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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Project同埋網店既野,你就唔洗擔心。」
 
Aron坐在較為靠近我的座位上,幫助我整理著櫃子上的東西。
 
「其實我真係有精神可以做野,只係要觀察多幾日至出院姐。」我沒好氣的再次重覆著道。
「喂大佬,溶血啊,唔係阿鏡發現到既話,你死q左啦。」Aron立刻反駁道,「總之出院前,都唔好再做野啦。」
「好悶嫁。」我也不滿地回應道,「橫掂我係唔係都用開電腦離消磨時間嫁啦,做下野都唔係好過分姐。」
「你個死人工作狂...」坐在Aron旁邊的Unique也插話道,「有冇咁中意做野...」




「總冇可能要你地做哂d野掛?」畢竟過去的一星期中,我也見識到心音的生活到底可以有多瘋狂。
 
上課的時間在學校,下課後仍然有大量同學在學校。
 
很多學生認識心音,在走在學校的時候,不時會被人叫喚或拍肩。
甚至,竟然有某些學生會喚心音作『阿媽』。
 
凌鏡唯解釋過,因為香港的大學生在入學時會有迎新營,當中大概每十個新生會分成一組,然後每組會由一位男舊生及一位女舊生帶領,他們便會被稱為『組爸』及『組媽』。
而心音,則參加過兩次的迎新營,去年與Aron合帶一組,今年則與Unique合帶一組。
 




沒有經歷過大學生活的我,第一次作為大學生,竟然是在香港。
 
心音這個學期中主要修讀的科目都是與創意媒體有關的。
根據心音的說法,是因為打算將最有興趣的放在最後修讀。
 
畢竟根據心音的描述,只要過完了這個學期,他們三人便都已經有足夠的學分能畢業了。
 
創意媒體...
因為教導的東西中,很多都是我有接觸過的事物,所以並不難掌握。
 




「都話Project既野好快搞得掂。」Unique也不耐煩地答道,「學校大把多人爭住幫你搞啊,娘娘。」
「岩啊,Project既野而家進度良好,真係唔洗擔心。網店果邊而家又都係分貨同寄貨,冇咩特別野要搞。」Aron也說服著道,「你休息多d,快d好翻再離幫我地好過啦。」
「真係完全冇野有欠缺?」我確認著問道,「一d都冇?」
「差下個月交果條片既background music囉,仲有未傾FYP一唔一齊搞。」Unique數算著道,「不過FYP都未諗定,而且background music都好難幫到咩手嫁啦。」
「唔係喎,我有方法。」我像是突然聽到了什麼有用的東西一樣,「放左上drive?」
「係啊,真係淨係差少少,剪完加埋background music就搞掂。」Unique確認著道,「係差music囉,有music落既話,好快搞得掂交得。」
「Okay。」我滿足地微笑著道,「呢兩日之內,我搞掂佢。」
「掂唔掂嫁你...」Unique擔心地看著我,然後又像發現了什麼一樣,看著病房的門口,「喔,音音哥。」
 
我也朝同一個方向看去,便看見了穿著一身便裝的凌鏡唯。
 
「喂,阿鏡。」Aron也朝著凌鏡唯的方向看著,微笑著打招呼道。
「綸,Unique。」凌鏡唯也邊向我這邊走來,邊向二人打招呼,「離探音音?」
「係啊,落左堂,趁未過探病時間。」Aron回答著道,「我地都就離走啦,Unique約左人打波,我都要練拳。」
 




練拳...
 
