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哋會幾時走?」明雲轉問。


「應該喺夏晴醒咗之後。」


「好。」


「上去吧,你應該有病人要睇?」我也不阻撓明雲太多時間了。他是醫生,責任大很多。






「其實係嚟睇一位精神科病人,因為聽主診醫生講‧‧‧佢好似對倖存區呢到有啲陰影,所以我想睇下有咩可以幫到佢。」


「Sona‧‧‧?」


「醫生都好似咁叫佢‧‧‧‧‧‧」明雲疑惑地問:「你識佢?」






「算識。」


「咁就好,你得閒就一齊上埋去?有咩事,都可以有個照應。」明雲說。


「都得‧‧‧」






如是者,我便跟明雲上到Sona覆診的地點。

精神科診所是末日中很重要的一部份,因為人類的陰影,很多時會在這種惡劣的時代產生,如果得不到適當的開解,整個社區都會變得危險。



「明雲醫生!」一入去,坐在診所沙發上的小孩便齊聲呼喊。


「各位小朋友!今日食咗飯未?」明雲展現慈祥的笑容。


「食咗~~!!!」小孩們快樂地回答。


「呢到咁多細路精神有問題‧‧‧‧‧‧」我愣著橫視。






「唔係,佢哋有啲其實係正常,不過佢哋都應該好難適應,所以都慢慢幫助佢哋接受呢個社會。」明雲說。


「你依個醫生,同我哋大本營以前嗰個真係差得多‧‧‧」


「各有各好~」明雲微微一笑,說:「我記得康城倖存區兩年前都受過你哋大本營恩惠‧‧‧你哋嗰位主診醫生Dr.D,救咗我哋好多因為流感而差啲死嘅人。」


「咁又係~有時有啲嘢‧‧‧‧‧‧」我點頭,回想起奮戰到最後一刻的不破尚:「唔可以單用一方面去睇。」


「啱,好人同壞人,邊有分咁多。」明雲比我更確信這一點,說:「世界上無絕對嘅好人,都無絕對嘅壞人。」






「嗯,總之你就係救人。」



明雲的表情怔了怔,說:「笑話嚟‧‧‧?」


廢話一論,我們才正式入到Sona覆診的醫生房。


「之後你放心,我哋會安排一個單位你居住,慢慢幫助你融入康城倖存區。」我們開門進去,看見風流醫生正對Sona,說。


於是,風流醫生順勢介紹Sona身後的我們:「後面嗰位就係明雲,我哋倖存區嘅領導人。」






Sona緩緩地轉頭,望向身後的人。


「‧‧‧」殊不知,這下對望使她再次露出那張畏懼的臉孔。


就連明雲也愣著了,有那麼一瞬間呆著。


「你‧‧‧」Sona慢慢後退,清瘦的小腳更開始軟起來,站立不穩。


「‧‧‧」明雲也有些不知所措。






「Sona‧‧‧?」風流醫生用安慰的語氣試著問。


「唔好埋嚟‧‧‧‧‧‧」Sona按著頭部,苦不堪言地退後。



「明雲醫生‧‧‧佢好似‧‧‧‧‧‧有啲驚你‧‧‧‧‧‧」風流醫生難為情地說。


「明雲‧‧‧?」我拉一拉他的膊頭,讓他先出去。


明雲自己也神魂未回的,在走廊外愣著。


「你識佢?」我覺得,他們之間有些關連。


「佢‧‧‧係我兩年前‧‧‧‧‧‧」明雲難以啟齒地說:「曾經‧‧‧‧‧‧視而不‧‧‧救嘅女仔‧‧‧‧‧‧」


「兩年前‧‧‧?」


明雲按著前額,悔恨地說:「我嗰陣‧‧‧無將佢係地獄救出嚟。」


「‧‧‧」


「我冇勇氣‧‧‧去阻止我老豆佢做嗰件事‧‧‧」明雲低著頭,咬牙切齒:「我一直好後悔‧‧‧好後悔‧‧‧‧‧‧」


明雲在說,當年KTV館發生的事?那麼‧‧‧‧‧‧


Sona當年對門外求救的人,就是明雲嗎。


「佢係地位好高嘅領導人‧‧‧‧‧‧冇一個人敢反抗佢‧‧‧」


「咁你父親仲喺唔喺到。」我問。



明雲搖一搖頭:「已經唔喺到‧‧‧‧‧‧」


「咁你,就去離補當日嘅過錯。」我把收在黑袍內的鳥嘴面具,給了他。


「‧‧‧‧‧‧咩意思」明雲抬起頭,望著面具。


「既然已經係過咗去嘅事,咁再喺到苦惱糾結都無用。」


「‧‧‧‧‧‧」


「戴上佢。」我把鳥嘴面目帶到明雲的臉上。


「噫‧‧‧」


「入去,好好咁講聲對唔住。」我想,明雲也不敢用真面目去面對Sona。


「咁樣點得‧‧‧‧‧‧」


「行。」我把他推入去房間。


但明雲還是退後出來,把面具脫下:「我始終‧‧‧‧‧‧」



「拎嚟‧‧‧」他猶豫不決,我只好自己來。


我把鳥嘴面具戴上後,回到房間中。


「鳥嘴先生‧‧‧‧‧‧!」Sona一見到戴著面具的我,便馬上走過來,將我抱緊。


這一點,我也是意想不到的。


「我好驚‧‧‧我好驚‧‧‧‧‧‧」聽她的聲音,幾乎想哭了。


「佢冇傷害過你,亦都唔會傷害你。」我說。


「我知‧‧‧我明啊‧‧‧但係我‧‧‧我始終‧‧‧‧‧‧接受唔到‧‧‧我一望到佢‧‧‧嗰個人,我就控制唔到自己‧‧‧嗰日所有負面嘅情緒都好似返緊嚟‧‧‧‧‧‧」Sona痛苦地說。


「戴住佢。」我把鳥嘴面具,交到Sona手中。


「咁你‧‧‧」



「送俾你。」


我把鳥嘴面具,交到去Sona的手中。



「但係咁樣‧‧‧咁樣‧‧‧‧‧‧」Sona望著我的五觀,說:「我根本睇唔清你‧‧‧!」


此時,風流醫生在我耳邊低聲地說:「佢仲未完全康復‧‧‧仲係好驚對人、好怕接觸陌生人,所以喺佢個腦入面,外界嘅人五觀都只係一片好模糊嘅白光,係睇唔清個樣‧‧‧‧‧‧呢個係佢大腦保護自己嘅心因性機制。」


