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一個晚上,我都會守在媽媽睡房的門前,因為我擔心夜魔會提早前來把她帶走。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誰也不能搶走我的媽媽。
 
因為連夜把守的關係,這陣子精神有點欠佳,往往待媽媽早上醒來之後,我才能安心睡一下。因此於別人的眼中,我或許是一頭懶狗。
 
身體變得有點沉重,把身子撐起來的時候,好像要比平時花更大的力氣,有時更會感到暈眩…
 
是健康開始走下坡的現象嗎?
 




這陣子,媽媽經常用紙筆在餐桌上書寫著些什麼,絕對不是在抄下《都市閒情》中的食譜,因為當時的電視是關著的。
 
令我感到好奇的是,她寫的時候時常望向我,偶爾還會露出微笑。直覺告訴我,或者當中的內容跟我有著一點點的關係。
 
媽媽的活動能力一天比一天好,這令我感到了安心。
 
我們依舊會每天到公園散步,即使於那個難忘的下午也不例外。
 
已經一段長時間沒露過面的大傻站了在遠邊的樹底下,他一直眺望著我這邊,卻沒有走過來。有見及此,我於是跑了過去。
 




「怎麼不過來?」我問。
 
「不了,我今次來是來跟你們道別的…」大傻的精神狀態明顯有點差。
 
!?
 
大傻說:「我最近得到了一個怪病,身體的狀況逐漸變差…」
 
他說,前陣子的某個晚上,他於後巷覓食的時候不幸遇上了壞人。那個壞人倒卧於後巷,看似奄奄一息,大傻於是上前查看,怎料那個壞人忽然發狂,還用手中的針筒往他身上刺了他好幾下...自此之後,他的身體便開始出現異樣,還得到了奇怪的皮膚病。
 




「你不要太接近我,我怕會把你傳染…」大傻退後了幾步,跟我保持著距離:「快點回到你主人的身邊吧。」
 
「那麼…」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很高興認識你…」大傻微笑著說:「我們有緣再聚吧。」
 
說完後,他便轉身離開了。
 
這是我和大傻的最後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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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義工治療犬,原來是一件非常棒的事。
 
除了能為別人提供鼓舞之外,我的抑鬱彷彿也因此而得到了治癒。




 
現在,每星期平均有兩天我都會跟隨媽媽到不同的地方進行探訪。身患惡疾的病人跟狗狗玩起來的時候立即變得脫胎換骨,彷彿完全忘卻了自己是個垂死的病人。
 
無論是頑固長者抑或是自閉兒童,也一一被狗狗們的一舉手一投足所打動融化。
 
能夠為別人帶來希望,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棒。
 
「你隻狗狗好乖巧,氹得大家好開心,好受大家歡迎。」其中一位年輕女社工跟媽媽說。
 
媽媽回應:「係啊,佢個名叫旺旺。」
 
女社工彎下了身子,跟我握了一下手:「旺旺你好,我叫凱迪啊!」
 
「汪!」你好!
 




這位名叫凱迪的女社工,其實經已見面過很多次了,幾乎每一次的活動她也在場。
 
活動結束後,我跟媽媽如常地回家稍作休息,她在廚房中準備晚餐,而我回到自己的被鋪裡小睡片刻…
 
夢中,我跟阿一在樹林內玩捉迷藏遊戲,他一直找地方把自己的身子隱藏起來,而我則不斷設法要找到他的所在位置。
 
難道阿一忘記了嗎,無論他躲到那裡,我的靈敏鼻子都能憑藉他的氣味把他找出來的!
 
「汪!汪汪汪!」我又找到你了,阿一!
 
躲了到粗壯樹幹後面的他,看到我的時候感到了吃驚,「哇」的一聲後,他又開始逃了。
 
!?
 
怎麼前方的地上會有個大坑!?




 
他逃跑的時候一直回頭望向我,似乎沒有察見前方的危險。
 
「汪!汪汪!汪汪汪汪!」不要再跑了,小心跌下去前面的大洞喔!
 
!!!!!!
 
「哇啊!!」阿一摔了一跤,慘叫了一聲,不慎墮進了前面的大坑裡。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從睡夢中醒來,嚇得幾乎整個彈起。
 
「新聞報道,於傍晚時分,XX公路發生一宗嚴重交通意外,一輛雙層巴士與的士相撞,其後雙層巴士懷疑失控翻側,現場有大量傷者,暫時有五死十二十七傷…」電視中的新聞報導員詳述。
 
怎麼好像有點心緒不靈,而且我剛才所發的那個怪夢…
 




「鈴~~鈴~~~~鈴~~~~」家中的電話響起,媽媽放下了手頭上的工作前去接聽。
 
「吓!?點解會咁架!?」媽媽突然緊張了起來:「我而家即刻過黎!」
 
說完後,媽媽更換了外出的衣服後便匆忙地出了門。
 
我側著頭,不明瞭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回事。真的很想一同前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開始有點討厭自己只是一頭狗狗。很多時候,生活上的一切我只能蒙在鼓裡,未能夠同步參與其中。
 
當晚,媽媽很夜才回家,回來的第一件事,竟是坐在沙發上雙手抱頭,一直不發一語,像是感到很苦惱。
 
我跳上了沙發,依偎著她。
 
「嗚…嗚…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一呢?怎麼他還未回家?
 
媽媽一雙淚眼看著我,說:「阿一遇到交通意外,而家喺醫院…」
 
!?
 
晴天霹靂。
 
怎麼一連串的不幸事件會相繼地發生,先是媽媽病倒,然後是阿一遇上車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討厭命運,為何存活於世只能不斷迎著降臨於自己身上的不幸?
 
我也討厭自己的無能為力,面對著命運,我彷彿連一點點有用的事情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