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頌妍站在尹卓言家門前,如常伸手解開指紋鎖,大門隨即自動打開。
一陣尤加利清爽香氣撲鼻而來,她卻隱約聞到熟悉的氣味中,夾雜了一絲淡淡的煙草味。
越走近書房,煙味更是濃烈。
會在家里吸煙的人,就只有一人。
咔咔——
她慢慢打開書房門,就看到尹卓言坐在暗黑的書房盡頭,手邊煙灰缸盡是煙頭,他抬頭望到她,煩躁地按熄指間香煙,沙啞著:「我以為你沒這麼早。」
凌頌妍也沒為他瘋狂吸煙而動氣,先走過去打開了空氣淨化機,再走到他身旁:「我買了酒釀丸子回來,你現在吃嗎?」
尹卓言有個習慣,一回家就會脫掉外出衣服,在家慣常只穿著背心底衫,這時的他喉核鎖骨半露,俊朗的五官被煙霧模糊了,帶著一點性感一點慵懶,聲音語調卻顯得不大高興:「無福消受,你多吃點。」
儘管這氣受得莫名其妙,凌頌妍錯愕過後,彎身從後抱住尹卓言,柔聲問道:「告訴我,你在氣什麼?」
他似乎就等她這句,解鎖手機屏幕推向她,她低頭望一眼,是今晚她陪爸爸跟李賢一家晚飯時的側面照片,照片中拍著自己跟Bryan鬥嘴的情景,李賢則在一旁開懷笑著。




「大李生看來很滿意你。」尹卓言平靜敘述。
「我長輩緣向來不錯。」
「妍妍,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麼。」
「嗯,上兩年大李生還試圖幫我和他大兒子牽線,你朋友沒告訴你嗎?」
尹卓言一臉難以置信,側眼望向她。
「也對,你要Ray如何開口,說自己差點要撬你牆腳。」
見他咬緊牙關不語,凌頌妍也放低姿態,雙手從後把他抱得更緊更深,靠前輕咬他下顎:「你明明清楚我眼里心里都只有你,還吃這種醋,有意思嗎?」
尹卓言低嘆,伸手往擱在一邊的煙盒拿出薄荷煙,見身後人沒反對,咔嗒一聲打開純銅火機,純熟地點燃:「你和我爸,是我最在乎的人。你們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足夠讓我神經緊張。」
「哎喲!你現在還會說這種曲線的甜言蜜語,有長進啊,尹卓言。」凌頌妍一臉喜出望外讚賞他。
尹卓言覺得又要被她三言兩語帶過了,氣得牙癢癢,抬手按著她雙頰,壓低聲線:「聽說你會take charge北京新公寓項目,你前一陣頻密地到北京出差原來是為了這事。」




凌頌妍半開著玩笑:「尹先生,看來你在盛基的線眼很不錯,這事就有人提過一次,就已經讓你做準備了。」
「本來我和Ray都談到七七八八,繼北京公寓後,下年初上海、成都公寓都會由壹家作獨家租賃,這將是壹家下年度在華東華北頭炮,內部人手推廣都安排好,現在你接手,為了避諱,就算最後選中壹家,有些條件也很難做到吧?」尹卓言話題一轉,突然說起公事來。
凌頌妍聽罷鬆開抱著他的雙臂,站起來大力拍上他後背:「喂!在你心目中,我還不如Ray對你好?」
他沒馬上回話,沉默著眉頭深鎖,很自然遞起香煙放上嘴邊。
他的沉默,讓凌頌妍氣得不輕,倒吸一口氣,讓自己先冷靜下來:「大家都很清楚,這次的確是Ray危機處理不夠及時,錯過了補救的時機,真怪不得人!又或者說,他身邊團隊長久以來顧著將他推上神臺,真有起事來,他們一個個高處不勝寒。最利害的是,他這段時間仍有心情跟女明星四處曬恩愛,李叔叔一氣之下自然要剉他銳氣,導致他在公司處處受掣肘,其他人自然樹倒猢猻散。」
「所以你跟Bryan正好聯手,出心出力解盛基燃眉之急,順理成章踏着Ray上位,聽上去真順理成章,bravo!」
尹卓言句句單打不特止,更浮誇地拍掌,令凌頌妍抑壓著的怒火爆發:「在公,我幫公司解決問題,有錯嗎?在私,多少人想把他拉下來,至少我沒有落井下石,真要計較,我還幫他收拾爛攤子!」
尹卓言用力將手裡香煙揉在煙灰缸里,似是發洩:「問題是,我們說好不會参與李家兄弟的鬥爭,原因只有一個,在我接手壹家最焦頭爛額的時候,Ray一次又一次幫我,他出事,你卻急不及待輾壓他,你把我推到這境地,要我以後如何面對他?」
凌頌妍直起身退後幾步,望著尹卓言,突然笑了:「從我進門到現在,你句句單單打打,究竟你是吃Bryan的醋?還是為Ray抱不平?抑或是,擔心我會損害壹家利益?」
「……」