「你意思係‧‧‧‧‧‧佢睇唔到所有人嘅樣?」


「係‧‧‧我唔知點解明雲係除外,我唯一可以確定嘅係‧‧‧‧‧‧」風流醫生解答下去:「佢話見到鳥嘴先生嗰陣,就好似見到個人咁,可以望得好清楚。」


「Sona,你依家睇唔清楚我‧‧‧唔緊要。」我為她戴上了鳥嘴面具,說:「總有一日,你睇得番。」


「‧‧‧‧‧‧」


「股起勇氣,任何人都好‧‧‧點都要股起勇氣。」


而明雲亦低著頭,充滿悔疚地走入房間,向Sona致歉:「對唔住‧‧‧‧‧‧當日‧‧‧當日,我冇股起勇氣‧‧‧‧‧‧去救你,對唔住‧‧‧!」


「你原諒佢?當然,你有權拒絕‧‧‧」我說。


原本畏懼非常的Sona開始平復下來,面對明雲的道歉,她久歷思索之後,最終都接受了。


至於他們,以後怎樣相處,就要看兩人的做化。



我能幫的,只到這裡。


步出診所時,我聞聞外面的空氣、望望天上的白雲,沒有發覺,原來大家距離都這麼近。


小小的倖存區中,滿載了數不盡的故事。


由大本營、不良人、艾寶琳、到最後的康城,我都似乎走了好遙遠的路。



「M‧‧‧你個面具?‧‧‧見你冇帶幾日。」碰巧,我在街上遇到少佐。


雖則,其實康城倖存區也不是很大。


「已經‧‧‧送咗俾人。」我答。


「你唔驚俾熟人發現?」


「既然我都鼓起勇氣‧‧‧‧‧‧叫人去面對陰影,咁我再匿喺個面具後面,都冇乜意思。」


「你諗住‧‧‧‧‧‧」


「係~認到就認。」我說。


「你捨得?」少佐他淺淡一笑,說:「你都已經戴咗好耐。」



「有需要嘅,遲啲再整一個就係。」我說。


「咁你之後‧‧‧會返嚟大本營?」


「我仲有事要做。」


少佐點頭:「嗯,我都知留唔住你,出咗鳥籠嘅鷹,點會鐘意繼續留喺個籠入面。」


「你明就好。」我更不想自己有天病發,會死得像個垃圾一樣在你們的面前。


「係咁嘅話,返到大本營之後,我有啲嘢俾你睇。」少佐凝重地說:「係我哋接收不良人據點嗰陣‧‧‧‧‧‧搵到嘅一條錄影片段。」


「錄影片段?」


「我講過,不破尚係飛虎隊。所以佢哋執行任務嗰陣,某啲隊員嘅槍或者頭盔都會附帶住錄影機,去錄低當時情況。」


「我知。」我有看過,外國某些軍人打仗時,也會在槍械上裝配錄影機。


「段片,正正錄低咗佢哋飛虎隊同一隻‧‧‧‧‧‧恐怖嘅生物對打時嘅情況。」少佐一邊回想,一邊說:「而錄影日期,正正係香港人開始變成病者,爆發病毒嘅前夕。」


「嗯?!」



「但我冇去調查或者分析咁多,所以我諗‧‧‧‧‧‧既然你都係周圍走,可能你會有興趣。」少佐說。


「返到之後,帶我睇下。」


在我們話題要結束之際,少佐提議一起去廣場的燒烤區吃點什麼,當是好好的聚聚餐一次,我同意了。


但當我們一邊燒烤時,一邊閒聊著各自的趣事時,旁邊燒烤爐的兩名中年男人和一名女人,卻暗地裡對我們指指望望‧‧‧‧‧‧


