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港》: 179

「‧‧‧‧‧‧」


「你之後要唔要離開呢到？」老賢問：「十二元老會今個星期內就會舉行，我哋大本營嘅人都會喺嗰日離開康城，如果你搵到地方嘅‧‧‧‧‧‧」


「你‧‧‧唔驚我？」董倫冰冷的目光，移到老賢蒼英的面上。


「雖然我以前只係個大學教授，唔係一個有交際腕力嘅政客。」老賢深邃的目光，總能看穿人性：「不過，我都有眼睛可以睇到嗰班元老手法有幾殘暴，你最後向朋友落手嘅‧‧‧‧‧‧痛苦。呢啲都呃唔到人‧‧‧假如你真係一部冷血無情嘅殺人機器，就表露唔出到依種情緒。」






董倫沒想到到，眼前這名接近五、六十歲的老人，有著如此透徹的眼光。


「你唔會後悔？」董倫只是簡單的拋下一句，便落床去。


「唔。」老賢點頭。






「等我。」董倫以生硬的步伐，離開這個露天帳篷。


「出面仲落雨‧‧‧‧‧‧」另一名大本營元老叫住他。



董倫沒有聽進去，在雨中往著自己與陸軒的誓言場所，沉重地前進著‧‧‧‧‧‧

「Eagle」酒吧。


董倫一拐一拐地，來到早給荒廢的這裡。


雨水不停地落在董倫的身上，連頭髮都像隻喪家犬般沿住水流而下垂著，也分不出自己臉上的到底是雨‧‧‧‧‧‧還是淚。


董倫推開酒吧的門，門鈴發出了熟識的響亮，只是再沒有陸軒下一句的「兄弟‧‧‧！」。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酒吧檯前坐下。






周遭一片昏暗、寂靜。


董倫嘗試用微笑回憶著一切，無奈最後，淚卻隨微笑流出眼框。


他把店內封塵不動的酒都一一開樽，然後灌入口中。


酒「骨嘟骨嘟」地流入喉嚨，董倫想要快醉一場。


如同荒廢的酒吧、封塵的酒、空無一人坐席、現在的他，正渡過著人生最頹廢且失落的時期。






但同時地，陸軒生前的每一句話都持續浮現於董倫的腦中，讓董倫在無人的酒吧中，自言自語地空笑一整晚。


是晚，董倫痛快地喝盡餘下的酒，借求酒精帶來的幻覺，希望再一次見回兄弟。


發著酒瘋的他醉醺醺地跳舞，跳到累了、酒也給喝光了，便死寂地靠在點唱機上，繼而意外地啟動了點唱機中，一首麥浚龍的歌曲──《酷兒》。


董倫腦中悄然回想起初遇陸軒的畫面，這足以使他寬容微笑了‧‧‧‧‧‧。


在這條充斥著黑暗的街道上，遇到了你

我感到了痛苦，也感到了喜歡


我想如果是為了你的話，我會靠自己堅強起來


都是因為有你，我才會存在


恍然察覺這就是命運，但我們已無法並肩而行


最終，酒瘋後的董倫在酒吧中慢慢站了起來‧‧‧‧‧‧






一頭經歷了煉練的獵鷹，再次展翼。


如牠一般銳利的目光，不再被淚水模糊住視線。


擺脫了沉重的羽毛，肩上不再被龐大責任壓抑。


磨利了鷹爪，為了不受鐵籠的束縛。



終於，他展翼高飛了。


數天後，


十二元老會舉行了，終於要選出一個代表康城倖存區的領導人──金鷹頭。


由於事關重大，當天幾乎所有康城的幹部、名人、高官也有所出席，當然不會少一大伙在宴客廳保護元老的手下們。


他們都穿著筆直的西裝，在宴會廳中周圍遊走、觀察，防止再次發生類似的襲擊事件，場面十分墟冚。


而宴客廳上一層的私人會議室，則坐著十二名的元老，正準備打算討論投票出康城的「金鷹頭」。


那枝用純金打造的金鷹頭拐杖，則安放在主席位的空椅上，等待著屬於自己的主人拿取。


「我認為‧‧‧‧‧‧投明哥就係最好嘅選擇。」一期的元老一致同意。


「嗯，阿明係好掂，做事果斷，不過我驚以後會變獨裁渣～」二期的元老，說。


「咳，」明哥站起來，清一清腔：「哈哈哈哈，金鷹頭只得一個，嗰個人都想做，我明。不過做得起呢個位～就唔好怕死，嘿！我係指，總有一啲類似陸軒嘅人想去破壞呢個體制而暗殺金鷹頭，哈哈哈哈。」


