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他日相逢,我將何以賀你?(甜): 42. 反咬一口
戴上黑色口罩的男人只露出一雙狹長勾人的鳳眸,此刻正側身從通往機房半掩的門後待著。
帶著黑色手套的手從口袋裏翻了翻,一塊方正的小鏡子安靜的躺了在掌心。
兩個、三個、四個。
還有,第五個在花盆。
男人靠著門框,漫不經心的在數著走廊處的監控鏡頭。
一條走廊用得上這麼多監控嗎?
季稀這人不只家裹挺大,疑心也挺大的。
進來前他看過他家裏的地圖﹐兩棟主建築,還未計周邊的小房子,一共有23個房間。
他要是逐個逐個找,恐怕還未一一搜遍便被人發現了。
所以,他選了個更方便快捷的方法。
下一秒,所有燈光全數熄滅了。
整條長長的走廊就只有頭尾兩盞用來指示緊急出口的指示燈。
再過幾秒,燈光逐漸恢復過來,但像是電壓不穩般忽明忽滅,還傳來陣陣的燒焦味冒著白煙。
「發生了甚麼事!」
「不是有後備供電嗎?」
從斷電到後備發電機重啟只需要大約五秒。
但很不幸他剛才看到那後備發電機有部件好像損毁了。
這樣強大的電流通過會觸發斷路器,就連後備電源亦無法運作。
「快!看看那女人還在不在!」領頭的男人看著天花板上一閃一閃的燈光,皺著眉向還在發呆的手下吼道。
一行人急急忙忙的往回走,絲毫也沒留意到身後跟了個一身黑衣的男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要不是,侯文華做事太滴水不漏,就連平常出入也蒙著晨曦的眼睛。
那他也不必挑起他的疑心,讓他把人轉移到保安更嚴密的季稀家中。
為甚麼他知道會是季稀家?
大概,M城這個小小的地方也沒有那裏比季稀家來得守衛森嚴。
他不喜歡自己有弱點被人掌握住。
同樣地,他也不喜歡他們姓彭的有弱點被人用來掌控。
他得把林慕慕救出來。
把他們一家都送走,離這裏愈遠愈好。
就好像他當年送走他們那般。
前方一行人輾轉跑到一扇木門前便停下,門前已經聚集了不少看守的男人。
「你們不在巡邏,全跑來做甚麼?」
「停電了,我怕有人在調虎離山。」
「調甚麼調!叫你巡邏你跑過來想爭甚麼功!」
「是的,那我先回去。」
走吧。
跟著個忌才的老大不走也是在浪費時間。
現在走還可以撿回一條命。
埋伏在轉角處的男人,舉起手裏的槍枝作最後的調整。
一、二、三,就只有三個人。
彭少希把鏡子收好在褲袋裏,合上眼把接下來那幾十秒在心裏默默的快速排演一次。
然後,一個轉身。
嘶。
嘶。
嘶。
儘管已經安裝好滅聲器,但滅聲器並不能把槍聲徹底隱去。
三下幾不可聞的聲響後,是三下沉悶的重物墜地聲。
黑色的軍靴倒映在走廊光潔的地板上,男人一臉漫不經心的用衣服拭擦著手底下的槍枝。
也未免太容易了吧。
容易得他都覺得有點,古怪。
向來漫不經心的鳳眸不受控的瞪圓,目光落在那三個倒作一團的男人身下。
那底下的地板和他身下的一樣光潔。
男人持槍的手垂了下來,緩緩的轉過身。
「嘿,身手不錯~可是你要的人不在這裏。」Rocky 掦了掦手裏同樣黑黝黝的槍枝。
「開會這麼不專心怎麼行~」他挑釁的向彭少希抬著下巴。
匯哥昨晚在會上不是說過那個製毒師就住在這裏嗎?
他這樣明目張膽的來這裡劫人?
這要侯先生怎麼能放過他?
一直在附近埋伏的人瞬間如潮水般湧至他身後,手裏拿著的不約而同是同樣黑黝黝的槍枝。
他低頭笑了笑,一雙張掦的鳳眸更是艷麗。
彭晨曦,你這死小孩!