「你識佢哋?」少佐留意到了。


「唔識。」我說。


然後,他們知道被發現後,便雙雙走到來我們面前。


他們一出聲,才得知對方三人都是中國人說普通話的:「先生~」他用著不屑的語氣,對我說。


「唔?」我應該不認識他才是。


「我給你一千塊~你能走遠點燒烤嗎?」他問。


「點解?」我反問。



「你不覺得,你的樣子很嚇人嗎?」他不屑地說:「離我遠點~你們兩個的衣服看起來這麼破爛,是怎樣啊?」


「我哋今日只係嚟聚餐,你冇必要咁講嘢。」少佐說。


此時,另一名女子走過來,說:「嘻~你兩個窮傢伙,康城高級技術顧問你聽過吧?!你們面前的華哥,可是裡面的高級技術顧問,跟明雲領導十分相熟!」


那名叫華哥的,默默地笑了笑。


「還有!這雙皮鞋你看過嗎?」那中年女人強迫我們望向那名華哥的貴皮鞋,說:「可是用很多個月對康城的貢獻換回來,你花多少年才換得起?」


「關咩事‧‧‧」我跟少佐也一面愣然。


「這隻手錶你見過嗎!!?」華哥忽然舉起手腕,特顯出自己戴著的精工錶:「是我為康城工作了一年多,用貢獻值換來的!你這輩子也換不起!」


「‧‧‧」


「還有還有‧‧‧‧‧‧!」那女人馬不停蹄地,把放在自己那邊的單車,也突然推了過來:「這是華哥的「寶馬牌」自行車!是華哥上班的專屬代步工具,沒這樣的地位你一輩子也騎不起!!」



「‧‧‧‧‧‧」我和少佐也不知回應什麼好了。


「你看看你們這遜樣!除了吃、喝、玩樂還玩做什麼?對世界有貢獻嗎?對人民有貢獻嗎?你看看你們混得怎麼樣!!一點出色也沒有‧‧‧!」


那女的,再插一嘴:「最近我們華哥接收到明雲領導一項大重任,就是跟大本營的領導合作,而我們華哥將會是其中一位技術顧問~即將會賺到好多聲望呢!倒是看看你們這兩個窮逼!一張傻臉!」


「你話,你即將同大本營領導合作?」少佐反問。


「對!我是其中一個顧問,怎樣?很了不起吧!」華哥自傲地微笑:「要是你願意說聲對不起,再跪下來吠兩聲,我倒是可以讓你進來我工作的地方幫我擦擦鞋子!」



恰巧,剛下班的風流醫生經過這裡,遇見了我們:「咦,你係大本營嘅領導仲有鳥嘴?嚟燒烤啊?」


「什‧‧‧什麼!?大本營領導‧‧‧‧‧‧!!?」華哥和中年女人都晴天霹靂一樣。


為什麼‧‧‧‧‧‧


有點像中國某些影片的情節。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就是大本營的領導!!」華哥馬上想要跪下,少佐把他勉強地捉住,才免受跪禮。


「一個倖存區,總係有你呢啲睇唔起人嘅人。」少佐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地說:「都已經見慣。」


