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港》: 176
‧‧‧
從監視器畫面中,我能夠清楚看見,少佐偷偷潛入到康城倖存區之中。
繼而,我把該天其餘監測器所錄到的畫面,都一一調撥到少佐進入倖存區之後的那段時間。
畫面中,可以看見他急匆匆的身影在倖存區中四處張望,彷彿要眾裡尋她。
一段時間之後,有幾名酷似哨兵的保安,上前把他攔截,說了些什麼,就被帶到保安室了。
可惜的是,這硬碟資料中,沒有保安室的錄影畫面。
時間再調快一點,便能見到幾個小時後,少佐從終於出來了,不過已經離開倖存區。
到底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看來,得再去保安室一敞看看。
「咔」我把硬碟從主機箱拔出來。
「咦‧‧‧!?你睇完啦?」被我驚醒的IT男,問。
「嗯。」我步出這橦大樓。
冒著小毛雨,我踏著濕漉漉的地板回到保安室中,且先把硬碟的位置放回。
「有冇帶早餐俾我~?」昨晚那位阻我出去的胖大叔,睡眼惺忪地說:「你新嚟?兩手空空嘅‧‧‧‧‧‧」
「上個星期,係咪有個戴斜帽、披肩、眼神銳利嘅男人入過嚟。」我把保安室的門鎖住,回頭望著他肥碩的身軀:「你睇落似係成日坐喺辦公室?肯定有留意到。」
「喀──」門鎖了。
「哦~你就係琴晚好大口氣嗰個哨兵仔。」這個空有膽量的胖大叔,緩緩地展笑:「你點可以直接同上司咁講嘢‧‧‧仲要‧‧‧‧‧‧鎖門?」
「你問非所答。」
「我冇話要答你問題喎!」他站了起來,厲厲地盯住我。
「我只係問你一條簡單嘅問題。」我走過去咖啡機前,倒了杯熱騰騰的咖啡。
「你有本事就喺我把口到挖出嚟~」他輕蔑地笑了一聲。
「請你飲。」我握住咖啡紙杯,走到其面前。
「幾識做~不過你呢啲兵仔,知嚟有乜用。」胖男人取過我手上的咖啡:「同埋我好似冇見過你?」
「點解知嚟都冇用。」
他喝了口咖啡,聲音頓時精神不少:「唔好嘅事,就當然要收埋佢~唔好俾人知」
「你意思係‧‧‧」我問下去。
那男人放下咖啡,從袋中取出根煙咬住:「你描述嘅男人,上星期的確俾我哋請咗入嚟,因為佢係康城倖存區嘅非法入侵者,俾我哋哨兵發現到~」
我從他的辦公桌上,取走個小火機為他點火,並用另一隻手掩火擋風:「佢入咗嚟之後‧‧‧‧‧‧?」
「當然進行過一輪盤問,不過佢都只係不斷問‧‧‧‧‧‧有冇見過一個女仔。」他鬆了口氣地,吐出一口煙:「好耐無你啲咁醒目嘅o靚仔~幾識照顧主任。。」
這下子,我才得知他的身份是主任。
「我哋當然唔會答佢問題,只會問佢問題。」胖主任揚起圓滑的嘴角,說:「我哋當然問佢係咪不法者先~話哂,外來入侵者十不出九都係佢哋。」
「不法者‧‧‧‧‧‧」
「就係嗰堆搞事份子~」主任用訝異的目光盯住我:「你連呢啲大事都唔知?喺康城嘅「十二元老會」槍殺事件發生之後,成個地方群龍無首,大家各自為政。一堆堆潛藏罪犯就慢慢浮出水面,做啲犯罪嘅嘢~不過最後我哋嘅明雲都用佢老豆嘅名義,將佢哋一網打盡,囚禁喺不法者監獄。」
