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吋的液晶電視熒幕被劃分成兩邊,一邊是垂頭喪氣正被人從水裏吊上來的Todd,另一邊是衝過終點站舉高雙臂接受歡呼喝采的Bowser。

「你就不能讓我一下嗎~」彭慧洩氣地扔下白色遙控器,手拿過沙發上的咕𠱸緊緊圈著,小腦袋垂得低低的。

以前和少希一起玩的時候,一整天下來她至少也會贏一兩次吧。
但這個可惡的男人,怎麼對她半點也不留手。

不讓她也算了!
還要把她撞進湖裏!





這個人討厭死了!

侯文華看著輸了遊戲便和他生悶氣的女孩,嘴角不自禁地扯開了抺上掦的弧度。
他不喜歡輸的感覺。
更何況,那種要靠人相讓才得來的勝利又有甚麼意思可言?

不過,看著她輸了跟自己生悶氣的樣子,真是挺可愛的。

還很真實。
比這五年來,他午夜夢迴時夢到的來得真實得多。





侯文華撫上女孩微微通紅的小臉。
軟軟的觸感,真是讓人愛不釋手。

「你不是日理萬機的嗎?趕緊去忙吧~」彭慧頭一側,便掦手撥開那隻討厭的大掌。

日理萬機的人怎能在這裏和她一起玩著無聊的遊戲機。
剛才才把她撞進湖裏,現在又在這裏對她摸摸親親的。

世上才沒有這樣便宜的事情!





「怎麼了?輸了不高興想趕我走~」這樣幼稚的舉動惹得男人不禁喜形於色的笑了出來。
彭慧像是被人戳到痛處似的,扔下手裏的咕𠱸一下子撲到男人身上張嘴就咬。

「不高興還咬人~」侯文華揉著胸膛上黑溜溜的小腦袋,淡淡的聲線有著化不開的寵溺。

小傻瓜。
那幾隻和她一樣蠢蠢的牙齒咬不疼人。
但他卻覺得心裏湧上一股酸軟的暖意。

他們,好像很久也沒有這樣的親密過了。
即使每晚睡在同一張床上,他總覺得他們之間好像欠缺了甚麼似的。

他曾經以為,那是因為她的心變了。
她不再愛著他。




甚至是,她愛上了別的人。

其實是,他根本沒有好好的給過她時間,給自己時間。
讓她能重新審視自己的心。
讓他能好好的學會珍惜她。

「還要再玩嗎?」侯文華看著從胸膛上爬了起來的女孩,伸出指尖拭去她嘴角的水光。

「好~」彭慧二話不說便點著小腦袋,軟軟的聲音拉得有點長。

「但這次你要用蜜桃公主~」只見那雙靈動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彭慧看著窗外和煦的夕陽,從床上坐起來伸了個懶洋洋的懶腰。

身旁空盪盪的,泛著皺摺的枕頭套彷彿還帶著男人的陽剛氣息。




她看著那泛著皺摺的枕頭套,心裏卻冒起絲絲甜蜜的暖意。

他剛才應該是看著自己在睡午覺吧,就好像前幾天一樣。
那他現在是不是和他的手下在處理著公事?
要不要去打擾他好呢?

要知道,凡是她醒著在活蹦活跳的時候,那男人也是一直伴在自己身旁的。
她想,也許一天下來他就只有她午睡時,那麼一點點時間來處理公事。
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好。

「你可以進去。」阿昌著手下拉開木趟門,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微抬下巴示意。

季稀理了理衣領,深吸了口氣,便邁步踏了進去。

「侯先生,彭少希,就交給我吧。」他還沒踏前幾步,一直在心裏藴釀著的話便忍不住脫口而出。





彭少希在麗貝島的事,他讓人打探得很清楚。

以下犯上,殘害同門。
清理門戶這回事理應是勢在必行。

只是,都過了好些日子了。
不要說道上,就算是從對彭少希恨之入骨的英哥口中,他也探聽不出半點風聲。
男人對他的話不以為然,手下繼續專注沏著茶。

修長的指尖微傾,滾水澆燙壺身冒起了裊裊輕煙,烘焙得宜的茶葉從茶荷徐徐滑落,轉眼間便與那還未來得及消散的白煙合而為一,接著滾水注入沖刷喚醒,高沖低泡,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