———
怎麼這樣吵?
是不讓人睡覺的嗎?
彭慧踢著腳下軟綿綿的拖鞋,手揉著眼睛一臉睡眼惺忪的走下樓梯。
寬敞的容廳此刻站了不少人,那些人或坐或站的散佈在整個客廳。
是發生了甚麼事嗎?
怎麼一個個也是愁眉苦臉的樣子?
「阿嫂~」一個率先發現她下來了的男人先叫了聲,其他那些人才緩緩的跟上,只是那聲音沒精打彩得令人沮喪。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彭慧用右手拉了拉身上的睡袍,走近沙發上垂著頭的男孩。
他們這樣真的很不對勁。
她都能肯定,一定是出了甚麼棘手的事情。
「哥哥出事了。」男孩抬起頭,淚水幾乎下一秒便會溢出眼眶。
甚麼!
彭慧覺得她的心好像一下子墜落在地上,摔得血肉模糊的。
「哥哥應該是想要動那個製毒師的主意,才會偷偷跑到季稀的大宅裏。沒想到那裏的的保安被他想像中嚴密得多,結果被人抓住了。」彭晨曦抺了把眼角處的濕潤,清徹的聲音分析得頭頭是道。
「他要那個製毒師來做甚麼?」剛睡醒的聲線有點沙啞。
少希早幾天才對自己千叮萬囑不要再招惹文華。
他怎會轉個頭便走去動他的人?
雖然他總是一副做甚麼漫不經心的樣子,但這樣自相矛盾的事怎麼也不像他的風格。
站在她身後的兩個男人互相換了個眼色,其中一個摸了摸鼻子走了上前。
「這幾年侯先生一直削希哥的權,有點油水的都被一一以各種名義收回,昨天大會上還好像要他把手底下的最後幾個埸子交出來。說難聽點,侯先生就是想逼反他。」男人說得咬牙切齒的,聲線還有著激昂的憤慨。
「眼看我們這一大班兄弟跟著他,他肯定是想私下做些小生意,讓兄弟們不用捱餓受凍。」另一個男人也跟著走了上前,激動得聲淚俱下。
「也怪我們!也怪我們!」說到最後還內疚得搧著自己耳光。
彭慧急急忙忙走過去拉著他的手,心裏更是一片慌亂。
她走的時候,少希已經和文英文匯他們平起平坐,這幾年時間他怎麼會失勢得這樣快?
明明文華前陣子才用盡一切方法也要保住他。
彭慧回想起宋天朗昨天的話,好看的眉頭微微攏起。
「那個季稀,他和哥哥向來也不咬弦。」
「何止不咬弦!希哥在他手裏還能活...」得成嗎?
「唉,這次希哥也不知能不能撐過去?」
「希哥不會有事的!」
「希望吧。」
「你們在這裡唉聲嘆氣有甚麼用?快點想辦法吧!」
「還有甚麼辦法!他都被侯先生的人抓住了!」
大廳內眾人見狀,一下子眾說紛紜,聽得她的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少希他會不會有事?
他們才剛一家團聚不久,幸福的日子才剛開始。
怎麼只是一覺醒來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彭慧坐上了男孩身旁的沙發,低著頭整個身體也害怕得微微抖著。
「現在能救他的,就只有侯文華。」男孩伸手包裹著在顫抖的指尖,那雙看著她的眼眸滿是掙扎,歉意和期盼此刻在天人交戰著。
彭慧抬眸看著那圍繞著她的一道道目光,一道道滿含期盼的目光。
這樣的眼神就彷佛在看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絕望。
其實,她也不知道行不行。
畢竟,她那時答應過不會再讓他看到她。
看到她出現在他面前,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更生氣?
說不定,他又會在指責她不守承諾。
但是,這樣的情況下,她都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唯有,試一試吧。
「你們放心吧。我會去找他談談。」她輕輕的呼了口氣,幾不可聞的聲音只能剛好傳到身旁的男孩耳邊。
男孩握緊她的手,報以了一個感激的目光。
沒有甚麼人是不能愛上的。
就好像,也沒有甚麼人是,不能出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