「略略聽過,但冇聽過明雲講佢一網打盡所有不法者嘅事情‧‧‧‧‧‧」
「明雲佢啊!以前其中一個康城元老嘅仔嚟,仲係一個熱心嘅醫生,救過唔少人,所以聲望都幾高。」胖主任坐到電腦椅上,細說往事:「喺佢老豆同所有元老死咗之後~班不法者就走出嚟想用暴力控制成個倖存區,但大家都係知識份子當然抗拒喇!於是明雲主動向不法者佢哋提出合作,話可以用自己聲望嚟幫佢哋實現控制康城嘅目的,咁樣人民都會服從啲。」
「即係做佢哋傀儡?」
胖主任點頭,續說:「當然唔會咁簡單。之後明雲開咗一場宴席,請哂所有不法者嚟大飲大喝談合作‧‧‧‧‧‧結果啲不法者咪中哂伏。」
「餐飲入面有詭詐?」
「係!可以用嚟麻痺人,明雲講過~但學名太長我都唔記得。總之,最後成個宴會嘅人,都得番明雲一個企喺到,其他飲飽食醉嘅不法者開始一個個咁因為麻痺而跪低,呢個亦係我哋戲稱明雲做「主公」嘅原因,哈哈哈哈哈哈~最後班不法者咪因為全身麻痺俾人一網打盡,收哂入監獄。」
「估唔到明雲‧‧‧都做得出呢種事。」我看他斯斯文文,十足好醫生的模樣。
「事勢所迫!佢唔想再見到倖存區入面有打打殺殺嘅場面存在‧‧‧‧‧‧」
「唔‧‧‧咁之後?講番嗰個搵人嘅男人。」
「我哋問返佢係咪不法者之後~佢就好似有啲愕然、然後有啲失望。」胖主任搖搖頭,表情有點難堪:「再之後佢問不法者喺邊,我就答:「監獄,你之後會到嘅地方」,我真係對佢隻死人眼有啲唔爽‧‧‧‧‧‧咪叫多幾個哨兵入嚟諗住挫下佢銳氣!」
「結果你哋傷得一敗塗地。」我說。
「條友都癲癲地‧‧‧‧‧‧周街拎住碌棒球棍都唔知做乜。」胖主任對似乎少佐十分不滿:「嗯啊,我哋輸哂‧‧‧條友打到我哋一仆一碌。」
「不出所料。」這裡的哨兵都沒有訓練,純粹站崗。
跟在「不良人」歷練過的少佐怎麼相比。
「當時好危險,我覺得生命受到威脅‧‧‧‧‧‧」胖主任掉了煙,說出當日情況:「糾纏之中佢打傷咗我,我停落嚟‧‧‧見自己流緊血,我就望住地下,一滴、兩滴、三滴‧‧‧‧‧‧我就眼前一黑訓低咗。」
「其餘嘅哨兵都係?」
「係‧‧‧」胖主任不好意思地嘆氣:「呢啲柒事為咗唔好俾人知道,我哋盡量掩蓋住真相,冇同明雲回報,冇同任何人講,你係第一個知。」
「點解講俾我聽。」
「因為啊,你琴日唔理我嘅阻攔,就咁冒住雨行出去嘅畫面‧‧‧‧‧‧令我諗起見到一個畫面。」胖主任徐徐地微笑,說:「世界未變成咁之前,我都係保安主任級嘅人馬,年年好多人面試,我睇人眼光好准。」
「咁你睇到你啲乜。」
「鷹,一隻‧‧‧‧‧‧」胖主任認真地打量住我,側側頭地說:「孤鷹。」
「仲以為你會講啲例牌嘢,用動物做比喻‧‧‧‧‧‧幾新鮮。」或者,比喻用得很差的我以後可以試試。
「哈哈哈哈哈~你信唔信都好,喺呢個世界上,仲可以咁有氣勢嘅男人已經唔多。」胖主任感嘆地說:「同埋可能我都經歷咗和平太耐‧‧‧‧‧‧已經見唔番。好似之前「十二元老會」仲喺到嗰陣,一期同二期兩派撕殺嘅畫面,兩派元老嘅氣勢‧‧‧真係令人懷念。」
