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議程，誰可為我們死》重Post: 37-39

《第三十七章》

「睡覺」總是理所當然地奪取你人生中的三分一，然後你還得感謝「睡覺」給你的美好，所謂的美好，其實釋放你壓抑的「潛意識」。這些潛意識直接投射在你腦內意識的區域，有時你會記得，有時你會忘記。

睡覺……
人在壓力之下，大部份人都會失眠？一些吧，只少我越感壓力，越想睡覺。

我們都睏了，在這一層裡，人們各自各找個安全地方休息。
我和最信任的二人回到尾房的床舖……
當你真的很睏很睏非常睏的時候，能夠有一張軟綿綿的床，一個枕頭……你會感恩……




什麼都不想再想了……

「天晴，妳係其中一名『破壞者』。」那光影又說。
「我點會係『破壞者』？我從來無收過提示，提示唔係遊戲前獲知咩？」我激動。

我看見光影在搖頭：「妳就係『破壞者』，妳會點選擇？」
「我會點選擇？」
「我俾妳一個提示，開鎖人唔係蔡姑娘，所有開鎖人都未死。」
「開鎖人係邊個？」
「陳小愛唔係蔡姑娘，而係小儀。」




「小儀？」
光影想離開，我阻止大叫：「點解？你究竟係邊個？點解講呢啲野俾我知。」

「我地原本好親密，即使而家分開左，我都係妳。就算妳將所有仇恨交左俾我同佢，我都係妳。」

我都係妳……我都係妳……我都係妳……我都係妳……

賴天良？等等，不要消失，給我說清楚！你是賴天良！等等！

……





眼前一黑。
打開雙眼，回到現實中睡房的天花板。

看看時鐘，時間走到晚上九點，還有三小時又到了集體推人入電梯糟的整人時間。其實，推誰去死也是一樣，最終所有『探索者』都要死吧？

『破壞者』其實也不太恐怖，他們跟所有人一樣，只是為了生存二字？他們原本都是我們朝夕相見的同事，只是普通人，你說『破壞者』要置大家於死地嗎？其實我們何嘗不是一直想置『破壞者』於死地？

不過……剛才的夢裡，光影說什麼？說我是『破壞者』？
這次我可是把夢裡的細節記得清清楚楚，光影說我是『破壞者』，然後小儀才是開鎖人。
光影……不……光影是賴天良！
這是什麼鬼夢呀？

為什麼我會是『破壞者』……





「天晴？天晴！」小儀在旁。
我皺眉，大概真的太過難以置信，一時之間，腦袋一片空白……

「佢做咩？滿頭大汗嘅？」朱Yan沒精神地問。
小儀聳聳肩，百般疑惑地凝視著我，觀察著我

良久，我終於開口。
「我……我發左個怪夢……」

「咩夢？」小儀摸摸我的頭作安慰，看來我的樣子真的是受驚過度。
「個夢裡面話我……」我還處於一片茫然。

小儀關切地凝視我。
我……不夠小儀聰明，現在不夠……
我不能夠告訴小儀關於這夢境……




她可能會把我置死。

雖然……如果我真的是『破壞者』，無論遊戲如何發展，我和她最終一定不能夠共同存活。
小儀……朱Yan……都是我的好朋友。

我的眼淚不自覺滑下。

不……「夢」又怎能當成真？是假的。

小儀安慰著：「無事……唔好放棄，我地會諗到方法。我就唔信我地出唔到去！」
小儀根本不知道我的眼淚是為什麼。
「時間差唔多，我地要出去抽生死籤。」朱Yan絕望沮喪，完全不被小儀的話有半點激勵。

生死籤，一眾『探索者』既然已經絕望，就不想再自尋苦惱。
很累，你知道嗎？真的有夠累，寧願……




安安靜靜，等候死神。

所以抽籤就是最佳的方法，眾人無煩惱，抽中無得怨。

「其實反正都要死啦，抽籤推人入坑，仲有意義咩？倒不如早啲結束。」朱Yan邊行邊咕嚕地說。
「其實……『暴食』嗰間房，可能另有其人呢，大家點解要咁快下定論？」我心裡面不忍……
「無錯，可能另有其人。」小儀認同著說，不知道是出於安慰還是真心地相信。

