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助查案?」我實在唔太理解咁對住眼前哩兩個警察問。
 
 
「係。」一個年紀大啲嘅、大槪四十歲左右已經成頭白髮嘅警察,西裝筆挺叫陳SIR。
 
 
佢坐低一邊擦佢嘅漆皮皮鞋一邊講:「琴日碼頭發生一宗命案,一個六十歲嘅男子溺死係海上。追查下有兩個嫌疑人在場,但雙方都話自己唔係兇手,僵持不下,所以想你哋都幫一幫手。」
 
 
「殺人案關我哋郵局咩事?」我聽唔明,唔係你哋去查㗎咩,唔好同我講郵局有福爾摩斯。


 
 
跟喺陳SIR後面嘅後生便衣警員插嘴話:「我哋就係知道你哩個部門係送信去陰間,所以先想搵你幫手。」
 
 
「唔係掛,現今科學咁昌明,應該好快就可以破案啦,洗乜靠我哋呀。」我一咁講,個後生警員就喺後面點點頭,表示非常之認同咁。
 
 
「哩方面當然我哋都會跟進,只係想多唔同嘅途徑調查。我一直都認為,查案嘅方式可以革新一啲,由死者口中講出真正嘅兇手係邊個,必定準確,係最理想不過。」陳SIR講嘢嘅時候,個後生警員喺後面嘆氣同搖搖頭。
 


 
「但我哋無咁嘅先例,一向都只係受親人委託送信。」


 
「事關人命,你咁都唔幫呀?」後生警員皺眉話。
 
 
「我只係怕開壞咗先例。部門創立嘅原意都唔係畀警察拎嚟查案。」
 


 
後生警員細細聲同陳SIR講:「拿我都話唔方好㗎啦,走啦,反正哩啲嘢信唔過。」
 
 
佢仲壓低聲線:「我都唔知政府入面點解會有一個咁樣嘅部門,好迷信。」
 
 
佢想走,但陳SIR仍然坐喺度,無走嘅意慾。
 
 
「如果我保證只此一次呢?」陳SIR開口講。
 
 
「一次咁多?」
 


 
「以後唔會再打擾你哋,我保證。」陳SIR企起身,伸手呈握手姿態講。
 
 
就咁樣,我就被逼開始跨部門嘅合作,追查哩單案件。
 
 
死者叫張有成,張有成喺物流公司做緊貨車司機,今年六十五歲。其實已經過咗退休年齡,但因為生計問題,依然工作緊。
 
 
只不過已經難咗好多搵食。
 
 
2004年前,香港嘅葵青貨櫃碼頭係全球最繁忙嘅貨櫃港口,吞吐量全球第一,不過其後不斷被中國、新加坡同韓國嘅港口追過,由龍頭跌到得返第六。
 


 
有啲人話加上十號碼頭遲遲未落成,配套失衡,有唔少物流公司都選擇撒出香港,搬去其他地方。
 
 
包括張有成本身做咗幾十年嘅公司。
 
 
無奈之下,佢唯有轉公司,不過退休再加上轉工,自然又畀人壓價,壓價就要跑多幾轉。
 
 
不過有時跑多幾轉都未必可以糊口。
 
 
我同陳SIR佢哋返到警署,然後陳SIR話:「哩個案發現場嘅嫌疑人之一,叫迷叔,係張有成多年嘅同事。」
 


 
迷叔係一個頂住大啤酒肚、地中海嘅肥男人,個樣有少少似周中。
 
 
迷叔聲稱,自己係為咗阻止張有成犯罪,先出現係案發現場。
 
 
「唔通一場朋友,睇住佢破壞法紀,繼續錯落去咩,我就係最睇重法紀嘅人嚟。」迷叔咁講。
 
 
「老張呀⋯⋯佢應該係一時睇唔開,又需要錢,所以咪幫人運毒囉。好搵嘛,又係快錢,但過到自己嘅良心咩?」迷叔一臉可惜咁講:「以前阿張明明係一個好正直嘅人,唉,都係怪政府無能,幫唔到我哋啲物流司機,生活逼人啦。但我哩世人最嫉惡如仇,所以,嗰晚我咪去勸佢,阻止佢囉。」
 
