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裡，我沒有錯過你【同名實體書已出版】: #12

又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綁了高馬尾的周嘉慧才姍姍來遲。
她穿了一件印有英文字的白色背心和牛仔短褲，背著平常的背包，樣子看起來相當不悅。

我快步走過去︰
「你好晚啊！發生甚麼事了嗎？」
她望了我一眼，微微別開臉︰
「對不起我遲到……剛才出門前……吵了一架……」

「咦？你媽媽阻止你過來嗎？」
「不守諾言真的很討厭啊，答應了的事又做不到，把別人的想法都當甚麼了……」

她氣沖沖地抱怨幾句，最終搖搖頭︰
「算了，反正我都出來了，就別再管那些事。我們去做功課吧。」
看她愁眉不展的模樣，我有點不知所措。

周嘉慧每次來體育會時都活潑開朗、精力無窮，怎麼現在卻像換了個人？莫非剛才她媽媽語氣很重？她家教很嚴？這樣一想，就覺得硬要約她出來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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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有點自責，加上自修室裡氣氛過於嚴肅，我整個上午都默默做功課，一句話都說不出。我開始明白她為甚麼不喜歡自修室的氣氛，如果不是她在的話，我肯定一秒都無法待在這種地方。

正想著這些事，她突然指著我的數學簿，湊過來小聲說︰
「不對，這裡不應該用這條equation，要用平行線的算法才對呢。」
「甚麼……平行線？」

她白了我一眼，搶過我的數學書就開始算起來，發現我真的完全不懂之後，又耐心地由頭向我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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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邊聽邊盯著她精緻的側臉，意外發現她左邊耳珠上有顆像耳環似的黑痣。這是我第一次跟她靠得這麼近，留心細看，原來她擁有深啡色眼珠，眼睫毛又長又密，鼻子直挺，嘴唇泛著健康的血色……整張側臉就像藝術品般令人著迷。

周嘉慧發現我一直盯著她看，便紅著臉薄斥我。我藉口餓了無法專心，跟她一起收拾東西離開自修室。
其實我已不想再做功課，但如果我找她去逛街聊天，她不會答應吧？我反覆思量，決定偷懶找個遠點的地方慢慢吃飯，吃完之後逛一會再慢慢走回來。

她沒看穿我的陰謀，大概以為我不夠錢吃飯吧，二話不說就跟我沿著大坑渠走半小時路，來到一家平價西餐廳。
大熱天走了這麼多路，她剛進餐廳就咕嚕咕嚕地喝掉整杯冷水，又拿起餐巾在紅彤彤的臉上擦汗。我看見她的白色背心在大汗之下變得微透，只覺喉嚨乾渴，也跟著喝下整杯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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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點送到了，我們默默吃著。其實我想問她在家裡吵架的事，但又不好意思開口，於是先跟她天南地北海聊一頓，把我最近看過的漫畫、電視劇、電影情節都跟她說了一遍。說著才發現，她的記性很不好，我之前跟她說過的漫畫劇情，她竟已忘了大半。

「你真的很沒記性啊！這套漫畫我上星期不是提過嗎？」
「有嗎？」
「有啊！在電話裡說的，你還叫我下次借給你看。」

她托頭想了想︰

「是嗎？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吧。」
「你究竟有沒有好好聽我說話啊？」
「有啦，只是說過的話太多了，總會忘記一些……」
「那你記不記得，你答應我來自修室那天，說過有事要跟我說？」
「有事？電話裡說的嗎？……我不記得，由它去吧，我記起時再跟你說。」
周嘉慧吐吐舌頭，便轉話題問我康復情況，我一一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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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我好好加油，我說當然啊，這是我的夢想。沒想到她一聽到「夢想」兩個字，便悄悄移開眼神，笑容變得寂寞︰

「……有夢想真好呢。」
「你沒有想做的事嗎？」
「我？我只是努力扮演著別人眼中的自己，乖巧、聽話、循規蹈矩、很會照顧別人，像個影子一樣。」
「但我覺得你很有個性啊。」

她揚起杏眼︰
「為甚麼？」
「因為你就是很有個性啊！還記得你用籃球向我挑戰那次嗎？當時你背後簡直有股氣勢啊。我就想，這女孩真的跟我學校的太不一樣了。」
「會打籃球就叫有個性嗎？」
「不是說籃球，我是說你的性格很獨特。」

「好啦，多謝你了。不過你下次可別再輸給我了啊！」
「你給我等著！等我完全康復了，就算你是籃球隊都贏不了我！」
「好好好，那你要快點康復啊，別讓我等成老太婆了。」

周嘉慧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臉上一紅，靦腆地掩著嘴。看見她的模樣，我不禁跟著面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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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沉默了幾秒，我決定打破這困窘，沒想到她也同時開口說︰
「對了，你……」
「你們學校……」

我們四目交投，同時停頓等對方說下去，結果大家都只是呆呆望著對方。望了幾秒，我們同時大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那是甚麼表情啊？」
「你、你才是呢！好像被人點了穴一樣！笑死我了！」

我們大笑了好一陣才冷靜下來，不知為何笑完之後，包圍她的那團霧消失了。
在我眼前的她，清澈澄明，彷彿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輕易捉住。我忍不住仔細觀察眼前變得真切的她，柔軟的長髮、慧黠的杏眼、小巧的鼻子……

她發現了我的注視，嗔斥︰
「好啦，別再笑了！你剛才想問甚麼？我們學校怎麼了？」
「啊！你們學校……對了，你們學校好像有很多校隊吧？」
「都有啊，甚麼乒乓球、田徑、辯論……我們校長很喜歡出風頭，擺了大量資源在這些校際比賽呢。」

「真好，好羨慕！你們學校一定很大吧？」

她氣憤地擱下刀叉︰
「哪有？你們學校才大呢！連足球場都有！」
「咦？你們沒有嗎？我還以為每間中學都有。」

她撇撇嘴，滿臉不快︰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一區只有你們中學那麼大，我們連草地都沒半塊啊。」
「那麼轉校過來如何？」

她一臉認真地點頭︰
「也是啊……我考慮一下。」
「真、真的嗎？」
「我只是說考慮一下啊。」
「甚麼啊，玩弄我的感情……」

話說出口不禁臉紅，我連忙胡扯掩飾︰
「明、明明你說占卜過明年是變動之年啊，可能就是指你應該要轉校啊！」
她側側頭，一臉茫然︰
「甚麼占卜？」

「前天你在電話裡說的啊，甚麼星座書的占卜說巨蟹座明年怎樣怎樣。」
「……啊！是、是那個……我記起了！」
「你的記性真差啊！你要不要拿本簿寫低跟我說過甚麼呢？還是你家裡有本簿今天沒帶出來？」
「我記性才沒有你說的那麼差呢！只是剛好記不起啦！」

周嘉慧佯裝生氣，但馬上又找到別的話題，跟我開開心心地聊天。
吃完飯之後，我們還順路吃了雪糕，才慢吞吞地回去自修室。我們全程都聊得很開心，只覺她就在我觸手可及之處，隨時可以緊握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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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待到傍晚才離開自修室，為了多跟她說幾句話，我提議送她回家，但她說要坐小巴斷然拒絕了。我跟自己說不用急，等到開學後肯定還有機會。
於是，我們就在自修室門前說再見。她舉起手向我揮別，長馬尾飄動的身影跟天邊淡紫粉紅的晚霞一起，深深銘刻在我的夏末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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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又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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