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港》: １３
「喂‧‧‧喂！」她後來更想追住我，也不知是想要圖謀什麼‧‧‧‧‧‧
這段日子中，大本營十分平靜，沒特別的事情發生，但人們常說暴風雨前夕總是平靜，向來有點悲觀主義的我很認同這句說話。
大舊的課堂亦由普通的講課，例如教導大家如何搜尋有用的物資、生火、簡單急救等，轉移到要活動一下手腳的課堂。
「兩個一組！一個扮病者，一個扮倖存者，今日教點樣抗衡病者！」大舊一喊，相識多日的大家也很自動地與認識的人分組。
只餘下我一個，好像沒什麼人想要來組隊一樣。
「M。」我身後傳來有點印象的聲音，並被人拍了拍右膊。我轉頭往右面看時，那把聲音的主人卻在我左面出現：「一組。」
「係你？」是之前坐在前面的那位女生。
她淺朗默笑：「冇咩所謂，唔洗留力。」我對她印象最深的，是那雙湖水般清澈的眸子。
好吧，
有組，總好過沒組。
「準備好姿勢！」大舊再喊。
她握起膠製木棍，當作武器：「你扮病者，你見過，有經驗。」
「居然係我‧‧‧？！」我愣住。
「開始！！！」大舊大喊。
「嚟。」她手握住膠棍，認真地盯住我的一舉一動。
她‧‧‧
在認真嗎？
「首先，舌女！！」大舊高喊：「病者準備！開始！！」
那群平日坐在最前的學生很是聽話，一聽到大舊的指示便像舌女上身一樣，扮得入型入格的衝向了飾演倖存者的同伴面前，可是被膠棍打了一下就裝痛的退後幾步，也太兒戲了。
「喂，得未啊？」她到現在還盯實住我。
「舌女啊‧‧‧」我低頭慢慢回想起舌女真正的動作‧‧‧‧‧‧
然後，
俯下身子、
雙手貼地、
單腳衝刺、
=x-large飛撲向她的腰部！
「嗄‧‧‧！」反應沒來得及的她愣住，被我一下子截住。
這是真正的舌女‧‧‧
應有的姿態與速度。
正常舌女的下一步就是舔擊了，但我不會這般下流，把她撲倒後平淡地站起，然後回到剛才的位置。
「‧‧‧」反應靜呆的她搖一搖頭，回神過來亦站起身了：「呢個係舌女‧‧‧真正嘅動作‧‧‧？」
我向她點頭。
吸收了一點經驗的她抬頭凝想後，又再對我點點頭，一副準備迎戰的樣子。
「之後！病腦！！」大舊高喊。
「要扮病腦‧‧‧？」這個可難倒我了，因為病腦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與姿勢吧‧‧‧‧‧‧
還在我苦惱地思考該如何扮演時，面前那女孩已經握住膠棍衝過來對我揮擊！突如其來的受襲令我毫無還擊之力，連續給她用膠棍毆了數十下。
她揮著膠棍的力勁與身法都不像一個初學者，有幾下的確帶來痛楚，最後我索性裝作被打到躺地倒下，認輸作罷。
「哈。」見我倒下的她，自傲地鬆了口氣。
見她臉上帶住自滿、傲氣的神色，我便想要挫一下她的銳氣。於是倒下的我猛地伸手捉住了她的腳，用力一捏！
「哇‧‧‧！」嚇了一跳的她向前躍出一大步，再回頭望住我。
「病腦會扮死。」我說。
「扮死‧‧‧‧‧‧？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其餘的志願軍男同學聽到後大笑一番，嘲諷地說：「抽水都搵個好啲嘅籍口喎‧‧‧」
「收嗲！人哋M打緊病者個陣，你哋都唔知去咗邊！！」大舊嚴聲大罵。
他們似乎十分尊敬大舊，大舊一出聲又靜了下來，專心演練。
「捉住。」我拍檔向還躺著地的我伸出友誼之手。
「唔該。」我捉住、站起：「我仲未知點叫你。」
「未介紹自己添，叫瑜小六。」她雙手放袋，清和一笑。
「呢班好似得你一個女仔。」
「呢班好似得你一個唔太合群。」瑜小六反道。
「唔係，我只係‧‧‧‧‧‧」