她舉起右手,展示中指粉紅鑽戒,一臉平靜:「就算你再重視Ray這個朋友,請你別忘記,我是你的誰…我有哪次不是將你放在第一順位?下次,你要怪我將你推到什麼境地前,先看看你自己將我放在什麼位置。」
說罷,她頭也不回,轉身離開書房。
不一會,他聽到引擎鳴聲,走到窗邊,目送她的車從大門驅馳而去。

這晚,尹卓言獨自在書房坐到後半夜,待身上煙味都散去,來到爸爸卧室。
兩父子一如既往討論父親身體狀況、公司情況。
「卓言,爸這副身體不知能捱到哪天,你媽走得早,你又沒有兄弟姊妹,我走後就剩下你孤伶伶一個人,幸好妍妍回來了,既然你們兜兜轉轉後終是認定對方,又同聲同氣,這麼多年來她一心一意對你,以後有她陪著你,加上有她家作後盾,我已沒什麼不放心的。」
「爸,別亂說,你情況正在好轉,你會看到壹家愈來愈好,而且你還未抱孫!」
「好好好!我只是說萬一,最重要是你別又把妍妍氣走!女人再能幹,還是喜歡被人哄著。她先是捐了骨髓給我,然後又因為我身體狀況延後了你們的婚禮,過去是我們家委屈了她,難得失而復得,你要更痛錫她,別老是跟她鬥氣!」
尹卓言掃掃頭髮,有點不好意思:「哎喲!行了,我們現在很好!」
「妍妍剛才拿小籠包給我當宵夜,我見她面色比在醫院見到Elaine時更差,能讓她情緒如此低落,除了你還有誰?」尹爸爸取笑他。
「哎,我們剛剛頂了兩句,先等她冷靜一下,我明天再找她。」
「男人大丈夫,坐言起行,今天的事今天解決,拖到明天總沒好處。」
「你別操心了,我一會打電話哄哄她。」尹卓言尷尬了。
「你回房不就見到她,還要打電話?」尹爸爸奇怪。




尹卓言同樣地驚訝,反應過來馬上拉開椅子,不顧得碰碰撞撞衝回房間,凌頌妍果然已梳洗好,穿著睡衣依在床背看平板。
他立馬跑到床邊,拉起她手:「妍妍。」
她抬起頭警惕起來。
他想轉而擁抱她,被她舉起平板擋住:「夠了,你今晚別再刺激我!」
他借勢取下平板,捉住她雙手,毫不含糊一拳拳往自己胸口打:「妍妍,老婆,我錯了,是我吃醋吃到亂說話,你打我吧,打完消消氣…」
凌頌妍心裡是有氣,卻被尹卓言幼稚舉動逗笑了,口硬嫌棄:「走開,一陣煙味。」
尹卓言見機抱住她死纏爛打,低頭向她耳語:「妍妍,我害怕…」
「別扮了,剛才你不知多威風,你會害怕什麼?」
「爸癌胚抗原指數已一段時間偏高,今日又打了一針,我們每天都在等待,等待那一天醫生再次宣判復發。」
說到這沉重話題,凌頌妍也心裡一緊,不再鬥氣:「別胡說,醫生說指數高不代表會復發,我們多注意讓他保持好心境及營養充足,好好休養。」
尹卓言繼續示弱:「我最近總是患得患失,怕爸的病復發、怕大伯一家乘機在公司搗亂、怕你因為婚禮延期受壓力,最怕你...妍妍,我已沒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你...」
原本,二人婚禮定在除夕那天,中午舉辦西式戶外婚禮,再按雙方家長要求,晚上舉辦中式喜慶,藉着除夕倒數,廣邀親朋好友、商業伙伴。
Wedding planner為求令一連兩埸馬拉松式婚宴各具特色,在婚禮主題、婚紗禮服、場地佈置、演奏音樂、宴會菜單、鮮花食材選擇上別出心裁,每個細節一絲不苟。不單因為收取了高昂的費用,更重要是想藉著這婚禮的關注度,為公司賺取更大名氣。
婚宴前三周,wedding planner卻收到準新娘通知婚禮延期,延期日子未定。這事本身也不出奇,每年總有幾對客人在婚禮籌辦其間因為各種問題延期,甚至取消婚禮——俗話說得好,長痛不如短痛。
這次覺得特別遺憾,是因為這一對看起來那麼合襯恩愛,舉手投足充滿默契,連他們這種整天沉醉在浪漫氛圍的職業人,也覺得二人無比幸福羡煞旁人。