明哥此番說話一出，大家頓時靜下。


因為明哥根本表明了，誰想搶我的「金鷹頭」，我就殺了誰。


「點啊～二期嘅各位元老？」明哥走到他們對列的背後，豪氣地笑問：「仲有冇任何意異？」


二期的元老都不情願地搖搖頭，示意無人反對。


「哈哈哈哈哈！咁即係‧‧‧‧‧‧」明哥盯住主席位上，那根金鷹頭拐杖。


「由明哥成為康城倖存區嘅金鷹頭！我哋今後嘅領導人！」一期的元老起身、熱鬧地拍掌：「恭喜！！！！！」


在大家恭喜明哥期間，兩名二期元老小聲地交頭接耳：「你睇下佢‧‧‧幾咁霸道‧‧‧‧‧‧淨係用暴力‧‧‧」


「佢初初都識扮下好人想上呢個位嘅‧‧‧‧‧‧不過，後嚟佢扮到廢事‧‧‧」


「你見佢個仔明雲冇嚟出席今次嘅宴會就知～唉，總諗住將自己個女介紹俾佢，咁都沾到啲金鷹頭嘅光‧‧‧」這名二期元老嘆氣、苦笑著。


同時間，老賢與大本營的幾名元老，也結束了這敞行程，準備回到還處於新成立狀態的倖存區「大本營」中。


「你哋喺門外等下先‧‧‧走之前，我盡禮貌想恭喜一下佢哋嘅金鷹頭。」老賢向身後的元老們交代。


「嗯。」大本營的元老們點頭。


「多謝你啊！老賢先生！！！」與此同時，一大群康城居民也特意前來，感激為他們帶來流感疫苗的老賢。


老賢以笑別過，便徒步走上會所長長的樓梯，準備入到宴會的場所之中，要跟今天選出的康城最高領導人道別，來保持良好的關係。


就在老賢要進去之際，有個人從後拍住他膊頭，讓他不要進去宴會大廳之中。


老賢回頭一望，發現是那天離開就不見了的董倫。


董倫與幾天前所見的模樣，差別甚大。


豪華的皮草、俐落分明的短髮、一雙傲然卻銳利無比的眼神，令老賢有點驚嘆的變化。


「唔好入去。」董倫微笑著。


「‧‧‧」老賢望著他，手上兩把左輪手槍：「佢哋入面好多人‧‧‧你唔好‧‧‧」


董倫解開了原本扣上的皮草，讓老賢瞬間看見他綁了大約五斤炸彈在腹部上，並把炸彈按鈕放到口中，只要用力一咬便會按下鈕鍵，從而觸發爆炸‧‧‧‧‧‧


「唔好亂嚟‧‧‧‧‧‧」老賢想拉住他，都已經太遲了。


董倫已經以這身姿態，踢門進入宴會的大廳之中。


原本祝著酒、聊著天的達官貴人們，都被董倫弄得愣然了，就連元老們的手下也是。


本應熱鬧的氣氛，瞬間沉至谷底。


大家都漸漸地瞪大眼睛，流露出畏懼的神情，董倫卻雙手持著左輪一步一步優雅地入內。


沒有人阻止他，沒有人敢阻止他。


大家都呆若木雞，一步一步地退後著‧‧‧‧‧‧


「炸‧‧‧炸‧‧‧‧‧‧炸彈‧‧‧」、「條‧‧‧條友想點‧‧‧啊‧‧‧‧‧‧呀啊‧‧‧佢‧‧‧行緊入嚟‧‧‧啊‧‧‧」、「佢‧‧‧搵人‧‧‧‧‧‧捉住佢啦‧‧‧」、「啊‧‧‧呀‧‧‧！唔‧‧‧好亂‧‧‧嚟啊‧‧‧‧‧‧」