「唔好講咁多，落堂之後跟我哋去食飯。」她隨和地笑了笑。
下堂之後，大家都已經滿頭大汗，活動過後肚子都特別地餓。經瑜小六一說，我才知道這十多名志願軍學生下課後會一起到飯堂進食，因為他們都是未來大本營的外出搜索隊成員，所以每天都會被派三張飯票，能在非派飯時間換取營養餐點。
我還以為正式當上成員後才會派‧‧‧
這麼一計我不就蝕了很多張飯票嗎？
飯堂人流冷清，幾乎只有我們這班坐著。廚房裡頭的職員見我們進來後，便開始烹煮午餐起來。
數十分鐘後，就為我們每人奉上了一碗香噴噴的菜湯。
「唔好意思啊‧‧‧啲料唔夠用，仲要留啲分俾其餘人，所以今日每人得一碗菜湯。」職員不好意思地抓頭尷笑。
「唔緊要啊，唔該。」他們都很有禮貌地回應。
望住談笑歡暢的他們，我只能默默地喝下熱呼呼的菜湯。可能瑜小六見我融入不到其中，便主動開腔問我問題。
「阿M，你以前做咩架？」
「我‧‧‧雙失廢人嚟。」我答。
「哈～又會有人咁講自己？」瑜小六無奈地笑，開始在說自己的事情：「我以前係游水校隊嚟，勁唔勁？」
我生硬地比個姆指讚好：「‧‧‧‧‧‧勁。」
「唔夠你勁，」瑜小六望住我雙眼，想探取當中的秘密：「點解‧‧‧雙失廢人可以喺呢種末世下，自己一個遊走世界一年？」
「大舊佢吹，唔好聽佢亂講。」我是待在家中一年‧‧‧
「咁你係咪真係殺過病者先？」
「‧‧‧嗯。」
「咁就足夠啦。」瑜小六捉住我的手：「你殺過病者，就係自己人。」
「你‧‧‧對我太熱情。」我縮開了手。
「不過，你‧‧‧天生就係咁？」
「咩？」
「你‧‧‧好似都同唔太願意同佢哋做朋友咁。」瑜小六瞧了那群男孩子一眼，再低聲對我說。
「係咩‧‧‧我冇所謂。」
瑜小六暗自咬唇，淺朗地笑：「有機會嘅話，你講我聽。」
望住她轉身就要離去的背影，我主動開腔問：「點解對我咁有興趣？」
「我想，」她目光從我輪廓上遊走：「了解下對付病者嘅人，到底係咩心態。」
「‧‧‧」
「無聊講下都得架，講完個心好似會舒服啲。」
「咁你？」我反問。
「‧‧‧為咗幫人報仇，係‧‧‧大概係咁。」瑜小六點頭，再把話題放回到我身上：「或者，」
我低頭沉思一陣，說：「同你嚟場交易‧‧‧我講你聽點解，你俾你碗菜湯我。」
「咁狗‧‧‧咁等我飲多啖先。」瑜小六單手捧起菜湯喝上一大口。
「你狗啲‧‧‧‧‧‧」
「好，開始講。」瑜小六把菜湯推向我。
我望住菜湯中自己的倒影，再望向相識不久的瑜小六，跟我身高幾乎跟我一樣的女生，然後開始講述自己小時候的一些事，頭一次向人打開心扉。
而直到往後的日子，我才真正知道小六她靠近我的原因。
我喝下本應甘甜的菜湯，卻只吞嚥得苦澀的味：「出世個陣，我就喺屋企人身上‧‧‧得咗一種病，所以小學個陣出入醫院多過公園。個種病冇得醫，唔知幾死，唔知幾時病發。」
「‧‧‧‧‧‧」
「喺升中一個陣‧‧‧我交俾學校嘅疾病記錄通告入面，冇意中俾班上嘅同學搶咗嚟睇，俾佢知道咗我所患嘅疾病，之後慢慢全校都知道，佢哋疏遠我、避開我、笑我‧‧‧打我，見到我仲會大叫我怪物。」
「你患嘅，係咩病‧‧‧？」
我無視瑜小六的提問：「講完。」
「對唔住‧‧‧我估唔到你喺中學個陣‧‧‧」
「都已經好多年前。」我淡然地笑，反問她：「你喺中學個陣肯定好多人環繞住喺身邊，係萬人迷？」
「哈哈哈‧‧‧差唔多，不過我只係專心喺游水方面。」瑜小六又問：「咁之後呢？你出到社會有冇好啲‧‧‧」
「故事一次過聽哂就唔好聽，有機會‧‧‧‧‧‧你下次再搵啲嘢同我交易，我再講。」我說。
「好‧‧‧！一言為定。」瑜小六戳一戳我的鼻子。
我擦擦鼻子，就離開飯堂：「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