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鬱向散文集］《黑稿》: 圈養伊甸

「從今天起，這裡就是小黃兔你的歸宿喔，要和同伴好好相處，千萬不要亂跑出籠子外面，大宅內的其他動物可能會襲擊你們的。」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主人時所聽到的話，我看了看籠子裏的同伴，彼此身上都有著不一樣的顏色呢，暫時先叫他們做小黑和小白吧。我望向他們，說不出來的親切感油然而生。從臉上熟悉的特徵就可以看出大家都是同族了呢！主人接著把一大團乾草放到籠中，當乾草出現的時候小白和小黑在倏忽間便來到了草堆前。他們好像餓極了一樣接二連三的把乾草塞到口中。「孩子乖，慢慢吃吧，量還多著呢」。主人摸摸他們的頭說道，能遇見這麼溫柔的主人實在太好了！

 門外傳來吱吱般的叫聲，一團毛茸茸的物體撲向主人了，定晴一看才發現是長滿毛髮的動物呢。「猴子你就這麼想黏著我嗎，是不是也餓了吶？」猴子搔了搔頭並舉起瘦弱的手指著門外，又是吱吱地叫。主人眼神閃過了一絲疑惑，隨即抱著猴子離開了房間。超軼絕塵過後我的視線剩下半開的籠門。

要出去嗎？主人明明叮囑過外面會有危險的，可是身為動物的本能告訴我這個籠子並不是我的栖地。靜若處子，動若脫兔，我穿過黑黢黢的出口，映入眼簾的是前方無盡的黑暗；像漆黑而漫無邊際的宇宙一樣令人感到恐懼。我該回到籠中嗎？回到那個不屬於我的地方。這樣想著的時候，前方遠處突如其來的金光使我崩緊起來，我小心翼翼地憑依著黑暗試圖把對方看清。那是猫先生的眼睛吧？在黃金的中間藏有一丸琥珀，和窗外幽靜恬美的月光交織著，構成了黑暗中的金色玫瑰。

凝睛過後我才發現這根本並不是猫的眼睛，那個扭曲了180度的頭部加上金黃色的眼球，是猫頭鷹先生的特徵吧。可是他只顧注視著前方，就用那顆直直的，空洞的眼球看著前方的虛空。無論我怎樣跟他說話，這絕緣體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活像一個在彌留之際的將死之人，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黃泉的彼岸。還是繼續前進吧，畢竟出口比較重要呢。





在我穿過了幽暗的走廊後，猛然從轉角傳來「喀、喀」的腳步聲，腳步落下的聲音就像用手槌擊地板一樣。每一步都夾雜著沉重的呼吸聲。我躲在圓柱的後面，心裏一直默唸著「不要往這邊走」。映入眼簾的，是一節彎曲的腿，那是羚羊般的背曲腿。我蹺著圓柱緩緩的移動，只聽那腳步聲逐漸離我遠去。我咽了一口空氣空撫我那擴張了的毛孔，只要穿過水池就能到達出口了！

我走到水池旁，刺鼻的酒精氣味充斥著整個水池，那種氣味並不是能喝的酒，而是消毒火酒般的氣味。池的中央有一根鐵柱，上面的鐵鍊好像連接著一些東西，可是四週太黑了導致我只能看見一些像是水草的植物在附近漂浮。我想我還是向出口走好了，要是主人回來後發現我弄濕了自已的話，說不定會生氣呢。

當我還在步向出口的時候，出口的門被人打開了，只見一個金屬製的長方筒滾了到我面前然後噴出黑煙。我拼命的向後走，濃密的煙霧使我分不清楚方向，更看不清楚逃生的路。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撲鼻而來的酒精氣味，我墮進了酒池，失去了知覺。 

「報告隊長！行動十分成功，已確認擊斃目標。我們在目標住所的地下囚室救出了七名人質，其中兩名已經回天乏術，剩下一名亞裔女孩在深切治療部留醫。」肩膀上有著三顆星的軍人滙報道。「這次我們派出了有長毛症的探員去當臥底，果然能夠成功引起這個瘋狂科學家的注意。根據他帶回來的手扎中，這大宅應該還不止七個人吧？三個患有兔唇的小孩就是兔子吧，那猫頭鷹就是在中庭被強行扭轉頭部，患有視網膜母細胞瘤的小孩。」坐在椅子上的長官如此說道。

  這時，名為猴子的探員帶著一個雙腳外反，維持著伏地挺身姿勢的人進來並說道：「這位就是羚羊，是個患有膝背曲的平民。最後一個被發現死亡的人質就是美人魚，關於她的真正身份我們還未能確認。只知道她被截掉雙腿然後鎖在水池的石柱上，而那科學家則每天把食物盒掉進充滿消毒酒精的水池內，然後看她跳進煉獄之中追逐生存的希望。」





看著手札中被撕掉的最後一頁 —「人類無法抗拒禁果，那是自出生便帶著的原罪。只要你擁有思考的能力，你就能像我一樣創造出屬於你的伊甸。」長官露出了不能言諭的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