有氣勢的男人嗎‧‧‧‧‧‧
在這個混亂、荒誕的瘋狂時代中,我也遇了很多。
他們,都令我在不自覺之中改變了。
「所以你都唔知佢最後去咗邊?」
「我估佢之後就係去咗不法者監獄~佢拎走咗我哋貼喺通告欄嘅康城區地圖,上面有標記住不法者監獄嘅位置,係喺仁興工業大廈。」胖主任推測:「不過座監獄已經荒廢咗接近半年囉,去到都得番啲發臭嘅死屍,呢樣嘢喺倖存區只係得好少人知~嘻,我呢啲保安嘅主任級人馬當然都會知‧‧‧‧‧‧仆街,唔小心爆響口‧‧‧」
收穫了情報的我,正打算凝想下一步行動時,外面傳來了凌厲的尖和玻璃窗破裂的聲音。
「睇嚟有啲事發生咁喎,嘻嘻~」胖主任也留意到外面的情況,卻懶得動地坐到椅上:「唉~應該都係啲居民紛爭姐,你出去搞掂佢啦~我繼續休息。」
「唔‧‧‧」
離開保安室後,天色已逐漸晴明。
在凌晨時份與日出之間的那段交互,稱之為破曉。
這種天色,是世界短暫的光暗交互期。
「你冷靜啲啊小姐!!!!!」聲音大致上確認了,是從醫療室那邊傳來。
因為那一個單位,正被人胡亂地高空擲物。
而且,更是夏晴和Sona所在的病房。
不出所料,待我跑上三樓後,發現病房中正胡亂發癲的人是Sona,夏晴還處於暈迷狀態之中。
「小姐‧‧‧!!冷靜啊!!!」護士姑娘正在病房中,勸停發狂亂擲物件的Sona。
「放我出去!!!!!!!」頸側包紮住繃帶的Sona,對周遭的一切都憤恨得咬牙切齒。
「醫生!入嚟幫手啦‧‧‧‧‧‧再係咁唔掂喇!」護士喊道。
「先‧‧‧先生‧‧‧?」而病房外頭,則有個醫生模樣的中年男人,慌張地望著我:「你可唔可以入去幫手制止佢!?」
「你係醫生?」
「我係‧‧‧‧‧‧不過係心理醫生‧‧‧不過傷者好似特別憎我咁‧‧‧」這名心理醫生十分的害怕:「佢原本都好好地‧‧‧我一入病房想問下佢點解要自殘‧‧‧佢就即刻發癲‧‧‧」
「唔‧‧‧你唔好出現喺佢面前先。」我大致上,明白情況了。
「係‧‧‧!」心理醫生馬上躲到一邊去。
而我,則推門走進病房之中:「Sona,冷靜啲。」
「嗄‧‧‧啊‧‧‧‧‧‧嗄‧‧‧」她瘋狂的臉孔,終於暫緩下來:「你‧‧‧你都走開‧‧‧!!俾我出去!」
「出去?去邊啊。」我問。
「我‧‧‧要返去嗰到‧‧‧我要返去啊!!!」Sona又想衝出來。
姑娘又焦慮地打開雙手,作出攔截:「你暫時唔出得去嫁‧‧‧‧‧‧會死嫁‧‧‧」
「你又想返嗰個地獄?」我探問。
「嗰到‧‧‧‧‧‧」Sona咬牙切齒地,一手推開了護士姑娘:「我唔想自己一個‧‧‧!唔好留低我!!!」
在Sona要衝出病房之際,我把她擁於懷內,擋住了。
「唔好阻我!!!」
「唔好再辛苦自己,雖然我唔知你發生過咩事,但呢個‧‧‧‧‧‧唔係原本嘅你。」我可以看出,與自殺時的Sona是有所分別:「我講過,我可以做你聆聽者。」
「嗚‧‧‧嗚嗚‧‧‧」Sona開始滲淚,並軟坐在地上:「好辛苦‧‧‧嗰到係我嘅惡夢‧‧‧‧‧‧我永遠都走唔出去‧‧‧」
「你已經離開咗,你睇下周圍。」
