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監獄] 感受沙咀: 64.絕望
嗚嗚嗚嗚......
無希望了, 絕望了
什麼都沒有了
我放空了自己, 腦海只剩空白
能感受到的, 只有我個心被現實狠狠割了一刀
一直以來累計的不安, 委屈,不甘, 由那道傷口溢出,化作淚水泉湧
我真的不敢相信, 君實sir會咁對我
呢個結果...大嗱嗱兩個星期既檸檬..我
這時我已不顧顏面同身份. 不斷哽咽, 抽泣
然後
出乎意料地, 子藍sir一言不發攬住了我
「嗚嗚.....?」
「喊喇,喊喇...係到喊曬出黎就無事嫁啦. 喊喇.」
「嗚嗚嗚....我..嗚嗚..」
那瞬間, 我忘記了自己係學童, 子藍sir是一個阿sir
那個懷抱, 彷彿讓我感受到一個過來人般的安撫,
一股無言的溫暖,漸漸流入我四分五裂的心..
但始終,這股失控的傷心, 太大了
我繼續喊, 一路喊, 一路諗返好多嘢
到底係邊到出錯了
之前幻想著的將功補過, 安慰自己的希望, 仲以為表現得好可以早走既樂觀
原來通通都係假的...一直以來, 我都係咁無用.
在開board前,其實其他人都講左唔少說話俾我聽
抱咁多希望做乜啊, 到時結果唔好, 灰撚死你啊
有希望, 就會失望, 你都係預食檸檬好過喇
.
.
.
對啊...一開始就預自己打爆, 做個廢人, 唔辛苦自己的話,
咁我宜家咪唔會覺得咁唔甘心咯.
但係..但係...嗚啊啊.....
不過好快地, 我都知道自己失態了. 我抹返啲眼淚, 強忍返抽泣的衝動.
這裡始終係沙咀, 再唔收聲振作, 我怕會再食檸檬.
我紅著眼眶, 忍著鼻涕對子藍sir說
「Th,Thank you sir...」
「唉...」
子藍sir深情地嘆了口氣, 仿佛佢好似想幫我, 但又幫唔到我咁
「我就唔知發生咩事既...但你唔係果類人... 起碼子藍sir我覺得你好乖...」
但點解..點解要...
「唔好諗太多,唔好諗太多...君實sir同戈sir仲放緊假, 等佢哋返黎再問... 唔好喊啦傻仔, 一次半次, 以後既日子仲長..唔好俾呢哋嘢打沉你.. 」
聽完, 我既眼水又收唔住了... 因為我已經被打沉左.
第一次嘗試咁挫敗的滋味, 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係咁脆弱
全身震曬, 淚水鼻涕止不住地流... 想忍但又忍唔到...只覺得自己好無用.
就好似從來無堅強過一樣
「子藍sir 」
這時張sir入了來, 望住我地
「哇, 做咩姐, 喊曬口咁, 子藍, 出面大棚有事搵你.」
「噢? 好啊, 咁我返返去先..振作啲喇肥衡」
說罷, 子藍sir走了.
剩下張sir與我
「誒... 喊到咁為乜啊... 你唔係預你自己四隻三啊嘛?」
「嗚嗚...Sorry sir..」
唔係...我無諗住自己完美四隻三, 我以為檸檬,只有四分一..但..
「誒...其實呢, 沙咀呢排少人你都知嫁啦, 所以由呢期開始唔會再有四隻三走期嫁啦...」
嗚嗚..係咩, 咁點解係要選中我, 選中我做果隻卒仔...
「同埋你都知啦, 啲新人又唔黎, 洗衣宜家又得返幾個, 你地都走曬既, 啲嘢邊個做,啲衫邊個燙姐,所以唔好咁傷心啦...」
下...?
縱使我仍然抽泣, 但聽完張sir頭先果句
我腦筋瞬間楞了一下, 咩意思?
啲野邊個做, 啲衫邊個燙, 唔夠人手, 所以無得早走...
所以, 你就俾了四分一檸檬我, 搞到我要食半隻嗎?
是嗎?
