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心聲前來探訪我: 06. 棄/亂我心者
今天在外頭的最後一份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真是的，那個小學男生也太頑劣了吧，給他上一小時的課，一直不是上廁所就是喝水，不然就是出言不遜，東跑西跳，家長也是完全縱著他，毫不管教，根本是溺愛。給他上一個小時的課已經消耗了我數小時份的體力，聲線都要變沙了。即便如此，在乘車回家的途中，我還是邊聽著EXO的Monster，邊滑動著手機，在臉書看些無關痛癢的文章。
臉書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它叫他們做「朋友」；也許我太認真，太固執了吧？臉書太方便了，讓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太過趨於簡單快捷，誰都是朋友的話，那其實誰都不是朋友。朋友與否，就在乎那一按嗎？為著這個原則，我的臉書幾乎沒有加到什麼人。看看流行的貼文，關注偶像的粉絲頁面，跟他人交流倒是有的，但交朋友？我不想隨便如此。
「這是你沒有朋友的真正原因」──這種自以為是的文章能懂我嗎？我自己的事，只有我知道。然而，我卻一直定晴著。
我也有過很親密的朋友，但都不在了──數年前我跟相識十年八載的姊妹們挑戰登山，不幸遇上山火，而我是唯一的生還者。
我曾經一次又一次被韓劇中的車禍絕症治不好的情節感到落淚，卻沒想像有一天會發生在身上，而我卻欲哭無淚。要說心理陰影，怎麼可能沒有。看心理醫生的錢也花了不了。
但我不要廉價的同情，所以從來絕口不提。現在我的確決定了要開心地、努力地連同她們的份活下去，不能再一直自憐。比起以前，我現在可是把生活都填滿了；只是，本來朋友就很少的我，沒有時間、沒有契機、也沒有打算隨便在不同的場合進行即食的「主動交友」。這不是太對不起故人了嗎？
不主動，卻又想有交心的朋友，真是有夠矛盾。暫時能把我心間填滿的，大概只有遙不可及的OPPA們吧？他們的歌聲，每天都陪伴著我，絕對不會離開。
無意識地，我竟然點擊了那貼文──咦？沒有反應。這沒用的網絡，真想快點轉台。
『欸？哪來的聲音？』一道聲音突然出現，我左顧右盼，不覺得有誰在大聲說話。讓戴著耳筒，聽著快歌的我留意到的話，聲量不可能小。但附近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到底是誰啊？
『欸？欸？是鄰居嗎？事實上，我在自家的廁所中動工；因為跟鄰居的廁所也只是一牆之隔，有時會聽到那邊的聲音。可是應該沒有年輕的女生吧，那戶人家。』
聲音繼續傳入耳中，不對，感覺更像是在腦中出現。我開始懷疑自己有幻聽。
有個男人的聽音在我腦海中出現，而且能跟我的思想對答。這到底是什麼啊？！好可怕！我愈想愈覺得奇怪，毛管都豎起來了。但看起來「對方」也不清楚發生什麼事。
無講是聽別人的心聲，或者是自己的心事被聽，都尷尬得不得了。尤其是另一方是異性，這點特別麻煩。不過，本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燈，瞬間就決定了用歌聲和罵聲，懷柔高壓並重的去捍衛我的私隱和心聲。
可是對面的傢伙還真夠怪的，好像完全不在意別人聽到他的想法，感覺像個精神層面的暴露狂。拜託，我對你的如廁啊自我發電啊工作啊戀愛啊等等煩惱都不感興趣啊好不好。
到了第二天，情況仍然持續。說實在的，只是過了還不到一天，我們已經被迫認識了對方不少；另一方面，這二十四小時直播的聲音也太累人了。經過這一天，我深刻地體會到這個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有的沒的，根本停不下來。我把心一橫，約他出來研究這現象，看看有沒有解決的方法。誰知道，就在差不多見到面的時候，他突然開始聽不到我的聲音。