「唔得啊‧‧‧!!之後我就會出現番喺嗰到‧‧‧完全控制唔到‧‧‧‧‧‧」
「姑娘扶佢番上床先。」我指示。
接著,我出到病房外跟那名心理醫生碰面,原來他正偷偷聽著房間中的內容。
「點?佢依家情緒應該好唔穩定。」我說。
「事出‧‧‧必有因。」心理醫生拋開剛才的怯色,突然專業起來:「已經可以睇得出,入面嗰位傷者肯定有心理病。」
「我都睇得出,不竟‧‧‧‧‧‧世界都變成咁。」這種心理有問題的人,到處都是。
「其實大致上可以分為幾類,」心理醫生向我解釋:「喺亂世入面,主要係喪失家庭、受到侵犯、受到暴力對待呢幾種陰影,我都治療過唔少人‧‧‧‧‧‧大概,就係咁。」
「咁有冇方法,救到佢。」我轉頭,望著病床上痛哭不停的Sona:「我覺得佢‧‧‧‧‧‧總係好悲傷。」
「有!不過我係有啲好奇‧‧‧點解佢‧‧‧‧‧‧唔會驚你或者想攻擊你?」心理醫生好奇地問。
「呢層‧‧‧‧‧‧」我愣然:「我都唔清楚‧‧‧」
心理醫生打量著我,托住下鄂:「唔‧‧‧‧‧‧我諗,會唔會係關你個造型事。」
「點?」
「我係指,你個面具。」
「面具‧‧‧?」
「一般嚟講,如果傷者嘅陰影,係受到某一性別嘅人造成,嚴重嘅話會對佢哋有所抗拒、不信任、憎恨。」心理醫生繼續自己的分析。
「所以,我嘅面具掩蓋咗佢嘅畏懼?」
我從來沒想過這張帶來畏懼的鳥嘴,會為人掩蓋過畏懼。
「係,可以咁諗。」
「唔‧‧‧」我把面具拿下,交到心理醫生的手上:「拎去用。」
「你‧‧‧‧‧‧」他有點驚訝地,望住我的面。
「記得還返就得。」我自己走到遠遠的。
心理醫生點頭,便把面具戴上,進入到病房之中。
兩、三個小時後,我再次回到這裡來。
心理醫生亦似乎做了個全面的評估,捧著一份份報告走出來。
「佢情況‧‧‧有啲嚴重。」醫生搖搖頭,把面具交還給我。
「講嚟聽下。」
「首先,對男性係極度不信任,我諗佢一發癲個陣,就係因為見到男人。因為佢見到姑娘個陣,其實都冇咩特別起伏。所以推測到陰影同男人有關‧‧‧‧‧‧」心理醫生不樂觀地搖頭不停:「身體上有自殘傾向、皮膚有用水沖到甩皮嘅痕跡、不斷想搵番自己屋企人。」
我凝視病房中,已經沉睡之中的Sona。
「搵出嚟,就係我哋心理醫生嘅職責,不過佢睇落有第二個人格幫佢分擔住一部份嘅痛楚同憎恨,暫時仲者確認,所以‧‧‧都只可以靠佢親口講述番先明白。」
「佢一直‧‧‧都想番去二期嘅一間K房入面。」我說。
「二期‧‧‧K房‧‧‧?」
「嗯,確實原因我就唔知。」
「嗰間嘢‧‧‧‧‧‧我印象中,兩年前就已經因為一件事而關閉。」心理醫生回憶起。
「一件事?」
「兩年前,康城仲係兩派撕殺嗰陣‧‧‧‧‧‧有個殺手闖入咗二期會所嘅K館,將裡面所有人都殺盡。」心理醫生說起時,都極為沉重。
「有冇生還者‧‧‧」
「冇,官方統計過係零,全部都斷氣。」
「話唔定‧‧‧佢家人喺入面遇害。」我說出自己的想法:「總之佢咁執著留喺入面,總有原因。」
「我都認同,但係要解開佢嘅心結‧‧‧‧‧‧我諗都好難下。」心理醫生又點頭:「除非,有人可以走入佢嘅世界入面。」