我仍然流著淚, 張sir依然在我面前, 說著那些虛假的安慰和解釋
他並沒有明言話佢有比檸檬我, 但話語間, 帶著些少歉意和不耐煩
我心中的委屈和不甘, 再添一層
枉我一直以來努力, 在洗衣日做夜做, 每次做完燙位嘢我都去其他位幫手, 我唔敢話我係最叻既果個學童, 但係洗衣入面, 我一定係最勤力果個
然而這些努力, 卻換來了你一個星期的檸檬
這就是你所謂的酬勞嗎? 張sir?
我屌你老母 !
但...這裡始終係沙咀...
我仍然在扮演住一個學童的身份, 劇本裡面, 並沒有學童屌阿sir既戲份
所以, 我只能忍著, 用眼淚代替憤怒, 不斷地流, 拼命地哭
「你冷靜完, 喊完再出返黎做嘢啦...唔好搞太耐啦.」
說完張sir便走了出去.
只剩下我繼續在這個角落, 任由淚水吞噬自己...
怨又好，喊又好
哭的力氣並不會持續整個下午
不過,真的好耐好耐無覺得咁攰了
真的喊攰了..連個心，都覺得好攰
這四個月三星期的努力, 全都白費了
宜家已經五隻一, 我同啲"閪人"有咩分別?
我點同阿媽講, 要五月先可以見到佢地?
我點同自己講, 我有改變過, 堅強過?
我又應該點面對, 跟住落黎既兩個星期生活?
好攰...好攰...
倒不如, 我一開始就閪冧..咁咪仲好..起碼唔使搞到宜家咁, 咁失望, 咁痛苦..
但我心裡好清楚, 要繼續生存下去,唔再食檸檬
就必須重新戴上那些有活氣,積極向上的面具..
只是我宜家既心情真係戴唔落去...我好不甘心, 這樣被人擺佈, 玩弄
而且, 我已經無面見返那些阿sir了..但仲要逼住同佢地報board...唉.
我仲有得振作返嗎..?
唔係...我係點都要振作返的, 呢到無得比我選..
唔好再喊了...要喊宜家喊埋佢..
我喊得夠耐了..
唔好再喊...
好鬼肉酸
唔好再喊...
堅強埋今次
提著低落但又未至於好崩潰既心情, 我戴返果個面具,然後再出去洗衣做嘢
開始麻木面對吧.
完結後, 返回大棚那邊,
自然地, 報board的市集要開市了
牌頭規定,我一定要跟著別人排隊...舉手...準備報
「報」
哦..原來是楚sir…
「Yes sir , good afternoon........, 於今日下午時, 食半隻檸檬sir, Good afternoon sir Thank you sir.」
講到了, 我頂得到..撐住..
「欸..? 」
出乎意料地, 楚sir聽完, 反而一面不解, 疑惑地望向今天帶我們的子倫sir那邊..
唔好咁啦...唔好好似好意外我食半隻檸檬咁啦.....
唔好表現得我好似唔值得呢半個檸檬好嗎..
你地話我閪的話, 我心裡應該仲好受啲..唔好咁, 唔好咁
「子倫 , 肥衡佢, 咩事啊..? 做乜....」
然後, 兩位阿sir走了過來.
弊.. ! 淚腺又開始發癢了
慘啦慘啦
忍住 !
唔好再喊了 ! ...唔好再咁無用好無...
忍住..忍住啊 !
我咬實牙關,拼命眨眼...
「肥衡, 你食幾多隻檸檬? 」
「Sorry sir..同sir, 報, 半隻...」
原來報board時報自己食檸檬, 係咁痛苦既事.
話一說完,就好似打開了水喉一樣
流出的淚已潮濕地劃過我面頰, 滴答, 滴答..
我真的咁受打擊嗎..
原來, 我是個喊包啊.
見到我開始崩潰, 子倫sir第一時間拉了我入A1內
「肥衡...呢半隻係君實sir俾你既...? 」
子倫sir不可置信地問了過來
我..