大家也顫得非常，董倫則輕而易舉地穿過宴會大廳，完全瓦解了所謂的嚴密保安。


那些人，連死亡的邊緣都沒經歷過，又怎會有勇氣？


董倫如同死神一般，步上了樓梯準備前往到二樓。


在會議室忙著恭喜金鷹頭上任的元老們，似乎還未察覺到樓下的場面氣氛已經僵硬了，一點聲音也沒有。


上完樓梯，通過走廊，董倫終於到達元老會議室的門外。


兩名守住會議室大門的保鑣，被董倫用左輪手槍示意安靜離去。


果然，那些小的當然不顧佬大死活，就拼命地逃跑了。


如今，董倫已經站在會議室的門外，諷刺的是，房間內的恭喜和笑聲依然存在。


明哥亦享受著，他短暫的領導生涯。



「呯──」董倫一腳把會議室的門踢開了。


會議室內原本的笑容滿面元老們，轉頭見到門外站著的董倫後，表情瞬間變了。


由喜變呆，再變至驚。


現場一片沉靜‧‧‧‧‧‧


「董‧‧‧倫‧‧‧！！？」明哥眉目緊鎖的怔著。


坐在最近門的兩名元老，想要率先站起來逃跑，董倫二話不說，就送各送了一槍到他們二人的頭上。


「呯──呯──」兩名元老中彈後，如同失去靈魂般倒在地上。


是真彈。


真正的子彈。


「啊‧‧‧！！」另外兩名元老驚慌起來，也想要離椅逃跑。


可他們起了不到半秒，便被董倫立即開槍，射在頭部死去，連發出痛吟的聲音也不能。


屍身依然貼緊住電腦椅子‧‧‧‧‧‧


「董‧‧‧董倫‧‧‧‧‧‧有咩事慢慢講啊‧‧‧哈‧‧‧哈哈‧‧‧‧‧‧」元老們看到前者的下場，也不敢從坐椅上起身。


董倫把炸彈控制器從口中吐到地上，讓自己能夠說話：「點解冇一個笑？」


「‧‧‧‧‧‧」元老們都驚懼地坐直。


「我喺鐵籠嗰陣，你哋笑得開大聲。」董倫不問情由，又開槍解決一個元老。


「呯──」第五條人命。


董倫踏上到會議室的長桌上，一步一步向著主席位的明哥前進，氣勢直逼於他。


「噫‧‧‧！」明哥退後了一小步。


「啊呀！！！」此時，其中一名元老突然伸手抓住了董倫雙腳：「捉住佢啊！！如果唔係大‧‧‧‧‧‧」


「呯──」話未說完，那名元老頭上便開了個洞。


「我有個朋友教識我‧‧‧‧‧‧」董倫又向坐在右列的一名元老開槍。


「呯──」第七個元老死去。


「人生係冇輸家，真正笑到最後嘅，先係勝利者。」說畢，董倫又往左列的元老開上一槍。


「呯──」第八個。


短短幾十秒間，會議室內只餘下三名康城元老和準備成為金廌頭的明哥‧‧‧‧‧‧


「啊啊啊啊！！！！！！！！」二期的一名元老已經壓抑不住畏懼感，急速地站起就驚恐地往門口那邊猛逃，可惜走到大門前的時候，後腦已經中槍。


「呯──」


「董倫‧‧‧‧‧‧唔好殺我‧‧‧求下你！！！」二期餘下的最後一名元老，崩潰地抱頭哭喊：「我屋企仲有個‧‧‧‧‧‧！」


「呯──」子彈毫不留情地，打進該名元老的腦中。


讓他停止說話，倒在地上了。


「俾‧‧‧俾次機會我‧‧‧！！！」除了明哥外，最後一名元老：「董倫‧‧‧！！！求下你！！！對唔住‧‧‧‧‧‧！」


「點解要俾機會你～？」董倫微笑，對他稍有興趣地問。


「我‧‧‧我以前‧‧‧‧‧‧唔得揀‧‧‧只可以‧‧‧跟明哥決定去‧‧‧做‧‧‧‧‧‧依家‧‧‧我‧‧‧我想做番一個好人！」那名元老真誠得眼角也泛淚。


「對唔住，」董倫保持微笑，答：「我係你哋口中嘅壞人。」


「呯──」前額中槍。



