「掌門,我派人才濟濟,又何必用一個外人?」
 
蕭倚明道:「單論忠義剛正,我敢說在座沒有一人比得上歐大俠,武林盟主由他出任是最好不過。」只見方皓雲臉色陰晴不定,卻礙於蕭倚明威嚴,也不敢多加說話。蕭倚明又道:「接下來除了日常事務外,你們也得用盡方法,幫助歐大俠當上武林盟主。」任總管道:「唐姥姥聯合四派掌門從中阻撓,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在他們的英雄帖發來之前,各位須探得武林大會的情報,文案武功方面,歐大俠亦不可怠慢,有可困惑,我們都會盡力協助。」
 




許晉熙這才醒悟過來,大堂主此位看似風光,其實只是蕭倚明提拔一人管理派務,好讓她分身應付皇上,事實職責與總管沒有兩樣。但武林盟主卻是代表整個武林,地位崇高,蕭倚明竟然推舉一個外人擔當,更要全派上下出力扶持,心裡便不是味兒,剛當上大堂主的喜悅片刻已是煙消雲散。
 
歐白水只聽得心裡連番嘆息:「落花派是抱有私心,要不是為了豐兒他們……」蕭倚明見他煞有介事,心神不定,便道:「縱然我派行事不合歐大俠作風,卻都是為了大宋福祉。歐大俠或許心有疑惑,一時間未有覺悟,我也能諒解。但願你認清處境,如今人心與天子所向,終究是走在同一道路,你又何必多加疑慮,勉強自己?」
 
歐白水此刻心思紛亂,又想多加辯駁,只得道:「明白。」又拱手道:「若無我事,我也不便竊聽貴派內事,先行告辭。」說罷便離開大宅。
 
原來歐白水那時從密道出來,還未步出庭院,便被落花派的人發現。好巧不巧,竟與蕭倚明打了照面,本來難免一番惡戰,歐白水更是決心赴死,只求傷得蕭倚明幾分,好給花解語等人爭取勝算。然而蕭倚明卻沒有打算出手,只提出一個條件,只要歐白水當上武林盟主,與落花派共同為大宋效力,即便不再為難趙玖豐與花解語等人。
 
歐白水心中踟躕,雖然不齒落花派所行,但強行反抗,無疑也是以卵擊石,為保護眾人安危,只得答應下來。蕭倚明見他答允,隨即順勢而上,道:「你以為我派都是貪慕虛榮之人,卻非全然。只靠利誘威迫,招攬回來的都是無能小人,難道我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其實我派不乏武林中的愛國義士,他們與我均有壯國之志,一拍即合,我派才得以獨大武林。花解語不知原因,將我派視為邪魔外道,亂殺忠義之士,對此我也是甚為無奈。」蕭倚明喟然道。
 
歐白水不屑道:「既然如此,你開宗明義到各派遊說便是,何解你要派刀聖和一葉樓主偷襲少林?又要將峨眉派門人擄走?」
 
蕭倚明正色道:「所謂的名門正派,都是一些頑固守舊的人。他們不像你丐幫遍布全國,也獨有一些老舊門規,使得人才凋零,無後為繼。際此大宋變革良機,亦將是戰火動盪的年代,他們卻閉起門來,不問世事,白白腐化,那對得起給他們衣食名望的大宋?」




 
「落花派能有今日之勢,只因不顧規矩,別樹一幟。有心之士我自有遊說,貪財圖利之人亦有獎賞,想獨善其身的人,我只得強行邀請。終究只求武林上下一心,聚沙成塔,為聖上效力,保衛大宋,又何罪之有?我實在問心無愧。」
 
「再者,為何忠義之士大多都待在丐幫?國家有難時,他們首當其衝;天下太平時,卻要四處乞討,當一個受人白眼的乞丐。那些名門正派有財有勢,卻是自顧自活,那並不公平。你想想你畢生行俠仗義,最後還被乞丐唾棄,那不是很可笑嗎?忠心愛國之人,何解會得此等對待?我落花派卻不同,無論你為了財利而來,或是忠義之士,只要你為我們辦事,為大宋賣力,就能得到應有的回報。」
 
「他們真心也好,假意亦好,我派只想做到公平公正,也想武林人士過上好日子。也許歐大俠不求名利,卻只有得到更多,才能繼續行俠仗義。待在我派,總比當乞丐好,一樣也是自由自在,良禽擇木而棲,那是人之常情。」
 
蕭倚明這番說話說得真摯鏗鏘,歐白水也難免動容,不禁想:「為何忠君愛國的人卻都要當乞丐?他們愛國,那麼誰愛他們?」突然想到曼麗師太身死,心中一凜:「歐白水!你不可聽她妖言惑眾,她說得好聽,曼麗師太卻是他們害死的。如果有人不想入派,便是這種下場,那可不是甚麼光明磊落之舉,總不能打著大宋的名義,作出這些凶惡卑鄙之事。」便不打算與她長談下去,道:「男兒大丈夫,不須有人在旁指點,你放了豐兒他們,我當上武林盟主便是。」
 
蕭倚明彷彿早就料到他不為所動,道:「歐大俠意志堅定,我也甚是佩服,還請將來好好琢磨這番說話,或者你會回心轉意。」說罷便讓歐白水跟著自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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