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蘭豈敢相論
 
  早會過後,眾班排隊依次回到課室,張瀟雨只道小嫣還在逛,也沒在意。班上照常上課,紀娉婷不知今早張瀟雨跟眾人衝突,不斷向張瀟雨撩笑,張瀟雨環顧眾人不屑的表情,只有他們兩人突兀的笑顏,不由也得敷衍對應。過了片刻紀娉婷亦感無趣,倒頭大睡去了。
 
  此時小嫣卻在學校漫無目地遊蕩,雖肉身已逝,但畢竟心境仍是少女,心裡不住胡思亂想,一時想像與張瀟雨比翼雙飛,一時自愧不如紀娉婷得體優雅的風姿,只能陣陣嘆息。就如此來到五樓入口,卻見約三五人聚集門外,人人頭髮染金,手執香煙,一副不良青年模樣。小嫣好奇站到他們身旁,驚見梁海進在人群之中。
 
  梁海進抽了口煙,把煙蒂扔到地下,恨恨的道:「那個姓張的臭小子竟斗膽跟我作對,還用耍些下三流技倆令我當眾出醜,今天不把這狗娘養的畜牲碎屍萬段,教我如何繼續行走江湖!」
 
  小嫣大吃一驚,心道:「他既是黑道中人,殺人放火自是等閒事,說不定真的會對瀟雨做出甚麼......」便暗自盤算對策。
 




  一人道:「還有半小時就到午膳時間,他們定會在此出來,到時我們在一邊埋伏,免得張揚風聲。」
 
  又有一人道:「把他塞進麻袋後,便立刻衝去對面馬路,那架車子便會接走我們。」小嫣一瞥,果見一架小型貨車待在馬路旁。
 
  梁海進點點頭道:「那麼依照計劃行事,我先去找言雅,讓她好有準備。」言畢便致電給周言雅。
 
  「這麼一說,就是周言雅並不知情,說不定她不想鬧大事情?不管如何,繼續聽下去再算。」小嫣心想。
 
  隔了一會,果見周言雅出來,蹙眉道:「急著要我出來做甚麼?」
 




  梁海進笑嘻嘻的摟著周言雅,道:「待會我要給你一份禮物。」
 
  周言雅猜到他又想鬧事,冷冷的甩開了他道:「還想怎樣,不嫌昨天出醜不夠嗎?」
 
  梁海進先是臉上一黑,隨後又笑道:「放心好了,你只需在準時出來,定有好戲給你。」
 
  周言雅沒好氣道:「說完了嗎?我回去了。」說畢便要回頭。
 
  梁海進拽著周言雅,低聲道:「還在生氣嗎?」
 




  「哼。」周言雅木無表情道。「你有哪次不鬧砸事情?」梁海進也捉不著,周言雅便進了校門。
 
  梁海進怔怔地待周言雅離去後,一肚子火不知發到何處,便對手下叱喝道:「看甚麼看?還不去準備?」眾人只得匆匆散去。
 
  小嫣暗忖:「看來他們的關係也不太好呢......也許只是周言雅一時歪念,才與這種人混在一起吧。」心念一動,便跟著周言雅步伐而去。
 
  周言雅別過梁海進後,卻不是往課室方向,而是獨自走到往頂層的樓梯坐了下來。只見周言雅愁眉苦臉,神態憔悴,不復往日神氣,心中不禁憐惜。半晌,周言雅竟哀哀的哭了起來。
 
  小嫣見狀,便回到樓梯轉角現身,輕聲問道:「有誰在哭啊?」
 
  周言雅愕了一愕,立時收著哭聲,嗔道:「誰有人哭?識趣就快走,不然我不客氣。」
 
  「眼眶都紅了,還在抵賴呢。」小嫣格格笑道。「哭也罷了,還要偷偷地怕人知道。」
 
  周言雅本在學校地位崇高,從沒人敢頂撞,近來卻三番四次被挑釁,現在眼見連這個不知名的女孩都對自己尖嘴薄舌,頓時想要發作,卻見小嫣一身奇怪裝束,便冷靜下來,道:「你是誰?」




