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沉甸甸的行李箱,登上往機場的巴士。
出盡九牛二虎之力把它安置好後,就到巴士上層就坐。
巴士在長沙灣道上奔馳,然後直駛上天橋。
一駛下天橋,又來到美孚,好久不見的美孚。
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些甚麼?滑手機?看電視?和 Joseph 依偎?
還是在等候著這輛巴士?
巴士徐徐駛進站,我往街上一望,只有三兩位乘客上車,當中沒有她。
她會從遠處趕來登上這輛巴士嗎?
我放眼一望,沒有人在奔跑。
上完客後,巴士就立即離站,沒有多等一秒,也不留多一秒讓我幻想。





巴士隨即駛上公路,我亦昏睡過去。
醒來之時,巴士快將到達機場。
聖誕時節,車上滿是情侶,亦有不少父母和小孩出遊。
在吵鬧中我一個人把行李箱抽出,再拖住步往客運大樓。

「何先生,你係乘坐凌晨一點前往東京嘅航班,閘口係三十二號,留意返半個鐘頭前開始登機……」
我看著地勤人員在我的登機證上圈圈劃劃,我沒有說話,只是機械地點著頭表示明白。
辦好登機手續後,就見到肥仔然和阿諾一邊走來,一邊揮手。
阿諾見我兩手空空,於是問道:「喂阿基,check-in 咗啦?」




我淡然回道:「係呀,搞掂啦。」
「你就好啦,無啦啦可以去日本......」肥仔然嫉妒的眼神更顯得酸味十足。
我立即抗議道:「咩無啦啦,我搵工搵得好辛苦㗎!」
「你條友,遲啲返嚟要帶個日本女仔返嚟見我哋!」肥仔然喊道。
「吓,你識日文咩?點同人哋溝通?」我問。
「佢平時睇咁多日本電影,梗係識日文啦!」阿諾隨即說道。
我隨即捧腹大笑。

阿諾見只有兩人,於是問我:「冇其他人嚟啦?」
我望一望四周,帶點慨嘆地說道:「冇啦,我淨係同咗你哋講。」




閒話家常後,肥仔然望一望手錶,對我說:「喂成十二點啦,你都夠鐘入閘。」
「係喎,你去到嗰邊要努力做嘢同努力識女仔呀!」阿諾說。
「一路順風。」肥仔然說。
「你哋都要努力,保重啦。我第時返嚟再搵你哋。」
我分別與肥仔然和阿諾擁抱後,就邊向他們揮手,邊步往離境的位置。
順便看她會不會趕來。

穿過關口後,就揹著背包走到閘口。
在閘口附近的座位坐下,拿出手機,才發現自己沒有把手機充電,於是只剩下 10% 的電力。
放眼張望,卻只見充電的位置早已被人佔光。
我於是立即致電發叔,向他報平安。
掛線後,就收到 Joseph 的來電。
「喂?Joseph?」
「喂阿基,我同 Kathy 已經講清楚。」
「我唔係叫你要同 Kathy 行落去,點解——」




「無辦法,呢啲嘢唔搞清楚,我哋行唔到落去。」
我靜默不語。
「佢而家應該嚟緊搵你。」
此時,登機廣播響起,我於是說道:「唔......睇嚟太遲啦。」
「你同佢講,我哋有緣再見啦。我上機先,同埋電話無電,唔同你講住啦,遲啲再搵你。」

檢查過登機證和護照後,我就走過登機橋,登上飛機。
她不會找到我,最多只能撥一通電話吧。
可我的電話亦因為電力不足而自動關機。
我於是找到一個 USB 插位,為手機充電,但說到要有足夠電力去開機,還需要些時間。

機艙內突然傳來空姐的聲音:「各位乘客,由於機長啱啱發現航機機件故障......」
機上乘客無一不咒罵著,也許是因為他們不想耽誤行程罷。
我卻沒有甚麼行程,也不影響我甚麼,於是只安靜地坐著呆望窗外,等候指示。
大半個小時後,機長廣播叫我們下機。





走回閘口時,我暗地裡自言自語道:「佢係咪趁我唔知時,講過嗰句『留喺到』?」
但現在即使她對我說這一句話,我都會選擇離開。
因為不論我或她,都需要一個新生活,不可以這樣糾纏下去。

回到閘口,我終於能佔到個充電的位置,加上剛才在機上充過些電,應該足以開機,我於是急不及待按下電源掣,打開手機。
黑色的畫面先後跳出「Sony」和「Android」的字樣,再顯示藍色波浪......
終於顯示到主畫面!

但卻空白一片,沒有任何訊息通知。
看來是我多想了。
或者她來到機場找不到我,早就回家就寢了。
哪像我一樣,傻乎乎的等著她的一句說話。

百無聊賴地滑著手機。兩個小時後,終於聽到地勤人員的廣播,著我們再次登機。




我再次回到座位,怔怔地看著窗外機場的景色。
乘客安坐後,飛機隨即後推,沒有多等片刻。
嗯,開始了。
Kathy,希望你和我的回憶有跟著我一起上機,不要再讓它使 Joseph 難過。
他會好好照顧你的,亦請你好好珍惜他。

空姐沿著走廊向兩邊的乘客說道:「麻煩將手提電話關上......Please turn off your mobile phone…....」
但我沒有關掉手機,只把它放到隱蔽處。

飛機緩緩轉出跑道,等候起飛。
我把手機拿出來瞄了一眼,手機的主畫面還是老模樣。
引擎隨即轟轟作響,一道強勁的力量把我往椅背推,然後就一下子離開地面,急速爬升。
我看著機下的點點燈光,有點模糊。
手中緊握住的手機還是沒有震動。
看來她的回憶真的有和我一起上機呢。




真好。

見電話訊號減弱,我把手機關掉,然後看著萬家燈火,輕嘆一口氣。
我不知道哪裡是美孚,但如果你聽到飛機聲,於是往天空抬頭一望,或許你可以望見我。
只是我這個過客絕不罕有,希望你轉眼過後,我的身影便化烏有。

再見了,請保重。

如果我們真的如此有緣,就有緣再見罷。
或許到時我們身份都變了,但我不會忘記你那句震耳欲聾的「何永基」。

就像那時我們在小巴上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