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鬱向散文集］《黑稿》: 淒姬
淒姬
大海總是變幻莫測，沒有人能參透他的喜怒與情感，即使被陽光長期照耀著，也只能溫暖大海的表面，在海的深處依舊只有無盡的永夜和死寂般的冰冷。
由我有意識開始便在這地方生活，我是這片海域主人的女兒，海洋生物們都稱我為公主殿下。在這片海域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則，那便是進入水底下一萬米深後的生物都是我國的子民，他們對外來的入侵者十分敏感和好奇。因為偶爾出現的入侵者都是一些巨型的鐵塊，散發著刺耳的音波。對於這種行為父王認為是一種尋釁和宣戰的表現，是水平線上的支配者想侵略深海的斥候。而妾身則認為這是陸人族們表示友好的表現，畢竟這兒有海神施下的結界，外族是不能看見光芒而且會對海神的威壓感到反感。
可是最近我在那些鐵塊堆中找到了一個玩意，這東西有著光滑的表面，背面是黑曜石般的亮黑而且有個銀白色的圖案，我用帶有蹼的手按了幾下才發現這東西會發光，上面是一個男生和一個小女孩的合照，小女孩手上拿著一個海豚布玩偶。小女孩的樣子和我有點相似，可是她的臉上沒有魚鱗呢。於是我決定把這個發光的物體拿給我的青梅竹馬海豚哥哥鑒定一下，畢竟他從小開始就是我的英雄，保護著我不被結界外的入侵者襲擊。
海豚哥哥看見這個玩意後臉上罩滿了憂悒，喃喃地說著「這是入侵者使用的裝置，要跟海神大人和墨魚將軍報告。」一想到入侵者的下場我的心瞬間揪了一下，腦海深處有很多在陸上生活的畫面涌了出來，可是畫面中的臉孔全部都是魚人的樣子。
「是汝在呼喚吾的名字嗎？」眼前的海水開始一分為二，長達十米的魔鬼魚伴著清澈的純水從中躍了出來，然而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魔鬼魚身上龐然大物。碧藍的眼睛注視著場上弱小的我們，幽藍的頭髮強而有力的在水中飄逸著。頭以下的部份是藏藍的軀體，那是神秘而深邃的刻印，那是永不褪色之藍，那是凡人無法理解的永夜之色。
「海神大人，公主在結界內發現了入侵者使用的裝置，我懷疑那入侵者還在潛逃。」海神聽畢後，一根碧藍色的頭髮向著北方的水中神殿深處疾馳，俯仰之間一個年輕男生以被綁縛的姿態在我們眼前出現，他有著跟我一樣的銀髮，可是臉上並沒有魚鱗，雙手也沒有蹼呢。少年看到海神大人的真身時眼中露出無盡的懼意，但當他望向我的時候，那懼意彷彿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還有激動的眼神。「是小莉嗎？真的是小莉您嗎？快來救我！」他激動地掙扎著。
眼前的人給我一種很厭惡的感覺，可是我卻完全想不起他是我的誰。根據深海界律，所有入侵者都要受到海神審判，從來沒有遇見海神的人能活著回去水平線上。「現在是你更需要妾身拯救吧，人類少年。」我厭惡地說著，「想獲救也該乞求擁有權力的神吧，別叫得好像很親暱的樣子，妾身可是這片海域的公主，根本不可能認識你這種水平線上的人。」
「這人類以前可是你的「騎士」喔，我的小公主，你來了這麼久還對水平線上的世界留有依戀，今天就讓你也參加審判吧。」海神輕蔑地笑道。笑語間碧藍的眼晴轉化為血獄般的絳紅，那是和希望完全相反的顏色。「就讓我把記憶還給你吧！」
我身處一個瑰麗堂煌的宮殿中心，在中庭的位置靜靜佇立著一面鏡子，正確點來說是一潭清澈得像鏡子的清水。我看著水中的自己，臉上的魚鱗消失殆盡了，我用手摸向自己的臉，傳來嫩滑的觸感。原來我就是那合照中的女孩，我看著水中的自己，水中的倒影也注視著我，然後，就這樣把我拉進了水鏡之中。
這次我身處的地方是一張碩大而華麗的床上，房間周圍圓圓的窗戶上勾著一套內衣，外面傳來了海鷗的叫聲，還有帶點焗促卻又令人醺然欲醉的海水氣息。我的四肢被扣在床的四角，眼前的少年用膠帶把我的嘴巴貼起來並拿手機攝錄著。「我可愛的妹妹啊，你長得這樣誘人可是一種罪孽啊，所以要由我這個聖騎士對你進行審判！直到聖靈出來之前可不會停下來喔。」緊隨話語而至的撕裂感從雙腿中間傳到肚子，再由肚子傳到心臟之中久久不散。劇烈的爭扎令我的四肢披上了一圈圈的鐵漬，純白的床單上印上了五處深淺不一的紅印，要形容起來的話，那就像麻將中的五筒一樣，在正中心的紅色也是腥紅般顏色。
船外一聲龐然巨響中止了哥哥對我的審判，我聽到門外傳來哇啦哇啦的聲音，船上的廣播開始了。「緊急事故！我是這艘船的船長，在此很遺憾的告訴各位郵輪的乘客一個壞消息，本船在不久之前觸礁了，經過考慮後我們決定棄船逃生，請各位速速前往甲板乘坐救生艇離開。重複！請各位盡快前往甲板....」我極力掙扎，可還是掙不脫手扣的枷鎖，我嗚嗚地呼喚著眼前穿起衣服的哥哥。「要是你沉進大海了的話，那就沒有人能指證我了呢。」伴隨著哥哥夢魘般的眼神，房門再一次被關上，窗外的海水氣息與我的氣息同步了。
在我再一次睜開眼晴時，我又回到了瑰麗堂煌的宮殿，在水鏡中浮現了左右兩組文字。左側「權力」和右側「記憶」。左側文字下方出現了一支碧藍色的權杖，而相反方向則出現了一把純黑色的匕首。我拿起了碧藍色的權杖，瞬間感覺到力量正在源源不絕地湧上來，那大概是作為魚人公主應有的權力。臉上的魚鱗發狂了的增生著，最終覆蓋了我原本的臉，我再看向水鏡中的自己，妾身還真是一個完美的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