讓人奇怪的是,準新娘秘書隔了一天便帶來尾款支票,也沒查詢過延期的處理方法。大家不禁懷疑婚禮真的是延期還是取消,當然沒人會主動提問。
面對眼前尹卓言連番示弱,而且牽涉到尹爸爸的病情,凌頌妍差點就要妥協了,一口氣說出心底話:「我明白你這段時間情緒不穩,所以你提出延後婚禮,我沒反對;你想多點時間陪伴你爸,我們當晚就搬回來;你質問我跟Bryan的關係,我一次又一次向你解釋,這些我都心甘命抵,你說你害怕,你想過我也會害怕嗎?」
「我知道最近忽略了你——」
「你那時說過,這次由你做主動,我什麼也別做,只要接受你就好。我一直相信、一直等待,直到剛才,我突然明白了——我們的關係一直存有落差,就算沒有你前妻或其他女人,在你心中,我連Ray也比不上。」她說得很冷靜,莫名平靜。
相比凌頌妍的平靜,尹卓言顯得慌了:「不是這樣,妍妍,我們都別說氣話!我愛你,只愛你一個!你要是想如期舉行婚禮,我們就不延期,就除夕那天......」
「尹卓言,我很厭倦這種相處模式,也討厭自己,每次也像我在逼你,逼你做選擇、逼你離婚、逼你結婚、逼你收養Lazy,甚至最初,逼你跟我在一起,你總是一副被我逼到無計可施的模樣,我有時反問自己,我有這麼不被你喜歡嗎?」
看著她紅着鼻子自嘲,他慌張了也心痛了,開始自責剛才為何要向她發脾氣,現在正自討苦吃:「妍妍,傻瓜,你永遠是我心中第一位,我是關心則亂!我是真怕有一天,你又突然通知一聲就離開我,誰也勸不住,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等待。」
他沒想到,自己最後一句話,會徹底觸發她!
凌頌妍這次真的用力推開他:「尹卓言!要我提醒你嗎?你沒有在原地等我!你結婚了!所以別再說沒有了我,你有多難熬這種話!那段時間,但凡一次你來找我...」
過去孤單、委屈、傷心片段瞬間湧現,她一下子情緒爆發,歇斯底里。
他抱緊狼狽的她安撫:「別再說了妍妍,我知道這事不是能輕易忘記,但,真的不可以原諒我嗎?想想以後漫長日子…」
「對不起,我們說好向前走,我心底里卻總抽著過去!」她哭得更力竭聲嘶,一下掙開他,沖進浴室關上門。
叩叩叩——叩叩叩——
「妍妍,別躲在里面哭,你先出來,我們談談。」
全沒反應——




「你沒事就應我一下,否則我從外面開鎖了。」
依然沒動靜——
尹卓言從外打開浴室門鎖,見凌頌妍一頭亂髮伏在浴缸邊低泣。
尹卓言走過去抱起她:「妍妍,別哭了,每次你哭,就是在懲罰我,要我心痛、要我手足無措,乖,抱緊我,我抱你回床上。」
他愛她,也不忍她傷心難過,但過去就似夢魘,一直糾纏着二人。
他想,或許她需要一個出口,他們都需要一個出口 。
這次,他唯有賭她心軟、捨不得:「我們一直努力,想讓一切重回正軌,我答應過你爸,會陪著你把心裏的刺逐一拔出,我希望你幸福快樂,而我是你幸福的來源,無論你需要多久時間去原諒我,我都心甘情願。但如果,你在我身邊只剩下痛苦,雖然不情願,我也會放你走。但凡你仍覺得一絲幸福,別離開我,妍妍——」
尹卓言知道這番話凌頌妍有聽進去,她一直緊抱他後頸沒有鬆開,濕暖的眼淚從他耳後,沿著頸項流到後背,粘黏著他的上背。
抱著她小心翼翼躺上床,調整好姿勢,任她靠在胸口,一會順著她頭髮,開始吻她額頭、臉頰、鼻尖,最後吻落在雙唇上,溫柔輾轉吸啜,一下一下揉著。
見她沒反抗,他心里才鬆口氣。沒錯,他是怕她傷心,卻更怕她不痛不哭,像以前一樣獨自離開。
「想要你,好想好想。」他啞聲直說。
她先是一怔,反應過來後吸吸鼻子,扣住他後腦吻住,暴風般噬咬。