我望一望掛在醫療室的鐘,見還有一點時間,便出去一會。
昨晚那名要我代班的哨兵,也給在小小的倖存區中遇回了。
「喂!哥仔,你搵到要搵嘅人未啊。」哨兵哥走過來。
「未‧‧‧佢好似去咗不法者監獄,喺出發之前,我想做埋少少嘢先。」我知道,那座監獄現在只有明雲一個。
如果我明天出發的話,就可以順便向那個巴力拿取做好的鎖匙,放走明雲了。
「好啊~解埋啲支線任,方便了解劇情。」哨兵哥若無其事地說。
「你講咩話?」我聽不明白。
「冇嘢‧‧‧當我冇講過!我哋交換番件衫先!你件黑袍真係‧‧‧‧‧‧」哨兵哥好像想快點脫下我的黑袍。
轉眼間,我們已經換回各自的衣服,整個人舒適不少。
「啊~舒服哂。」哨兵哥舒適地嘆口氣,說:「好彩你行嚟行去,我先咁啱遇到你,啱啱去保安室又唔見人。」
「我搵緊‧‧‧‧‧‧」我說出,自己想找的物品:「送俾女仔嘅嘢。」
「送俾女仔嘅嘢啊?咩女仔啊,哈哈哈哈。」哨兵哥看上去是認識很多女生的那種人,我才問。
「有心理病嘅女仔。」我直接說。
「呃‧‧‧性格呢?」
「唔‧‧‧」我低頭,想想:「唔清楚。」
「咁就送你覺得最代表到自己嘅嘢俾佢?因為聽落你哋都唔係太認識對方。」
「代表到自己‧‧‧‧‧‧」
「嗯!」哨兵哥用力地點頭:「咁樣,佢望到嗰樣嘢,就自然會諗起你。」
「‧‧‧‧‧‧」
「有呢啲心理疾病嘅人,或者唔係需要你幾關心佢、幾安慰佢、幾體貼佢,可能你俾個寄託佢,等佢自己有個依賴就夠,唔洗太過表現出嚟。」哨兵哥向我舉起姆指。
保持低頭地沉思的我,點了點頭:「我明白。」那些時候,我都會想自己一個靜靜。
「哈哈,咁下次要再見。」總是樂觀的哨兵哥揮揮手,就離開了。
上去病房之前,我在倖存區中央的燒烤場,隨便烤了幾塊方包吃起來,體力不夠的話,做什麼都不行。
治完肚子後,我上到病房裡頭。
推開門的剎那,Sona已經怕得面色憔深。
「我知道你一見男人,你就會變第二個人。」進來之前,我已經略略地看了心理醫生幾十頁紙的的報告:「因為佢哋會為你帶嚟痛苦同憎恨。」
「‧‧‧我自己都唔知,我淨‧‧‧係想停止呢一切‧‧‧‧‧‧」Sona幾乎把全身都用被子掩蓋住,只亮出一雙小鹿般的眼神:「啱啱醫生同我講‧‧‧我有機會係人格分裂‧‧‧」
「你呢場惡夢,維持咗幾耐。」
「我自己都唔知‧‧‧‧‧‧」Sona苦惱地低頭,掩住前額:「我甚至唔知‧‧‧自己依家係咪發緊夢‧‧‧」
「你知唔知自己家人下落?或者有冇識得你嘅人。」
Sona不斷搖頭:「我唔知‧‧‧我唔清楚‧‧‧‧‧‧」
「你連自己都唔拯救,就冇人拯救到你。」
「拯救‧‧‧‧‧‧」Sona好像被觸動到一樣,想起了什麼:「我‧‧‧我已經‧‧‧伸手‧‧‧‧‧‧不斷對門大喊‧‧‧點解‧‧‧!點解當聽唔到啊!!!」
「冷靜,」我捉住她纖瘦的手腕:「唔會有事。」
「你走啊!」Sona一手推開我,喊道:「你就俾我自己死咗去得唔得啊!?我心裡面有隻惡魔‧‧‧我自己‧‧‧‧‧‧自己都控制唔到‧‧‧」