 
  「我只能說並不是這裡學校的人。」小嫣道。「可是我知道你有感情的困難。」
 
  周言雅被說中心坎,卻面不改色,硬著嘴道:「沒有,別亂說。」
 
  小嫣聽得出周言雅心慌,態度軟化,便柔聲道:「我能看出別人的心事喔。你跟一個黑道中人拍拖對吧?」
 
  「罷了罷了,現在是怎樣了?那個甚麼紀娉婷一來,見她比我漂亮,就每個人都來欺負我嗎?」周言雅氣得跺地,忍不著掩面哭泣。
 
  「怎會跟他一起了?」小嫣趁機問道。
 
  「你很多事,與你何干......」周言雅嘆了口氣。卻又旋即緩緩的道:「那時候不懂事,看他到處作威作福,好像很帥氣威風,誰知道他只會欺善怕惡,根本不是那回事。一次他的幫派要在這裡樹立勢力,順水推舟我便成了這裡的首領。本來一切都很順利,誰料紀娉婷一來,我便輸得一塌胡塗......」在這崩潰狀態,她竟向小嫣這外人吐出實言。
 
  「你很想當這個首領嗎?」小嫣再問道。
 




  「其實不然,但在幫派和梁海進的壓力下,我亦只得繼續當下去。雖說很多人寵愛崇拜的感覺很好,但裡面有幾多人是真心的?我也想簡簡單單與人聊聊天,上上課便過去了。」周言雅又道。「現在每個在我身邊的人都有目的。」眼睫仍自垂淚,楚楚可憐,有誰想到平日傲慢野蠻的她竟有如此軟弱的一面。
 
  「很簡單啊,你跟梁海進分手,然後在學校低調一些便是了。」小嫣道。
 
  「他對我還不錯,我捨不得。」周言雅搖搖頭道。「再說淡出談何容易?形象一被人定型,便很難改變了。」
 
  「周言雅也不是瀟雨所言的壞,只是為勢所逼吧,這一定要跟瀟雨解釋一下。」小嫣心想。便道:「你跟紀娉婷做朋友便好啦,本來跟她又無仇無怨。」
 
  周言雅一呆,只覺小嫣所言甚是,但想到張瀟雨那副輕俘嘴臉,便無名火起道:「誰要跟她做朋友呢!」
 
  鐘聲倏響,小嫣才記得未及通知張瀟雨門外有伏,只得道:「這樣固執對自己沒有好處啊。」便匆匆離去。
 
  周言雅愣了一會,細心咀嚼小嫣所說的話,發覺極有道理,只是礙於面子,實在無法向紀娉婷低頭。又想起梁海進的話,便直接走去校門去了。  
  眾人各自離開班房,張瀟雨問紀娉婷道:「今天要跟你吃飯嗎?」
 




  「不了,我帶了飯盒。」紀娉婷從書包拿出了飯袋。「你找你的好朋友吧。」
 
  張瀟雨笑笑道:「看不出你這麼節儉。」
 
  「每天都搶走你,有點不好意思。」紀娉婷打開飯盒,卻是滿盒蔬菜。
 
  張瀟雨看著這盤蔬菜,吐了吐舌道:「真難為你。」轉身便走。
 
  來到走廊會合劉夕眾人,張瀟雨只見他們神色有異,嘆了口氣道:「又怎樣了。」
 
  劉夕一手摟著張瀟雨肩膀而行:「老實跟我說,昨天紀娉婷跟你做了甚麼?」
 
  「就吃飯啊,可以做甚麼?」張瀟雨苦笑道。「我們今天吃甚麼?」
 
  「別岔開話題了!」侯洛謙氣沖沖的道:「你不帶她出來,還想吃飯?」




 
  「她帶飯了......」張瀟雨還沒說完,侯洛謙又道:「人家是富家女,怎會帶飯?」
 
  「誰說富家女不準帶飯盒?難道有錢就一定要揮霍?」張瀟雨忙解釋道。「而且我看她飯盒裡都是蔬菜,可能是在減肥吧......」
 
  「明白。」傅少龍點頭道。「很清楚人家喔。」
 
  「哪有,只是猜而已,人家可是清清白白,別亂說了......」張瀟雨被陳若風打斷道:「人家自然是清白,但看你這副急模樣,分明是喜歡人家!你認了,我們都會替你高興呢!」
 
  縱然他們純粹調侃自己,張瀟雨聽著這些令人誤會的戲謔,卻暗暗有著難以形容的受用,心裡究底希望與紀娉婷曖昧不明的感情會日久成真。這時突然想起小嫣仍不知所蹤,擔心她會否有意外起來,登時無暇理會眾人冷嘲熱諷,便趕著眾人,道:「好運餐廳等,我晚點到!」便衝前下了中央樓梯,打算在各層搜索。
 