他們的婚禮,最終沒有如期舉行。
二人商量後,決定把婚禮延後一年,到明年的除夕。




尹爸爸身體漸漸好轉,二人又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中。
李仲揚這年,憑着能力及勢頭成功上位,晉身盛基執董,同時接任副行政總裁一職。
李家兩個兒子分黨爭權,亦進入白熱化階段。
Ray與女明星結婚了,不到半年誕下龍鳳胎,成為香港人茶餘飯後一時佳話。
李賢勞碌了一輩子首次抱孫,一對龍鳳胎可愛非常,他高興極了,有傳言他準備退下主席及行政總裁一職,以後弄孫為樂,他的位置將由大兒子Ray接任。
「你爸日日對著一對龍鳳胎笑得不見眼,你要不也趕趕進度?」
面對凌頌妍的挖苦,李仲揚向後靠上辦公椅,望向窗外270度絕美的維港景色:「生孩子再快也要十個月,除非我有辦法弄出三胞胎四胞胎,否則怎樣也沒辦法代替一對長子嫡孫。」
「有沒有一些流落在外,你以前努力的成果?」凌頌妍說完自己先偷笑起來。
「你真當我是渣男!!」他作狀搧她,她哈哈笑著避開。
「想也知道爸要退休的假消息是誰放出去的。孩子我一時三刻是沒辦法,好在我仍有你。」
「老實說,我做不了你擋箭牌多久,要我介紹下一個擋箭牌給你嗎?」
「Are you serious?」他回她一個古怪的表情。
凌頌妍自己似乎也覺不妥,低頭一笑當帶過話題。
「做大狀時,我很擅長打逆境波,師傅教我們,不論牌面大小,最重要是找到有利切入點。這段時間,靠著你我找到盛基的切入點,多謝你。」他突然認真起來。
「多謝你自己吧,你應得的。」
「那,你可以再幫我一件事嗎?」
「說來聽聽。」
「兜兜轉轉,我似乎仍找不到你的切入點,你要好心提示我一下嗎?」
凌頌妍似笑非笑回望他一眼,明顯不打算繼續這話題。
平日李仲揚都會由她,今天卻不想由她不了了之,他咬緊下顎,微微傾身,大手搭上她手背,揉著她中指位置:「你的戒指呢?」
突如其來的親近,凌頌妍有一下嚇到了,回過神才輕輕抽回手:「鑽石托位有點鬆,拿去修了。」
下一秒,他靠近在她耳後輕說:「妍妍,趁這次機會,給我一個機會,做你老公,我看中了一只更漂亮更大的粉紅鑽戒給你。」
絲絲細語,他說話時溫熱氣息接連拍打著凌頌妍的左耳蝸,聽得她頭皮都發麻。與以往多番試探不同,這是李仲揚第一次直球對她表白,眼神深情真摯。
也許是太近的距離,讓她有點招架不了,別過臉腼腆說:「其實我不太好珠寶首飾,你真想送我東西,不如送金磚,多送幾件,我可以放在辦公室和畫室當紙陣用。」
金磚?李仲揚真的哭笑不得,看來這次突擊表白把她嚇得不輕,竟提出無厘頭的選擇。
既然開了頭,他也想追擊下去:「既然你想要金器,除了金磚外,我也送你大龍鳳鈪和金豬牌。」
「哈哈,突然想起,風水師說金不利我,還是不要了。」她理智回歸,生硬乾笑,巧妙地終止這個話題。
李仲揚撇撇嘴,重新向後靠:「這些年,除了他,就沒人進過你眼?」
「你想說我目中無人嗎?你呢?身邊有個風情萬種的大美女,我看著她也心癢癢。」她不吝嗇地讚美。
他曉有興致,沒承認也沒否認:「看來你對我的事也不是毫不上心,還知道什麼?」
「再知道多一些,我會被滅口嗎?」
裝?誰不會。
李仲揚卻笑得大方:「那是老朋友,確實是美女,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