又回到大廳。

「快啦，唔好嘥時間！」阿輝不耐煩說。
「檯上面已經有十四張紙仔，各寫住大家嘅名稱，而家我當住大家面前，將紙仔放入袋裡面，再搵人從中抽出一張。」南哥邊說邊做。
「就妳啦，天晴。」駱sir對我說。
「我？」我愕然。
「總覺得……呢度唯有妳最值得信任……」駱sir概嘆。




「大家唔反對，就由妳黎抽啦。天晴。」南哥把黑色的袋子遞到我面前。

我無奈應允，並把手伸入袋子……
心裡沒有祈禱，什麼都沒有……
我根本不懂得形容此刻的心情，直到……

我把紙仔抽出，打開……名字居然是……








《第三十八章》

中三，我被一群女生困在女廁廁格。

她們一共有七個，那個頭目叫大隻妍，顧名思義，十分大隻，但女生們都以她馬首是瞻。其中隨後的，有兩女生的名字叫趙雅儀和朱樂欣，同學通常親暱叫她們小儀和朱Yan，朱樂欣份人總是唯唯諾諾，沒有主見，很小女人的感覺，小儀為人圓滑，討好別人卻不失自尊，這令她人緣很佳。

這些校園欺凌事件終日發生，今日發生在我身上，據說是她們誤會我搶了大隻妍的男友……好了，是誤會，我根本不知道她男友是誰？

我是有很多男性朋友，都是我的兄弟。我不喜歡群女生故與男生較混熟，就是這樣，可能因為這樣……

我成為女生眾矢之的。

唉……

被困的感覺並不好受，特別被困的空間狹小。雖然我不知道自己會被困多久，但我知道自己應該不會永遠被困而成為學校廁所女幽靈，所以我沒有哭。

總覺得「哭」是一件很難看的事情。

被困時已經是放學的時間，我想等到學校關門時，應該會有人路過吧？

時間流動。

好像過了很久……

糟糕了，看來真的沒有人經過，我開始想大叫……雖然我害羞……也不想太多人知道我被困……這件糗事……

叩叩……

救星？廁格門被敲叩。

我連忙說：「有人，唔該可唔可以開門？我被反鎖……」

很快，門打開了。
「係妳地？」我驚訝。

趙雅儀和朱樂欣站在門外，不發一言，沒有什麼可描述的表情。

「走啦！」
「係妍姐叫妳地放走我？」我好奇問，沒有感恩。
「聽住，唔好話俾任何人知！」趙雅儀的眼瞳倒映出我的疑惑，語帶恐嚇，說完拉著朱Yan轉便走。

看來，她們是怕真的無人發現我，所以回來救我？

……

中四那年，一晚，自己一個逛著海濱公園，遙望到一座亭子，亭子的長椅坐著一位跟我年紀相約的少女，旁邊擺放五個啤酒罐，而少女手上拿著她的第六罐。

微微海風吹拂少女的秀髮，她便把頭髮撩到耳後。

我認得她，她也看見我。
趙雅儀一開始有點愕然，然後別個面，繼續凝望她的大海。

大海與酒與星星，少女的背影彷彿充滿故事，彷彿可以用一首悲傷的流行曲作背景。
我不是愛管閒事的人，她既然別個面，我也若無離去。

……

中五，我們都要畢業了，但在中六在同一間學校再次重聚。
會考過後直升中六。

原校直升的人通常不多，剛好我和趙雅儀和那個朱樂欣編在同一班，也不是什麼巧合，因為中六原本就只有兩班，文科和理科。

「Hi！多多指教！黎緊Group Project同一組好無？話哂大家原校。」趙雅儀笑容可掬，旁邊朱樂欣也滿臉善意。

中學生嘛，當年什麼欺凌事件都是中學雞行為。
會考過後，大家總算是長大了半分，過往的恩仇如粉筆。
我和小儀和朱Yan，真正彼此成為朋友，就是中六那年。

於是在A-level的日子裡，
我們一起讀書、一起玩過、一起在學校做Lab Report到夜已深、一起在實驗室用燒杯煮麵吃、一起畢業、一起去旅行、一起睡在同一張床，在成長的路上從沒分開。

但，我從來不了解趙雅儀，究竟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回到今日今時今刻，
莫名奇妙墮入一場生死遊戲，
面對不負責任的生死籤，
我親手所抽出的名字，居然是……