  豈料一轉角便與小嫣打個照面,兩人均是大吃一驚,卻見小嫣神色彷徨,張瀟雨便道:「我還打算找你呢!你去了哪?」只見樓梯人人都露出奇怪表情,又望到小嫣白衣碰到過路人,便知道她現形了,還未等小嫣說話,就連忙拉著小嫣回到走廊,從末段轉入一間無人的班房。
 
  「你快隱身吧,方才注意不到很多人看著你嗎?」張瀟雨皺眉道。「怎麼會無端端現身了?你去了哪裡?」
 
  小嫣想起剛才竟一路現形被眾目暌暌,臉上不由得一紅,道:「怪不得好像有點不舒服。」又想起梁海進,便忙道:「梁海進要找你尋仇了,他就在門口。」
 
  張瀟雨一愕,道:「這個手下敗將還敢在這裡放肆?」
 
  「他還找了幾個幫手,打算用麻袋把你綁著,再用車子載走你,我們該怎麼辦......」小嫣苦著口臉道。
 
  「我就不怕,光天化日他怎敢胡鬧?」張瀟雨哈哈大笑。「有你在,我怕甚麼?」
 
  「昨晚我為了灑那場花雨,已經沒力氣幫你了。而他可是黑道......」小嫣未說完,劉夕等人竟闖了進來,原來剛才張瀟雨拉著小嫣回到走廊都放進一干人眼內,這群多事的人自然不放過鬧哄的機會。劉夕喊道:「大膽刁民,竟敢強搶民女,本官今日誓要為民除害!」說罷一掌打了過來,張瀟雨一避,劉夕又叫道:「快將人質交出來,不然我不客氣!」張瀟雨擋下過來一拳,笑道:「別鬧了,你看哪有女人?」
 
  眾人四周一顧,果然不見女人。侯洛謙站了出來,皺眉道:「那你剛才為甚麼在自言自語,又甚麼『手下敗將』又『不怕』,難道你瘋了不成?」
 
  「哎,你當我瘋了罷,吃飯去吃飯去。」張瀟雨知道這樣纏下去,只會越辯越糟,直接出發比較穩妥。小嫣情急道:「外面很危險啊,你真的要出去嗎?」張瀟雨在他們擁攏走出班房之下,給了小嫣一個安心的點頭。小嫣只得跟了上去。
 
  未出校門,便聽到外面一陣叫囂,張瀟雨停下腳步,示意小嫣率先上前探路。劉夕見張瀟雨突然落後,斜眼兜著道:「你最近真的神神化化的,也怪不得,我們始終不是紀娉婷......」
 
  張瀟雨埋怨道:「怎麼了,我只是想綁個鞋帶。」說罷單膝跪地,把綁緊的鞋帶拆完又綁。過了一會,只見小嫣匆忙回來道:「他們分散在不同位置,只要我們一出去就會被抓個正著。」
 
  這下張瀟雨卻頭痛起來,此時他與紀娉婷關係不錯,又得小嫣相助,正是意氣風發之時,雖說想要低調,但實際如何耐得大出風頭的慾望?這次再有機會大鬧一場,本應極是樂意,只是小嫣苦無法力,外面危機四伏,朋友又在催促,頓時立在進退兩難的情況。
 
  際此張瀟雨低頭盤算,侯洛謙與傅少龍眼神一換,悄悄湊到張瀟雨身旁,張瀟雨才站起身,一個不留神驀地被兩人左右一夾,上身登時不能動彈,只得大呼小叫隨得兩人抓著而行。
 
  眾人甫出校門,張瀟雨便看到梁海進與周言雅站在對面馬路的小貨車前,立時心知不妙,只覺雙手忽地鬆綁,回神過來已被一個麻袋蓋到正著。張瀟雨在袋中拼命掙紮,亂打亂踢,麻袋卻紋絲不動,反是被袋外一陣陣拳打腳踢打得渾身麻痛,胡亂中只聽得小嫣驚慌的叫聲與眾人的求救,心中一陣慌張,更是再激烈掙紮。然而越是反抗,袋外便再報以痛打,過了片晌,張瀟雨也受不住,昏暈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瀟雨悠悠醒來,忽爾感到一絲疼痛,原來被人強行抓著,逼使自己跪著。環目四顧,竟被帶來一間空曠的大房,只有數盞殘舊的光管照明,更使這裡顯得陰森。大房右邊有一個簡陋的擂台,掛著破破爛爛的沙包,空無一人;而左邊一張大木桌坐著四人,每人口叼著一口煙,拿著撲克牌,默默不語,前方擺著神台,隱隱紅光前坐著一個西裝中年人,懶懶的側著身子,翹著二郎腿,雖看不清容貌,卻有著不可一世的氣勢。
 