 
據迷叔嘅口供,嗰晚張有成照樣幫人運毒,迷叔尾隨其後,係碼頭上截住咗張有成嘅車。
 


 
「阿迷,你想死呀?」張有成喺車上怒罵迷叔,佢咁樣忽然插車入嚟,差啲變交通意外。
 
 
「你就想死呀老張,仲唔收手?」迷叔落車,語重心長咁講。
 
 
「你講咩呀?」張有成眼神閃避。
 
 
「我講你車後嘅嘢呀!」
 
 
「你畀我做多一轉啦,做多一轉就夠㗎啦。」
 
 
「老張,哩啲係害人嘅嘢呀!」
 
 
迷叔死都唔肯畀佢走,兩個人開始起爭執,迷叔想阻止佢走,唔小心嘅推撞,令張有成個頭受傷流血。
 
 
哩個時候,張有成打電話求救,無幾耐佢個仔——張國贇就嚟到。
 
 
無幾耐,張有成嘅仔,張國贇趕到嚟。
 
 
三人之後混戰得更利害,你爭我奪,迷叔順勢將某啲毒品扔入大海,唔畀佢再害人。
 
 
點知張有成同張國贇都雙雙跳海救毒品,但唔知點解,張有成就咁溺死咗,
 
 
「我驚佢哋追殺我,梗係驚到即刻走啦。佢點死,我點知呀,可能係張國贇想獨吞毒品,就殺咗張有成。」迷叔咁講。
 
 
迷叔嘅口供到哩度。
 
 
聽完之後,陳SIR問我:「你覺得點?」
 
 
「有啲奇怪嘅感覺,但⋯⋯我又講唔到有咩奇怪。」
 
 
「廢話。」年輕警員不屑咁講。
 
 
陳SIR點點頭話:「咁你不如聽埋下一個先。」
 
 
 
我哋再入一間細房,微弱嘅白燈下,見到房間角落坐住一個眼神憔悴、一臉頹廢嘅男人。
 
 
張國贇係一個四十幾歲嘅中學老師,但個樣睇落幾後生,仲有幾分似洪永城。
 
 
「你一早知你爸爸係運毒?」
 
 
張國贇緩慢咁點點頭。
 
 
陳SIR問佢點解唔報警。
 
 
張國贇眼神飄忽咁話:「孔子都話,要為親者諱,佢係我爸爸,無理由䧟害自己親父。再加上⋯⋯爸爸係一個好正直嘅人,唔係為生計⋯⋯佢根本唔會咁做。」
 
 
「咁案發時,到底係點樣?」
 
 
嗰日,張國贇收到佢爸爸嘅電話,話遇到困難,要佢去碼頭。
 
 
張國贇話聽爸爸講,迷叔以前都係運毒嘅成員,只係誠信唔好,好耐已經無搵佢出貨。所以迷叔一直都好眼紅張有成。
 
 
當日,迷叔就係想搶張有成啲貨,張國贇就馬上趕到現場幫手。
 
 
當佢趕到,就見到張有成個頭受咗傷流緊血,佢當然好憤怒,一嘢衝去打迷叔,想為佢爸爸出氣。
 
 
「打我?我就獨吞晒你哋所有嘅貨!」迷叔咁講。
 
 
三人喺漆黑無人嘅碼頭混戰期間,迷叔突然兇狠咁一腳將張有成踢落海,張國贇好緊張咁衝落海想救張有成時,迷叔纏住佢唔放。
 
 
「我爸爸呀,救我爸爸!」
 
 
「就唔畀你去!」
 
 
到張國贇真正落到海救人時,一切都已經太遲,而迷叔亦都已經揸住車走咗。
 
 
而啲毒品亦沉咗落海底,搵唔返。
 
 
「成件事就係咁。」
 
 
陳SIR問我:「哩個你覺得點?」
 
 
「更加奇怪,都唔知佢邊個講嘅嘢先係真。兩個版本咁。」我聽到頭到大埋。
 
 
「正常,所以就要請你幫手,麻煩你⋯⋯『落去』搵張有成,我哋想知道佢嘅口供係點,真相到底係點。」
 
 
「嗯,我明白。」
 
 
「你幾耐可以⋯⋯?一日?」
 
 
我笑住咁話:「畀張床我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