對了。
 
這幾天從凌鏡唯那邊,得到了很多關於Aron與Unique的資訊。
首先,他們是心音這幾年內最好的兩位朋友。
 
Unique的全名是袁卓游,是一個姓名內三個字都是姓氏的名字。
他比心音小一歲,創意很高,經常能想出新的念頭,在製作媒體的功課時,通常都是導演及拍攝的主力隊員。
 
雖然平時很貪玩,但在媒體製作時,便會認真起來。
 
他很喜歡運動,常常會約朋友出去打籃球,或是進行攀石等各項運動。
有時Aron與心音也會參與進他的圈子,與他的其他朋友們一同做運動。
 




上次Unique在電話中提及的『粉』,便是他借給心音攀石用的防滑粉。
 
而Aron的全名是潘雨綸,與Unique不同,他是冷靜、實幹型的男生。
他比心音大一歲,極擅長畫畫,也對攝影的畫面構成很有概念,在三人中通常都是負責拍攝及後製。
 
他的性格雖然較為慢熱,但在熟絡後可以玩得很瘋。
比較特別的是,他是先與凌鏡唯結識,然後再與心音結識的。
 
根據凌鏡唯的說法,他於三年前的一場大型政治運動中認識了Aron,因為經歷與價值觀相近,所以他們兩人一見如故,相當親近。
後來在談話中,Aron發現自己與凌鏡唯的妹妹是同學,便開始與他們兩兄妹更為熟絡。
 
於一年多前開始,Aron與心音便一同學習拳擊。
他們不時會相約,一起到拳館練拳。
 
「岩先話後日可以出院?」Aron開口問道,「洗唔洗幫手?」




「你地果日幾點落堂?」凌鏡唯把手上的膠袋放到桌上,「我果日要翻實習,可能都要八點至過到離接音音走。」
「其實我自己走都得...」我也立刻插話道。
「唔得啊,醫院規矩。」凌鏡唯完全沒有經過猶豫,「而且,你而家仲未可以自己一個行咁遠。」
「醫院規矩,你又點熟得過阿鏡啊?」Aron的臉上出現了微笑,「我果日上堂上到兩點,晏晝整片,Unique剪到六點就走,我都冇得整落去,所以可以早d過離接佢走。」
「我果日夜晚約左女朋友...」Unique也交待著道,「但你地搞唔搞得掂?我都可以推。」
「走啦你,女朋友阿媽生日飯都推。佢住得幾日,都冇咩野拎,我一個人搞得掂。」Aron邊反駁著,邊轉向凌鏡唯,「阿鏡,我接佢翻你屋企?」
「係啊,你地起屋企等我啦。」凌鏡唯確認著道,「綸,如果你果晚本身冇野做既話,都可以留低食飯。」
「Why not?」Aron笑著身問道,「咁果晚我地起屋企預備定野食等你翻離啦。」
「Okay,我買酒。」凌鏡唯也微笑著,把背包也放到地上,「咁麻煩哂你,陣間我出去搞授權手續。」
「客咩氣。」Aron把背包的拉鏈拉好,「我地真係差唔多走啦。」
「我都走啦。」Unique也同樣把背包拿起來,「音音哥,多口問句,音音係唔係提過想你幫我地睇下入唔入到寧養院做訪問?」
「喔,係啊,我搵朋友安排左。」凌鏡唯也像是想起了什麼來的那樣,「十月二十六號晏晝、二十七號夜晚,你地係唔係都得?」
「印象中都係我地mark過比你話得既日子?」Aron拿起了手機,看著行事曆,「Okay啊,我mark低佢。」
「唔該哂,音音哥。」Unique也同樣記在了手機上,「你到時會唔會去?」
「未必啦,十月尾比較多present。」凌鏡唯搖了搖頭,「到時可能要你地自己去,我到時會再同佢地提多聲先。」




「唔該阿鏡。」Aron與凌鏡唯對視著,「真係走啦,再講啦。」
「嗯,再講。」凌鏡唯也招手道。
「Bye,音音哥。」Unique也向著凌鏡唯招了手,然後又看著我,「Bye,白痴仔。」
 
看著兩人走出房間,這個房間才又變得安靜起來。
 
「辛苦哂。」我首先開聲道,「忙左成日,仲要麻煩你過離。」
「唔辛苦。」凌鏡唯坐到剛才Aron坐的位置上,「今日見點?」
「好左好多,而家落地行都唔會覺得咁暈。」我照實回答道。
「咁就好。」凌鏡唯點了點頭,示意明白。
 
現場氣氛又陷入一陣尷尬。
 
「住院既錢...」我又開了口,說出自己從昨晚就已經想說的話,「我會比翻你。」
「唔洗。」凌鏡唯再次在沒有猶豫過的情況下拒絕道,「呢件事我有份,我會負翻責任。而且我應承左音音要照顧你。」
 
照顧我...嗎?
 