「我認識她,她是我哥大學同學,樣貌身材比以前更驚艷,絕不像快40歲的女刑檢。」
「看來你真知道不少。」
「不少,也不及你知道得多。」
李仲揚曉有興致:「我跟她不可能,我肯她也不會同意。我倒想問你,你這般驕傲的女人,怎麼看到其他女人會覺得心癢癢,看到我呢?」
自從知道凌頌妍婚禮延後,李仲揚總是有意無意以曖昧的言行去撩她,今天看勢是急著要戳破,逼她正視他的存在。
凌頌妍含笑看著李仲揚:「我怕你,像怕我哥一樣。」
「......」這答案,真是出乎意外。
她娓娓道來:「可能因為自小被我哥輾壓的關係,我很怕跟玩法律的人打交道,你們這職業最有毅力、最懂得拿捏分寸、最擅長耐力戰,總有辦法從一句簡單的對話中找出漏洞、痛點、引爆點,一不留神我這種小羔羊就會掉進圈套。」
真沒想到自己是輸在起跑線,李仲揚無奈失笑:「多謝抬舉,我當是讚美收下。不過就算你是羊,也不過是因為披著好看的羊皮,我在你面前,一點你剛才說的好處也沒享受到,是我這個大狀不合格嗎?」
她若有所思,李仲揚伸手想撫平她耳邊的亂髮,怎料她下意識向後靠,剛好,他的手直接貼上她的臉頰,她意識到後雙頰微紅。
溫軟的手感擦過掌心,李仲揚心裡一振,垂下手心緊握,低聲道:「不用避開我,我有分寸。」
她嘴角一抿,別過眼。
李仲揚沒所謂向後靠:「我真不明白你,明明認定了他,也沒打算換人,怎樣硬要把婚禮延後一年?還是你想證實什麼?」
「我不著急。」簡單的答案,沒有解釋。
他似乎明白了,也說得模棱兩可,順過台上的薄荷煙:「和你一樣,我也不著急。」
剛醒起凌頌妍不抽煙想收回手,她快速抽下一根幼煙含在唇邊,靠過來好讓他為她點燃。
李仲揚順勢為她點上:「我不知道你會抽煙。」
李仲揚在猜,凌頌妍是否知道自己吐出白霧的樣子有多迷人。
「你以為自己有多了解我?」她一笑。
「看樣子你也沒煙癮,又不是什麼壞事,怎麼偷偷摸摸?」李仲揚也點上自己的煙,故意把白煙吐向她。
自從李仲揚正式入主盛基,與凌頌妍交集更多,二人漸漸培養出革命情誼,不但公事上互相幫忙提點,私底下交情更好。
「他剛辦分居那段時間,我們不方便光明正大一起,想他時就會抽一根,讓薄荷煙的味道圍繞著我,像他在身邊一樣。」
凌頌妍的表情帶點自嘲,李仲揚知道這是她心底永遠的痛,她還沒放開。
他心痛,也有點慶幸。
有一剎那,他就想抓住她這痛點下藥,但他最終沒有,終究還是不忍。
他現在終日處於水深火熱,關係千絲萬縷、錯綜複雜,每說一句話、一個小決定也要深思熟慮,難得遇到她這樣的知已,不論成敗支持他、信任他,他想好好對她。
李仲揚扯開笑意:「提前說好,我喜歡聰明漂亮、身材好的,如果這些都比不上你,至少背景補上。」
凌頌妍一會才明白過來,也被他的語氣逗笑了,抬頭看他:「說出去也沒人相信,你要我介紹對象。」
「大概因為,那些人都以為我是你的。」他重新打量她,作出最理所當然的回答。
「李大狀,你這樣也算沒佔到好處嗎?我多吃虧!」
「這點雞毛蒜皮的,你也要跟我計嗎?」
李仲揚幼稚地朝她吐出最後一口白煙,用力把煙頭按在煙灰缸中。
不一會,門外秘書看著二人一來一往,說著玩笑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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