會議室內，就只餘下明哥。


十一名元老不是躺死在地板，就是坐死在椅上，讓明哥感到異常沉重的壓力。


「哈‧‧‧哈哈哈‧‧‧哈‧‧‧」明哥想要裝作平常豪邁地大笑，但任誰都聽得出笑聲十分生硬：「你‧‧‧返咗嚟啊‧‧‧‧‧‧董倫！」


「托你嘅福～」董倫面對明哥的微笑，足以讓他感到深寒：「我從地獄，爬返上嚟。」


「金‧‧‧金鷹頭枝拐杖‧‧‧‧‧‧我都未摸熱‧‧‧哈哈哈哈！」明哥坐在椅上，不敢亂動。


「連簡單到企喺身呢個動作都做唔到？」董倫帶點輕蔑地微笑：「金鷹頭～」


「‧‧‧‧‧‧」明哥咬緊牙關，額頭更冒汗了。


「企起身～」董倫把其中一把已經空匣的左輪掉走：「同你玩個刺激有趣嘅遊戲～嘿。」


「噫‧‧‧」明哥緩緩地站起，且深肚明是什麼遊戲。


「我計過～陸軒嗰兩把左輪一齊用可以射出十二粒彈，殺你哋十二元老就啱啱好。」董倫扭動著手上左輪的轉輪，說：「不過，唔好話我唔俾機會你‧‧‧‧‧‧」


明哥一聽到「機會」兩字，馬上吞一吞喉：「我‧‧‧我贏咗‧‧‧‧‧‧可以‧‧‧放我走‧‧‧？！！」


「咁要睇你，有冇咁嘅運氣。」董倫帶住贏家的微笑，凝視著明哥。


「好‧‧‧好‧‧‧！好！！」明哥連聲點頭地同意。


因為總好比機會也沒有，就白白死去的那十一名元老‧‧‧‧‧‧


董倫先把左輪的槍管對準自己的下鄂，並毫無壓力地扣上扳機。


「咔──」空的。


「到你～」董倫隨意地瞄準住明哥頭部。


明哥立即下意識地用手掩頭、退後：「等‧‧‧等陣‧‧‧‧‧‧我‧‧‧我未做心理準備‧‧‧」


「咔──」第二發，空。


「乜要心理準備～？」董倫不解地搖頭淺笑，又對自己頭部扣上扳機。


「咔──」第三發，依然空。


「點‧‧‧點解你完全唔驚‧‧‧‧‧‧」明哥又畏怕地用雙手掩住頭部了：「唔好‧‧‧其實我真係唔想死！！金鷹頭我俾你做！！！我求下你！！！！」


董倫不加思索地，向明哥頭部開槍。


「咔──」第四發，還是空。


「二份一機會～？」董倫把槍管對準自己頸項，揚起著苦澀的微笑：「陸軒～我有一半機會可以落嚟同你飲湯。」



「咔──」第五發‧‧‧‧‧‧空。


董倫的本來的微笑慢慢地垂下。


「睇嚟你仲未歡迎我落嚟，咁你要‧‧‧‧‧‧」董倫凝視著這把左輪手槍，淡淡一笑：「等我。」


「噫‧‧‧噫噫！！！」明哥雙腿已經發軟、跪下：「唔好啊‧‧‧董‧‧‧‧‧‧董倫‧‧‧！！！！」


「係天意，唔係我決定，」董倫瞄準著明哥的頭部：「你唔好怨我。」



「唔好呀！！！！！！！！！！！！！！！！」明哥的大叫聲，幾乎整間會所的人也聽到。


=xx-large「呯！」



樓下宴會大廳的來賓客人紛紛聽得驚恐，觸目驚心。緊接，便有個男人握住金鷹頭的拐杖從二樓樓梯傲慢地落下，並且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這男人不是誰，正是董倫。


大家望住其手上的金鷹頭拐杖都呆若木雞，那些本為元老的西裝保鑣們都馬上行半跪，場面的氣勢變得更為磅礡。


因為這是康城的法律，手持金鷹頭拐杖的人‧‧‧‧‧‧



就如同擁有領導人的地位，但董倫卻沒有留下來的意思。



只是走到老賢的面前，閒恬又半邪地微笑：「你哋真係留咗個位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