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玻璃窗外下著毛毛細雨,清澈透明的玻璃上被劃上了一道道細長的水㾗。

男人絲質襯衫領口下的鈕扣解開了好幾顆,露出了性感精緻的鎖骨,精瘦的身體沒骨頭似的把攤軟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

紀安生扶著掃把怔怔的看著沙發上那個屈指擱在唇瓣上的男人。

男色惑人。
這男人真是個妖孽,長得這麼勾人。
難怪這麼多女人會喜歡上他。





這樣誘人的姿勢,不知情的話,還以為他是故意擺出來想要誘惑她。

但她知道,這是代表著他很想抽煙,但又不能抽。
這是那個木無表情,叫餘哥的男人告訴她的。

他在家裏是不吸煙的。
應該說,只是那個男孩在家,他連煙也不會踫。

那個叫晨曦的男孩,有點名不副實,陰陽怪氣的。
她住進來也有三天了。




昨晚才是第一次看到那個一直和她待在同一屋簷下的男孩。

他的臉蒼白得嚇人,身體瘦得像具骷髏似的。
最可怕的是,他的其中一隻眼睛是灰色的。

要知道,自從這個可惡的男人告訴她這座房子死過人以後,她一直也在提心吊膽著。
每次經過那間貼著交叉黃符的房間,嚇得她心也快跳出來了。

昨晚,她上完廁所走回房間的時候,那個男孩突然從後面走了出來抓著她不放,一時叫姐姐,一時又叫甚麼毛毛。





嚇得她也跟著叫了起來,叫得連守在外面的人也衝了進來。
不過,她叫的是救命。

「你心情好像不太好?」紀安生放下了手裏的掃把,放輕著腳步走了過去,蹲在沙發旁邊試探問。

他是還在生她的氣嗎?
生氣她昨晚嚇壞了他弟弟。

她不是故意的。
她向來最怕就是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嗯。沙發上的男人合上眼不以為然的輕哼了聲。

「因為外面的人以為我看上了你。」懶洋洋的聲音不緊不慢的補上一句。





「那我的名聲呢?」紀安生激動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和你這個花花公子住在一起,我真是甚麼名聲也沒有了!」纖細的蔥白指著那個攤在沙發上的男人生氣的叫道。

可惡啊!

她還沒嫌棄他污名在外。
這男人竟然反過來嫌棄她!

「反正連被人捉奸在床你也試過,也不差在這一次吧。」男人睜開了眼睛,微掦的鳳眸不滿地瞟了她一眼。

這個女人真吵。
家裏多了個女人,真是麻煩。

要不是,她對他還有用,他昨晚便把她趕了出去。




不過,他沒想過晨曦竟然會對這個他大發善心撿回來的女人有反應。

三年前的那件事,讓晨曦得了失語症。
這些年來,他換過的醫生也有好幾十個,但得到的卻是同樣的答案。

他的弟弟,只是不想說話而已。
他的弟弟變成這樣,是他害的。

「其實,這回事也沒甚麼大不了,我弟弟也試過。」彭少希看著那些眉眼也垂了下來的女人,心裏低咒了聲,但一開口卻是能把人溺死的溫柔。

這女人真是麻煩。
早知剛才就先忍下去。

他最不喜歡就是哄女人了。
應該說,那個唯一他想哄的都不在了。




自從那個蠢蠢呆呆的女孩離開了後,他就連玩女人的心思也快提不起了,還怎麼會哄別的女人。

她給他看著辦。
等晨曦康復了,他肯定會好好的還給她。

「你為甚麼要幫我?」紀安生低頭看著地下雲石磁磚的紋理,問出了那已經積壓了三天的疑問。

能坐到他這個位置的人,當然不會是因為大發善心才出手幫忙她。
沒有利益的事,他們這樣的人又怎麼會願意去做。

他,不會是想借她來對付季稀吧?
那他的如意算盤就打不響了。

他,早已經不愛她了。
在那件事發生以後,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這些年來的堅持,其實只是她一個人的癡心妄想。

一顆顆水珠滴滴答答的打落在雲石地板上。

彭少希看著那顆黑溜溜的小腦袋,看著淚如雨下的女孩。

有一瞬間,他感覺到那一顆顆落下的淚珠一定是滾燙的。
就和那個蠢蠢呆呆的愛哭鬼一樣。

他會幫紀安生,真的單純是出於大發善心。
這理由真是說出去也沒有人敢相信。

其實,他的大發善心也是有原因的。

因為,她那句彭小氣。
因為,她小時候也常常取笑他的名字。

但他怎麼也不可能把真正的原因告訴她。

他的愛情,注定不見天日。

「因為,你很可愛。」男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把那個黑溜溜的小腦袋揉進懷裏,菲薄的唇瓣抵上白嫩圓潤的耳垂低聲說 。

她的髮絲很軟。
和那個女孩的一樣軟。

那個渾身上下也軟軟的女孩。
那個,他不能愛上的女孩。

「稀~」熟悉的香氣撲鼻而來,紀安生合上眼靠在男人溫熱的胸膛上。

他和他,不僅名字像,就連用的香水也一樣。

這是一種早已停產了的香水。
Envy for men。

迷人的木質東方香調,盛載的是男人對魅力和慾望的渴求。
這是她曾經最為熟悉的渴求。

是的。
只能是,曾經。
男人沒有應聲,只是伸手把女孩柔軟的身體環進懷裏。

因為他知道,她不是在叫他。

不過沒關係。
他,也不是在抱著她。

小傻瓜,你在哪裏?
我很想你。

當我對世事厭倦的時候,我就會想到你。
想到你在世界上某個地方正努力的活着。

我就願意忍受這一切。
忍受這沒有你的一切。

彭慧。
我願你,一生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