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著你．綑著我: （１６）
「呵呵呵……簡直就像從漫畫裏繃出來一樣！真是太萌了！」咖啡店老闆雙眼亮閃閃地盯著穿上整套女僕服的我。
「我沒說錯吧，老闆？她根本就是天生的女僕嘛。」羽秋仁用手肘擠了擠對方。
「悠小藍同學吧？歡迎你加盟本店喔！」老闆很有風度地跟我握了手，「聽小羽說他有個很喜歡變裝的同學，還說她畢生的夢想就是要成為女僕咖啡廳的侍女呢！」
「我、我畢生的夢想，就是要……成為女僕？」
「小羽真是個好人哪！他昨天晚上幾乎是跪著懇求我說，要是我不僱用你的話，你極不平衡的心理狀況將會急劇惡化成變態，就是變成歷史上首個『女僕殺人狂』也有可能。」老闆笑著說，「我當然知道小羽是開玩笑的！不過嘛，像小藍你這種變裝癖好者嘛，的確是需要一些表達自我的途徑！你就把這兒當作是主人的大宅吧！儘情接受主人們的勞役！好好過癮一把！」
「……」要是我成了變態的話，第一個虐殺的肯定是那個姓羽的小子。
「老闆，至於小藍的薪水方面……」
「呵呵呵，我明白的。看小藍的女僕扮相，我相信今後店子的男性顧客肯定會直線上升！小藍的薪水肯定不會少於你的！」
「謝謝老闆！」
「好，那麼開始上班吧！」
趁老闆轉過身來，羽秋仁悄悄在我耳邊道：「要是把你的薪水歸我，可以讓你每天多贖回三個女僕點，OK？」
「……要是能夠早點擺脫你，怎麼樣的條件也沒所謂。」
「放心好了，你晚上乘計程車回家的車資我會包下的。」他說，「啊，你要不要先撥個電話給你那兩個朋友，要她們替你媽撒謊說，你在她們的家裏溫習啊？」
如此這般，我成為了咖啡廳的招待女僕。
不知是否世途已經墮落，還是大家受流行文化薰陶日深，客人們對於我穿著女僕服打工一事似乎相當接受，投來的都絕不是匪夷或嘲弄的目光，總算讓我鬆了一口氣。
而被大量陌生人注視，甚至稱讚漂亮可愛時，最初我是非常不習慣的，但對方看到我害羞的表情卻反而更樂……
為了不讓他們得逞，我在心裏不斷說著要表現得自然得體，很快地我就不把陌生人的目光當回事了。
或許我本來就屬於面皮厚的那種人（慣於在女生群中站出來跟男生們叫板）而且，對工作的專注也令我無暇理會他人的目光。
……原來我還真的挺喜歡這份工作呢。
尤其是當客人們看到我遞過來的精美茶點時，露出那副饞嘴和感謝的表情，就令我感到非常滿足。這不禁讓我想起，我媽總是樂滋滋地盯著我狼吞虎嚥的吃相，大概這也是同樣的滿足感吧？
但想到這些精美甜點都是出自羽秋仁之手，又不禁令我火從心上起。偏偏是這種人弄出這麼好吃的東西啊……
到羽秋仁要求我休息一下時，我才發現太陽已經下山了。
「我不累，還可以再幹一會。」
羽秋仁和站在櫃檯後的老闆，都雙手合什地向我求饒。
「不！求求你！今天已經夠了！」羽秋仁滿臉愁容地說，「你在三個小時裏打破了我們八隻碟子，砸壞了七隻杯子的挽手，把五塊蛋糕丟到地上，還砸碎了一片玻璃窗！你再不停止的話，我們店都被你拆掉了！」
「我不是故意搗亂的，而且客人也不介意啊。」
「就是因為客人們喜歡你這個『冒失女僕』的形象，我們才讓你幹這麼久啊。」他摸著前額道，「現在下班時間已過，店裏沒那麼多客人，再讓你破壞下去的話，我們今天就要虧本了！」
「那麼，我可以回家去了？」
「那怎麼行？還沒到下班時間呢。」他說，「你就乖乖在那邊坐好，替店子做生招牌吧。最多我叫老闆給你免費茶點當作員工福利好了。」
「久等了。」羽秋仁久遺了的侍者姿態再次出現在我面前。他微微欠身，然後優雅地為我調教了一杯女士伯爵紅茶，又遞上了一塊我最喜歡的提拉米蘇。
但是，提拉米蘇今天不是早就賣光了嗎？
「這是昨天賣不出去的，不能用來招呼客人，丟掉又可惜，給你是最適合了。」
「哼。本小姐可不介意。」我嚐了一口，味道怎麼也不像是隔夜的，而且，這塊蛋糕可能是我從羽秋仁那兒吃過最好吃的……
我無法掩飾沉醉於美食的陶醉表情，羽秋仁耳根微微一紅，他乾咳了一聲，從背後抽出一卷東西，丟到我的桌子上，便走開了。
那是一部筆記本子。我打開一看，滿滿都是他親筆寫的數學筆記，裏面還包括解題時的心得，以及對考試題目的預測等等。
本子中間還夾著一張字條。