  張瀟雨畢竟年輕,面對這般情景,心下無限恐懼,兼又是唇乾舌燥,身痛欲裂,血流滿臉,竟一時怯場,全身酥軟,不能自控。那西裝男豪朗的笑道:「小朋友,不用太害怕,香港是講求法治的地方,我們不會對你怎樣的。」
 
  張瀟雨也不知如何答話,只聽得梁海進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對啊,我們至多打你幾拳,踢你幾腳,當作見面禮。」說罷一腳踢在張瀟雨臀部,張瀟雨登時向前一仆。
 
  梁海進並著周言雅來到張瀟雨身旁,梁海進彎腰湊了過去,用手把張瀟雨的頭髮扯起,笑道:「我們這樣也算是扯平吧?」
 
  周言雅似乎心有不忍,道:「不如算了......」梁海進卻打斷她道:「甚麼算了?我為你出頭是一回事,我栽在他手上又是一回事,現在我要計清計楚!」
 
  此時西裝男揮手道:「夠了,先讓我跟他說說話。」梁海進哼的一聲,放下張瀟雨的頭髮,退在一旁。
 
  西裝男道:「你叫甚麼名字?」
 
  張瀟雨一直低頭,無力說話,挾持的兩名手下以為他嘴硬,便抓起了他,強行把他的臉面向西裝男。
 
  「還算有點骨氣。」西裝男道。「聽說你跟那個紀娉婷交情不錯。」
 
  張瀟雨聽到紀娉婷三字,立時清醒過來,雙眼瞪大。
 
  「嗯,果然不差。你知道她是甚麼人嗎?」西裝男點頭道。
 
  張瀟雨搖了搖頭。
 
  「她啊,也算是半個黑道的人吧。」西裝男道。「她父親是龍興幫頭目,外公一邊卻是警察世家。」
 
  張瀟雨心下暗驚:「原來紀娉婷有這麼複雜的身世,難怪早前問她,總是避而不談。」又想:「既然他知道紀娉婷背景,又知我跟她要好,必會用我要脅紀娉婷,這回我闖的禍,定不可令她難做。」便吃力的道:「你......想要怎樣?」
 
  「很簡單,你叫她來這裡,然後我便放你走。」西裝男把一部電話從地下順了過來。
 
  張瀟雨全身顫抖,心跳加速,猶豫地看著地上的電話。
 
  「其實這場交易很划算,你跟她認識不久,也無謂與身體作對。」西裝男嘿的一笑。
 
  紀娉婷的倩影剎那在張瀟雨腦海閃過,想也不想,便道:「就算打死我也不做。」
 
  旁邊二人準備起手就打,卻聽到一人喝止,細心一聽,卻是紀娉婷。
 
  張瀟雨訝然回頭,只見紀娉婷從容緩緩走來,後面還有幾個振中會的人嚴密戒備。再注目一看,小嫣竟也現著形尾隨過來。小嫣一見張瀟雨如斯模樣,便是淚流滿面,顧不得自身危險,立時跑到張瀟雨旁,纖力推走挾著張瀟雨的兩名打手。那兩名打手也自愕然,均被小嫣的絕世佳容所震懾,順得小嫣一推行開。小嫣謹慎地扶起張瀟雨,用那白衣替他抹面,染得一袖鮮紅。
 
  「想不到這丫頭還挺大膽。」西裝男笑道。「還只帶著這個女娃兒,是瞧不起振中會吧?」
 
  紀娉婷環目一掃,冷然的道:「怎敢?提出條件,立刻放人。」
 
  西裝男將身子靠前,打量著紀娉婷,摸著下巴道:「果然是紀曉龍的女兒,說話也有點像父親般冷淡呢。」
 
  「嘿,貴女兒鍾晴遙也像你一樣囂張傲慢。」紀娉婷冷笑道。聽到這話,坐在木桌旁的四人登時停下手腳,其他人亦警覺起來,整間大房彌漫著肅殺的氣氛。
 
  西裝男也是臉色一變,道:「晴遙怎麼了。」
 
  「這也是一場交易。」紀娉婷悠然道。「只要我們安全走出這裡,鍾晴遙也自然安然無恙。」
 
  整個形勢被張瀟雨觀察得一清二楚,紀娉婷雖似是手無寸鐵,身犯險境,卻是有備而來。相信是由小嫣現身通風報信,然後紀娉婷派人綁架鍾晴遙,再親身來救自己,當西裝男以為有恃無恐,以紀娉婷要脅龍興幫,卻不知自己女兒卻在對方手中。再說紀娉婷提出另一宗交易,如此一來,只要紀娉婷有任何損傷,鍾晴遙便立時死於非命。縱然張瀟雨能推斷出來龍去脈,仍不自禁對紀娉婷的冷靜手段與控制局勢的言語暗中心驚和佩服。
 
