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天、梓喬、樺凡到了葛屯,心中都略感失望,他們本以為葛屯雖不如維特斯洛繁榮,但貴為北方的名鎮,沒有五成至少也應該有三成的繁華吧。

結果,走到近郊之處就感覺到不對了,大街上行人開始多了起來,但都是帶着馬車的商人,要不就是背着大包小包的腳夫,好像沒甚麼是葛屯鎮的居民。

城郊裡偶爾路過一兩條小村落,也沒甚麼人氣,兩個老婦蹲在路邊,身上的粗麻布衣洗得極舊,兩雙眼呆呆望向他們五人經過。

村子裡也是沒甚麼炊煙,一群小孩圍在一起,好像是在踢球,屋子看着都很有些年歲了,婦女們在井邊打水洗衣服,小聲交談着,好像生怕別人聽了去似的,還有一個小伙子在追兩隻雞,雖然他們看着日子還算過得去,但和維特斯洛近郊的村落相比,算得上是清苦了,而且總感覺有一種壓抑的氛圍在村內蔓延。

「你不覺得這村子怪怪的嗎?」





逸天聽說葛屯也是北方重鎮,而且今天也是緹露法亞之日,周邊的村子就算不像維洛斯特般擺滿大大小小的攤檔和充斥著人龍,也至少會看到居民輕鬆的一面吧。如今給人的感覺卻是人煙寥若,四周盡是一片死寂,連找個問路的人都難。

「不知道呢。」

「也許有吧。」

意外地小蝶和佚竟然對此沒太大的興趣,而梓喬則是自今天早上就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跟在後頭,讓逸天連找個搭話的人都費神。

終於,逸天看向了樺凡,此時樺凡已經下馬,而笨重的行李則是安放在馬背上。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樺凡。」

「是啊,我想會不會是北方人的性格比較嚴肅,所以就算假日也不怎麼外出。」

「嗯,或許吧。」

逸天見眾人都沒有甚麼意見,對此也就草草了事。

好不容易走到了鎮上,但寬大的石板街上依舊是門可羅雀。而鎮上各處並不比剛才的村落好上多少,貧民的屋子簡陋一點也罷了,就連一些較大的住所也是一般破落,這就很奇怪了。





從南走到北,倒有兩三家人的房子建得極貴氣,和維特斯洛的富戶相仿,門口還僱了三四個人看守,院牆左右還各有一排銅鑄的油燈,上面雕了些許暗花,應該是晚上照明用的。街上雖然沒甚麼乞丐,但行人中也沒甚麼衣着光鮮的人,多是粗布麻衣,而且人流也遠沒有維特斯洛多。

街上的石板路是新鋪的,卷子裡的水渠也是新修的,整個鎮都很乾淨明亮,但就是冷清過頭了,沒半點大城市的熱鬧和繁榮。

這時走在前方的小蝶忽然停了下來,只見身旁的房子挺著一面大大的招牌,上面歪歪曲曲的文字寫著「悍馬酒館」,一塊的木牌從橫樑突了出來,下面吊著一塊仰嘯的馬的形狀的鐵牌。

「就是這裡了。」

「我和梓喬先進去辦手續。你們也自由活動吧,兩個小時後再回來集合即可。」

逸天原本想趁機和梓喬獨處一回兒,但見梓喬對自己還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也拉不下臉下貼着她。

兩人離開后,樺凡則是和逸天把一件件的行李從馬背上卸裝,而佚則是不知所蹤,就連馬都沒栓好就沒影了。

「那我先把行李放上去,你先四處走走吧。」





樺凡說罷,便扛著一件件的行李走進了酒館。

逸天見大家都還忙着,梓喬又避開了自己,倒不如和佚一樣四處逛逛,說不定碰上甚麼新奇玩意,就是帶回來哄哄梓喬也好。

只是今天市集沒甚麼人開店,門口關的嚴實,外面貼了半張皺紙,想來多半是寫着「休息一天」,一眼望過去,上百米的長街,幾十間鋪子,十家有九家都關着門,還有一家關了一半的門,基本也是臨近打佯,不做生意了。攤子也都收了,畢竟將近傍晚時分,街上又冷,行人也的確不多了,不如早點收攤回家,好過在街上吹風,那只是白遭罪。但這商店街上壓抑的氛圍比起其他地方更要重些,好像自從進了這條街以後,在斜陽餘暉之下,時間是在一秒一秒的挪動。逸天愈走愈感覺不對勁,見街邊有個老人,披着一件掉了一小半毛的皮毛大衣,正依着一家店的大門啃燒餅,便向他問道:「老人家,請問今天怎麼都沒人做生意?是有甚麼特別的事嗎?」

那老人把嘴邊的餅放下了,轉頭打量了一下逸天,慢慢的道:「今天也沒甚麼大事,不過你們外地來的要是不想惹事,還是躲在旅館裡好些。」

他又咬了一口燒餅,極慢地嚼着。

逸天聽他這麼說,分明是有事要發生的,忙問:「老人家,到底是甚麼事?你就做個好心,和我說了吧?」

「反正天黑後哪兒都別去,保證你沒事。」老人轉身縮到一條小巷裡去,眨眼就不見了。逸天總感覺這中間很有些古怪,但這時在街上已經沒幾個人了,天也快黑了,兩個小時將過,還是回到酒館和小蝶他們碰頭再說。





酒館裡頭倒是燈火通明,各樣傢具像新的一樣,就連那木製的扶手都亮得發光,樓下的餐廳已坐滿了人,吵鬧不堪,還有幾個庸脂俗粉在樓上倚欄和人調情,那些是專做旅客生意的,始終出門在外,旅途上沒甚麼可以排解鬱悶,也顧不得美醜了,價格相宜的,一同進房,滅了燈就好。

這酒館聚集了北方重鎮滿城的繁華,和外面冷清的景像大相逕庭,看他們衣着光鮮,多半是外地來的旅客。不過小蝶等人早已離去,逸天在店裡閑得發荒,想到老人的一番話,總覺得有事要發生,於是便問了好幾個旅客。

「不知道,不過我是來做生意的,今天的貨出了,明天就走,反正錢都到手了。只要旅館裡安全,我也安全。」那人用一隻肥手抓了一塊牛肉,塞到口中,那張賤肉橫生的臉在咀嚼的過種中不停蠕動,又灌了一大杯酒,他動作太大,不時碰到了碗碟,桌上汁水橫飛,旁邊一個伙計為他斟酒,他隨手摸出一枚銀幣賞了,那伙計口中連連稱謝。

「管他呢?今天晚上我正要和美人談心,應該是地方上祭祀一類的吧,和我們無關。」他一手摟過坐在他大腿上的年輕女子的細腰,那女子相貌雖一般,脂粉也略嫌過多,但勝在嬌媚過人,只用一件短的薄紗衣罩住身姿,所有能露的都盡量露,不能露的都盡量透,嘴裡輕呸一聲,捶了那大漢的胸口一下,說他沒半點正經,她可是正經人家,又依在他身上不停責怪他。
逸天看這些人沒一個靠得住的,也就出去透透氣,看着街上那幾盞暗燈,心中愈發緊張。

突然東邊遠遠傳來一聲喊叫,接着就是數十乃至數百人不等一同和應,接着就是一陣陣的喊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