「不想明天的數學測驗不合格，便好好的研究一下本少爺精心編寫的筆記。要是身為本少爺的女僕，卻創下本學期連續四次不合格的紀錄，這對於我這個主人來說也是件丟臉的事，到時別怪本少爺雙倍增加你的女僕點數，讓你永世不得贖身，哼！」
雖然是一張囂張得令人火大的字條，但羽秋仁如此著跡的好意傳達，我是很難不發現的。對於數學完全沒轍的我，本來已打算放棄明天的測驗，心想反正向來都是不合格的，再來一次又何妨？但既然羽秋仁以女僕點數相逼，我也唯有硬著頭皮面對那些令我頭痛不已的數學方程了。
羽秋仁的數學筆記確實顯淺易懂，他總是把題目拆解分析得很仔細，而且還不厭其煩的重覆著每個步驟所牽涉的數學基本功，即使連自嘲數學只有小學生程度的我都看得懂……原來羽秋仁都在用這種方式溫習啊，怪不得老師們都說他底子打得好，題目的各種變化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三天之後，數學測驗的考卷派回來了。我竟然拿到今個學年的第一次合格。
「哼，總算你知道羞恥，終於終止了自己的連敗紀錄啊。」羽秋仁自豪地說，「都說本少爺的筆記厲害，沒話說了吧？」
「是，我承認那筆記幫助了我很多。謝謝你。」雖然要感謝他令我有點不爽，但我悠小藍的個性就是恩怨分明，這聲謝謝是少不了的。
「不用謝。」他笑咪咪地說，「盛惠筆記借用費，十個女僕點。」
「你！你趁火打劫！」
「咦？你的中文水平不是很好啊，這應該叫作『秋後算帳』，」他開懷地道，「你的物理成績比數學更差，我以十五個女僕點借你看我的物理筆記，這才叫作『趁火打劫』！」
「我寧願不合格算了！」
「呵！我不是說過了嗎？要是你膽敢測驗不合格令主人蒙羞，我將毫不留情地將你的女僕點數加倍！」他邪惡地說，「放心吧，作為售後服務，我會無條件替你講解筆記本的內容，以及解答你所有的疑問。」
兩個星期之後，我拿到了近兩年來第一次的物理測驗合格！
我的語文能力不俗，資質上本來非常適合修讀文科，但我校風氣是向來是這樣，成績優秀的學生都集中在理科的，所以在初中時成績不錯的我，也依隨著這風氣而選擇成為理科生。
進了高中理科班後，我很快就後悔了。以前總是倚賴語文能力把成績推高的我，數學底子本來就不好，面對著多少牽涉數學概念的各種理科科目，真是完全沒轍。就是把數學公式背得滾瓜爛熟，到臨場測驗時卻是應用不過來，以至近年的成績一落千丈，僅靠名列前矛的中英文兩科勉強把平均成績拉高，不致於包尾而已。
但最近每天晚上細心研究著羽秋仁的學習筆記，我才知道很多以前只管盲目背誦的公式，原來都可以從最基本的算術推演過來。所謂高深的演算，都可以理解為無數簡單算法的綜合體。
我以這種方法解題，在解答之前先把題目「解剖」，雖然花的時間頗多，但總能夠把錯綜複雜的疑難慢慢解開。
「笨瓜！為甚麼剛才那一題做的對，這一題卻完全錯了？看看這句說話的意思，雖然把話反過來說，但其實只要把這兒拆開來看，還不又是同樣的東西？」
「真的是這樣！這模擬測驗真狡猾！竟然連續兩條題目都在考同一條公式！」
「這就是考驗答題者的應變能力嘛。」羽秋仁意味深長地說，「看數學題跟看人完全一樣，要看透外表直達內心，才知道對方是個怎麼樣的人。」
「是啊，有些人外表看起來騙得了人，但實際上卻是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我回嘴道。
「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應該怎麼判定？如果你老爸是個賊，對他來說警察便都是壞人了。」他盯著我的眼睛說，「重點是，你得弄清楚誰對你最好，對嗎？」
「我爸爸不是賊！」我惡狠狠地回敬他的眼神。
「……唉，我放棄了。」他嘆氣道，「像你這種思維只有二次元的生物，還真是罕見啊……」
雖然每天晚上都會像這樣針鋒相對地吵嘴，但有羽秋仁在旁指點，加上他表達清晰的筆記，確實讓我進步良多。
至少我再不會懷疑自己智力比其他同學低了，只是我以前不懂得學習的方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