「同sir報..嗚, 唔知...我唔知.. 」
我不敢話,張sir都有份俾...因為在一個阿sir面前說另一個阿sir的壞話, 係禁忌
而且, 這未經證實的猜想, 我真的不敢講
但這份委屈...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唔好喊...我幫你問返君實sir點解俾緊多你..唔好喊. 唔好喊.精神啲..」
子倫sir皺著眉說道...我感覺到，他也不想我食檸檬
「Sorry sir..Sorry sir.. 」
雖然我表面忍唔住, 喊得幾傷心, 但心裡十分意外同感激子倫sir的關心.
待情緒安撫後, 我忍住抽泣
再次同自己強調, 咪撚再喊...半隻檸檬唔會打沉到我既...振作,振作
出返去大棚, 我繼續報board.
同YA那邊的阿sir報, 同其他唔係唔熟既阿sir報, 然後到...羅sir,音sir..咦, 音sir走開左嗎? 唔見佢既..
我操到羅sir前，舉手
「誒肥衡...報board啊? 嗱唔好講住, 俾我估下先, 嗯呵.....走期? 」
羅sir陰陰嘴笑了笑問道
「Sorry sir..」
抱歉啊..讓羅sir你失望了, 我臉頰一抽, 說完立即咬返緊個牙關，忍住衝動..
「呃? 食檸檬? 四分一?」
羅sir繼續問,但佢面上表情已變
「Sorry ,sir..」
忍住, 忍住...
「半隻?」
最後羅sir略顯疑惑,再問道
「Yes ..sir..」
我猛吞口水, 不斷咽哽..緊繃面容回答道
堅強啲, 堅強啲..這不是應該流淚的場合..撐住
「喔....咁....係君實sir俾的?」
「Sorry, sir, 同sir報我, 唔知..」
忍住..忍住..！
「咁...無事啊嘛...？ 」
羅sir也似乎察覺到哪裡不妥
我唔想再喊..我...
「Yes, sir..同sir報, 無事.」
就好似拼了命般, 我平靜地說出這句
「噢...咁啊, 你返返隊伍先. 」
羅sir望了望子倫sir那邊後, 終於決定放我走了
總算, 目前下午見到既阿sir都報完了
原來他們都不知道我會食半個檸檬呢...
這更加讓我覺得傷心了, 為何我既努力同為人, 其他阿sir都知道..
但結果卻是這麼殘酷, 無奈
君實sir..我真的不值得早走嗎...?
唔好再諗了..頂埋今晚先..頂住..
於是我忍住忍住咁, 撐到去飯堂
不過人,在受完打擊後, 負能量的情緒真的會讓人心理失控
縱使我已經知道自己好唔開心, 好低落,我內心都想盡快振作返
但個腦就好似已經被阿愁佔領左一樣, 以前果啲唔開心既回憶, 畫面, 不斷在腦海出現, 播放
控制唔到 , 唔知點解就係想因為啲嘢去再喊一喊
毫無邏輯, 毫無道理, 就連飯都吃不下了
好不容易, 捱完了晚飯, 中途好幾次欲哭的衝動都順利忍下了
就黎返倉了, 就返倉了
加油...撐住
出了飯堂後, 黑夜已經接替了太陽的更, 附近的路燈更染了些暗黃在內
不知怎的, 我就是覺得這平時見慣的光景, 都帶有一種悲傷的味道
我們操在返回大棚的道上，但我思緒已經返左倉
我好想快啲返倉,趴上床,
然後訓一覺醒來, 才發現這一切是夢..
如果係咁就好了
但無可能的
「squad halt !」
「One Two !」
隊伍在大棚前的空地停下..
接下來的步驟係換衫,去廁所, 再出返黎飲奶食包...快吧快吧...快啲結束吧.
「Good evening sir !」
這時隊伍有人嗌出見到阿sir接近的對白
我隨著隊伍嗌完good evening sir後, 原來是有個阿sir剛從C1出來...啊.
是音sir
音sir一出來, 我既眼神立即和他對上了
我...
我真的不知道那時候, 我係用咩眼神, 傳遞左啲咩訊息比音sir
但音sir就好似收到我既無助一樣
佢筆直走了過來
碰, 碰, 碰....
這時, 今天開完board的人都紛紛揼地舉手, 想征求子倫sir同意然後去同音sir報board
但音sir立即揮了揮手, 示意他們唔好報住
然後音sir , 走到了我面前.
