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嗶!......」Kathy 似乎看不見我。
「嗶嗶!」我再響咹,她終於留意到。
「嗨,估唔到你嚟車我!」她似乎覺得有點驚喜。
「唔通要你嚟青山道搵我咩,哈哈。」我說。 

望右鏡,打右燈,鬆手制。

在路途上,再沒有前陣子的沉重氣氛。
說著以前中學裡的大小事情,倒是有點懷舊,有點搞笑。
我們從時常「不慎」講粗口的朱 sir,講到被一隻用作萬聖節裝飾的蜘蛛嚇得花容失色的 Miss Chan;從肥仔然追阿敏(我才想起之前沒有跟他說阿敏結婚的事),講到上兩屆的師兄互相毆鬥的事......




俱往矣俱往矣。
我是個念舊的人,我總認為中學大概是人生最快活的階段。
當然,如果沒有阿澄的事,會更快活。
我感謝 Kathy,沒有她,這事大概會埋在心裡一輩子。
我說是放下了,不是忘記了。
放下是把以往的怨懟和憤怒沉澱下來,再轉化成動力,推動自己默默向前。
我不再有中五時的衝動和怒氣,取而代之的是沉著和踏實。
阿澄說我窮,說我寒酸,我就更要努力,使她為自己的一字一句而後悔。
若是忘記的話,恐怕連昔日的教訓都一拼忘記。只有芒刺在背,才刻骨銘心。
 




把車泊好後,隨即走進時新,並點了兩個漢堡包,一隻炸髀。
我倆拿起漢堡包,咬下一口,相望莞爾。

澄:「個包又幾好食喎,估唔到平嘢都有好嘢。」
我:「你睇吓你,食到幾污糟,成個細路咁。」我看著她嘴角的沙律醬,說道。

Kathy 一個不留神,沙律醬就從包裡滴下來,沾在手指上。
嘴邊還有沙律醬跟一小塊酸瓜。
「你睇吓你食到幾邋遢,成個細路咁。」我用她之前的說話回敬。
她淺笑一下,我隨即拿起紙巾擦掉她嘴上的醬料。




她邊吃著邊說:「個包好好食喎,漢堡排有肉汁,配埋沙律醬——」她舉起沾滿醬汁的拇指。
 
這裡的漢堡包跟以往一樣:麵包烘過,鬆脆香口;漢堡排有些少肉汁滲出,伴隨著微酸的沙律醬,開胃非常。
可我眼前的人卻已不同。雖然有時她倆的說話或面容會在腦海中重疊,但我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澄:「等我影張相放上 facebook 先。喂喂過嚟影相啦。」她著我跟她自拍。
我:「無你咁好氣。」

Kathy:「喂喂影張相先。」
見她滿手醬汁,嘴裡含著漢堡包都還要自拍,我只好說:「無你咁好氣。」
她放下吃掉一半的漢堡包,舉著拇指。「咔嚓」。

雞手鴨腳地吃完漢堡包後,Kathy 看著檯上的炸髀,說道:「我試幾啖就得啦。」
我隨即拿起刀叉,打算切幾片雞髀肉給她,她見狀即截著我說道:「梗係就咁搵手食先好食架嘛!」
我拿她沒辦法,只說著:「唔好食咁飽呀,陣間仲有好多嘢食。」




Kathy 點著頭,笑說:「嗯。」

阿澄甜滋滋地笑說:「嗯。」

那時的影像實在揮之不去。以往的我會覺得痛悲,雖然現在的我也許會這樣,但應該哭著哭著就不期然地笑了。
哭是因為以往的痛,那種苦苦付出但換來滿身傷痕的痛,笑是因為這些都過去了,使我成長,並成為了我人生的一部份。
有點褪色,但每每記起時還是彷如昨天。
有點像老人家在看粵語長片呢。

「想想那舊時日子 像褪色午夜殘片
任何情節 今天多一種意義
現時大了 那種心跳難重演
極爆裂場面 想再遇確實靠天意」


「基,我食完啦,繼續去食其他嘢啦!」Kathy 一臉期待,像是小孩期待被帶到公園玩樂般。




我看著檯上的雞髀,只剩下一副骨頭,心想這傻頭那來這麼大的胃。
「嗯。」我笑說。