「對不起對不起!」說著說著,他們兩個勢利鬼便跑掉了。


「估唔到燒嘢食都會遇到呢種人~」少佐搖搖頭,坐回下來。


「呢種人大把,成個倖存區咁安全。」我也坐下。


「好彩,我唔係呢種人。」風流醫生與我一同坐下:「Can i join?」


我們點頭,讓他加入。



所有事情,在這星期都結束了。


只餘下暈迷著的夏晴,還未醒來。


少佐每天會做的事,就是在床邊陪伴住夏晴。


我有問過少佐他,到底有沒有跟過夏晴正式地在一起。


少佐點頭答覆:「你知道我永遠喺前線做嘢‧‧‧‧‧‧」


「你驚自己有三長兩短?」我說。


「嗯,我唔想開一個空頭嘅承諾。」


「你哋點樣識?我真係好奇。」我回想起第一次見面,是在便利店吧:「我記得‧‧‧第一次見你哋,都係一齊行動緊。」


「以前我初初由不良人轉嚟大本營嗰陣‧‧‧‧‧‧好少人肯接納我。」少佐擦擦鼻頭,說下去:「偏偏係夏晴佢,好照顧我。」


「唔‧‧‧」我點頭,聆聽下去。


「我一心為老賢賣命,每次出去行動都會有損有傷,而我一返到嚟佢都會忙住幫我清潔傷口、貼膠布,久而久之,我同佢就建立咗一啲感情。」



「比起大本營嘅懶蟲,你呢種拎住棒球棍就可以行出去隻揪嘅男人,的確係吸引好多~」我輕蔑一笑。


「都係一個,好傳統嘅愛情故事。」我望著夏晴,再望向少佐。


「係老套,不過夠真實。」少佐凝視著夏晴,說:「感情就係咁,一點一滴慢慢建立返嚟。」


「不過之後你做咗前線指揮官,應該已經唔得閒。」


「嗯,更加唔洗講,做咗領導人呢個位之後。」少佐握住夏晴的手:「呢個時代,太唔適合開花結果。」


「但唔係呢個時代,你哋就唔會相遇。」


「我識咗你都好耐?老朋友。」


「係,都好耐。」少佐抬起頭,說:「時間,好似眨下眼就過。」


「轉眼間,我已經遊走過唔同倖存區‧‧‧搞掂咗兩個病者組織,而你做咗大本營領導人。」我說。


「講起上嚟,我都好耐無對付過病者。」少佐停頓了一下,再說。


「我都係‧‧‧‧‧‧最近喺倖存區對得太多人。」


「冇辦法,人性仲恐怖過班病者。」


「De──De──」心跳機發出的聲音,開始不同。


忽地,夏晴的手指微微作動‧‧‧‧‧‧


「夏‧‧‧晴?!」


「我去叫醫生。」我說。


「少‧‧‧佐‧‧‧」夏晴緩緩地張開眼皮,醒來的第一眼,就見到自己喜歡的人。


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久經一個星期多的時間,夏晴終於回復意識。


她的身體很累,心應該更累,因此都由少佐一直陪伴著。


在病房外的走廊,望到這一幕‧‧‧‧‧‧


我不禁會想起,未來自己會有否有愛的人?


那個人會是什麼樣子,什麼的性格?



但我怎樣看,這機會都是微。


大本營失蹤的人找回了、Sona接受事實與原諒了、夏晴醒來了,某程度上,就是一個完好的結局。


所有事情,都辦妥了。


我卻還有著一絲的惆悵,縈迴在我心中不散。


「你哋今晚走?」明雲來到醫療室窗邊,問遠眺著大海的我。


「都已經留咗喺到一、兩個星期,」我默然地點頭:「都係時候。」


「多謝你。」


「‧‧‧」我轉頭、望向明雲。


「你對於救朋友嘅執著‧‧‧真係好大。」明雲點一點頭,說:「呢一點,我或者可以喺你身上學習。我諗‧‧‧佢咁執著於你,都正正係呢一點‧‧‧」


明雲沒有說下去,而是遠眺在海上展翅飛翔著的獵鷹。


「佢?」



「啊,」明雲答:「一個好人。」


明雲他,是在說Sona嗎?


「Sona佢同你點?」我續問。


「大家僵持總有,不過佢都開始慢慢咁學識接受‧‧‧‧‧‧」明雲低頭凝視自己的掌心,說:「我會,盡力,成為一個好嘅領導人,唔會再俾悲劇發生。」


「你似乎‧‧‧上咗一堂。」


「哈哈哈,我喺囚房嗰幾日,諗咗好多嘢。」明雲指著遠方的天空,說:「但既然都過去,咁樣我繼續沉沒喺過往嘅悔疚都無用‧‧‧我會帶住Sona,慢慢咁接受‧‧‧‧‧‧新嘅未來。」