趙雅儀。







《第三十九章》

紙上寫住的名字，趙雅儀。

「妳……抽到邊個？」阿輝緊張地問，深怕抽到的人是自己。

「喂！抽到邊個都講啦！」駱sir的聲音。
「妳係咪抽到自己呀？」南哥的聲音。
「妳究竟抽到邊個呀？」芳姐的聲音。
「要死就快啲！」小翠姐的聲音。

究竟是聲音太雜亂……
還是淚水糢糊了我，
我心裡竟下了一個會死的決定。

「天晴？」小儀的聲音。
小儀，她就站在我身旁，鎮定不移地凝視我手上打開了的紙。

「賴天晴……名字係賴天晴……係我……」我說，我知道眼淚已滑下。
「妳痴線咩？」小儀震驚。
「即係點呀？究竟邊個呀？」阿輝邊說邊走過來。
或許，狀況給我弄得混亂，但……
如果我是『破壞者』，死我一個，能夠換取小儀……還有朱Yan的生命……與其被這個遊戲玩透自己的人性，倒不如自我了結。
我不知道……我就是這樣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邊個都好……總之就係我，一陣就推我落去啦。」明明怕死，我竟還堅持，不知哪裡來這種一時衝動的勇氣。

我真的會死嗎？

「張紙根本唔係寫妳個名！」說這話的人，是陳東明。
「係又點？大家都係想搵個人出黎姐？唔係咩？」我說。
「但紙上寫嘅名字明明係我！我唔需要妳為我去死，唔、需、要。」小儀嚴厲地對我說。

我知……這樣做真的很蠢……但是……
我怎能夠讀出我最好朋友的名字？

「一早已經講好，抽出邊個死就係邊個死！」陳東明執著說，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他如此堅持。
「我唔明，究竟關你咩事？陳東明。」我有點不解。

其他人也開始喧嚷。

「事旦你地，總之妳地其中一個死就得啦。」阿輝說，說得乎合本性。
「阿輝都講得對，既然抽出小儀，本應該係小儀死，但天晴願意犧牲，亦唔係唔得。」南哥說。
「不如兩個都去死，死完佢再死妳囉！」小翠姐冷嘲。
「我唔同意，我覺得應該跟返抽籤決定。」龍sir也開腔，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
「唔係你話唔同意就唔同意！你以為呢度仲係你話事呀？龍sir！」南哥再不客氣，過去他就對龍sir一直心存意見。
龍sir沒有以說話回應，他鬚根滿佈，在憔悴的臉容上漫起笑容，有一種把生死都看淡的感覺。
不過，他又為什麼要跟陳東明一樣，執著於抽籤的結果？

「陳東明！可唔可以解釋點解堅持要跟抽籤結果？難道有咩背後原因？」我問。

陳東明點點頭，說：「因為除左死左嘅蔡姑娘，另一個我懷疑係開『暴食』房門嘅開鎖人，就係小儀。我唔敢肯定，所以一直無講，但既然抽籤抽出小儀，我就順理成章，可以喺佢反正都要死之前，要求將死之人試一試去開門。」

開鎖……？
小儀去開鎖……？
我猛然想起剛才的夢……如果剛才的夢是真的……
小儀就是開鎖人。

難道……小儀真的開鎖人？

「憑咩懷疑小儀係開鎖人？」我問。
「憑我平時嘅觀察。」陳東明簡單回應。
「你認為你比我更加了解小儀？」我再問。
「難道妳無諗過佢係開鎖人？」陳東明一下靚抽。
「……」使我無話可說。

「唔需要爭論。好！我去開鎖！如果我成功開鎖呢？」小儀決心答應，同時提出條件。
「當然啦！大家覺得如果小儀幫我地順利開鎖，令怪物消失，係咪應該以再次抽籤作為報答？」陳東明攤手問眾人。

「再抽籤……都好合理，如果唔係，點鼓勵佢去試？雖然……」阿輝艱難地說，因為再抽籤，等於大家又有機被抽中。
而且，當小儀成功開鎖後，下一次被抽出的人一定很不甘，明明希望放在眼前，卻被抽出去死。
現實殘酷。

「如果我真係成功開鎖，我條件唔只咁少。」小儀說，一副「討價還價」的氣勢，直直瞪向陳東明，仿彿他就是話事人。

「妳想點？」回應的卻是南哥。
「我要選擇邊個去死。」小儀說。

我對小儀的條件感到吃驚，雖然也算乎合小儀的人物性格設定。
大家考慮了一會，紛紛同意條件，因為大家都覺得小儀成功開鎖的機會好微。

但我知道，小儀一定會成功開門，令怪物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