他不再聽到我的聲音前的瞬間，我是在車上確認到他的身姿的──明明我並不知道他外貌如何，但看到他的那一剎，我就肯定他是他了，這算是什麼呢？而我總是有個感覺，這現象的變化，是因為「我看到了他」而出現。
而他的想法卻繼續傳過來。這個總是想太多的人認為我遇害了，拔腿就跑，四處找我可能出現的地方。跑我也跟不上，結果也只能放棄。
失去了線索的現狀，我比原本更加不知所措。雖然說心聲不再洩出，算是將問題減少了，但現在沒有了他的回應，感覺突然變成孤軍作戰。老實說，他的心聲很煩人很負面，可是除他以外，卻沒有誰可以幫我。
我也是累了。暫時，也只能讓自己腦中的音樂會播放個不停，把他的聲音蓋過去。有什麼，明天才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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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報紙……沒有，沒有風化案的報導。』
『四十歲女子……也不對吧，她肯定比我還要年輕。』
『可惡啊，根本沒頭緒。雖然說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但現在實在太在意了！』
『最後一份……也是沒有嗎。我應該是慶幸嗎？果然不是遇害了？可是我這樣是不是為自己放棄找藉口啊……』
這個男的真的超煩，昨天不是作出「單純是現象消失了」的結論嗎？怎麼一早又在報紙中求證有沒有人捲入失蹤、風化案啊。這份杞人憂天真是沒有極限。
我可不管。一天到晚要把這些聽進去可是會瘋的。我要過我的生活。雖然星期六日是不少人休息的日子，可是我最主要的收入正正就是週末。
星期六日是很多補習班、興趣班上課的日子，也有很多工廠大廈會有手作市集開放，還有跑馬。對，就是賭博。很多人覺得以年輕的女性而言，跑馬根本是沾不上邊的賭博形式；但從本質來說，why not?
早兩天實在是沒有時間做功課，所以今天就饒馬會一命吧。一早開始，還不到九時，就已經聽到他的聲音。明明是休息日，他也太早起了吧？我呢，為了一個半小時後到樓下的社區中心教樂器課程，每週都是這個時間開始準備。在社區中心任教的薪酬比在外面來得少三成左右，但我小時候在中心得過不少的幫助，數年前那件事也得到了社工的輔導，獲得了前進的力量，這在算是回饋吧。
在中心認識的人不少，不過大部分不是職員就是家長和小朋友，其他的導師……恕我說一句，因為非牟利團體出手比較低，導師的質素也……只能說很難投契吧？
『還是找不回那天在臉書的貼文啊』
『連估狗大神也求問不果，還是到圖書館找找超自然現象的書吧？』
這傢伙。不是已經聽不到我的心聲了嗎，還在查什麼呢？
『唉，已經整整四週沒見她了，好想見啊』
『在海邊漫步也好啊』
呃，女朋友的事？好沉重啊……說來四週沒見你，有沒有當你是男朋友啊。不過……這個笨蛋就不定意外浪漫呢。
『好想親親摸摸啊』
『不行，她都說工作繁忙了，不能打擾她……而且明明她接受不了接吻，我還總是想親，我這人真是太該死了。』
色鬼。癡情漢。可惡，要是聲音能傳過去的話，我就能狠狠的罵他，讓他醒醒。我沒有經驗是不知道啦，可是見不了、煩不得、親不成的女友，其實會不會是他的幻象，根本不存在啊？
雖然我很努力的用念力(？)蓋過他的聲音，腦中也盡是現在的工作和今天下一份工作的事，但每次放鬆都聽到他的聲音，而十有六七都是關於女友的。
／
日復日，我開始習慣的同時，卻又開始受不住。習慣是他的聲音，他的存在，他的想法；受不住的，是他那段該殺的「愛情」、「感情」，以及我因無法回應他而產生的「無奈感」、「焦躁感」。多少次我嘗試在臉書上找他出來，又多少次我嘗試聽不聽到他工作或家裡的地址，總之就是不果。最後，我作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