「咁就好。」有時學懂放下,比起執著更為重要。


「鳥嘴‧‧‧或者,應該叫你M?。」明雲問下去:「你之後嘅旅程會係點。」


「我嘅旅程,大概‧‧‧‧‧‧會走到走唔郁為止。」我合上眼睛,淡然地微笑:「我諗你都已經知我有絕症?你之前都講到咁白叫我休息。」


「嗯‧‧‧‧‧‧我習慣咗幫傷者全身檢驗。」


「既然你係醫生,你推唔推測到‧‧‧‧‧‧」我張開眼睛,望視明雲:「我仲會有幾耐命?」


明雲沉默良久,才答:「一年。」


「停藥咁耐,」我心中默然:「都差唔多。」


「你唔打算把握時間,去陪自己最好嘅朋友?」明雲問。


「你寧願選擇喺病床上不捨嘅離別,定係令佢哋早啲忘記。」我望著白色的地磚,搖搖頭:「我唔習慣人哋對我喊‧‧‧我唔習慣‧‧‧大家將注意力放喺我身上。」


「即係就算死,你都要靜靜咁離開?」


「咁嘅結局係最好。」


是晚,大本營的人徐徐地出發,由於病者在晚間會躲進建築物中休息,因此路上應該不會有太多病者去阻撓。


我們離開康城倖存區的一刻,康城全部樓宇的每一個單位,全都忽地亮起了燈光。從前漆黑一片的每一個單位,如今都彷彿有人在內,整個康城都散發著珠寶般璀璨的光亮,令大本營們都十分讚嘆。


「哇‧‧‧真係好靚啊‧‧‧!」、「全部單位都著哂光‧‧‧‧‧‧點做嫁‧‧‧!?好想影低啊。」、「好耐無見到一橦係著哂燈咁!」、「喺周圍都係黑媽媽嘅情況下,真係好正‧‧‧」


「如果佢哋咁做,係用嚟歡送我哋離開,咁都幾浪費電。」少佐淺淡一笑。


「我都唔知點做到‧‧‧‧‧‧」


但整個康城每家每戶都在閃閃發亮,彷彿‧‧‧‧‧‧希望又再輝耀著。


一小時前。


Eagle酒吧中,身體狀況接近垂死的董倫伏在酒吧檯上,等待著生命迎來的最後一刻‧‧‧‧‧‧


「叮嚀~」門鈴響起,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面色不佳的董倫,淺淺地淡笑:「咳‧‧‧‧‧‧係死神‧‧‧?定係牛頭馬面嚟接我‧‧‧‧‧‧」


「仲有冇酒飲?」這人卻問。


「哦~?」董倫把眼角瞧去了門邊,發現那裡站著一個不認識的人。


對方不像死神,也不像天國的使者,只像一個平凡的人。


「酒,人類苦惱嗰陣,似乎係要飲酒消愁。」那名不速之客,走到酒吧檯的高椅上坐著:「我都想試下。」


董倫的嘴角中,溜出了淡淡的笑意:「呢到,得番醉生夢死。」


「可以,總之‧‧‧‧‧‧」對方直視董倫,說:「我想要搵番嗰種感覺。」


「人類有一種感覺‧‧‧係痛苦~你都要試?」董倫用那被毒藥傷透了全身的身體,去為這名不速之客調配了一杯深綠色的酒。


「要,我要搵番嗰啲失去嘅感覺。」對方堅定地答。


「小草麥汁酒。」董倫把那杯飲料,放到對方面前:「咳‧‧‧咳咳‧‧‧‧‧‧飲咗之後~就無後悔藥,仲要試?呢間酒吧‧‧‧咳‧‧‧‧‧‧得番呢一杯嘢賣‧‧‧咳‧‧‧。」


對方直視著那杯飲料,沒有任何表情。


「但如果你唔想飲~」董倫微微一笑:「咳‧‧‧咳咳‧‧‧‧‧‧就等我飲,俾自己一個痛快都好。」


「多謝。」對方直接把這杯飲料喝下。


董倫感到意外地望著他:「居然~?」因為,對方喝下的是一整杯巴拉刈的毒藥。


這種程度,正常人類喝下後的幾十秒,就會立即死亡。


但對方,還是直挺挺地坐在高椅上,把董倫當作酒保般訴說著:「我分唔清,自己到底係人類,定係怪物。」


「‧‧‧」


「我應該站喺人類嘅立場?定係協助病者嘅一方。」對方續說。


「你好明顯~咳‧‧‧咳咳‧‧‧‧‧‧」董倫因為喝下前幾天的毒酒,已經開始咳嗽嚴重且呼吸困難:「‧‧‧陷入咗自我身份嘅認同困難~」「‧‧‧‧‧‧」我和少佐也不知回應什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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