  西裝男沉吟不語,張瀟雨在小嫣懷裡望著這個振中會頭目,只覺此人比小嫣身上的寒氣更冷。過了良久,西裝男終於開聲道:「算你狠!放人!」
 
  紀娉婷立時與小嫣扶起張瀟雨,二人一鬼,一拐一拐地慢慢從會眾們的兇惡目光步出振中會巢穴,步出門口同時,張瀟雨再也撐不著,昏了過去。  
  張瀟雨醒來已躺在醫院,透窗而入的陽光映著側邊倚著病床而睡的紀娉婷,心不由得一陣感動,心道:「說個實話,她根本沒必要冒險救我,反正只要她無動於衷,事情便自然解決。單是她不顧身份和危險救我的義氣,便是我萬不能及,看來我實在欠她太多,也是配不起人家......」竟就這樣呆著想了半天。
 
  過了半晌,紀娉婷也醒了過來,擦著微惺的眼睛,道:「你醒啦?好點沒有?」
 
  「好多了,至少沒被揍的感覺很好。」張瀟雨笑道。
 
  「醫生說你康復很快,昨天送院時還流血不止,才要替你包紮,傷口就癒合了。」紀娉婷道。
 
  「是嗎?」張瀟雨道。「還有那個......謝謝你了。」
 
  「想不到振中會的人這麼兇狠,幸好我這個空城計沒被戳破,不然你仍在那裡捱打呢!」紀娉婷格格笑道。
 
  張瀟雨愣了一愣,道:「甚麼空城計?」
 
  「我沒有抓著鍾晴遙啦,只是唬一唬他們,想不到他們蠢得信我。」紀娉婷笑得合不攏嘴。「想起他們從半信半疑到放走我們的樣子,真的很逗趣呢!」
 
  張瀟雨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過了一會才嘆道:「真有你的,談判時這麼認真,說起謊來還是侃侃而談,現在又......」
 
  「又怎麼?」紀娉婷蹙眉道。
 
  「卻又這麼可愛。」張瀟雨卻是說出心中話來。
 
  「早前還不是不睬我嗎?現在是賣乖了嗎?想不到你這人還挺膚淺。」紀娉婷悶聲道。
 
  張瀟雨心想,能在病床名正言順欣賞紀娉婷的一舉一動,倒是一件樂事,霎時竟有個古怪念頭,但願來多幾次被揍,搏取紀娉婷的溫柔,也是此生不枉了。
 
  「話說那個女孩是誰?我看她長得挺標致,又滿關心你,不會是你女友吧?」紀娉婷突然問道。
 
  張瀟雨立時暗說慚愧,當小嫣為自己擔心得哭成淚人時,自己卻漠然地忽略了她,再者要不是小嫣讓自己體能增強,恐怕早已一命嗚呼,而紀娉婷所說的傷口癒合看來也是小嫣的法術。便連忙問道:「她在哪?」
 
  「你先說她是誰。」紀娉婷撟著雙手,別過臉去。
 
  「她是我的親戚罷了。」張瀟雨胡縐道。又道:「她在哪?」
 
  「親戚怎會出現在學校?」紀娉婷看到張瀟雨如此著急,甚是好笑,只得嘆道:「她交了一張紙條給我,讓我千萬不要打開,只能給你看。」說罷把一張紙條遞給張瀟雨,又翻了個白眼道:「還不知是不是情書呢。」
 
  張瀟雨趕忙打開紙條,卻見上面只寫著:「小嫣慚愧。」
 
  「寫了甚麼?」紀娉婷探頭過來說道。「原來她叫小嫣啊。」
 
  「快說,她在哪?」張瀟雨知道小嫣因為身世而性情變得古怪,心靈特別脆弱,現在竟情急得抓著了紀娉婷的手臂。
 
  紀娉婷甩開他的手,不滿道:「我哪知道?」然後細聲咕噥道:「她一定是女友啦。」
 
  張瀟雨心道:「過往我只是一個毫不顯眼的男生,視力差勁,體能又弱,如今能夠脫胎換骨,名聲大噪,都是拜小嫣所賜,我又怎可忘恩負義?」想到這裡,也顧不得紀娉婷的嘲諷,立時跳下床去,跑出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