原來是這一種感覺...
看來,他與心音今天也對話了。
 
「有個問題...」我輕聲發著音,「希望你唔會介意。」
「嗯。」凌鏡唯把膠袋拿起來,放到自己大腿上,「講啦。」
「你地既爸爸媽媽,係唔係有繼續比錢你地?」我小心地發問著,「我見你同音音都冇做part-time,但就算唔起屋企住都仲夠錢洗...」
「啊,音音係因為網店,佢同Unique阿綸開既網店會賺到錢,佢地三個會平分,果度已經夠佢洗有餘。」凌鏡唯解釋著道,「至於我,係因為以前出離做野既時候儲落左d錢。」
 
以前...
說起來,到西貢的家去吃飯的那天,凌爸爸也說過那樣的話。
 
『唔通好似你阿哥咁,一句中意,就有政府工唔做,走去讀社工?』
 
凌鏡唯以前,當過公職人員吧?
 
「所以唔洗擔心我夠唔夠錢洗既問題。」凌鏡唯把膠袋中的發泡膠盒拿了出來,然後打開,「聽Anthony講,你今日都係冇咩點食野?」
 
Anthony...
便是昨晚的那個醫生吧?
 
「嗯,我冇咩胃口...」我點了點頭,「我已經盡力食。」
「唔緊要。」凌鏡唯把盒子放到桌上,然後把桌子拉近我,「食唔食?」
 
我看著盒子裡的東西,稍微愣了一下。
 
白色的飯與黃色的芒果,各佔了這個盒內一半的位置...
 
「點解買左呢個既?」我不解地看著凌鏡唯。
「我叫音音問過你既朋友,佢話你中意食芒果糯米飯?」凌鏡唯把膠袋中的匙遞給我,「果個...而家同音音一齊住既男仔。」
 
...夏謙。
 
的確,在夏謙出道了以後,他受到大眾的關注,我與他也再不能在很多人會吃的食店中吃飯。
然後,我們找到了幾家好吃而又不多人的餐廳,每次都在那幾家餐廳內吃飯,或是到我的宿舍中叫外賣吃。
 
其中一家餐廳是泰式餐廳...
每次,我與夏謙都一定要點一個芒果糯米飯,我們兩人分享一個。
 
「仲有蛋包飯、炒年糕、其他既野食,佢都有同我講過。」凌鏡唯數算著道,「等你好翻,再食呢d野啦。」
「但點解突然之間問佢地?」我還是不明白當中的邏輯。
「因為你冇食野。」凌鏡唯輕輕嘆了口氣,「Sorry,我一路都因為面對唔到,所以寧願扮唔知。」
 
...原來,他早就察覺到了嗎。
他一定也很掙扎吧?
 
一方面覺得很抱歉,另一方面又不想面對。
 
「多謝。」我接過湯匙,然後舀了一口飯及芒果,放進嘴裡,「我會食哂佢。」
「如果有d咩想食,或者有d咩想買,就隨時出聲。」凌鏡唯要求著道,「間屋入面仲有位,你想放琴既話都得。」
 
我聽見了這話,再次呆住看著凌鏡唯。
 
「你點知我彈琴?」我愕然的提問道。
「我上次起琴房門口聽到。」凌鏡唯輕聲回答著,「同埋,我之前有上網睇過你自彈自唱既片...」
 
上網...
 
他不只是記住了我的名字。
而且,有搜索過關於我的資料。
 
「Sorry,我唔係有心,只係想了解下...」凌鏡唯看了我的臉色,然後馬上道了歉,「始終係一齊住既人,同埋我唔想你太悶,你同音音咁唔同,佢既野未必岩你用。」
「唔緊要。」我搖了搖頭,「多謝你。」
 
有一種,想要更多了解他的感覺。
從第一天起便已經是。
 
這樣溫柔的人。
 
讓我像傻瓜一般地,有點期待出院那天的來臨。
在那個住了不足一個月,在那個屬於心音的地方。
 
看見他真實的笑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