我成身發震
「Sor..Sorry sir, 同sir報...」
哎屌..講下講下, 做乜我又流馬尿....我慌張地立即抹返啲眼淚..
仲喊唔夠咩..但
「衡仔... 我打左電話俾君實sir問左佢, 君實佢話無俾到到半隻檸檬你..係搞錯左, 搞錯左..雖然已經收唔返, 但係」
聽到這裡, 我已控制不及, 奪眶而出.
「Sorry sir, sorry sir..我以為我...我嗚嗚....」
我仲以為我在君實sir心中係個閪人, 我仲以為是我做的不夠好, 我仲以為..我以為..
正當我崩潰之際
音sir立即攬住了我
這是今天,第二個阿sir攬住我, 安慰我了
我瞬間為這個窩心的舉動而感動, 因為在今天之前, 我未見過一個沙咀阿sir會攬住學童安慰人的
我甚至有些受寵若驚
「Sor..Sorry sir,Sor..Sorry .Sorry.」
我都情不自禁, 攬返音sir,
就好似一個被人蝦完, 傷痕累累回家後撲入父母的細路一樣
感動的眼淚, 和委屈的眼淚夾雜在一塊, 不停的,不停的從眼眶湧出
「傻仔..傻仔..君實sir佢絕對唔係有心俾半隻你..你唔係果種人...你唔係果類人..你唔係..」
這股肯定, 頓時讓我心中暖了不少...我一路喊, 一路宣洩著這些, 不知是感動, 還是委屈的情緒
總之，我係個大喊包喇...
那時候, 我早已失控崩潰, 放下了學童的身份, 放聲痛哭
難得的是, 音sir佢都放下了阿sir的身份, 過來安撫我, 支持我..
這刻，只有一個受傷的人，和一個安慰人的人
雖然個場面的確係幾gay,
但那份肯定和鼓勵, 至今仍讓我記憶猶新, 無以言表.
片刻過後，
「喊完未啊, 喊完我放手啦.」
「Sorry sir..」
冷靜後, 我才發覺場面好肉酸..立即唔好意思地企返好
「衡仔, 你信音sir啦, 你係我地心中唔壞嫁, 你唔係果類人.後日等君實sir返黎再講好無? 唔好諗太多, 好好訓返覺就無事啦.」
「Yes ,sir, Thank you sir..」
我感激地回答, 這時看見, 原來音sir軍裝的心口被我弄濕了不少
「Sorry sir..我..整濕左你件衫..」
原來我頭先都喊得幾勁, 弄濕了音sir心口位一大片
「誒好小事姐呢啲, 用紙巾抹下就得啦. 喂大頭 ! 紙巾 !」
「Yes sir !」
隨傳隨到, 是做牌板的必備技能, 阿壯立即在旁遞上紙巾
「好啦好啦, 振作, 精神返 ! 咁先似個三年班嫁嘛 ! 衡仔..我信你得嫁.」音sir笑著摸了摸我個頭，鼓勵道
「嗯..Thank you sir..」我呼哧一聲抹返啲眼淚, 清晰回應道
「咁俾返你啦子倫」
「嗯, 唔喊啦肥衡? 哈哈, 唔好咁易俾呢啲嘢打沉喇..S聽住, 全部入倉解散, 睡衣拖鞋,去埋廁所, 十分鐘後出返黎食包奶 ! 」
「Yes sir !」
我重新短暫投入返牌頭中,
然後再次, 進入沙咀的夜晚
這裡的黑夜，每晚都是這麼荒涼又空曠，但偶爾吹入來的風，都幾舒服
雖然頭先收到些鼓勵, 心裡好受了些
但始終這股打擊太大了..那股低落的負能量, 還是纏繞不散
四個月的忍耐和死撐, 結果換來功虧一簣, 哪有怎麼容易釋懷
哎...
不想了 , 亦攰了
燈一熄滅,我立即忍住哭泣,趴回上床..
如果一醒來, 才發現自己仲係屋企張床到, 沙咀既一切都是場夢的話, 那該多好呀...
希望..這真的是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