「少希,正在外面為我辦事。」瓷白的細杯裏,茶湯是剛剛好的七分滿。

季稀濃眉一蹙,不動聲色的思索了片刻。





他就是怕這樣。
只是,沒想到還是來不及。

侯先生這樣說,分明是要保住彭少希的命。

但彭少希一天不死,他的心始終也不能安定下來。
他怕,有一天他現在珍而重之的一切會被人奪去。

「你太太好像也快生第二胎了,這段時間留在M城陪她吧。」男人揚手示意季稀坐下喝茶。

季稀他管太多了。
姓彭這家人,每一個也是他的。

大的那個是。
小的那兩個更是。

畢竟,能套著孫悟空的金剛圈,又怎會有人嫌多。

「是的。」季稀坐了下來,恭敬地應了聲。

「女人嘛,有了孩子便會安定下來。」他指尖掂著瓷白的茶杯,徐徐的補上了句。

話說侯先生這兩年好像戒了煙,還注重起運動養生來。
坐到他這樣的位置,觀形察色投其所好的本領,早已修煉得爐火純青了。

更何況,他的話並不假。
有了孩子後,安生的心比她剛回來那時更安穩了。
所以,他才會機關算盡也要她再多懷上一個。

「把彭晨曦找出來。」侯文華靜默了一會,拿過茶杯一仰而盡。

彭慧最近表現是很不錯。
但他總得給自己留多點保障。

她不是一直對彭晨曦很愧疚的嗎?
那就讓他這個做姐夫的扶他一把。

「明白。」季稀沉聲頷首示意。

彭慧踏著腳下柔軟的睡拖沿著內室彎彎曲曲的走廊走著,看著落地窗外漫天的紅霞倒映在潔白的牆身。

她走前了一步,落地窗外的原來是一條流水潺潺的石澗小溪,還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石潤小溪。

早幾天和文華出去散步時,看到那一座座龐大而疏落的建築,看到那霸氣得有點囂張的人工湖,她心裏已經被驚訝得好一會也說不出話來。

這座房子到底有多大?
房子外面的又會是甚麼?

不知怎樣她心裏此刻竟冒起了一個念頭。
如果有一天,她要離開這裏的話,她想她應該會在這裏迷路上好幾天。

彭慧不自覺地笑了笑,從窗外收回了視線,目光隨即又被掛在牆身的油畫給抓住。

「這是甚麼?巨型八爪魚嗎?」 她走到掛畫前低喃了聲。

畫裏的是一條面目猙獰巨鰐,有著鋒利的牙齒,堅硬的鱗甲,腹部下方還長著尖刺,在漆黑的海上張牙舞爪,令人望而生畏,心生寒意。

「海怪Leviathan。」男人淡淡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彭慧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心裏忍不住抱怨起來。
掛甚麼海怪?
古古怪怪的。

「還是掛八爪魚比較好看~」她小聲的嘀咕了下。

「Rocky」侯文華把女孩拉了進懷裏,抵著黑溜溜的小腦袋淡聲喚了下。

一直站在不遠處待命的Rocky隨即把牆身上的油畫拆了下來,交給聞訊而至的傭人低聲交代著。

「我就是說說而已~」彭慧羞得把臉都埋進了男人的胸膛裏。

她真的只是說說而已。
原先那麼威風凜凜的怪獸被她換成那麼幼稚的八爪魚。

真是想想也覺得丟臉死了。

「傻瓜~」侯文華低頭吻了下女孩軟軟的髮絲,大掌寵溺的在她單薄的背上輕撫著。

「文華,不如我們一起看日落。」黑溜溜的小腦袋從胸膛上爬了起來,指著窗外的艷陽對著他說。
剛才忽然想起,好像他們一起這麼多年了也沒有做過看日落,這麼風花雪月虛渡光陰的事。

談戀愛嘛,當然就是要做盡這些無聊奢侈的事情。

侯文華瞇眼看著,上一秒還在羞得小臉紅紅,現在卻對著他笑得眉眼彎彎的女孩。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一些他一直也想不通的事情。

很多年前,那時他看著剛在他身下蛻變成女人的她,那個睡夢中還在笑得眉眼彎彎的她。

他問了自己一個問題。

為甚麼是她?
他能感覺到她對自己很重要。
重要得他願意放手一搏的去把她留在身邊。
重要得他承認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愛上了她。

但他就是搞不清楚,為甚麼偏偏是她?

愛是甚麼?

是迷戀?
是慾望?
是佔有?
還是,最初那份心動的感覺?

很多年後,他好像終於發現。
愛,就是這個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女孩。

沒有其他的解釋。
因為,她,就是唯一的答案。

「我們看日出,不看日落。」他低頭看著那雙笑起來彎彎的眼睛,一臉正色的沉聲道。

可以的話,他並不想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但他有屬於他的執著。

他想他們一起迎接的是充滿新生希望的晨曦,而不是昏暗無光的落日。

「但我想和你渡過的,是餘下的每一個時光......」彭慧低頭躊躇了一會,才抬頭看著窗外曼麗懶倦的紅霞,小手握上了男人微涼的大掌。

「同偕白首,願同笑亦同悲。」她把男人的大掌放在唇邊輕吻了下,抬頭看進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男人一手把女孩按進了懷裏,低頭覆上軟軟的唇瓣,舌尖不費吹灰之力便撬開微張的牙關長驅直入,侯文華用力的推擠吸那軟軟的小舌,搜刮著屬於她久違的甜美。

過度的深入,彭慧本能反抗的後退,卻被男人乘勝追擊的按在身後的落地窗外繼續這個磨人的深吻。

侯文華垂眸看著女孩因缺氧而微微泛紅的小臉,停下了口腔裹的掠奪,舌尖退了出來。大掌按著女孩黑溜溜的腦袋,舌尖輕舔描繪著她可愛的貝齒,軟軟的唇瓣。

「嗯~」直至女孩難耐得輕哼了聲,男人才再次長驅直入,舌尖纏繞極盡纏綿的繼續剛才的深吻。

艷陽在女孩身後徐徐落下,換上的是皎潔澄明的圓月。
他們終究還是錯過了窗外絢爛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