「‧‧‧咁你想唔想聽故事。」或者,我轉個方法好了。
與其迫她去面對接受,倒不如告訴她一些精彩的故事,讓她對世界有不一樣的看法。
「‧‧‧」Sona不問也不答。
「從前,有個人叫M‧‧‧‧‧‧」然後,我把自己五十多萬的長篇歷險,都說給她聽。
Sona一開始都沒什麼反應,直至M被迫要把老賢從D層大樓推下去、被迫目睹不破尚鐵血的戰死、被迫與朋友為敵,這一切的事情,都讓她漸漸地從被子中露出,見回完整的面貌。
「唔攰‧‧‧?」Sona聽了大半天,終於破腔問。
「攰,但佢總覺得身負重責。」
「但我‧‧‧唔似佢‧‧‧我冇咁嘅勇氣‧‧‧‧‧‧去面對呢一切‧‧‧我冇嘅勇氣‧‧‧‧‧‧再去面對所有人。」Sona說。
「有啲陰影,係一世都難以磨滅。」我現在閉起雙眼,都會想起種種畫面:「不過已經唔可以放聲痛哭。因為就算已經撕心裂肺,都要故作堅強,繼續重複住逞強嘅謊言。」
Sona低住頭,沉默良久:「我一直都清楚‧‧‧自己咩事‧‧‧」
我望住她,等待她繼續。
「我父母‧‧‧係俾人‧‧‧殺‧‧‧」Sona咬緊牙關,淚水凝珠般落下:「我俾人‧‧‧侵犯‧‧‧‧‧‧我向人求救‧‧‧冇人救我‧‧‧我嗰陣幾乎斷氣要死‧‧‧」
「‧‧‧」
「我醒返嗰陣‧‧‧已經喺外面嘅埋屍坑‧‧‧‧‧‧身邊都係死去嘅人,仲有我父母‧‧‧我癲咗咁大叫!!我想返去報仇‧‧‧‧‧‧先知道,對方原來係康城倖存區嘅元老之一,我女仔一個‧‧‧根本乜都做唔到‧‧‧‧‧‧」Sona擦住淚水,說下去:「我開始變得驚人、周圍嘅人都好恐怖、哪怕佢哋望我一眼,我忍唔住‧‧‧‧‧‧」
「但十二元老已經死咗。」
「唔夠‧‧‧‧‧‧我擺脫‧‧‧唔到‧‧‧自己冇人救‧‧‧‧‧‧所以我先一直重複住嗰一日嘅事情,我想不斷嘗試俾人拯救‧‧‧但最後我都會殺咗佢哋‧‧‧‧‧‧因為我原諒唔到‧‧‧我最後都得唔到被救贖嘅感覺‧‧‧‧‧‧我始終喺個深淵入面,走唔返出嚟‧‧‧」
「你係另一個Sona?」
「我同佢都無分別‧‧‧我只係代佢‧‧‧‧‧‧做唔敢做嘅事。」她答。
「但你令佢不斷出現番喺嗰一日嘅地方,同折磨佢有咩分別。」我想,Sona的主人格大多數時間,都在身在那間曾受過施暴的房間,才會重新掌控意識。
而其餘時間,則是處於要不斷復仇的人格狀態下,包括在那間房做的密室逃脫陷阱。
「我為咗向佢哋報復‧‧‧我可以做更多‧‧‧‧‧‧」Sona逐漸握緊拳頭,說:「不法者‧‧‧好快就會入侵依到,我一個人冇實力,但係佢哋有‧‧‧」
「咩意思‧‧‧」
「半年前,我引咗一隻病獸去撞穿咗不法者監獄,幫脫水脫糧咗幾日嘅佢哋離開。」Sona又開始黑化,就連語氣也是:「之後外面有人失蹤,都係之後佢哋捉返嚟,交俾我殘殺‧‧‧‧‧‧直至捉到嗰個叫夏晴嘅女仔‧‧‧?終於引到大本營嘅首領出去,咁樣引發到兩幫開戰‧‧‧不法者就順利攻得入康城,我都成功報到仇,要康城倖存區嘅所有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